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元慶告辭林家父女出來,夜色籠罩,一時不知該往哪裡去,微一沉吟,便展開輕功向南走去。
他心中百感交集,想起今天林潔對自己的辭色,似乎頗有瞧不起的樣子。自從與她相遇,兩人千里同行,同生共死,在內心深處,吳元慶早把她當作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救出林氏一家後,吳元慶原沒想過要與他們分別,自己如今淪落江湖,有家難歸,在心中實把他們當作自己最親的親人,為什麼林潔那麼反感自己認林回風為父呢?若說她討厭自己,這一路上如何全無半點端眉?
忽然,他心中一動,不由得砰砰而跳,心想難道是她喜歡自己嗎?怕自己與她成了兄妹,從此婚姻難諧?想到此處,不禁怦然心動。但想一想,不禁又搖了搖頭,林潔就好像天仙一般的人物,她怎麼會看得上自己這種無用的小子?
自從遭逢大難之後,吳元慶早已失去了信心,只覺得自己武功不行,機智不夠,讓人玩弄於股掌之上,實在是一個大大的笨蛋,原來自負無比的人,於今卻讓自卑佔據了頭腦,所以對女子從無昔日那種信心,在林潔面前,更是自慚形穢。難怪林潔的幾句話就讓自己氣得發狂,這更是一個人沒有信心的表現。
夜色清涼,輕風拂面,吳元慶心中思來想去,感慨百端。他猛烈的搖了搖頭,想把滿頭煩惱搖落,但煩惱就好像已經在頭腦裡生根發芽了般,只有更加增長。
吳元慶想,自己如今的任務是學好武功,為父親報仇雪恨,把母親救出水深火熱的境地,現在哪有時間和精力想其餘?父親屍骨未寒,母親尚陷入敵窟,過著度日如年的日子,自己卻在這無端的為些兒女情長而煩惱,吳元慶啊吳元慶,你也太自私了,像你這種無用之人,難怪別人要瞧不起。
如此自怨自艾一番,不禁後悔意氣用事,不該走出來,自己要報仇,要學得高深武功,拜林回風為義父實是唯一的途徑,然而自己卻就這樣白白的錯過了。但林潔那尖酸刻薄的話又湧上心頭來,心想,男子漢大丈夫焉能讓人如此小瞧?要學武功,以後機會多得是,我又何必去受這種氣?
忽然想起海川法師給自己的《無極經》來,這顯然也是一門高深的武學,學成了未必就低於《太平寶典》了。自從海川贈經以來,吳元慶得空之時,也曾認真翻閱,並與林潔共同鑽研,然而依法修習,卻全無進展,若強要進境,每每便肚腹火燒火燎,渾身發燙,吳元慶知道這是走火入魔之像,不敢強求,只得停了下來。他與林潔參詳,不禁想到這經書是不是假的呢?海川說是自己伯父,此話到底是假是真?他為何要把這樣寶貴的經書贈給自己?會不會是仇人知道自己報仇心切,故意把假經讓自己來練,讓自己走火入魔而死呢?
經歷了這麼多,吳元慶已經變得越來越小心,只覺世間之事無奇不有,什麼樣的可能都是會發生的。
可是那經文卻明明白白是一門高深武功,那其中精義一讀便知,假造之作如何造得如此之好法?
這一夜吳元慶露宿荒山,藉著月光,又翻出《無極經》來看,雖看不清楚,但這些日子以來,經文早已經看得熟了,雖然不能背誦,藉著月光,朦朦朧朧之中,卻也看得清楚。一時無事,荒夜難熬,於是便依著經文修練起來。
吳元慶依經文練功,只覺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隨著意念在自己身周不斷的流動,那氣息越來越強,在自己七經八脈中左衝右突,忽然急速的奔行起來,好像連降暴雨,山洪暴發,那原來的渠道便不夠用,洪水無處可洩,到處氾濫起來。吳元慶大喜,心想若如此進境,神功可成,他這時迫切的希望練成絕世武功,心情就好比天旱時的老農,看見水就興奮不已,縱然是洪水滔滔仍是歡喜無限,卻不知轉眼堤垮田淹,雖然不旱了,洪澇災難卻反而更可怕。
忽然,吳元慶胸口一痛,就好像重重的受了一鐵錘,一口鮮血狂噴而出,好比堤壩被洪水沖毀,竟是走火入魔,受了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