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元慶起來,一副悠閒自在的樣子。圓淨見了,笑道:「白公子昨夜睡得好嗎?」
吳元慶笑道:「一覺至天明,香夢沉酣,大師起得倒早。」
圓淨笑道:「出家之人,心中安靜,自然睡得早起得也早。」
吳元慶笑道:「我倒沒覺得大師是出家之人。我只看到一個英雄,日後建功立業,封侯拜相,自不在話下了。」
圓淨聽了,不禁哈哈大笑,說道:「我這個和尚,酒色不禁,佛祖不管,倒讓白公子笑話了。」
吳元慶笑道:「此正英雄本色也,何笑話之有?」
當下圓淨請吳元慶入方丈房中,商量要事。原來定於當夜子時,圓淨有個重大行動,便是分兵兩路,一路縱火焚燒宮廷,一路縱兵搶掠,東都既亂,長安必然震動,誰還再言平淮?吳元慶只聽得驚心動魄,心想,天幸叫我得知這個秘密,否則不知有多少人死亡。這樣一來,不但朝中眾臣更要阻撓平淮大計,只怕連皇上心中也會動搖了。
吳元慶問道:「這寺中的和尚雖有幾百名,但只憑這些人,既要焚燒宮廷,又要縱兵搶掠,只怕有些難。」
圓淨哈哈大笑,說道:「我在此早已經營多年,若沒有準備,怎敢打沒把握的戰?」
吳元慶詫異道:「難道其他地方,尚有兵馬嗎?」
圓淨笑道:「正是。李師空早在幾年之前便在洛陽設立了留後院,其中安插士兵數百人,老衲又在伊闕、陸渾等地購田買地,暗中招結亡命之徒,算將起來,只怕沒有數千人。何況留後呂元膺已經落在我手中,東都留守軍隊極少,更怕他何來?公子武功高強,我想請公子帶兵衝進留後府中,殺殺他們的威風。」
吳元慶心中驚異,面上不動聲色,笑道:「很定盡力而為。」
圓淨臉上忽然現出一種奇異的光彩,叫道:「把呂元膺押上來。」
吳元慶吃了一驚,心想難道那人真的是呂元膺?自己判斷失誤了?若果真如此,那真是自作聰明了,沒了他的指揮,洛陽勢必成為一座慌亂的城市,成為一座恐懼的城市,敵人所向披靡,更有誰人能擋?
四名大漢押上一個人來,只見此人臉色清矍,高高瘦瘦,面色白皙,顎下微鬚,卻哪裡是昨天那個人?心想,原來呂元膺果然被他們抓住了,卻不是昨天那人。圓淨看吳元慶臉上驚愕的表情,笑道:「白公子對不起,昨天跟你開了個玩笑,今天這人才是真的呂元膺。咱們今天先殺了他,用他祭旗,然後便可出發。」
只見呂元膺臉上激憤,喝道:「大膽狂徒,竟敢造反作亂,若此時醒悟,伏頭認罪,朝廷自然從寬發落,否則大軍到日,化為齋粉,悔之晚矣。」
圓淨哈哈大笑,說道:「世上竟有如此不識相之人。呂元膺,你死到臨頭,卻還在此擺你那臭官架子,耍什麼威風?今日殺了你,燒了宮廷,你們那憲宗皇帝若不嚇得渾身顫抖,我就不信,還說什麼大軍到日?真是可笑。你識相的,便給我跪下!快快投降,我便饒你不死如何?」
呂元膺喝道:「賊禿,士可殺不可侮,要我死容易,想叫我下跪,萬萬不能。」一口啐向圓淨,那痰挾著一股勁風飛向他的臉,圓淨慌忙向後一仰頭,終於躲了過去,那痰貼著他的臉飛過,啪的一聲,粘在身後牆壁之上。
圓淨想不到在這當口,他竟還如此囂張,心中大怒,臉上卻露出陰狠的笑臉,說道:「看不出你倒是個賤骨頭,我倒要看你骨頭到底有多硬!」喝道:「動手!」
身後兩名大漢得令,同時向他的膝彎猛踢一腳,想重施故伎,叫他不由自主的跪下,只聽啊的兩聲叫,卻見那兩個大漢都捧住了自己的腳,痛得呲牙咧嘴的叫喚,在原地轉圈。呂元膺卻仍筆直的站在當地,穩若磐石。
圓淨吃了一驚,笑道:「想不到你倒還有兩下子。」說著一邊慢慢站了起來,走到呂元膺身前,忽然,一口濃痰啐出,那痰快如閃電,向呂元膺臉上射去,呂元膺頭一偏,那痰擦著他的臉飛過,圓淨早已料到,又是一口痰射出,啪的一聲正中他的眉心。
吳元慶只看得又是噁心,又是憤怒,卻只見圓淨笑呤呤的道:「聽說呂將軍是三國呂布之後,武功高強,我倒要看看他的腿彎子到底有多硬。來呀,鐵棒侍候。」
身後便有兩個大漢去拿出兩根鐵棒來,那棒筆直沉重,棒身黝黑,吳元慶長身而起,笑道:「看來呂將軍武功了得,只怕他們力道不夠,讓我來試一棒看看,倒要看是他的骨頭硬,還是我的鐵棒硬。」
圓淨笑道:「那最好不過,他若受得了白公子一棒而不跪,我便不再折侮於他,給他個痛快。」
吳元慶接過棒來,入手甚是沉重,心想這一棒打在膝彎之上,便是鐵打的漢子也非跪不可。鐵棒高高揚起,一棒打下,只聽啊的一聲驚呼,卻是身後的圓淨發出,他這一棒竟中途轉向,一棒打在圓淨肩頭。只痛得圓淨呦呦直叫。
吳元慶隨手扯去了呂元膺的綁縛,把鐵棒交在他手裡。
眾人都不禁愕然,圓淨被吳元慶出其不意的擊了一棒,頓時又驚又怒,喝道:「好小子,你是誰?騙得我好苦。」
吳元慶笑道:「在下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左吾衛將軍吳元慶便是。李師道懦弱無能,暴虐殘忍,你還想他成大事,做夢去吧。呂將軍,咱們闖出去。」當下抽出劍來,向圓淨刺去。呂元膺被他們抓住,多受折磨,心中早憋著一股骯髒氣,當下更不多言,呼的一聲,一棒橫掃,便有一名大漢被劈翻在地。
圓淨躲過吳元慶來劍,喝道:「快快堵住出口,別叫他們逃了,否則咱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只見外面和尚、大漢源源湧來,卻並不進房,只是堵住出口,以防二人逃去。
吳元慶劍舞如風,招招不離圓淨身周要害,但圓淨武功甚是高強,手中雖無兵器,在他劍圈中穿插迴旋,時不時的還還攻兩掌,吳元慶越攻越快,都被圓淨避過。心中不禁暗歎:這賊禿倒有兩下了,竟躲得過我這幾下快攻。
忽然心中一凜,終於想起此人是誰來。
原來看了圓淨的武功,吳元慶心中忽然靈光一閃,終於記起他便是招考武狀元時,殺死韓冰的曾圓。
曾圓,曾圓,嘿,可不就是圓淨顛倒了過來嗎?難怪如此眼熟,只是他當時武士打扮,現在卻變成了一個和尚,而且臉上有一個刀疤,吳元慶不過匆匆見了一面,是以竟沒認出來。
難道韓冰也曾被李師道收買了?那次刺殺行動竟是李師道所為嗎?因為自己的出現,致使韓冰功敗垂成,所以李師道派圓淨在招考武狀元的賽台上,明目張膽的殺了韓冰滅口?
聯繫前後因果和李師道的為人,吳元慶心中豁然開朗,許多疑團頓時明白。
兩人又交手數合,吳元慶知道圓淨的身手實不在自己之下,此時他雖然空手,但看來要打敗他也要幾百招之後。此為險地,可不能久留。當下猛攻幾劍,逼退圓淨,忽然猛的一回身,向門口躍出。
吳元慶身在半空,一劍當先,就好似一支離弦的箭,眾士兵躲閃不及,只聽啵的一聲,劍刃從一名大漢胸口對穿而過,卻又從身後一人胸口穿了進去,這一劍竟刺死三個,就好似一串冰糖葫蘆一般。
只聽慘呼聲不絕於耳,眾人都驚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