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聞名廣一的高一班三姐妹,對張爍也是看法各異。宋曉冉的想法倒和張爍不謀而合,覺得他為人不差,頗有才幹,可作泛泛之交。丁潔瓊則認為兩人處於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階段,幻想比較多,總是期待兩人關係進一步發展。
張文靜呢,心裡頭的小鹿不會撞得那麼厲害了,觀察張爍也就更明目張膽起來,還是老樣子,覺得他有點小帥。談不上喜歡,但很樂意跟他接觸。如果能幫著撮合丁丁和他的好事,也是不遺餘力。要說當初還是因為她一番賭氣的話,三人才開始注意起張爍,演變到現在卻好像給丁丁牽線搭橋了。只是她並不因此而有不快,看起張爍來,倒有種小姨子看姐夫的好奇心態。
小姨子向來是不懼姐夫的,也最愛開玩笑,三人中就屬小靜與張爍說話肆無忌憚。加上她和張爍都是不藏心事喜歡坦白的主,直到後來也最是談得來。
「張爍,國慶放假好幾天呢,你準備去幹嘛?」「我還沒什麼安排,可能待在家裡看書。」小靜一聽樂道:「你還真是個書獃子哎,我們打算去杭州玩,要不你也一起去吧?」聽她隨口就邀張爍同行,宋曉冉對她猛使眼色,小靜卻是不理,她想給丁丁製造機會嘛。誰知張爍婉拒道:「謝啦,你們難得出去玩,我就不摻和了。」要去不就是給你們拎包嗎?當我傻的,何況我也沒那份閒錢去旅遊。
曉冉在一旁道:「班長說看書是逗你呢,他肯定另有安排,你就別費心了。」張爍笑而不語,似是默認,丁丁聽他拒絕同行,有點放心也有點失望。她還沒做好與他一起去旅行的心理準備,而且兩個朋友慣會捉弄人,要在留宿時戲耍一下子她還真應付不來。只是如此少了個與他接觸的機會,多少有些失望。
「不去就不去吧,以後有的是機會,」張文靜天真爛漫,想法來得快去得也快,「我還有件事很好奇,張爍,你有喜歡的人嗎?」
今天她還真是語出驚人,把眾人都唬得一愣,她卻眨眨眼睛,很認真地在等他回答。張爍腦海中很快浮現出那個魂牽夢繞的身影,怔怔地出神,吐出一個字來:「有。」
三人的耳朵頓時豎了起來,丁潔瓊隱隱有些不安,因為他的目光只是落在空處,心裡想的多半是別人!
小靜沒看出端倪,接著又問:「那她長什麼樣子?是不是跟某人很像啊?」說著促狹地笑看丁丁,卻見她眉頭微蹙,一時不明就裡。
果然,張爍淡然說道:「你們沒見過她,我也沒有見過,」他說的是這個年紀的自己不曾與她相遇,不想卻因此引來誤會,「但我知道她該是什麼樣子,會是什麼性格,我知道她一定會在某個地方等我,總有一天我們會相遇,相知,相戀,相伴一生。」
輕聲細語,並不深情,卻是悠遠流長耐人尋味,張爍磁性的嗓音給三人都帶來一種浪漫體會。她們以為他所說的那人只是存在夢中,虛無縹緲卻又似乎真的存在。幾乎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夢中情人的形象,尤其是女孩,她們堅信冥冥中自有天命,會指引著另一半與她們相識。他這一番話,無疑觸動了她們的浪漫情懷,一時間,四人皆是默然。
宋曉冉率先恢復,輕咳一聲道:「搞了半天是故弄玄虛,本來以為班長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也會花言巧語。」
張爍冷眼看她:「你又不知道我心裡想著什麼,怎知我所言為虛?」他說的話虛不虛宋曉冉的確不知道,只是被他那般盯著,她卻心虛得不行。也許聽過他那段細語之後,總會讓人不由地寄予一些幻想,曉冉那靜如止水的心境居然也蕩起一絲小小漣漪。
不過露怯也只是片刻,對張爍的看法也並未改觀,她旋即恢復鎮定:「那你倒是說說,她的頭髮是長是短,身材是高是矮,性格又是怎樣?我就不信你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她的頭髮和你一般長,個子和丁丁一般高,身材倒是接近張文靜,性格……溫柔,堅強,理性……差不多就這些。」他說完了,也吃完了,「我要換衣服去了,先走一步。」
等他走後,宋曉冉尚在發呆,沒想到他會說得頭頭是道,不過也可能是隨口胡咧。張文靜忽然推了推她問道:「喂喂,剛才張爍那麼說,像你像我又像她的,這傢伙不是想通吃吧?」曉冉和丁丁都是瀑布汗,一人在她鼻子上刮了一記,「臭貧!」
張爍回到宿舍,衣服已經送到,據說是個身材與他相若的學長送來,見他不在就直接放他床上了。他穿上一試,非常合身,利索地打上領帶,穿戴整齊就去禮堂報到。陸丹已經在禮堂後台化妝,見他來了略點下頭,張爍便不打擾,只在一旁等候。
這時外場漸漸熙攘,學生們已經開始入座,最先出場的幾個節目人員也到後台就位。陸丹妝扮整齊後要給張爍打粉底,但被他拒絕了。就這麼張大眾臉,再化妝也好不到哪去,莫得惹同學笑話。到了開場時間,他與陸丹雙雙登台,分明能聽到台下一陣低呼,那是自己班上的同學們,接著未等他們開場白,他的後援團便搶先鼓起掌來,一時間禮堂內掌聲大作,晚會氣氛提前熱烈。兩人各持話筒,委婉頌詞,這些套路並不陌生,得到的反響也不大。其後開始正式演出,各班入選節目紛紛登場,直至閉幕都是順利非常。
可能是太順利的緣故,第一次主持校園晚會,沒給張爍帶來什麼觸動。與陸丹分別前,他問了這身校服主人的所在宿舍,以便日後送還。
他從禮堂出來時,場內的觀眾都已經散去了,丁潔瓊她們三人居然還在門口沒回宿舍。看她們的神情,就知道是在等自己,張爍迎了上去問道:「怎麼還沒走?」
宋曉冉先看了一眼丁潔瓊,而後笑答:「有話跟你說。」張爍看向丁丁,見她只是迴避自己眼神,沒有開口的意思。這時張文靜又道:「張爍,雖然只是校服,你穿上這身還是挺有型的,作用不小哦。」今晚姐妹們都認同她的觀點,覺得這小子有點小帥,讓她很是自得。
曉冉拉過她道:「我們先走。」說罷拽著還想看熱鬧的小靜一路回宿舍。禮堂前的廣場只剩下張爍和丁潔瓊二人。
待曉冉她們走遠,丁丁方才開口:「你能陪我去操場走走嗎?」看她飄忽不定的眼神,張爍覺得有些不妙,可還是應了與她同行,暗想勿要與自己猜想那樣。
兩人在操場上沿著跑道漫步,雖是星月當空,可各自的表情都看不太真切,朦朦朧朧的,有如少女的心思般難以捉摸。
「我們在操場上時,說的話可不多呢。」也許是因為張爍看不清自己的臉色,讓丁丁輕鬆了些,語氣也恢復了往常。張爍應道:「你晨跑的時候很專心,所以我不敢打擾。」
「其實你要是陪我說話,不算打擾的,就是你跑得太慢了哈哈……」她說著歡快地往前蹦了幾步,轉過身來,張開雙臂仰頭看天。「知道為什麼選這兒嗎?」她大聲地問著,像在問天,也像在問自己,張爍不明白她說的「選」是什麼意思:「不知道……」
「因為只有在賽場上,在這方跑道我才最有自信!」她略顯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激動,有如躍動的青春在從中鼓噪。
張爍預感到有事要發生,果然,她低下頭來直視著他,兩人間隔著幾步的距離。他明明看不清她的臉色,卻能感受到一種脈脈的柔情。
「張爍,我喜歡你,」她用他恰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緊接著她抬手放在嘴邊盡力大喊,「我!丁潔瓊!喜歡張爍!」
這是她的真情告白,把自己青澀朦朧的愛慕毫不保留地示人。遠處在校園內散步的路人都能聽到她的喊聲,因為那聲音透著真誠,打動人心。他們駐足觀望但沒有近前,在心底祝福這個熱情大膽的女孩。
可惜,她選擇的是張爍。
沉默,感動之餘只有沉默。
因為緊張和宣洩的激動,丁潔瓊的心跳快到了極點。她覺得自己的心跳聲一直在耳旁響動,但張爍的回應卻遲遲沒有傳來。她越發緊張了,她不是沒想過會失敗,但衝動讓她不在乎失敗。可到了緊要關頭,她才發現自己是在乎的,非常非常在乎。
「丁丁……」他出聲了,「謝謝你,可是……」
僅僅是兩個字可是,就讓丁潔瓊的心揪成一團,都不忍聽他說下去。
「可是我有喜歡的人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