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明統領還想知道些什麼?」天琅轄達地笑道,「在下知無不盡。」
「也沒什麼特別想知道的。」開明也不示弱,「我們不是在聊天嗎?隨便聊聊而
「既然如此,不打擾統領休息了。」天琅及時起身,向她拱手道,「天琅告辭。」
「好走好走!」她虛著客套一番。
天琅衣袂飄飄地走遠,開明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正發呆,勺子和小婉的談話有一下沒一下傳過來。
「那位將軍對妹妹好嗎?有沒有欺負妹妹?」
「將軍對我很好,但是小婉怕她。」
「怕她作什麼?有哥和娘在吶,我們會給你撐腰的!」
開明聽到這裡,苦笑一聲,真是孩子話,你娘我自身都難保了,哪裡還顧得上你。
入夜,開明抱著一堆黃燦燦的金子,睡得有始以來第一次無比香甜,估計做夢都在數金子。勺子自然代替不了金子的地位,只能睡在她腳邊。小婉被拉去和她的親娘一起睡。
夜深時分,門外閃過一條詭異的身影,略作停留,稍縱
清冷地月光下。屋頂上地人影似暗夜地蝙蝠。踮著腳尖跳過重重屋瓦。熟門熟路地直奔前院……他在一間漆黑地屋舍前停了下來。貼上耳朵聆聽一會。確信裡邊鼻息均勻。睡意正濃。立即抽出腰間佩刀輕輕撬開房間地頂栓。推門閃入。
月光從身後透進來。黑暗中。投射地細微光亮中。兩條長腿無比小心地挪動。月光被他迅速掩在門外。夜行者詭異地雙眼。牢牢盯住了床上熟睡地母女。
大音大意了。傷剛痊癒。又車馬勞頓。幾乎一挨枕頭就睡著。反而是小婉。有些認床。翻來覆去挺彆扭。
夜行者靠得越來越近。近得能摸到床沿。他地鋼刀已經高高舉起。就在這種緊要關頭。小婉突然翻了個身。迷糊地睜開了眼睛。
小婉亮晶晶地雙眸困惑地瞧著他。夜行者也被她嚇住了。刀舉在半空。眼睛瞪得老大。居然僵在那裡。
幾秒鐘不到。兩人同時清醒。小婉「啊一聲高亢地尖叫。撕破了夜地黑色面紗。大音陡然醒轉。銳利雙目直直射向站在床邊地不速之客。
夜行者飛快落刀。嗖嗖涼風劃過臉頰。大音伸手抱緊小婉,向著床內使力翻滾。
夜行者一刀砍空,再補一
大音趁這個時候抓起木枕,迎面砸向夜行者。夜行者用刀格開。她再次抓住另向他。
夜行者果然橫刀擋在自己面門。
趁這時,大音手臂發力,將枕頭使勁丟向窗戶。格子窗「撲啦啦」豁開一個大口子,驚動巡夜的士卒。
「將軍!將軍出什麼事了?!」門口聽到紛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聚攏過來。
大音轉頭,向呆立的夜行者笑道:「既然來了。閣下不妨呆久一點。」
夜行者哼了聲,仗著士兵還未闖門。大音手無寸鐵,突然鋼刀抖動,向她再次發難。
大音推開小婉,在小小方寸之地躲避,頗為吃力。
夜行者雖然蒙著布。眼睛卻帶出詭笑,鋼刀抖出一片光影。編織出密不透風的刀網,直襲向她。
這一下。無論她往哪個方位躲,都是躲不開的。除非是……
有人替死。
「撲!」一聲,熱血四濺,夜行者瞇縫的眼睛陡然放大,兩眼都是恐怖驚詫的神情。鋼刀的確準確刺入了人類地身體,鮮血不會有假,但是對像卻錯了。
鋼刀刺中的,竟是小婉!
小婉的血從鋼刀入口處汩汩流出,嬌嫩的小臉蒼白無一絲血色,雙眼大睜著,死死瞪住夜行者。夜行者給她這種空洞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目的不是這個小女孩,而是她身後的大音。
大音移開小婉地身體,冰冷地看住夜行者。
夜行者突然升起更為恐怖的念頭,這樣的大音讓他害怕。他第一次怕一個女人,這個為了自己性命可以隨意犧牲自己女兒的女人。
他雙手抖得抓不住刀柄,在黑暗中大音雙眼如噬血的獵豹,嘴角勾起詭諱莫測的笑容。
他不自覺鬆了手,門外的士兵與此同時踹開房門,一擁而入。他疾速挫身,從砸爛的窗戶飛躍而出。
窗外,響起幾聲擊打的聲音,士兵大呼小叫的聲音,隨便歸於平靜。
大音將手中地小婉平放在床上,她身上的鮮血噴井般湧出,嘴唇哆嗦著,呆呆望著她說不出話。
「噓!」大音豎指,在唇邊作個噤聲地姿勢,親暱地笑著,撫摸小婉蒼白的小臉,「小婉乖,娘親疼你。」木立在門口的士兵傻怔怔地看著她的異樣舉動。
大音一回頭,目中精芒畢現,厲聲道,「調動全府兵馬,務必捉住刺客!」
士兵答應離去。她叫住最後一人,喝令道:「去叫金郎中,要用最短時間趕到。」
那人急急拔腿。
待士兵散盡,大音起身,緩步走至窗邊,仰頭感受冰冷小婉眼珠轉動著,一點點轉向她,這個僵硬冷漠地將軍,拿她擋刀的女人,真得是她地娘親嗎?
泥地上飛舞的干樹葉,盤繞在足尖。腳步跌跌撞撞,夜行者行色匆匆。他摀住胸口,跑了兩步,終於控制不住心中地憋悶,拉下蒙面的黑布,俯身嘔吐。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地女人,恐怖的閃著攝取光芒的眼睛,瘋狂閃現在他腦海裡。
小婉的血順著刀柄溫熱地流淌進他的手心。讓他顫慄。
他猛抬頭,長髮散亂,狀如鬼魅。聽得到身後越來越清楚地追擊聲音,他卻呆滯在原地,無法動彈。
「怎麼搞成這樣?」視線裡挪過一雙結實的長腿,順著腿看上去,黑褲,黑衣,抿住的嘴角,斜飛的鳳眼。竟是御兵大人。
「璣。」他有氣無力吐出一個字,軟綿得幾乎要趴下。
璣舉目眺望遠處隱隱綽綽的人影,微微皺眉:「走吧!……天琅……」
燭火半亮的室內,璣倒了杯茶遞給他:「喏。」
天琅不客氣地接過,默默喝了半杯。
璣目光炯炯地看住他:「為什麼擅自行動?」
天琅眼睛只瞅著手裡的茶水,輕聲道:「她剛受傷,又新認了女兒,必定放鬆警惕,是個好機會。」「既然是好機會。為什麼又搞成這樣?」璣冷哼道。
「是意外。」天琅苦笑一聲,抬頭看他,「誰會想到作為一個母親,竟然冷血到拿自己的孩子作替死鬼?」
璣不語,看著他,目光複雜。
「璣,這女人太可怕了。」天琅猶豫地看他,「只怕,一切會逃不過她的算計……」
璣把目光移開:「照原計劃行事。」
「趁著混亂,你趕快回去。免得大音起疑。」
將軍府雞飛狗跳,開明卻管自己睡得天昏地暗。渾然不知外面出了這樣的大事。
門被人大力推開,大音疾步走入,眼睛瞟到床上睡得死沉地開明,略顯不滿:「開明統領。」
勺子率先被驚醒,揉著眼睛推搡開明:「娘。將軍來
開明睡夢中打開他的手,繼續自己好夢。
「娘。娘,將軍……」
「我來。」大音上前一步。抓起桌上半盞冷水,潑向開明臉面。臉上一冷。她倏驚,生生從夢中回醒。
愣愣看著眼前放大的臉,傻仵在那裡。
「開明統領。」大音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抹臉上的冷水,終於完全清醒,「將軍?將軍怎麼會在小的房裡?」
大音眼睛瞟到她抱著的滿床黃金,眉頭微皺。她趕緊將黃金丟開,對她訕訕地笑。誰知剛睡醒,臉部線條過於僵硬,這笑難看得緊。
大音別開臉,看向另一頭的勺子。那男娃睜著精亮地眼睛好奇地打量她。
她眼裡帶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隨即斂去,語調平緩地道:「開明統領沒有受驚
「受什麼驚?」開明奇道,「將軍在說些什麼?」
大音慢慢道:「剛才府裡來了一名刺客,本欲行刺我,誰知誤傷了小婉。現在郎中正在施救,因為擔心開明統領的安全,所以我才……」
話沒說完,勺子突然丟開被子,鞋子也來不及穿,拔腿就跑出門外。
「勺子勺子!外面危險,快回來!」開明叫喚,急吼吼去穿鞋,嘴裡嘟囔著,「這孩子,真是讓人不省心!」
大音突然擋在她面前,臉色怪異地道,「你不必擔心,刺客已經逃走,我正在加大搜尋。現在滿府都是士兵,勺子不會出危險。」頓了頓,她說出一個令人意外的解決方案,「勺子擔心妹妹,今晚不會回來睡了,就由我來照顧他我……我也……」就在這間房裡休息吧,不打擾統領了。」大音斬釘截鐵地說完,利索地向隨行士兵打個手勢。他們走出,將房門匡啷帶上。
開明頹然坐倒在床沿邊,張著口保持著愕然的表情,一時之間無法消化大音話裡的意思。身為二娃的後媽,居然叫她在這裡空等?這個,叫做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