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正人生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那抹春光
    帶著一臉苦悶送走了張文靜這個新麻煩,張爍走進書房,瞧見顧青嵐坐在那裡,他揉了把有些疲憊的臉,說道:「阿姐今天怎麼不在房裡看書了?」

    小阿姐微低著頭站起來,收起手中的書本,輕道:「我回房了。」

    張爍笑道:「這是做什麼?我又沒趕你的意思。何況有兩個位子,你坐下好了。」

    阿姐卻未說什麼,只留給他一個瘦弱的背影飄然而去。錯身的剎那張爍低頭瞥見她抿直的嘴唇,心頭有一絲不舒服。這又生的哪門子氣?

    坐下看了一會兒書,心裡還是記掛著阿姐方纔的表情。顧青嵐是個性子極綿的人,與張文靜的直腸子完全相反,她有什麼想法或心事喜歡悶在心裡,除非實在憋不住了才會一吐為快,可那種情況畢竟極少。張爍知道這點,對她更是擔心,生這無謂的氣,卻是何苦?

    他起身走到阿姐房前,敲了敲門。顧青嵐開出條門縫,探出個小腦袋,身子躲在門後,問道:「什麼事?」「讓我進去。」

    阿姐搖了搖頭:「現在不行。」張爍不禁氣苦,往日都隨便他進房的,居然說現在不行?他伸手把住門緣,輕輕一推道:「我只是進去和你聊幾句。」

    顧青嵐卻是神色一緊,死命地往外推,幾乎是在哀求:「現在真的不行」她那般抗拒,張爍更是來勁了,眉頭一蹙,稍使了點力,借出空來便閃身進屋,隨手把門關上,又道:「我又不會」

    他的話說了一半滯在半空,因為阿姐站在門後身子縮成一團,遮擋著胸前像只可憐的小羊羔一樣帶著一絲畏懼地看著他,已是羞得臉紅到脖子根,他入眼只是一片白嫩,半晌才呆呆地想起要說的話來。

    「吃了你」

    女孩子在臥室門口貼一張「進屋前請敲門」的告示是很必要的,尤其是家裡有個年齡相當的異性存在時。

    張爍平時在顧青嵐的閨房享受著家中唯一的准入許可,但也不代表他會被允許在佳人更衣時可隨意闖入。偏偏不巧,張爍他難得闖一次門,阿姐正在換衣裳,還是從裡到外地換。

    直到這時他才真切地瞭解,小阿姐遠比自己想像中漂亮,她就像一朵聖潔的白蓮,讓人光是看著都覺得是種褻瀆。那熒熒翠玉因他這唐突的闖入者而驚起一抹靦腆的淡紅,在他的注視下,她驚惶的目光脈脈低垂。縱使張爍搜腸刮肚也形容不了顧青嵐此時的美態,清雅脫俗?還是俗了,他呆呆地看了好久,幾乎忘了彼此的身份。

    「好像,現在真的不行」他總算回過神來,也為自己的一時失態而甚覺尷尬。小阿姐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出,出去」

    張爍低頭致歉,惶然退出,頗有些慌不擇路的味道,想到阿姐怨氣未消,自己居然又犯了過錯,眉頭便是緊鎖,他長舒口氣,想把那揮之不去的旖旎畫面忘卻,但那抹白嫩卻像是刻在了腦海裡一樣。等得片刻,他重新敲門,阿姐又把門開了一道縫,帶著一絲埋怨看著他。

    「能進去嗎?」張爍討好地笑笑,顧青嵐嬌俏地瞪了瞪他,退回屋裡,只是未關門,便是默許他進屋了。他帶上門,馬上點頭哈腰地道歉,阿姐臉上仍有一絲淡淡的羞怯,但未與他置氣,輕輕道了聲沒事,又問:「阿爍找我想說什麼?」

    張爍收起了阿諛的姿態,正色道:「阿姐剛才幹嘛突然離開書房,是在生我氣嗎?」顧青嵐懵懂地眨眨眼,搖頭道:「沒有啊。」

    那表情無辜得很,似乎剛才抿著嘴悶聲走出書房的是另一個人似的,張爍說道:「明明就是,你生氣的樣子我一眼就能看出來,瞞著我做什麼。我只是想說,小靜和我不過是普通朋友,她有事求我才特地找來,我們之間又沒什麼,哪值得你為這件事氣惱。」

    顧青嵐聞言別過頭去,掩嘴吃吃笑著,直到她弟弟表情很是不耐,才俏生生地應了句:「我剛才在看小說,書裡的人讓我鬱悶了下,沒想到阿爍你會這麼緊張,倒讓我哧心情好了許多呢。」

    她展顏一笑,溫婉妍麗的笑容頓時讓張爍老臉一紅,鬧了半天是自己小題大做,還誤解阿姐是在吃醋,說出那種自作多情的話來,真是臉都丟盡了。他尷尬地乾咳了幾聲:「沒事,就好」

    見他頗有點不好意思,顧青嵐難得地大膽起來,促狹地問了句:「阿爍為什麼以為姐會生張文靜和你的氣呢?」「那不是因為你說過喜歡,之類的」

    屋裡的空氣凝滯了下,姐弟倆相視一眼,又匆匆錯開,阿姐道:「你還記得啊?」「怎麼會忘。」那般銘心刻骨的告白,又出於自己視為親姐的重要的人之口,就算過個百八十年都不見得會忘記吧。

    「阿爍說的話我也是記得的,」顧青嵐輕輕道了聲,脈脈地看了他一眼,而後垂下眼簾,面上飛起一酡嫣紅來,「這輩子,就拜託你了哦」

    張爍心頭一震,回想起自己要守護她的許諾,聽著她這番話,心裡或多或少有些緊張。阿姐是在暗示她不想嫁人,或是別的什麼嗎

    海灣鎮位於廣林區的南部,傍海而建,作為旅遊景點開發,實際人口不多,但在海灘旅遊旺季時卻是很熱鬧的。現在天寒地凍,除了一些追求浪漫的傻情侶之外,是不會有人到這帶著冰渣的沙灘上享受刺骨寒風招待的。

    所以,一到冬季,人口稀少的海灣鎮就會顯得格外寂寥,長街上夏季生意興旺的店舖此時也多是關門停業,仍在堅持經營的只有稀稀落落幾家小吃店罷了。

    張爍又一次努力縮了縮脖子,他對冬季海邊的溫度過於樂觀了,只是到這裡前,他也沒料到自己會成為那些寒風中搖擺著漫步的情侶中的一員。他往旁看了一眼,自小生活在這個海邊小鎮的夏雪妍顯然對這裡的寒冷習以為常了,白皙的臉蛋上浮著一抹興奮的紅嫩,似乎這點寒意算不上什麼。

    「朵朵,實在太冷了,別散步了好不?」張爍抽了抽鼻子開始求饒,他覺得自己是被刻意在惡整。就因為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沒去盡到一個小奴隸的責任,連一聲朵朵都沒喚過。就算當初她是那麼抗拒這個暱稱,可他居然一個月對她不聞不問,暱稱都不叫一下便成了幾大罪狀之一,奴隸主不可避免地生氣了,破除了假期不傳喚的潛規則,一通電話把他召到了海灣鎮,她的老家。

    「我小時候,總是夢想有一天,能和喜歡的人在這片沙灘上一起漫步,從東頭走到西頭,然後站在那塊大石頭上,衝著大海喊我愛你」她說著指了指海灘最西首那塊屹立的巨大圓石,彷彿沒聽到張爍的話一樣。

    因穿得比較少而在不住發抖的鼻涕男此刻全無了平日的沉穩氣度,只是像個沒路用的小屁孩,對大姐姐的懲罰遊戲深感畏懼,他控制不住打戰的牙齒,抖索著說道:「那夏天的時候再來也行啊,這段路瞧著還有五六百米吧」

    「夏天這裡人太多,沒情趣,就是要現在這樣,光我們兩個人才顯得有格調啊。」夏雪妍還是一臉興奮地踩著冰渣前行,很明顯她比她的學生更適合長征,不過前提最好是目的地有塊大圓石,身邊也有個叫張爍的鼻涕男在陪她。

    她是認真的張爍這麼想著,也許凍他一下只是這個心願的助興節目,不過是消弭一下這幾日心頭的小小怨氣。那塊承載過數以萬計情侶愛情宣言的大圓石,才是她真正的目標。他放棄了抵抗,看見她不時地在整理狂風吹拂下肆意飛揚的散發,心裡一動,摘下自己身上僅有的堪稱極品的裝備,頭上的毛線編織帽,扣到了夏雪妍的腦袋上。

    寸頭暴露在風魔的目光下,頓時引起它一番肆虐,張爍的頭皮馬上炸起一層雞皮疙瘩。夏雪妍想要脫還給他,卻被他用不容拒絕的眼神和整理帽子的動作給制止了。被他喚作朵朵的女人,感受那帽子中他留有的餘溫,緊了緊帽沿,用一個香吻謝過了他的饋贈。

    說什麼謝謝都是多餘的,她只要記住這份感動就夠了。很多時候,女人不在乎你能給她什麼,她只是想知道你願不願意給。張爍的一時起意,卻是在她心裡畫下了磨不去的影子。即使過了很多年,夏雪妍再次走上這片沙灘,她仍會憶起那年那月那日,那個人,留著鼻涕狼狽不堪的樣子,還有那認真地給她戴上帽子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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