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元慶見了這震天動地之威,也不禁臉上變色,回頭看金雪公主時,只見她臉色已經變得慘白,情不自禁的拉住了吳元慶的手臂。吳元慶拉住她的手,叫道:「快跑。」向山下飛奔而去。
兩個剛剛還鬥得你死我活的敵人,在面對這雪崩之時,不自禁的手拉在了一起。兩人飛跑著,但雪崩落更快。
金雪公主叫道:「怎麼辦?怎麼辦?」她聲音雖叫得大,但被山崩地裂的轟響所淹沒,連自己都聽不見自己的喊叫。吳元慶雖沒聽見,但看她的臉色便已經明白,但他武功雖高,面對這大自然的怒吼,也不禁嘿然變色,哪裡還有什麼主意?
他拉著金雪公主的手,展開輕功,全速奔跑,頓時比奔馬更快,比飛鳥更捷。這就好像一場與死亡進行的賽跑。山川為其壯色,天地為其助威。又好似一場與死亡進行的舞蹈,只看見一種力量的飛揚,美麗的飛揚。
飛揚的雪如粉如沙,好像大漠中奔馬過後激起的陣陣沙塵。忽然,天地間變得很靜,靜得只聽見風刮過的呼呼之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地之間才慢慢的靜了下來,先時的聲勢有若浪濤怒吼,這時的安靜卻又恰似碧水的溫柔。
在一堆枯枝之下鑽出兩個人,只見一身潔白,好像兩個披著白色婚紗的新娘。正是吳元慶和金雪公主。
吳元慶問道:「你怎麼樣?」
此時兩人身上都是雪,就好像兩個雪人。金雪公主已經嚇得微微昏厥,吳元慶又叫了兩聲,這才悠悠醒轉,嚶嚀一聲,問道:「這是哪裡?是陰間麼?」
吳元慶輕輕一笑,說道:「不錯,這裡正是陰間。咱們正在黃泉路上呢。」
金雪公主吃了一驚,但看了他的笑臉,便知他是說笑,抬眼望著滿山冰雪,茫然道:「我們還沒死嗎?」
吳元慶笑道:「是的,我們還沒有死。」
金雪公主歡呼一聲,縱體入懷,撲在吳元慶身上。兩人在半個時辰前,還在生死相博,可是面對雪崩這令天地為之變色的災難,人間的恩怨忽然之間變得那麼渺小。
吳元慶見她高興,也不禁有一種百死餘生的感覺,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他抬頭看了一下天空,只見烏雲越壓越低,似乎抬頭便能觸見。在這樣的天氣中,人的胸口似乎也變得逼仄,連呼吸也感覺艱難。
吳元慶感覺大地彷彿還在震動,吃了一驚,道:「剛才這點雪崩不過是個前兆,等下還會有更大的雪崩,咱們快跑。」
金雪公主驚道:「還有雪崩?你怎麼知道?」
吳元慶哪還有時間說話,拉了她的手就跑,在山上狂奔而下,就好似兩朵白雲從山頂飄落。奔出十來里路,金雪公主早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叫道:「你等一等啊,休息一下。我都快累壞了。」
吳元慶道:「你要休息,你想不要命了嗎?再不快跑,只怕就永遠會在此休息了。」
又跑走不遠,金雪公主再也支持不住,一跤摔跌在地,此時她又累又怕又委屈,不禁哭了起來。
吳元慶見山晃動得越來越厲害,身未出險地,隨時有喪生的危險,如此危急之時,她卻撒起了公主脾氣,不禁大是不耐煩,喝道:「你哭什麼?你以為這裡是你吐番皇宮嗎?你哭死也沒人理你,等下雪崩來了,我只怕你欲哭都無淚呢。」
金雪公主哭道:「沒人理我就沒人理我,讓我哭死好了,你也給我走!我死也好活也好,不用你管!」
吳元慶冷笑道:「我是懶得管你。咱們本是敵人,真不知我在幹什麼!」
金雪公主哭道:「是呀,咱們本是敵人,你卻來救我,你不也是神經病嗎?那你走呀!走呀!」
吳元慶見她脾氣越來越大,不禁大怒,轉身便走。金雪公主見他真的走了,又不禁害怕起來,哭道:「你真走嗎?你這沒良心的東西,把我一個女子丟在這冰天雪地裡,你算什麼男人?算什麼英雄好漢?」罵完,又是害怕,又是傷心,只得爬起來向山下追去,走得幾步,一個踉蹌,又一跤跌倒在地,不禁伏地大哭。
忽聽耳旁一個溫柔的聲音說道:「好了好了,別哭了,是我不對,不該對你這麼凶,快走吧,等下雪崩真的來臨,可就什麼都沒了。」正是吳元慶,原來他雖然惱怒,但想著把她一個女子丟在這裡,畢竟於心不忍,走出幾丈後便又轉了回來。
金雪公主道:「我就哭。」卻怕他又生氣走掉,趕緊站了起來。
吳元慶道:「快走,再遲只怕就來不及了。」向前飛跑,忽然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一時卻沒有停住,那雪坡似明鏡一般光滑,吳元慶直滑出去幾十丈遠這才停住,只急得金雪公主在後大喊大叫,一個立腳不穩,自己也摔了下來。
吳元慶忽然想起一事,不禁又驚又喜。於是拾起兩塊微彎的竹片,綁在腳上,金雪公主詫異道:「這是幹什麼?綁了那勞什子還怎麼走路?」
吳元慶笑道:「山人自有妙用,你等著瞧吧。」綁好竹片,砍了兩根樹枝用來作枴杖,忽然兩腿一彎,雙拐在地上一撐,人便如離弦的箭一般向前飛去,霎時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金雪公主大喜,叫道:「這辦法真好。喂,你先別走,等等我呀!」見他的背影消失在轉彎之處,不禁大急。忙也依樣畫葫蘆的撿了兩片竹子綁在腳上,折了兩根拐棍,心想你不管我,我自己走便了。哼,男人真不是東西!
但她一時卻不知該怎麼起步,看見吳元慶綁了竹片後如虎添翼,自己卻好像綁了石塊一般縛手縛腳。只得大著膽子用輕功心法邁步向前,誰知竹片太長,才邁出一步,便磕在地上,一跤摔了出去。
地上冰雪甚硬,只摔得她兩手通紅,忍忍生疼,心中無限委屈,不禁又哭了起來。卻見前面轉出一個白衣人,正是吳元慶回了轉來。
她心中一喜,偏故意低著頭,裝作沒看見。吳元慶見她摔在地上,腳上卻綁著竹片,知道她也在想滑雪,不禁哈哈大笑。
金雪公主本來打算不理他的,見他發笑,忍不住怒道:「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吳元慶道:「我沒笑啊,我笑了嗎?」
金雪公主道:「你還說沒笑!你當我是聾子嗎?」
吳元慶道:「好了,我笑了就笑了。起來走吧。」
金雪公主道:「我不走,誰叫你笑話我的?」
吳元慶知道她的公主脾氣又來了,只得道:「好,是我錯了。笑有什麼不好的?等我們逃出這裡,那才讓人笑呢,若是遲了,就哭都沒眼淚了。」
金雪公主站起來,道:「怎麼走?我可不會滑。」
吳元慶道:「我背著你。」
金雪公主道:「背著我?你能行嗎?」
吳元慶道:「事在人為,抓緊時間,快上來吧。」說著已經在她面前彎下腰來。
金雪公主只得趴在他背上,忽然臉上一紅,心中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吳元慶早撐起拐棍,在雪地上滑行起來。
那雪山本就陡峭,雪又光滑,這一滑行,初時尚慢,漸漸的滑行如飛,金雪公主只覺風在耳旁呼呼的刮過,割得耳朵生疼。此時速度奇快,別說奔馬,她感覺就好像趴在一個神仙背上在御風飛行一般。有時又好似從幾千丈高的懸崖上躍落,只嚇得她不敢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