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是因為……」她結結巴巴道,「自然反應。」
「自然反應嗎?」昴極盡盅惑道,「只是自然反應?」
「是!是!」開明強迫自己清醒過來,都什麼時候了,昴還在調戲她。她將自己身體往前移了移,試圖離開後面的火爐。昴的手卻加重了力度,按在她肚腹處將她壓回來。
「昴,你在做什麼!」開明又羞又怒,拍他圈住自己的手臂,「現在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嗎?」
昴呼嗤呼嗤喘著粗氣,雙手竟然蛇游上她豐滿的胸部,困難地道:「怎麼辦?開明,我……我想要你……」
開明瞬間的呆滯,他寬大的手掌開始遊走時,她哼了聲,抬起手肘,向後擊中他的胸肋。這一下不重不輕,剛好熄滅昴燃起的慾火。
昴悶哼,停止了動作,苦笑道:「你真無情。」
「把你的爪子縮回去!」她臉上微紅,又帶著惱怒,昴的鐵鏈圈住她,根本無從閃避。
昴看著她,默默將鏈子重新繞過她頭頂,放下來的時候,趁她不備,迅速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開明臉色突變,昴拔腿就跑,回頭咯咯笑道:「身材不錯,該大的大,該小的小!」
開明大怒,揮舞拳頭追上去。
果然如昴所說,押解官雖然還說些不鹹不淡的話,卻再沒有故意刁難。第二天,昴明顯輕鬆下來。
「再走一天,明晚我們就會到邊境了。」昴向她低語,「到時有肉吃有酒喝,還可以舒舒服服地洗澡。」
「昴,你可不可以閉嘴。」開明被他說得勾出一嘴唾沫星子,「現在吃不到的東西,偏偏要拿來說!」
「哦,我忘了,你是個酒鬼,不該在你面前提酒。」他呵呵笑道。
「你慢點走吧,有傷的人這樣用力走動,小心傷口裂開。」開明甩他個白眼。
昴這才像記起自己的傷勢,皺眉道:「嗯,舊傷沒好,昨天被這些小子一頓亂打,好像扯動了,還挺疼。」
「雖然你壯得像牛,也要顧忌一下自己身體。」
昴驚奇地看她:「開明,你說話的語氣很像我娘啊?」
開明斜他一眼:「那你叫我娘啊,我不介意收你這個乾兒子。」
「叫娘怎麼行。」昴笑嘻嘻道,「乾脆叫娘子吧!」
「去你的!」她拳頭舉起,想到他身上的傷,又怏怏放下,只恨恨瞪了他兩眼。
二人正說笑間,領頭的押解官站在土丘上,舉目遠眺:「咦,邊關那邊有人來接我們嗎?」
「什麼?」昴聽到他說的話,一愣。
「好大一片煙塵。」那人兀自舉目四望,喃喃自語。
昴不耐煩,跳上去將他擠開,目光落處,神情變為嚴峻。開明盡力向遠處張望。平地的盡頭處,遠遠的土丘那邊,揚起遮天蔽日一片煙塵,煙塵中慢慢現出幾個黑點,越來越近,近到不用登高就能看到對方的樣子。
幾匹馬,幾名黑衣裝束的人,僵硬的臉面,人手一柄鋼刀。
開明心裡大驚,她看到過黑衣裝束的人,第一次看到穿黑衣的人,他們在執行暗殺任務;這次又一次看到,是不是預示著某種不祥?
押解官眼見來者不善,暗道不妙:「這是怎麼回事?」
昴迅速環顧四周,開闊的丘陵地貌,只有幾個小土坑和幾堆小山崗,渺無人煙,根本沒有地方可以躲避。
他吼叫道:「找地方躲起來,快!這些人衝著我們來的!」
犯人早就嚇得雙腿打顫,聽他一聲叫,頓時沒頭蒼蠅般亂奔,場面失控得不成樣子。
兩匹馬當先趕到,二話不說照著逃跑的犯人就砍,頓時鮮血四濺,屍橫當場。
押解官傻了眼:「為什麼要殺人?」眼尖地瞅到那人臉面,精神大振道,「是紫宮戴府的人!戴府的人不會殺我們的!」
昴揪住他衣襟將他提過來:「你看清了,是戴府的人?!」
他表情兇惡,押解官嚇得搗蒜般點頭:「我……我跟這位喝過酒,是,是他……」
「你有麻煩了!」昴將他丟開,「如果這些人蒙面殺人,或許你可以逃過一劫。但現在看起來,他們的目標不只是犯人,連你們這些押解官也不會放過!」
「為,為什麼?」他戰戰兢兢道,「我們喝過酒,我們,都是認識的……」
「認識的才更麻煩!」昴冷笑道,「你見過哪個殺手行兇時不蒙臉的,這次看來要清剿了!」
押解官恍然大悟,平素耀武揚威,現在抖得不成樣子。
「快點,打開我的枷鎖,或許我們有一線逃生的機會!」他向押解官吼叫。那人卻抖成篩子般,「完了,全完了,我們都要死在這裡了!」
昴大怒,眼見前面煙塵飄揚,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到來,押解官居然懦弱成這樣。
一道精光,押解官的咽喉突然開了道血口,雙眼直直瞪著,無意識的嘴唇還在掀動,卻說不出話。阿筐從他身後閃現,手中執一柄沾血的利刃。他伸腳踹倒押解官,在他身上一陣摸索,找出一把碩大的鑰匙。
「你可以不必殺他的。」昴看著屍身輕歎。
「事出緊急,顧不得許多。」阿筐迅速解開昴的手銬腳鐐,昴下意識尋找開明的身影,四周卻是被馬蹄踩踏出來的一片塵土,根本看不到人。
「開明!」他拖著長長的尾音,大聲呼喚著她的名字。
透過凌亂的馬蹄聲,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開明似乎聽到了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一聲又一聲,她猛回神,是昴!
從第一具屍體倒下,鮮血濺滿她全身時,她的雙腿彷彿也斷了般,不由自主跪在了地上。爭先逃命的犯人穿梭而過,卻無一人能倖免。她爬不起來,也跑不動,耳朵裡儘是哀號聲,砍殺聲,她僕在地上蒙住臉,恐慌到極點腦袋反而變成空白。
神啊,如果可以的話,我願用我的一切交換回家。四周的聲音慢慢消失,天地間彷彿只剩下她一人,跪僕著,祈禱著。模模糊糊的混沌狀態,聽到遙遠的地方一聲緊一聲的呼喚:「開明!」
是昴!周圍的景物頓時鮮活起來,嘈雜聲音又起。她用力睜開眼睛,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向著發音處跌跌撞撞地跑去。未跑幾步,身後馬蹄噠噠地敲響,一柄帶著死神笑容的鬼刀直襲她的腦門。
她傻站在那裡,移不動腳步。
刀到了面前,忽然「嗖」一聲厲響,馬上人像被什麼東西戳到,悶哼著從馬背跌落,馬匹顧自跑遠。那柄刀刃脫手,險險削去她幾縷散落的髮絲。
她愕然,不自覺看向倒在地上的人。一支利箭穿透這人的咽喉,將他牢牢釘在地面上,箭尾猶在顫動。
開明吸口冷氣,這種手法,這份力道,難道是她?她急轉身,看見四條暗紅色的馬腿,悠閒地向她邁步走來。灑脫的紅色馬鬃,綰著黑髮的美貌女子,不正是大音將軍嗎?
大音淡淡瞟她一眼,執箭拉弓,對準煙塵中跑動的黑點,嗖嗖嗖,每一箭都命中目標,精確無比。
剩下的黑衣人不敢戀戰,拍馬離去。大音揮手向身後一招,幾名披盔帶甲的士兵立即追擊上去。
煙塵在開明身後浮游,她雙膝酥麻,差點跪到地上。這讓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大音那一晚,她就是跪在地上,像現在這般仰望著她,如卑微的塵土膜拜大樹。
大音臉上帶出一絲冷笑,伸手到箭筒摸出最後一支箭,拉滿弓弦,卻是對準了開明。開明完全沒有了任何感覺,只是傻怔怔看著她,看著珵亮的箭尖閃著死亡的寒光。
寒光一凜,呼嘯而至。到了開明跟前,像一段剪輯的慢鏡頭,慢慢地,慢慢地,鋒利的箭尖擦過她的臉頰,帶出一條漂亮的血痕,「嗖」直直射向了後面。身後突然傳來「啊!」一聲慘叫,風激起耳鬢的亂髮,讓她驚出一身冷汗。
她回身,看見一名近在咫尺的黑衣人,鋼刀掉落,腦門插著一支箭,死狀恐怖地倒在地上。
大音救了我?她不是來殺我的嗎?開明看她,感覺理不清這裡邊的頭緒。是不是從一開始,哪裡就有錯了?
「政文官托我來保全他的兒子。」大音冷淡地開了腔,「人呢?」
昴?開明一個激靈,趕緊搜尋呼喚她的聲音。丘陵的風斜斜掠過,將帶滿血腥的塵土掃淨,開明環顧著僕滿屍體的地面,舉步維艱。
大音依舊騎在馬上,冷冷看著她的舉動:「你是士兵吧,要學會看慣殺戮。你若不殺人,就要被人殺。」
開明咬了咬牙,說不出話。
「開明!」歡愉的聲音傳來,兩三米開外,昴站在那裡,滿眼都是劫後餘生的驚喜。他歡快地張開雙臂,「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開明由衷地綻開笑容,昴是她現在最高興看到的人,她已經感覺得到他那溫暖的胸膛,被抱在懷中的力度。
眼裡酸酸得有東西要出來,她用手背用力揩去,提步奔向昴。
大音突然在身後「咦?」了一聲,開明的腳步跟她發音的同時,嘎然剎住。她們同時注意到了昴的異樣,昴不對勁!他的手臂依然張開,笑容依然掛在臉上,表情卻僵住了,身體象被什麼力量衝擊,猛烈震了震。
稍頃,昴驚詫莫名地看向自己胸口,那裡慢慢滲出一點殷紅,由一點變成一圈,一滴滴灑落地面。開明的心象被誰捏住一般,呼吸都喘不上來,傻著眼張著口,無法動彈。
昴的眼珠轉動,努力想看清身後,嘴角開始淌下鮮紅的液體。他的眼角瞄到一張臉,冷靜沉著,沒有一絲表情的臉。
「阿筐?!」他低吟,無法置信,「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