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情急一把抓住岸堤旁斜斜伸出的一叢灌木,但灌木經不住他的力道,應聲折斷。正在此時,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相公別怕,我來救你!」接著一個人影飛掠而至,伸出手臂一把抄住蕭然的腰,探足在岸坡一塊突起的石頭上一點,輕飄飄躍到崗上。
此人當然不是別人,正是林清兒,因為不放心蕭然,所以一直悄悄的跟在他後面。蕭然心裡一陣感動,道:「清兒,多虧你,要不然相公就變成落湯雞了。」
林清兒摟著蕭然的腰,窈窕的嬌軀緊貼在他胸前,以往這樣好的機會,蕭然是一定要先色一色才肯罷手,今天卻十分的規矩。林清兒知道他是有心事,輕歎一聲,道:「相公,清兒知道你心裡憋悶,不過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再想也是徒勞。你可是大伙的主心骨,無論如何也要拿個主意啊!」
蕭然摟住林清兒,半晌才道:「是,清兒,你說的對。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放心,我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
林清兒凝視蕭然,見他面色依然凝重,卻已經不再似先前那般憂鬱感傷,知道他已經放開了心事。展顏一笑,拉著蕭然的手走下高崗。
天空湛藍,陽光煦暖,微風輕拂,百花綻放。倘不是俗事紛擾,當真是悠閒舒懷的愜意人生。林清兒忽然道:「相公,現在已經是五月天了。你……還記得兩年前跟清兒的約定麼?」
蕭然點點頭道:「當然。那不單是我跟你地約定。事實上也是我最大的夢想。清兒,跟了相公這麼久,你也該知道我是個比較懶散的人,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什麼都不做,只守著我的老婆孩子,快快樂樂的過一生,不問世事。不理年歲。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曾頭。興許再過幾個月。我們就可以逍遙快活的生活了。誰想……唉!」搖了搖頭,想起未來一片茫然,心中忐忑,眉添憂色。
林清兒有意逗他開心,打趣兒笑道:「相公,當初我說要刺殺曾剃頭,你偏不許。嘻嘻。現在是不是後悔了?」
蕭然沉吟了一會兒,鄭重的道:「不,清兒。此一時彼一時,如果能夠重新回頭地話,我還是不會讓你去刺殺曾國藩。」頓了一頓,道:「有些話,我不知道改怎麼跟你說。事實上我對曾國藩其人,向來是敬重多過提防。可以說。如果不是發生了現下這樣地事情。我甚至一直把他當成是我地偶像,畢竟在某種意義上說,他的過去曾經推動了中國歷史的進程。他的眼光,睿智,魄力,前瞻,都曾讓我無比欽佩。但是無論如何,我也有一個不能夠觸碰的底線,如果有人敢侵犯我的利益,我管你是什麼偶像還是聖人,就算是玉皇大帝孫猴子,我也敢到你頭上去拔毛!更何況我現在所要做的,自問無愧於心,甚至是把我們地國家推向一個歷史的頂峰!這個時候曾國藩敢公然跟我叫板,來阻止破壞我的計劃,說不得,我們就要好好的鬥上一鬥了!」
林清兒握緊他的手,自豪的道:「當然。我相公是最棒的,曾剃頭敢跟你對著幹,肯定是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蕭然看著她那嬌俏地模樣,哈哈一笑,湊過去在她臉上使勁地親了一下。這荒郊野外的,林清兒也就沒有躲避,俏臉暈紅,在明媚的陽光下更顯得美艷不可方物。
蕭然看她神色,像是意猶未盡似地,便道:「清兒,是不是還有話要說?沒關係,現在就咱們兩個,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他跟林清兒曾經一同出生入死,只要出征,這個漂亮老婆就肩負起保鏢的職責,因此兩人之間始終有一種特別的親近。聽他這麼一說,林清兒稍稍猶豫了一下,道:「那清兒說了,相公可不許生氣。」
蕭然笑道:「當然,我保證。」
林清兒停下腳步,凝視了蕭然一會兒,才道:「相公,曾剃頭且不必說了,那麼慈禧太后呢?你真的……真的相信她會背叛你麼?」
蕭然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話來,不禁一愣,掩飾的咳嗽兩聲,道:「也說不上是背叛吧,我又不是她的什麼人!」
林清兒笑道:「相公,你這話說的可是言不由
瞧瞧,臉兒都紅了呢!其實從京城出來之前,慈安太次,已經……已經把你跟蘭兒之間的恩怨都告訴我了,相公就不必瞞著我啦!」
蕭然一窘,脫口道:「她都跟你說什麼了?」
林清兒只是笑而不答。蕭然低頭沉吟了好一會兒,道:「說實話,蘭兒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我真的猜不透。怎麼說呢,她總是讓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既親近又疏遠,看她落魄的樣子,就忍不住同情她,看她飛揚跋扈的囂張,又不得不去提防著她。這是個利慾熏心的女人,唉,都怪我一時心軟,竟然被她的假象蒙騙了!還以為我自己就夠陰險狡詐的了,沒想到這個葉赫那拉蘭兒,竟然比我還能忍!不過蘭兒,這是最後一次,我蕭然發誓,決計不會再上你的當了!」說罷恨恨的呸了一口,神色頗為懊惱。
林清兒默然無語,良久,喃喃道:「她真的是個壞女人麼?又或許,她有什麼苦衷?……」
蕭然一怔,道:「這話怎麼說?清兒,難道你知道什麼?」
林清兒忙道:「不,我也只是胡亂猜測罷了。或許,這只是一種感覺吧,一種女人的感覺。」林清兒笑了笑,忽然道:「相公,你覺得蘭兒對你……有沒有動過真情?」
「這個,我不知道。」遲疑了一下,蕭然道:「或許吧……不過即便是有,那也是過去的事情了。」
林清兒道:「那麼,你呢?說心裡話,你現在,是不是還喜歡著她?」
蕭然連忙道:「瞎扯!拿個臭女人,我恨不得……我……」心裡莫名其妙的就亂了,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
林清兒輕歎一聲,又道:「相公的聰明才智,不是清兒能比得了的,但是不管怎樣,你畢竟是個男人,未必能完全猜透女人的心事。一個女人,無論再怎麼要強,也終歸需要有個男人來依靠,相公,你對蘭兒,尚且狠不下心腸,那麼你就真認為蘭兒會對你如此絕情麼?」
蕭然怔了好一會兒,道:「不是麼?如果她不是想跟我作對的話,為什麼會跟曾國藩勾結到一起?如果不是存心利用我的話,為什麼早不出冷宮,而偏偏趕在這個時候背後捅我一刀?」
「這……」林清兒歎了口氣,道:「那日慈安太后找我,就是讓我告訴你,好好勸勸蘭兒,讓她搬出冷宮,跟你一起去江寧。太后說,蘭兒一向很固執,她之所以一直不肯搬出冷宮,其實是在等一個人親自把她接出來。」
「等……誰?我?!」蕭然失笑道,「怎麼會!太后,麗妃,她們都去勸過,蘭兒也應該知道我是同意了的,是她自己不肯搬出來而已,硬要在那裡做一幅可憐相!」
林清兒皺眉道:「相公,你這麼說不公平。我想太后說的是對的,如果換上我是蘭兒的話,也一樣不會搬出來。別人勸有什麼用?如果自己在意的人都不肯接觸心中的芥蒂,在哪裡都跟呆在冷宮一樣沒有區別!」
「我……」
蕭然愕然無語。林清兒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像大錘一樣,重重敲在他的心裡,一時竟無言以對。林清兒歎了口氣,低聲道:「相公,也許你對蘭兒的成見,太深了!」
是麼?也許吧……蕭然沉默良久,苦笑道:「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現在再說什麼也是枉然。這些事,還是留到以後再說吧。」扭頭看看林清兒,陽光下那一張俏臉盈盈,清麗而不失嫵媚。他忽然發現,這個看上去溫和少言的老婆,竟然有如此細膩的心思。
忽然心裡一動,蕭然道:「清兒,你突然跟我說這些,是不是……你心裡有了什麼主意?」
清兒毫不遲疑的道,「相公,如何解決曾剃頭這件事情,我覺得蘭兒是個關鍵。現在京城裡頭雖然戒備森嚴,但蘭兒已經跟曾國藩達成了默契,我猜曾國藩應該不會對蘭兒有太多的防備,對不對?」
蕭然嚇了一跳,連忙道:「你想幹嗎?」
「我想再探京師,潛進紫禁城,去找蘭兒。」林清兒低聲卻堅決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