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在面前的霧氣越來越淡,淡到一陣風輕輕拂過,散在風霧氣散盡,現出幾人身影。先出現的是兩匹駿馬,一張文靜俊秀的臉,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開明苦笑一聲,難道是被戴玉衡救了嗎?
仔細一看,他身邊另有一人,英氣逼人的臉上滿是慍怒,左手執弓,右手呈放箭的姿勢,看到這人,她才放下了心,還好,放箭的是長庚。
幻煙散去,二人才將口鼻處纏繞著的白布扯去,深深吸了口氣。
熒惑冷笑道:「兩位想的好辦法,這樣就能對付我的幻煙了嗎?」
戴玉衡微笑道:「盡量避免吸入煙霧,只能將布打濕捂在口鼻了,雖然形象不雅,總算有幸再次見到皇子,也不辱使命。」
長庚冷哼道:「少跟他廢話!現在幻煙消失,他也作不了怪了!」
「誰說的?」熒惑哈哈大笑道,「你們在我的地盤上吶,知道什麼叫蠱師嗎?你看,我只要吹響這個……」他手指一動,竟不知從什麼地方翻出一根不盈一寸的短笛,「這個叫骨笛,吹響它,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開明愣愣地看著他,吹響骨笛,就像恐怖電影裡出現的場景一樣,會出現無數的蟲怪,或,更可怕的兇猛野獸?她打個寒顫,無法想像接下來的畫面。
長庚生硬地道:「你想唬誰呢!」摸出一枝長箭,箭尖對準他的咽喉,「你敢吹響一聲,我叫你當場斃命!」
熒惑靜靜看著長庚,將骨笛放在唇邊,作勢欲吹。長庚毫不畏懼地瞪視他,手中的箭已經拉至最滿。
戴玉衡也是一臉深沉。他們身後。中宮地士兵正向這邊糾集。虎虎地腳步聲震耳欲聾。
「熒惑!」開明大聲叫道。他目光一滯。轉向她。
「我答應你!我跟你走!」開明漲紅著臉。大聲向他宣佈。「但是。你要放過中宮所有地人!除了戴玉衡!」
長庚與熒惑地臉上同時露出不可置信地表情。戴玉衡卻是又羞又怒。在這種危急情勢下。她竟然還想要他地命。
熒惑瞄瞄長庚漲怒地臉。又看向開明。「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說我跟你走!」她高聲叫道。這一下不止長庚聽得一清二楚。連後面圍上來地士兵都聽得明明白白。
「你瘋了,開明!」長庚雷霆般一聲怒吼。
熒惑臉上帶起諷笑,向她伸手:「你過來。」
她毫不猶豫地抓住他的手,他一把將她扯過,擋在自己身前,向著長庚冷笑:「這一下,你地箭還敢射出嗎?」
長庚立時僵在那裡,繃緊的手指都在顫抖。
熒惑的身後,營室小心探出頭來,悄聲道:「主子……」
「說!」
「奪糧地隊伍失敗了,中宮重新佔據了大本營,我們的三座營寨也拱手讓給了中宮,你看……」
「意思是說我們在這場戰役中敗了?」
「……當然,中宮也折了相當數量的士兵……」
「中宮的主帥不是在我們手裡嗎?」熒惑冷笑道,「以主帥來換宮域如何?」
「別傻了。」開明在他身前悶悶地開了腔,「以我一條賤命換中宮地土地簡直是異想天開,我給你們出個主意,挾持我以便你們順利逃離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閉嘴!」熒惑冷哼道。
營室猶豫的道:「主子,統領的提議很中肯,目前看來這條方案最可行……」
熒惑將勒在她脖子的手臂緊了緊,壓低聲音道:「你明知是死路,為什麼肯跟我走?」
「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她推了推他的手臂,呼嗤呼嗤直喘粗氣,「輕點輕點,被勒死就沒利用價值了。」
「你甘願被我利用?就因為我說我們是朋友?」熒惑冷冷地道,「你記不記得我騙過你多少次,一次又一次騙你吃蟲蠱,還有這次的戰役,騙你進入我地幻煙,害你差點沒命,你還敢說我們是朋友?」
開明大口大口地吸氣,困難地道:「但是,你不是救了我嗎?」
熒惑一時怔住,「那是……那只是,對你的身份好奇而已……」
「雖然你這人十惡不敕。」脖子感覺緊了緊,連忙轉了口風,「總算也是對我網開一面,我也不想兩宮生靈塗炭,拿我地命作個交易,你們快點走吧!」
「你倒真是偉大。」熒惑冷笑不止,「不怕我利用完畢,一刀宰了你嗎?」
「你不會的。」她乾脆地道。
熒惑眼光閃爍,從後面注視著她地側臉,一時之間思維混沌,竟然不能思考。
營室身後聚攏了越來越多潰敗的士
主子……」
「走吧!」熒惑忽然長歎一聲,挾持著她往後退去。
長庚地箭尖一直牢牢跟隨著他們的動作,戴玉衡依舊臭著一張臉,中宮的士兵慢慢形成包圍的隊形,向著熒惑他們緩慢移動。
「誰也不許過來!」開明忽然厲聲喝道,「誰敢輕舉妄動,讓你們的主帥沒命的話,全部按軍法處置!」
她的話一出口,中宮士兵立即停止了動作。
熒惑的眼神更加複雜,他們退得更遠,長庚的手抖得更加厲害。
「長庚!」開明向他喊道,「收起弓箭!我沒事!我不會死的!」說到最後,向他展開一個溫暖的笑容。長庚大大吸了口氣,默默垂下了蓄勢待的箭。
北宮的士兵已經開始撤退,營室牽來了兩匹戰馬,「主子,可以走了!」
熒惑沒有放手,一隻手臂仍圈住她的脖子,只是放鬆了力度。
「主子?」
熒惑沒有理睬身後的營室,忽然向她附耳道:「跟我走,好嗎?」
開明感覺身體微微一僵,他這話說得極輕,語氣也很懇切,聽起來竟像情人間的耳語一般。
她扯了扯嘴角,強忍心中的搔癢,乾笑道:「承皇子盛情,只是中宮的主帥這樣不體面的被擄走,實在是很難看,咳為了兩宮的大計著想,皇子應該還是放手為好。」
熒惑微微一笑,唇角幾乎觸到她的耳垂,低語道:「我可是給過你機會的……」猝不及防一個吻,印在她的耳朵上。
耳上象被極強的電流觸到,把她半邊臉都電麻木。她像個傻子一樣動彈不得,呆呆愣在那裡。
熒惑親吻她耳朵的同時,手腕一翻,某件圓圓的物體滑進了她的衣兜,他一語雙關地道:「你自己看著辦吧!」
推了她一下,她往前踉蹌了一步,這才恢復過覺地摀住耳朵,豎起眉毛瞪向他。
熒惑翻上馬鞍,向她縱聲大笑:「開明,這次暫且放過你,不過,惑認準的東西,遲早是要再來拿回的!」哈哈大笑聲中,兩騎已經揚塵遠去。
開明惱怒地衝他的背影呸了一聲,敗軍之將,逃跑還要說大話。可恨自己白白被他佔了便宜。
摸著耳朵正悻悻,抬頭看見對面馬背上的兩個人,長庚和戴玉衡,因為剛剛看到的事情太過震驚,嘴巴和眼睛都變成O型,還沒從那種狀態恢復過來。
她不提防這種丟人的事被二人看個正著,臉上一時下不來,訕訕地道:「啊,你們,你們什麼時候跟過來了?」
長庚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快速向她走來,滿臉怒氣:「熒惑他輕薄你嗎?」
這個可以稱為輕薄嗎?她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長庚怒罵道:「我要追上去殺了他!」
「哎,別衝動別衝動!」她急忙拖住他,「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長庚回身怒瞪她:「你怎麼解釋?」
她心裡犯起了嘀咕,解釋什麼?你又不是我老公,這不算給你戴綠帽吧!
戴玉衡總算逮到了出氣的地方,不陰不陽地道:「難不成是開明統領跟熒惑皇子本來就相好?哦,對了,皇子作質子那段時間不是跟統領也曾同居一室過嗎?大概是雙方那時互生情愫,所以這次統領表現得這樣大義凜然,執意要放走北宮皇子了。」
「你胡說什麼?!」她怒喝一聲,戴玉衡這傢伙把什麼罪名都扣在她頭上了,弄不好要被他倒打一耙,「你長了眼睛的,沒看到我被挾持了嗎?」
戴玉衡冷笑道:「就不知是自願挾持還是被迫挾持的?」
「你和熒惑同居一室?」長庚像極了逼供問奸的老公,直直向她壓迫過來,「你竟然和他好到這種程度?」
「說過了不是這樣子!你有沒有腦子!」她被逼得性起,幾乎跳起,「你在這個時候,想和姓戴的一起來對付我嗎?」
「我沒有和他一起……」長庚忽然意識到什麼,急忙撇清自己跟戴玉衡的關係,「好吧,你有機會再向我解釋清楚,現在我不問了。」
有機會向你解釋清楚?開明一聲哀歎,長庚老大,還真當自己是她的誰了。
「開明,你受傷了?」他這時才注意到她手上的傷口,眼瞳放大,「怎麼回事?什麼時候弄的傷?」
「沒事,在幻煙裡時,出了點意外。」她無所謂地道,翻動自己的手掌。
長庚歎了口氣,展開右臂,毫不避嫌地摟住她的肩頭,往前走去,「別在這裡耽擱時間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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