宛然如夢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平淡是福
    一隻灰色的信鴿忽然便落在院中竹林上,發出咕咕的叫聲。房內的石楠聽了聲音,便揚了眉,匆匆起身出門,一伸手便抓住了鴿子,拆開鴿腿上緊束的一隻小小竹筒,從中抽出一張小小的信箋,隨手丟了鴿子,展開信箋只看了一眼,纖美的長眉便輕輕蹙了起來。

    房內正與她說話的上官憑跟著走了出來,卻並沒有開口詢問。若是關於寧宛然與楚青衣之事,石楠自然會說,若信函之上非關她們二人,自己冒失發問,難免引人不快。

    「帶走宛然的人……是南皇……」石楠歎了口氣,將手中信箋遞了過去。莫怪這一路之上,做的這般隱秘而滴水不漏,就連綠林盟與官府合力也難以查出行蹤。

    上官憑擰緊了眉,伸手接過信函掃了一眼,信寫得極其簡單:「南皇親至,勿憂安危。欲至南嶽,伺機而動!」信箋上的字瀟灑隨意而剛健有力,赫然是楚青衣的筆跡。他苦笑了一下,她畢竟還是南嶽人呵!在她心中,寧宛然不管在北霄或者南嶽其實都是一樣的。今時今日,同等情境下,若換了身為北霄人的石楠,便絕不會如此做法。

    石楠轉頭,乾淨利落道:「我打算去南嶽,看看是否能幫上忙!」正事當前,她早收斂了昔日那股煙視媚行的姿態,精幹之氣凌人。

    上官憑點頭道:「你先行過去,我還要回京處理一些事情,待處理完了,我便即刻趕去南嶽!」他穩穩道:「皇上早說過,留住宛然就能留住青衣……」

    石楠不聽則已,一聽心頭不覺火起,撇嘴冷冷道:「真是個有趣的說法,也不知皇上究竟是要宛然還是要青衣……」

    上官憑苦笑了一下,道:「有些事情,關之宮廷秘聞……是不能宣之於眾的。我只能說。對於我,青衣比什麼都重要;對於皇上,有了青衣固然是錦上添花,若然沒有,其實也無關大局……」他頓了一下,有些蹙眉。//思忖了一會才道:「至於宛然,我只能說一句,她非常重要,或許比不上江山社稷,卻也是……非常重要的……」。

    石楠唇角微揚,懶散道:「原來青衣對你這般重要,既如此,你便辭官不做了罷,依你二人武功。天涯海角,何處不可悠遊!」

    上官憑淡淡一笑,溫和道:「我本也無心為官。只是官職好辭,親緣關係卻怎能斷絕……我是上官家的嫡子,我的姑母乃是當今宮中太后,說到底皇上也是我的表兄……」

    石楠點點頭,道:「這話也有道理……」她笑笑:「比較起岳離軒,我定會幫你的,至少你也還是個北霄人!」說完了這句,她便不再理睬上官憑,只是逕自出了院子。叫道:「沅兒,給我備馬準備行裝,我這便要去南嶽!」翻看著送到不久的厚厚地一疊信箋,剛剛吃飽喝足的小貂興致勃勃的爬上了他的肩,好奇的睜大了眼看他。一邊的寧宛然懶懶地執了一本棋譜,漫無邊際的翻著,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心思在上面。

    岳漓涵抽出一頁信箋。笑了笑。開口打破了車中寧靜地氣氛:「小七已到了中虞了。楚青衣也在。估摸著不過數日地功夫。便能見著了!」岳離軒正是排行第七。

    寧宛然應了一聲。便有些微微地恍惚。半天才歎了口氣:「我算是把青衣拖累壞了!」

    岳漓涵看了她半日。問道:「你並非武林中人。卻是如何識得楚青衣地?」這個問題。其實在得知她地真實身份後已隱約猜到一些。但還是很好奇。這樣兩個截然不同地女子。竟能結成如此好地朋友……還有……很想知道她為何要從北霄宮中逃離……

    難道……她竟然知道什麼……不該地。若是她當真知道。中虞之時。她怎麼又會再與蕭青臧糾纏不清……心中有些微微地發酸。也有更多地篤定。//

    寧宛然淡淡道:「皇上是想知道我為何要離開北霄宮中。又是如何離開地。是麼?」

    岳漓涵有些尷尬。她並不是一個尖銳地人。卻問出如此尖銳地問題。只有一個原因。她並不想說:「你若不想說。我不問便是?」他道。帶了隱忍。

    寧宛然深深歎了口氣,卻還是開口了,只是對於北霄宮廷之事,她依然隻字不提,只是細細的講著楚青衣,講著初識之時那個暴雨的夜晚,講著祈寧庵中與自己相依為命的晴兒,講著金華安寧悠閒的生活:春來吹笛杏花下,拂袖香滿襟;夏日採蓮南塘邊,人面花容交相映;秋至采菊東籬下,滿席皆是菊花餚;待到冬來雪滿園,踏雪尋梅好時節……

    她神色中充滿了淡淡的懷念,只是……那般地日子,再也不能回來了。如今,自己已經很難尋找到當初淡定的心情,經歷了這麼些事情,心……早已經亂了。

    岳漓涵默默聽著,忽然之間便覺得有些歉疚,若是自己不曾起意尋找楚青衣,就不會將她拖進這個漩渦之中,而她……或者就能一直的過著這樣的生活,或者有一天,會遇上一個懂她的男子,不需要太大的權勢,也不需要太多的錢財,只是握著她的手,慢慢的在金華地杏花煙雨,柳絮清波中走過簡簡單單,平平淡淡一生,她之所以離開北霄宮廷,或者就是想過這樣的生活的罷。一如她當年對自己所說的: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他搖了搖頭,揮去那些念頭,忽然道:「朕並不後悔……」

    她一愣,迷惑的看著他,他笑了一笑:「雖然你喜歡那樣的生活,但是……朕不喜歡你的生活中沒有朕……朕……會將你好好的護在羽翼下,讓你一般的過那樣地生活……」

    他地面上有一如既往的笑容,眼神溫和。

    寧宛然只得苦笑,說這些,本來並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忽然便想起來了。於是便隨口說了,被他這般一說,倒似乎是在暗示什麼一般。

    她閉了口,不再說話,只是漫不經心地翻了一下棋譜。一直是風聲鶴唳,宮女、太監無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宮廷地大清洗,早已嚇破了眾多人的膽子。至今,太后還臥病在床,皇上的脾氣也日益的沉鬱,走近身邊五十步,都能感覺到一種冰寒入骨的冷意。

    上官憑在北書房中,靜靜等待。約莫侯了兩盞茶的時間。才見北書房門開了,蕭青臧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瘦削了不少,神色冷淡。眉目間有隱隱地暴戾之氣,早不復見中虞時的優雅從容。見了上官憑便點了點頭,指了右下方的椅子示意他坐。

    蕭青臧走到上方的龍椅上坐下,定了定心神,這才開口道:「母后的病反反覆覆,難以根治,已經查明了是嶺南百越人特有的毒物……」

    上官憑眉目間泛起憂色,還未及說話,蕭青臧已道:「母后的病情。你不宜探視,你且說說,西皖之事如何了?」

    上官憑壓下心思,將西皖之事略略說了。提及岳漓涵竟然親身前來,蕭青臧的面上便現了冷意,雙眸越發寒氣逼人,煞氣隱隱。聽得完了,他便點了點頭,冷冷道:「要想宛然回來。其實說難不難,只要找到一個人便可……」

    上官憑一驚,蕭青臧已伸手翻開一本書,隨手抽出一張紙箋,遞了過去:「差人去這個地方,把人帶回來!別傷人,只要有這個人在手,她會回來的!」

    上官憑接了紙箋,低頭只看了一眼。便收好了。想了一會,才有些皺眉道:「那南皇呢?他會允許宛然回來麼?」

    蕭青臧冷哼了一聲。平靜道:「當日,她能夠無聲無息地將我們給放倒了,又故佈疑陣的讓我們以為她們早已離開了北霄,如今自然也能夠對付得了岳漓涵。她的聰明,你也不是不曾見識過,她若真想走,那定然能走得了……」

    只是……朕若是再不給她一點敲打,她只怕又會逃地無影無蹤……這個女人,太也聰明,又太敏感,只是……一力降十惠,朕若把住了你的痛處,何愁你不乖乖回宮……

    上官憑微微一歎,不再說話,只躬身行了一禮,轉身便出去了。

    蕭青臧冷冷的坐在椅子上,有宮女悄然無聲的送了茶水來,卻是不敢開口,便又匆匆退了下去。他也並不理睬,只是伸手拿起了一支狼毫,慢慢的握著。

    室內一片沉寂,半晌只得卡嗒一聲,狼毫已碎成了幾截。他淡淡的丟下狼毫,平靜起身,開口道:「來人,去叫禮部尚書韓大人!」

    寧宛然抬起頭,看向一片銀裝素裹的景山,離去時正是九月楓紅似火的日子,如今回來卻是恰值寒梅傲雪,似乎相隔不多日,其實卻已闊別經年。「聽濤山莊」依然屹立山腰,似乎從來不曾改變過,它的主人也似乎從來不曾離開過。

    寧宛然忽然便想起一句: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於是微微一笑,邁步走進了莊內。秋院依舊還是那個秋院,滿院幽香陣陣桂花早已凋零了,菊花也早不知去向,牆角探出一枝橫斜地梅枝,枝上白雪壓紅梅,尤覺清艷絕俗,奪人眼目,暗香悄悄浮動在空氣中,她深深吸了口氣。

    有人旋風般衝了出來,她便轉眼向了那人一笑,四目相接,那人便郎朗的笑起來:「宛然,我已等了你好些日子了!」

    笑聲滿不在乎的揮灑在院中,樹枝便簌簌的顫動著,枝上殘雪便飄飄灑灑的落了下來,彷彿一場新雪,瑞雪兆豐年。

    粉紅20加更,新鮮出爐,熱氣騰騰。明天的文一個字也沒有,

    累死啦,哭泣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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