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的碎片在腦中飛速重組,當鑲成完整一片時,她完T天生的事,漆黑的夜裡,戴玉衡告訴她說:「小婉死了,明天出殯」
手中的被褥滑到了地上,她呆愕地轉頭,愣愣看住戴玉衡,「是真的?」
戴玉衡歎氣,反應太慢了:「是真的。」
開明的眼睛立即變得鋒利,「那你還跟我說這麼一通沒用的廢話,早點告訴我不就結了!」
戴玉衡一口悶氣堵在胸膛,什麼女人哎,還埋怨到他身上來了。這個好像是你自己的事吧,是你自己記性不好。
「有沒有馬?」她一躍而起,風一樣掠過他身邊,「總不會是一個人來的吧?」
「……要放信號。」
她看看他,臉上露出驚異:「你膽子不小,竟然獨自一人來找我?不怕我,那個趁機什麼的嗎?」
戴玉衡竟然微微搖了搖頭,笑道:「開明統領和大音不一樣,不會存有害人之心,所以戴某沒必要過於提防。」見她的眼睛瞪起,立即截住她將要出口的胡話,「其實對於的事,戴某一直很內疚,雖然是爹的意思,戴某卻難辭其咎,苦於找不到機會向統領致歉。」
他這番話說得極妙,既表達了歉意,還把罪名推到戴潢身上。
開明卻沒有領情,仰乾笑一聲,看他道:「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說完自己先噴飯,真是經典的台詞,去年最火的校草劇裡,男主角最拽的台詞,用在這裡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戴玉衡張著口。完全不能理解地樣子。天大地笑料在他身上竟變成了冷場。
她沒趣地道:「快放信號了。傻著幹什麼?」
自己倒成了傻人了。戴玉衡搖頭。跟在她後面走出院落地大門。
剛出門。眼睛瞟到牆角鬼鬼樂樂一人影。瞅她不注意。向那邊走去。
「公子。」蒙面地黑衣人小聲地壓低聲音。
「快說!」他皺起了眉毛。「跟去北宮地人怎麼樣了?」
「昨晚接到公子命令,已經謹遵吩咐,北宮的兩人沒有起疑,要一直護送他們回國嗎?」
「當然不是。」戴玉衡冷峻地道,「找個機會在半路下手,利落點!」
黑衣人一時茫然:「啊?」
戴玉衡冷冷道:「熒惑這人野心勃勃,軍中威望又高,怎麼可以放回北宮,養虎為患。要不是跟我妥協,誰能近得了他的身,照我的話傳令下去,務必小心謹慎,一擊即中!」
「是!」黑衣人得令。
「等等。」戴玉衡想起什麼,喚他道,「弄兩匹馬來。」
「是。」黑衣人應允,「屬下的馬就在後面。」
摧馬揚鞭,平日不善馭馬的開明,此時在坡地上奔得飛快。騎術精湛的戴玉衡,一時之間竟然追不上她。
眼見快到大音的勢力範圍,戴玉衡迅速勒住了韁繩,看著她飛也似地跑進枝繁葉茂的樹林。他唇角微微揚起,拔轉馬頭,逕自離開了。
小婉一死,大音與開明,就算不能變成死敵,也必定不會統一戰線了。
守衛的士兵持槍攔住她,喝斥道:「大膽,沒看到將軍在此嗎?」
開明冷笑道:「撤了職的,算你們哪門子將軍!」揮起馬鞭,一提轡頭,竟連人帶馬躍過一眾頭頂。
士兵驚呼著閃避,馬蹄落地,她自己先嚇出一身冷汗,乖乖,想不到自己還有這份馭馬的能耐。呼哨一聲,冷不防座騎又開始飛奔,她半截身體往後拔蔥一般,差點摔個大仰叉。
驚魂未定中,這匹讓人不安生的馬已經載她進入林間,走不幾步,又是幾名士兵,看到她如臨大敵。
她一眼瞄到中間背對著她的那個人,烏黑髻,雪練似的脖頸,一襲白色長衫,微風拂動,竟是飄飄欲仙。
可惜此時眼前這人身段再優美,姿容再曠麗,開明也是無心欣賞。她眼睛放亮,大喝一聲:「大音!」
背對著她的這人聽到這一聲叫,凝佇不動的身體,慢慢有了動靜。大音很慢地轉過身,側臉看她,一臉的冷峻:「開明。」
士兵像是得到暗示,齊齊往前走了一步,刀劍齊出。
大音將身體扳回,正面對著她,厲聲道:「全部退出林外,沒我的命令不許進來!」
士兵們應允,收起武器。大音頓了頓,又道:「還有,一隻鳥也不許放進來!」
「是!」幾名士兵步伐整齊地走出林外。
開明跳下馬背,一步步向她走來,眼裡滿是探究與不解。大音平靜地回視她。
開明的眼睛一溜,溜到了她身後,小小的一座墳塋,白色的招魂幡在墳頭迎風飄揚,她的臉色登時大變。
大音注意到了她的神情,淡淡地道:「你是來,看小婉的吧!」
「小婉是怎?」開明步履緩慢地逼上前來,怒目瞋視著她,「小)L的
「是意外。」她的聲音輕飄飄地傳過來。
「一句意外就打了嗎?」開明齜著牙道,「你怎麼做娘親的?你既然保護不了小婉,當初又何必把她要過去!」
「那是我的事。」大音輕描淡寫地道,「更何況,是經過旋默許的。」
「旋默許你什麼了!」開明搶前一步,用力一拳砸在小婉的墓碑上,恨聲道,「他默許你隨意踐踏小婉的生命了嗎?!」
「開明。」大音向她轉過身,正視著她,「你沒有資格來管我們的事,不管是小婉也好,旋也好。」
「你說什麼?!」開明臉色大變,幾乎想撲上去抓她,「我的老公,我的小孩,竟敢說我沒資格管!」
大音退後兩步,防止她的暴起,「不錯,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不妨跟你直說了吧,小婉她,其實並不是我親生的孩子……」
「什麼?」開明怒極反笑,「好個出爾反爾的將軍大人,活著是你的親生女兒,死了就不承認了嗎?」
大音神色未變,一字一頓道:「聽好了,開明,小婉她,真得不是我的女兒。」
開明冷冷看著她,摸向自己脖頸,不防頸上空空,想起那半塊翡翠自從知道是大音的所有物後,收到貼身衣兜裡去了。又從兜裡掏出,隨手丟給她。
大音敏捷地向空中一撈,接在手裡。
「這個呢?怎麼解釋?」開明神情冷淡地道,「不是自己的女兒,為什麼把這種信物掛到小婉脖子上?」
大音默默注視著手心的墜子,目光閃動,「這個,其實代表不了什麼。小婉她,自始至終,只是個替身……」
「替身?誰的替身?」開明冰冷的語氣中添了一絲訝異。
「替身嘛!」大音向她苦笑道,「當然是替我的孩子了。」
開明擰起了眉,很是不解:「能勞煩你說清楚點嗎?」
大音將她的墜子緊緊握在手心,「這件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揀要緊的講。」
大音橫她一眼,似是不滿對方命令的口氣,不過這種時候也沒打量計較。她轉身,面向小婉冰涼的墓碑,慢慢地道:「其實,整個事件當中,小婉是最無辜最可憐的孩子……」
大音眼珠轉動,把目光投向她,忽然轉移了話題,「開明,你對旋,瞭解多少?」開明「咦?」了聲,不明白她岔開話題的緣由,更不明白為什麼忽然提到旋。
「我這樣問,自然有我的道理。」大音聲音淡淡地道,「你可知道,旋並不是我們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溫良,你不是也領受過他的另一面嗎?」
開明的眉頭皺緊,摸不透大音的心思。
大音冷冷一笑,把目光投遠,自顧自沉浸在回憶中:「我第一次見到旋的時候,是在東宮邊境的路旁,他就坐在界碑的中間,沮喪,茫然,完全失去了鬥志。我當時一眼注意到他,不是因為他處在界碑旁,也不是他消沉的意志引起我的同情心,而是……」大音頓了頓,開明緊張地看她,究竟這個女人會說出怎樣一個意外的理由?
「而是因為,他渾身上下,鮮血淋漓……」
「完全像是從血池中剛剛撈上來,從頭到腳的血,在腳邊匯聚成一條血流,蜿蜒到我的馬蹄邊……」大音輕輕吁了口氣,抬了抬下巴,「我當時就在想,究竟他受了多重的傷,才會有這一身的血?」
開明倒吸口氣,這樣的旋,她想都沒想過。
「我明明已經走過去了,卻忍不住倒回來,我跟他說,參軍嗎?他這才從渾噩中清醒,抬起頭看我。」大音聲音低沉地道,「我永遠忘不了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他的眼睛,不止深沉,迷惘,還帶著使人墜入地獄的凶狠……」
「凶狠?」開明喃喃重複著她說過的詞,凶狠的旋,如果把那天的事跟他掛上鉤,旋表現得的確夠狠。大音第一次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旋?她打個冷顫,如果大音沒有騙她的話,那麼,旋的本性從一開始就是如此!
「而且,當雨水洗淨他的臉面,我才現,那些一開始讓我誤會的血跡,根本不是他的。」大音冷笑著道,「我說到這裡,旋是個什麼人物,你應該很清楚了。」
開明張了張口,說不出話。她很想問,你為什麼要說這些?為什麼要說旋?你不是一直強調他是個溫柔的男人嗎?
大音下面說的話,立即為她解了困惑:「我之所以說這個,是想讓你對後面的事容易接受些。」
「小婉的親生父母,就是旋親手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