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齊聲喝道:「是!」末了,春花又笑嘻嘻地道,要帶大部隊來救我,千萬別食言啊!」
開明拍著胸脯保證:「絕對不會!廢話少說,快去辦事!」
春花利索地將披風穿上,黑色的大披風套在她身上,遠遠一看,還真得認不出誰是誰。春花向小巧白眼,嘟囔道:「就是讓人不省心。」又向開明拋了個媚眼,叱一聲喝叫,領著留守的這支隊伍旋風般跑遠。
侍衛趕緊將自己的頭盔戴在小巧頭上,又將自己的披風取下,給她披上,這才和和開明一起,沿著另一條道急急出。
東宮隊伍追擊到這裡,當機立斷,分開了兩股人馬,大部隊追擊黑色披衣的誘餌軍,小股兵馬跟在開明他們的馬屁股後。
侍衛聽到剛才開明許給春花的隊伍,小聲地向她道:「將軍,那支隊伍,是宮帝的,你沒有權力支配他們。」
開明沒好氣地瞪他:「不是為了騙春花嘛,你也當真了?」
侍衛咧嘴一笑,不再多說。
看看身後的追兵將至,她立即讓侍衛帶著小巧前頭趕路,自己帶了伏兵埋伏在坡道兩旁。敵軍一到,忽啦一聲響,兩邊伏兵盡出,將東宮的追兵殺了個片甲不留。
將染血的鋼刀還鞘,她長長出了口氣,仰望放亮的天空,嗅著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似乎,連嗅覺,也適應了帶血的空氣。
由於春花引開了東宮地大部隊。開明帶著小巧順利抵達中宮邊境。中宮地防禦城池早就嚴陣以待。小巧一到。立即被轉移到豪華馬車上。想必下一步就是送入皇宮中。見她地親親表哥了。
開明立在城門口。焦急地等待春花歸來。等了一個多時辰。還不見人影。她不免有些心浮氣躁。從來沒有過地焦慮。眼皮亂跳。連心跳都失去了規律。
東宮是極強悍地軍隊。憑春花他們地粗陋武技。可以死裡逃生嗎?
她再也無法忍耐。跑進城找自己帶來地兩支隊伍。欲帶他們出。皇家侍衛正看著小巧進入馬車。見開明點兵。立即攔住她道:「將軍。當務之急是先送甄小姐進宮。春花統領這邊。我們無暇顧及了。」
開明扳起臉道:「你也說過春花是我地心腹。我地心腹若是被挖了。你說會有什麼感覺?」
侍衛一時愣住。強辯道:「可是。小姐這邊要緊……」
開明忍不住吼叫道:「我只需要兩支軍隊,不,一支就可以!我自己會去救春花,不用你幫忙!」
侍衛還待分辨,小姐從車簾內露出半個臉,幽幽地道:「大人,我這邊沒關係,先救春花要緊,她畢竟,也是我的姐妹。」
聽小巧說出這樣的話,開明竟有些懵,小巧也學會懂事了。侍衛此時臉上很是為難,吞吞吐吐地道:「可是,小姐,不是小的不照辦,是陛下的意思,陛下,一開始就決定了讓春花統當誘餌,春花統領,是被捨棄的人。」
侍衛這番話說出來,頓時如五雷轟頂,轟傻了開明。回視小巧,她也是面無人色,看來是完全聽懂了侍衛的話。
是戴玉衡的意思,挖去開明的心腹,斬去她的手腳,從春花開始!
戴玉衡是要春花自願去送死啊!而且名正言順!
一個雷接一個雷,連續不斷地打下來,開明從裡到外,被打成了空殼,記不得是怎麼扒拉開眾人,記不得是怎麼翻上馬背,記不得什麼時候縱馬飛奔向曠野,只知道自己撕心裂肺地一聲聲高喊:「春花∼!!春花∼∼∼!!」
淒厲的喊叫聲迴盪在空曠的野地,回答她地只有「啞∼」的烏鴉叫聲。
不知道跑了多少時間,不知道跑了多少路,只知道戰馬筋疲力盡,一個前仆將她掀下馬背。她摔到地上,滿手掌的鮮血。
茫茫然抬頭,觸目驚心的一幕映入眼簾。滿地地屍體,戰死的士兵屍身互相交疊著,斷旗殘戟,鮮血滲紅了黃泥地面。
她呆了幾秒鐘,意識到什麼,瘋了般撲上前,翻過一具又一具屍體。這個不是,那個也不是,春花,春花在哪裡?還有夏草,秋菊,她們又去了哪裡?眼前這一支隊伍,分明是中宮士兵的裝束,面對強大的東宮軍隊,全軍覆沒了嗎?
染血的手指忽然停頓了下來,手指顫抖著,摸向一具屍體的臉面,用袖子用力擦去血跡,露出來地盤菜臉上,痛苦扭曲的表情,竟是秋菊!開明的心頓時象被刀割了一般,又像一把尖銳的錐子,一點一點錐進心底最痛的地方,痛不欲生,卻無法死去。
秋菊死了,她
站起,絆著一具具屍體,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春呢?但願,但願……
但是美好地願望沒有成真,當腳下再次絆到一具屍體時,她心痛地現,身上插著三把鋼刀的這名強壯士兵,竟是總喜歡插科打的夏草。
「姐妹們一起出來,有福同享啊!」驀然地,腦海中浮出夏草嬉笑地臉。
她閉了閉眼,心裡已經接受她們死亡的事實,但是再次睜開眼睛,目光落在幾米之外一處低矮地斜坡上時,她的眼淚瞬間不受控制地泉湧而出。
是春花!直挺挺地立著,長矛尖槍把她地身體穿成了馬蜂窩,溫熱的鮮血順著槍柄矛桿不住地往下淌落,在她站立的腳下彙集成血河。她垂掛著頭顱,龐大的身軀依仗著支撐的槍矛,堅強地立在坡地上。
眼淚成串地灑向地面,開明顫抖著向她伸手,幾米的距離為什麼這麼遙遠,淚眼模糊中,似乎走了幾個世紀。春花,春花,心中有個聲音一直低喃,第一次見面時,露出一臉橫肉,趾高氣昂的春花。滾在泥地上,打得鼻青臉腫的春花。
笑嘻嘻的春花,向她做著勝利手勢的春花,叉著腰,大聲宣佈:「旋哥是我的!」,可愛的春花,爭風吃醋的春花,如願以償做到了統領的春花。為什麼,現在就不動了呢?
手指觸到了春花垂下的臉,冰冷,像是摸到了寒冰,從手指開始,一直顫慄到身體。
捧住春花無力的頭顱,將她摟在自己胸前,開明溫柔地象哄小孩:「我來了,春花,我來了……」自然地,不會有人回應她的話。
無聲中,像是有縷魂魄盤旋在她身邊,不停地低喃:「開明你食言了,你說過要來救我。」開明你食言了,你食言了。
「是,我食言了……」她的淚一顆顆滑落,失神地盯住盤旋的魂魄,「我是個騙子,我就喜歡騙你……」
我就喜歡騙你,我是個騙子!她終於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失聲痛哭。空曠的野地,迴盪著她纏綿悱惻的痛哭聲。
皇宮內,酒餚飄香,衣袂翩翩,小巧換過漂亮的宮裝,梳理了長,心有餘悸地倚在戴玉衡懷裡。
戴玉衡一身鮮艷的宮袍,二人靠在一起,乍看就是一幅絕美的畫卷。
向宮人們揮了揮手,他們退下後,戴玉衡輕淺地笑著,將鮮紅的櫻桃送入小巧口中,親暱地道:「知不知道表妹走後,朕有多想你。」
小巧倚偎在他胸前,用力汲取他身上的溫度,無限眷戀:「自離開中宮後,小巧對表哥,也是日思夜想。」
戴玉衡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頭,像摸一隻圈養的貓,柔聲道:「你做得很好,明珠帶回來了嗎?」
「嗯。」小巧坐起身,從腰上取下一個繫著帶子的荷包,小心地打開,取出一顆透明琉璃珠子,邀功般遞到他面前。
戴玉衡將那顆珠子拿在手裡,目不轉睛地看著,細白的手指摩挲著上面的「智」字,「東宮的明珠果然也有一個字,為了取這顆明珠,表妹費了不少力氣吧!」
小巧俏臉微紅,聲音愈柔膩:「表哥你,不會嫌棄我吧?為了取得東宮信任,我,連身體都給了東宮的老頭子……」
「朕怎麼會嫌棄你。」戴玉衡伸手將她攬在懷裡,心疼地道,「真是,委屈你了,表妹。」
戴玉衡這一說,頓時勾起小巧無盡的心酸與委屈,想到自己為了他對東宮宮帝強顏歡笑,想到東宮的排擠,都是為了表哥,她不禁悲從中來,哽咽出聲。
戴玉衡笑著拍她的肩膀,逗趣道:「好了好了,知道小巧吃了很多苦,再哭下雲,朕的這件衣裳就不能穿了。」
小巧忙收了眼淚,擦著眼睛道:「表哥,不,陛下,我不是故意的……」
戴玉衡放下明珠,用宮袖替她拭去淚水。小巧睜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唇紅齒白,漂亮的明眸似兩彎深潭,吸引得她轉不開目光,心裡一陣感慨,又是甜蜜又是酸楚。
戴玉衡將她輕輕攬入懷中,下巴挨著她的雲鬢,淺聲細語:「表妹,朕曾經答應過你,你從東宮回來後,不管有沒有取到明珠,朕都會封你作妃子。如今你不但全身而退,更是拿回了明珠,朕對自己說過的話要負責,朕在今日就把你封作妃子,賜號麗妃,你看如何?」
小巧心如擂鼓,臉上已是飛紅,倚在他身上,小聲地道:「一切,聽憑陛下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