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 卷一 東郡風雲 第九十七章 黑牢
    維揚縣大牢離縣衙不遠,是一座占微五畝的圓形建築,數百間牢房形成了三組同心圓建築,最外圈是甲號牢房,數量眾多,關的人也最多,都是小偷小摸或者抗稅不交的短期犯人,關押期大多幾個月到一年:中間一圈是乙號牢房,關押獲罪較重、刑期也較長的犯人。

    而最裡面一圈就是丙號牢房了,是專門關押殺人、造反等重罪犯人的死牢,沒有一扇窗,只有一個出口,終年瀰漫一股惡臭,牢房內十分昏暗,只有走道盡頭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牆壁是巨大的青石砌成,堅硬得令人絕望,手臂粗的木柵欄,木柵欄外是長得像野獸一般凶悍的獄卒在來回巡邏著,手中的鑰匙甩得嘩啦啦地響,整個牢房裡黑暗暗的,充斥著一種令人絕望的氣息。

    皇甫惟明就是被關在這樣一座地獄般的大牢裡,他是被單獨囚禁在最盡頭的一間狹小牢房中,悶熱得儼如蒸籠一般,連呼吸都感到困難,這皇甫惟明二十七年第一次嘗到了坐牢的滋味,而且是無妄之災,上午,他還好好地在郡衙裡辦公,可一轉眼便成了刺殺刑部侍郎的幕後主使,被關進了聞所未聞的黑牢,突來的打擊、被陷害的憤怒、黑牢的恐懼對未來的憂慮籠罩著他的內心,使他的精神幾近崩潰。

    「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從被抓進來開始,他便不斷敲打著柵欄,拚命叫喊,放佛只有在叫喊中才能掩蓋他內心的恐懼,但他的叫喊沒有任何效果,甚至連他對面黑牢裡的犯人也不理睬他,只偶然從一個黑暗的角落裡射出一道野獸般的凶光,讓惟明感到一陣陣毛骨悚然。

    他喊了足足一個時辰,沒有任何人理會他,巡邏的獄卒從他身旁經過,就當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沒有聽見,只有一次,惟明的手伸得太長,幾乎靠近獄卒的鑰匙時,他挨到了狠狠的一棍,打在手臂上,痛得他的手幾乎斷掉。

    就是那一棍彷彿把惟明打醒了,他開始縮到角落裡一言不發,眼睛裡流出了淚水,他開始思念自己的妻子和一對兒女,他被抓進大牢,她們該怎麼辦?

    「無晉!」惟明低低地喊出了這個名字,他知道,只有自己的兄弟才會不顧一切地來救他。

    午飯沒有吃,晚飯也沒有吃,只喝了一點清水,那兩塊硬得像石頭一樣的黑饅頭讓他無法下嚥,他也沒有一點食慾。

    「匡當!」一聲,盡頭的鐵門開了,一名獄卒匆匆走來,他走到惟明的牢房前,輕輕喊他:「主事大人!主事大人!」

    惟明一下子驚醒了,他連忙手腳並用地爬過去,嘶啞著聲音問:「有什麼弄息嗎?」

    獄卒摸出一個油紙包給他,頓時一股噴香的味道撲面而來,「這是半隻燒雞,你快點吃吧!」

    惟明嚥了口呼沫,但他沒有動,只是懷疑地盯著燒雞,他非常謹慎,這種莫名的食物他不敢動,對面的死囚儼如餓狼一般地撲上來,腳鐐嘩啦啦作響,他趴在柵欄上,飢餓萬分地盯著燒雞,用一種彷彿來自地獄的聲音低喊:「給我一點!」

    「滾你娘的蛋!」

    獄卒猛地抽出刀,狠狠一刀向他砍去,幾乎一刀將他的手劈斷,死囚又嚇得縮回了窩。

    獄卒見惟明還是用懷疑的目光盯著他,他不由苦笑一聲,「主事大人,我們若想害你,有的是辦法,不用這樣費勁,也不會在這個井候,你吃吧!這是你兄弟安排的。

    「無晉!」

    惟明只覺鼻腔裡猛地一嗆,淚水奪眶而出

    良久,他抹去眼淚,顫抖著接過了燒雞,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吃相,狼吞虎嚥地吃完了雞,又咕嘟咕嘟喝了半壺獄卒遞給他的酒,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問獄卒:「外面是什麼時候了?」

    「天剛擦黑!」

    已經五個時辰了,他被抓進來已經五個時辰過去了,也不知道他會被關多久,他又問:「我兄弟還有什麼話帶給我嗎?」

    「你兄弟說,讓你放心,家裡人他都會照顧好,還有……」

    惟明一顆心放下,他知道兄弟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妻女,「還有什麼……」

    獄卒向他招招手,惟明連忙湊耳上去,獄卒對他附耳低聲說:「晚上不要睡覺,後半夜我們會把你接到隔壁,隔壁牢房有一個地道,直通乙號牢房,然後再把你從乙牢轉到甲牢,從那裡出去就容易了。」

    惟明心中大喜,他又擔憂說:「恐怕這會連累到你們!」

    獄卒笑了笑,「沒事的,是有人打暈了獄卒把你救出去,我們最多是看管不嚴,挨一頓扳午,然後革職,等過了風頭我們還會回來的,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惟明雖然舉得有些不妥,獄卒們顯然不知道他這個案子的重大,但他對黑牢已經恐懼之極,只要能離開,他已經什麼都不顧了。

    惟明閉目靠在牆上養神,此時他的心已經安定多了,兄弟在外面積極救他,使他心中有了一線希望,他開始定下心考慮這個案子的前因後果,其實原因很簡單,他被抓時就明白了,還是為了爭奪財權,對方已經不擇手段了。

    惟明忽然感到一種強烈的不安,如果他真的逃走了,那他策撲刺殺侍郎的罪名可就坐實了,或許蘇翰貞可以脫罪,但他呢?他的前途、他的功名都全完了,甚至他還會淪為通緝犯,從此隱姓埋名,他的理想也從此灰飛煙滅,不妥!絕對不妥!

    惟明忽然覺得逃跑的後果非常嚴重,或許無晉只想保住他的性命,可是他卻不得不考慮自己的前途,這個時候,惟明忽然又不想逃走了。

    「光當!」黑牢裡又傳來了重重的開門聲,緊接著有幾個人的腳步聲傳來,皮靴聲又重又響,惟明聽出一個是獄卒的,另外幾人卻不知道,他牢房前忽然亮了,有人舉著燈走到他牢房前停住。

    一陣鐵鏈聲響,他的小說就〕來牢房門被打開了,兩個人舉著油燈進來了,惟明被刺眼的油燈照得一陣炫目,漸漸他看清楚了,進來了三個魁梧的大漢,其中一名大漢用油燈照照他臉,「就是他!」

    旁邊兩名彪形大漢,立刻一左一右將他架了起來,「你們要幹什麼?」

    惟明拚命掙扎,但兩名大漢力夫無窮,他根本就掙扎不動,他被強行架出了牢房,拖著他向大門走去,他對面的死去囚慢慢上前,盯著惟明的背影消失,眼中露出了惡毒的笑意,「燒雞果然好吃難消化!」

    他的目光又落在門口的一塊雞脖子上,不由猛咽子一口唾沫,頭猛地撞木柵欄,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審訊室裡,惟明的上衣已經被扒掉了,赤著身子,左右手被套進半空的鐵環裡,腳也被固定住,他的目光始終憤怒地盯著對面的一個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穿戴著青衣小帽,瘦長蒼白的臉頰,目光十分冷淡,正是東海郡長史徐遠,他旁邊則站著維揚縣縣尉王子群,他是侍郎高恆的人,也算是楚王黨小嘍甥,上午就是他率領衙役抓捕了皇甫惟明。

    徐遠背著手慢慢走上前,他打量了一下惟明,嘖嘖歎息:「好好的貢舉士第一名,考中進士是十拿九穩,偏偏跑來做戶曹主事,現在身陷牢獄,唯明,你應該知道,進過大牢的讀書人是要被革去功名,永不得錄用,你這一輩子就完了。」

    惟明閉上眼睛一言不發,徐遠又搖搖頭,「這樣吧!我們做個交易,我替你寫了一份申明書,你只要簽個字,我就放了你,保住你的功名,雖然戶曹主事不能再做,但你可以進京參加科舉,一樣可以高中,如何?」

    惟明冷笑了一聲,「簽了字,太子同樣不會放過我。」

    「沒關係呀!有楚王,有申國舅啊!以後你就是楚王黨人,申國舅自然會庇護你,你怕什麼?」

    徐遠蒼白的臉慢慢地靠近了惟明,一點點地誘惑著他,「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你簽了字,維揚縣縣令將來就是你的位置。」

    惟明忽然『呸!,地一聲,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癡心妄想,你就是條狗,讓我也跟你做狗嗎?」

    徐遠惱羞成怒,他擦去臉上的唾沫,使了個眼色,頓時皮鞭如雨點般地抽下,惟明痛苦地慘叫,他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被打,而且打得這麼狠。

    惟明忽然一聲大叫,暈厥過去了,這時旁邊的王縣尉建議,「長史大人,不如就讓他按手印吧!反正他也暈過去了。」

    「你懂個屁!」

    徐遠惱怒地罵了一聲,「他若不是心甘情願簽字,以後在朝堂上翻供怎麼辦?」

    王縣尉咧咧嘴,「可是他那細皮嫩肉,恐怕不經打,會打死的。」

    徐遠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一絲惡毒的笑容,「不妨!先關他兩天,不給他水,也不給他吃飯,熬一熬他的意志,再把他老婆孩子抓來,當著他的面折磨,看他還嘴不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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