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人行 第二卷 第二十一章 化鵲
    叮叮噹噹的刀碰聲,吸溜溜的馬嘶聲,啊呀呀的慘呼聲,轟隆隆梅霖卦館倒塌聲,響在了街頭,路上的行人看到這一幕,只恨自己少生了兩條腿,跑不過奔馬,那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實在跑不快的趕緊找個老鼠洞鑽了進去。

    這一陣旋風刮過,不僅路上的行人跑了個乾乾淨淨,連劉老爺的那些家丁,也發一聲喊,跑了十之八九,只剩了七八個人,其中有五六個是躺在地上不是少了只胳膊,就是少了條腿的,再不就是連腦袋也沒了的,還有一個是被嚇了傻了,連逃跑都忘了的。最後那一個倒是忠肝義膽之士,那就是手執鑌鐵棍的洪大膀。

    除了洪大膀之外,在旋風過後,仍然立著的只有那四匹馬和劉老爺,劉老爺面沉如水,看著這一切,不禁微微歎了口氣:「家雀焉能與蒼鷹相比?」梅霖對逃命的那些人則有另一番評價:「唉,花錢買的東西就是不行!」

    還有立著的一人,就是那個被嚇傻了的,手中的花槍在不停的顫抖,雙腿在不斷的哆嗦,口水在不斷的流出,身子不聽自己使喚的人。

    梅霖聽到自己的卦館轟然倒塌,這還沒有什麼,因為這是意料中的事,等梅霖聽到自己「梅氏卦館」的牌匾被人一刀斬為兩段,不由的瘋狂般的哈哈大笑起來,笑出來的字卻是:「殺,殺啊!」

    此時,馬刀堂弟子輕易的轉過了馬頭,對四馬三人形成了包圍。呂無絆一聲令下,斬馬刀輪番向著幾人攻來。

    街道雖然寬大,但是對於做為騎兵的戰場來說,還是太過狹小了。馬刀堂的戰陣無法展開,馬匹的速度也無法施展。因此,馬刀堂弟子打的極其不順手。

    川東四虎一身的功夫全在步下,此時騎馬作戰,非其所長,許多的精妙招數無法施展,打的也是極不順手。況且川東四虎的馬術是在天山所學,幾年的工夫雖然已經十分不凡,但是比起那些長在馬背上的馬刀堂弟子來說,仍然猶有不如。想要跳下馬來作戰吧,卻是心有不甘,因此只能苦苦纏鬥。唯一一個打的順手的是洪大膀,一條鑌鐵棍上下翻飛,上擋斬馬刀,下砸馬腿,只是洪大膀要全力護住劉老爺,因此也是不能盡力。至於那個嚇傻了的,此時早化成一灘爛泥,癱在了地上。

    兩幫人馬都打的極不順手,平時的能力發揮不到五成,因此便成了纏鬥的局面,一時之間難分勝負。時間一長,馬刀堂的弟子逐漸適應了這種環境,馬上的工夫和戰陣的工夫逐漸顯現出來。

    有的馬刀堂弟子挺身立起,高高的立在馬背之上,舉刀力劈;有的馬刀堂弟子蹬裡藏身,專斬馬腿;有的馬刀堂弟子雙雙配合,從馬背上橫躍而過,躍到對方的馬背上去,兩人在交叉的瞬間,共同攻向同一個目標。

    胖子朱義虎,猴臉朱智虎,白臉朱信虎鬥的是苦不堪言,洪大膀給劉老爺前遮後擋,大呼酣鬥,身上已然帶傷。唯一從容不迫的是病夫杜化虎,一雙枯瘦的手,或拍或擊或擒或點,總能逼迫襲來的斬馬刀自動的回撤,身邊有六匹戰馬圍著團團亂轉,卻依然能好整以暇的騰出手來,發出小石塊,幫助朱義虎解去燃眉之急。

    這裡邊的人都窩了一肚子火,一身的本事施展不出來,個個悶聲不響的苦鬥。要說這裡邊有高興的人,那就是梅霖了。梅霖自小到大何曾經歷過如此大的陣仗?這可是真真正正的血與血的較量。相比起來,以前那什麼人狼大戰,當然沒戰起來,就跟小孩耍一樣。至於那丐幫同心谷大戰,梅霖居在高高的光岳塔上,自然體會不到這身臨其境的感覺。現在,那明晃晃的斬馬刀可是就在自己身邊飛舞,一個不小心,腦袋就會搬家。

    梅霖在胖子身前,哈哈大笑著,雙手亂舞,雖然眼睛看不見,耳朵卻還好用,聽到刀刃破空之聲,就在自己的耳邊響起,不禁大聲出聲指揮起胖子來:「左邊,不對,是右邊。快,快,後邊來了。快,快前邊又來了。快,快,左前方,右後方,兩邊一齊來了!啊,腦袋頂上!」

    梅霖在這裡興奮的大呼小叫,只把胖子攪的心煩意亂,一柄鬼頭刀使的更加離譜,只得不斷左躲右閃,危險不斷。胖子不禁吼道:「格老子的,你能不能閉上你的烏鴉嘴!」

    「行!」,梅霖用手捏住了自己的嘴,心裡卻說:「打不過馬刀堂,怨人家說話!」就在這時,一道刀風削了過來,卻是甚低,原來其目標是馬腿。梅霖又忍不住了,大叫道:「馬腿!」

    胖子連忙伸刀去格,終於及時的擋住了,梅霖高興的拍手哈哈大笑起來。就在這時,一道刀風橫砍而來,梅霖一低頭,刀鋒擦著頭皮而過,一蓬頭髮飛落下來,梅霖只覺的一道涼氣直浸入心底,嚇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劉老爺一直在凝神觀戰,看出自己這方處於不利的局勢,這五人每人都有一身本事,只是發揮不出來。地利相對於馬術較弱的自己這一方來說,影響更為巨大。如果不及時擺脫這種不利的局面,自己這一方很快就會出現更大的傷亡。劉老爺不愧曾為刑部侍郎,瞬間就辨明了其中的利害關係。當即大呼道:「走,眾兄弟快走,去披風岡!」

    川東三虎正在聚精會神的苦鬥,對劉老爺的大呼竟是充耳不聞,梅霖被嚇了傻了,還沒清醒過來。病夫杜化虎倒是聽見了,只是不愛出聲,手上勁力鬥發,逼退身邊的六騎,向胖子身邊擠去。杜化虎擠到胖子身邊,隨手替胖子驅退兩敵,對胖子說道:「大哥先退,我來斷後!」

    胖子一見極少開口的杜化虎,讓自己先退,就知事情已然緊急,雖然自己是大哥,但是兄弟的話還是要聽的,別的兄弟的話,可以不聽,但老四的話不能不聽,因為老四很少說話,一說話則是非聽不可的話。

    胖子不敢猶豫,當即撥轉馬頭,向朱智虎和朱信虎喊道:「老二,老三,快隨我來!」一馬當先,奔了出去,有馬刀堂弟子想要追來,皆被杜化虎伸手攔住。

    朱智虎和朱信虎猛砍幾刀,想要抽身而退,卻被正與朱智虎激鬥的呂無絆看出了他們的意圖,呂無絆一上來,就纏住了朱智虎,一心想為秦大元報仇,一見他們要跑,連忙指揮馬刀堂弟子緊緊圍住,兩人竟是抽不出身來。

    杜化虎一雙枯瘦的手隨意伸曲,攔住了馬刀堂弟子,街道狹窄,馬刀堂弟子竟一時衝不過去。杜化虎抽空一觀察周圍局勢,只見洪大膀護著劉老爺和胖子一起,慢慢且戰且退,已經越離越遠,隨在他們身後的三名馬刀堂弟子武功相差太遠,雖然馬術極精,卻是再也構不成威脅,最後劉老爺也被胖子一把提到了馬背上,洪大膀一條鑌鐵棍在下步行防護,更是萬無一失了。

    川東四虎在去天山之前,和神針女俠及他們口中的恩公一起,所到之處曾鬧的天下大亂,做下不少的大案,金銀財寶更是積累無數,因此四人所買的馬自是良馬,雖然比不上傳說中的汗血寶馬,可也能稱的上是寶馬良駒。四匹馬皆出自天山,載兩個人自是無妨,雖然胖子極重,可是梅霖和劉老爺卻不佔多少份量,因此,一騎三人對馬來說,仍然算不了什麼。

    杜化虎再一看,朱智虎和朱信虎兩人卻是陷入了重圍之中,雖然兩把鬼頭刀上下翻飛,護住了全身要害,卻不能護住馬匹,兩匹馬身上已是鮮血淋漓,不知何處受了傷,看情形是不了多久了。而馬刀堂弟子卻如潮水一樣,一波又一波的攻上。兩人雖然也傷了幾人,可是都不是致命傷,那些馬刀堂弟子極是凶悍,撕下衣襟,一包傷口,又即縱馬掄刀而上。

    杜化虎一見兩人情勢緊急,不敢再耽擱,突然一縱而起,離開了馬背。空中一個轉身,避開劈來的三把斬馬刀,落在了一人身後的馬背上,那名馬刀堂弟子一驚,斬馬刀向後捅出。杜化虎一掌拍出,拍在那名馬刀堂弟子背上,那人只覺一股大力傳來,身子不由自主的騰空而起,向著朱智虎身前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落去。那把捅出的鋼刀自然就落了空。

    這時,杜化虎早又飛身而起,落在了另一人的馬背上,如法炮製,又是一名馬刀堂弟子飛了過去。如此,接連四名馬刀堂弟子向著人群飛去,那些馬刀堂弟子只見自己的兄弟自空而來,連忙紛紛收刀,害怕傷了同伴。空中的弟子早被杜化虎一拍之間,封了穴道,因此在空中全無反應,只能隨著重力作用如一個個大布袋一樣向人群砸去。

    朱智虎乘此混亂之機急砍數刀,撥馬突出重圍,呂無絆卻被空中而至的一名弟子給阻住了斬馬刀,氣憤的一收韁,戰馬人立而起,跳過那名落地的弟子,才向朱智虎衝去。另一名弟子卻正迎面砸來,呂無絆伸手一接,只覺一股大力傳來,用力一夾馬腹,差點沒落下馬去,等他把那名弟子交給後面的人,川東三虎竟全衝出包圍,正打馬逃走。

    呂無絆氣憤的一鞭子狠狠的抽在馬屁股上,大喝一聲:「追!」率領眾人急追而來。

    杜化虎讓朱智虎和朱信虎先走,自己冷哼一聲,突然第二次飛身而起,再次衝入馬刀堂弟子當中,雙手急揮之間,三柄斬馬刀飛了起來,一名馬刀堂弟子被封住了穴道,呆立在馬上一動也不能動,然後連看也不看,一個後空翻,穩穩的坐在了馬背之上,冷冷的盯著逼上的馬刀堂弟子。

    馬刀堂弟子一見杜化虎真如一隻猛虎一樣,來去如風,再一看那冷冷略帶殺氣的眼神,不知為什麼,竟然呆了一呆,誰也沒有想起來往前衝。一直以為這個病夫是只病貓,誰知這才是只真正的老虎啊!

    杜化虎打馬往前一衝,馬刀堂弟子竟嚇的要往後退,這在天神幫建幫以來,是從未有過的事。杜化虎緩緩的約馬向後退去,始終正面對著馬刀堂弟子,冷冷的神色始終不變,臉色更加發黃。

    馬刀堂弟子忙著給三名被點穴道的弟子推宮活血,卻是苦無功效,急忙悄聲向呂無絆匯報,呂無絆伸手解穴也是無功,知道這一定是獨門的點穴秘法,只好暫時下令照看好那三名弟子,以後再做打算。

    馬刀堂弟子一見剛才還生龍活虎般的三名夥伴,現在卻猶如死屍般直挺挺的躺在馬背之上,不禁更加增加了對眼前這個坐在馬上搖搖欲墜的病夫的戒備之心。

    只是沒有人看見杜化虎後背左肩處慢慢滲處的鮮血,已經染紅了身上的白衣,這是剛才衝入馬刀堂弟子中去時被呂無絆刀鋒所傷。這也是杜化虎始終不轉過身去的主要原因。進攻本非杜化虎所長,杜門的功夫長處在於防守,防守到滴水不漏,水潑不進。杜化虎一進攻,在招式中便有了破綻,面對久經訓練的馬刀堂弟子那是一點破綻都不能有的,破綻便意味著受傷,意味著殘廢,意味著死亡。杜化虎是靠了自身三十年的修練,才能發揮出如此的威力。況且杜化虎所受的內傷始終未癒,雪銀丹雖然能解除痛苦,平撫肝氣,卻不能根治。杜化虎內力消耗不能如常人一樣,很快恢復,需要一段時間,此時杜化虎正在抓緊時間,調勻內息。

    呂無絆的斬馬刀正在慢慢的舉起,斬馬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鋒利的刀刃上一點紅紅的血跡,不知是沾自何處。斬馬刀落下意味著衝鋒,意味著生死。杜化虎深知這一點,自己的內力還未恢復,也沒有多少時間可供自己恢復,自己雖然是一隻虎,可是是否能擋的住這群狼還很難說。俗話說:「好虎架不住群狼!」

    杜化虎猛的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拍拍馬頭,讓馬走到一邊去,這場戰爭與這匹馬無關。這馬已經跟了自己多年,自己一死不足惜,何必連累它呢,況且騎在馬上並非自己所長。

    斬馬刀舉起雖慢,落下卻快,猛的落了下來,馬刀堂弟子狂吼一聲,直衝起來,無數的斬馬刀向直杜化虎劈下來。杜化虎站定腳步,動也不動竟然穩如山嶽,只是身子卻如風吹荷葉,左擺右晃,往往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過了死亡。兩隻手左擋右拒,前點後拿,竟無一人一馬能衝過這個枯瘦的身子。

    杜化虎所使正是杜門的金鎖功,十幾年前僅在江湖上出現過一次,如果有名人在此一定會大吃一驚,可是對粗豪的馬刀堂漢子來說,什麼武功都一樣,反正我都是要衝過去,哪怕是爬是死,都無所謂。

    就在杜化虎漸漸感到內力不繼之時,突聽一聲大喊:「老四,我來幫你!龜兒子們,讓開!」接著一人一馬隨聲而到,一柄紫背鬼頭刀舞成一團,給杜化虎接去了一部分攻勢,杜化虎壓力一輕,精神陡振,妙招迭出,把漸漸就要衝破防線的馬刀堂弟子又擋了回去。

    來的人正是胖子朱義虎,朱義虎邊戰邊說道:「老四,快撤,他們已經到了披風岡了。到那兒讓他們龜兒子的好看!格老子的,原來披風岡離這裡只有五里!」

    兩人邊戰邊退,地勢漸漸趨高,梅氏卦館本在街頭,這一退已經退到了山地,路也越來越窄,路旁幾戶人家早已嚇的躲了起來。一桶水倒在園子裡,想是主人跑的匆忙,連水桶也不要了。

    再往上去,地勢更加難走,朱義虎也下了馬,讓馬自行跑了。馬刀堂弟子卻仍在馬上,上山上坡竟如履平地,只是此時馬術的高下分了出來,有的在前有的在後。披風岡應叫亂石岡才對,樹木不多,隔幾丈才偶爾會有一棵,就是這孤零零的幾棵樹,也遇了劫,朱義虎在樹後一躲,斬馬刀幾下一砍,就倒在了地上,成了斷壁殘垣。

    不知為什麼,以杜化虎和朱義虎的輕功,垂直上山不費吹灰之力,兩人在天山日久,上山下山更是家常便飯,易如反掌。此時,兩人卻是老老實實的沿著一條踩出來的山路,蜿蜒而上,讓馬刀堂弟子可以盡展馬術之能。馬刀堂也是奇怪之極,也許是不願棄馬,也許是沒有想起來,只是死死的跟在後面猛砍,不知樊山分路包抄。這條路狹窄,有杜化虎在此,自是攻不過去。

    時間證明,果然是馬刀堂沒有想起來,仇恨已經迷了呂無絆的眼睛,只看見前面奔跑的兩人,卻沒有想到可以有別的路,別的方法能捉到兩人。仇恨讓人失去理智,讓人變的迷糊,這果然是不錯的。

    不錯是不錯,只是急壞了一個人。誰啊?梅霖!梅霖坐在披風岡上,嘴裡不停的念叨著:「來了嗎?沒來,怎麼還不快來啊!」劉老爺坐在梅霖的旁邊,看到梅霖這幅著急的樣子,不禁拈鬚微笑,輕輕說道:「梅兄弟,你這招可夠損的!」

    「損?有什麼損的,我這是給你那些家丁報仇!」

    「唉,我那些家丁不要也罷!」劉老爺想起那些不成器的家丁不禁歎了口氣,自己平時可是待他們不薄啊!銀子,好酒,好肉沒少給,為什麼到了關鍵時刻,就這樣呢?老了,老了,世道變了!還好,洪大膀我沒有看錯。劉老爺說完,看了一眼立在崖邊的手擎巨石的洪大膀,腿上、肩上猶有血跡流了下來。

    梅霖念叨了十幾遍,呂無絆終於聰明起來,想起了分路包抄這回事,一拍腦袋,下達了棄馬上山的命令,親自率領十二名弟子直奔山頂而來。北方的漢子哪有一個不會爬山的,這座小山哪放在這些北方漢子的眼裡,不一會就爬了大半,眼看離山頂不到一里。

    杜化虎著急起來,要趕去阻止,朱義虎卻給他使了個眼色,肥胖的臉上瞇起了眼,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不過,一會兒呂無絆臉上的會更難看。

    呂無絆眼看就要到了山頂,料想山頂上那三人抵擋不住自己這些人,只要那小孩子和那老頭子一入到手中,那個病夫就得投鼠忌器。就在這時,突聽頭頂上一陣哈哈大笑,笑的是那麼張狂,笑的山頂的雲彩都趕緊躲了開去:「哈哈,哈哈,你們終於來了!」

    隨著這笑聲出現的是三個人影,三個巨大的人影。不對,不是人影巨大,而是人影頭上的石頭巨大。呂無絆一句:「小心!」還未出口,三塊巨石已經轟隆隆的砸了下來,帶起了無數小石塊。

    有一名弟子躲閃不急,被巨石從身上碾過,骨碌碌的滾下山坡,眼見是不活了。呂無絆大驚,正準備一股作氣衝上山頂,接著又是三塊巨石滾落下來,連忙招呼弟子閃避。只聽到山頂有個很大的聲音在說道:「劉大哥,有沒有砸死人啊?砸死了,我好怕啊!」

    呂無絆聽這聲音,正是那個死小鬼。這一切都是那個小鬼頭引起的,如果不是要找這個小鬼頭,自己的隊長如何會死,自己的兄弟如何會傷亡?呂無絆恨不得一口氣直衝上山頂,衝到披風岡上把那小孩子碎屍萬段,可是面對不斷而下的巨石小石中石,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呂無絆抬頭往上看,看到的是滾滾而下的石塊,只有在石塊的縫隙中才可以看到遙遠的藍天,這天真是藍啊!藍的不長眼睛,竟眼看著自己的兄弟受傷死亡。往下看,卻是看不到頭的斜坡,看不到地面。在這上不見青天,下不見大地的半山腰中,呂無絆卻是上下兩難,難道今日我隊兄弟要命喪於此?耳畔又傳來一聲慘呼,想是又有一名兄弟命喪荒山。

    呂無絆一咬牙,一跺腳,到此地步只有拼了,人在山上,只有進路,哪有退路?呂無絆回頭往下一瞅,正準備招呼眾兄弟拚命,卻突然看到山路上一匹白馬急馳而至,馬上一人一身白衣,白色的斗篷,隨風揚起,纖細的身材,緊貼在馬背之上,沿著山路蜿蜒而上,白色的身影印在綠色的山石之上,竟如一幅畫一樣,一時間呂無絆這個刀頭上舔血的漢子竟有點窒息,這個人難道是——堂主?

    就在這時,一塊小石塊砸在了呂無絆肩上,呂無絆一趔趄,差一點摔倒,連忙用手抓住了身旁的一棵小樹,心裡又暗罵一句:「媽的,死小鬼,看我不把你千刀萬剮!」不知為何,剛才石塊那一擊卻不覺的如何疼痛,呂無絆只是討厭這該死的石塊打擾了自己的視線。

    就在這時,下面山路上有馬刀堂弟子已經喊了出來:「堂主!」這一瞬間,所有的馬刀堂弟子都停下了腳步,直直的看著那個蜿蜒上山的白衣人。

    不知為什麼,就連誘敵的朱義虎和山上扔石的三人也都忘了自己的手上的工作,癡癡的看著那個白衣人,杜化虎不願乘人之危,自然也不會出手去傷那些傻了的馬刀堂弟子了。

    一時間,山上少了那巨石的隆隆聲和馬刀堂弟子的慘叫,竟是那樣的寂靜,寂靜的讓人可怕,寂靜的讓梅霖可怕,只有梅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扔石頭的三人都被人點了啞穴,都變成了啞巴?馬刀堂弟子為什麼還不來抓自己呢?梅霖趕緊問身邊的劉老爺,哪知劉老爺也走到了崖邊那三人身邊,向下看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看之下,也是呆住了,便沒人理會梅霖了。

    那個白衣人來的真快,眨眼間已上到半山腰,突然自馬背上騰身而起,直向山頂撲來。就在這時,只聽到山頂上一聲大叫:「劉大哥,你死了嗎?」不用說,不識時務的自然是什麼也看不見的梅霖了。

    劉侍郎一楞,回過頭去。洪大膀卻是一驚,要不是劉老爺就在眼前站著,還真以為發生什麼大事了呢?手中的巨石卻是一斜,差一點向後邊劉老爺身上砸去,急忙運力向下扔去。

    梅霖這一聲吼,剛才靜止的山峰又活了過來,馬刀堂弟子看到自己的堂主到來,威勢大增,吶喊著衝了上去,再也不顧什麼生死。那在山坡跟著朱義虎捉迷藏的,也棄了戰馬,從別處直攻向山頂。

    那個白衣人到來一句話都沒說,馬刀堂弟子胸中卻彷彿充滿了力量,再也不顧什麼巨石的阻擋,朱義虎和杜化虎也是壓力驟增,只得向山頂上退去。

    那個白衣人身形好快,轉眼已經越過了呂無絆,衝到了最前面。朱智虎、朱信虎、洪大膀一見此人如此之快,不禁大驚,三塊巨石當頭砸了下去。

    那白衣人在其中一塊巨石上一點,身形竟然一飛沖天,高過了三人頭頂,從上而下如一隻白雕一樣直撲下來。三人抬頭急看,這樣的距離終於看清了她的模樣。白生生的臉龐,迎著陽光看去有點透明,小巧的鼻子,彎彎的眉毛,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略帶寒霜,最艷的是那一張嘴,艷紅艷紅,令嘴角掛著的那一抹微笑,帶了些許死神的模樣。身體欣長柔軟,在空中縮起在白色的斗篷當中,真如一隻白雕般可愛,看年齡大約只有十五六歲。

    川東四虎何曾見過如此美妙的女子,要說見過,那也是只見過一次,就是那個身穿紅衣如火樣的神針女俠。而這個卻是一身白,如果神針女俠是一團紅紅的火焰,這個就是一團雪一樣的冰風。

    冰風已到面前,朱智虎和朱信虎卻還是癡癡的沒有反應,洪大膀突然大吼一聲,雙手舉棍急掃而出,要去攔下女子手中那柄精巧的銀背斬馬刀。洪大膀為什麼沒有癡呆,難道洪大膀如梅霖般是個瞎子,看不見人家的美麗?不是,只因為洪大膀護主身切,劉老爺就站在他身邊,此時洪大膀兩眼血紅,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保護劉老爺,別的都不放在心上。血紅的雙眼看見的東西自是要走了形狀,所以洪大膀首先反應過來,這是敵對敵的戰鬥,絕不能心慈手軟。

    不知是朱智虎還是朱信虎看到洪大膀一棍掃出,竟低低的歎了一口氣,彷彿不願看到那小女孩香消玉殞的模樣。

    突聽,洪大膀一聲慘叫,一條左臂凌空飛起落入了山坡下面。

    「快躲開,是無形刀氣!」喊出來的正是急趕上山的杜化虎,杜化虎急奔而來,卻是勢有不及。

    劉老爺看到洪大膀左臂忽然憑空掉了下來,血流如注,不禁大驚,撕下身上衣襟,就要上前包紮。那白衣女子纖纖的小腳在劉老爺頭頂上一點,已經落在了四人身後,精巧的銀背斬馬刀反手一劃,一招「劈風斬」,向四人攔腰斬來。朱信虎和朱智虎此時才如夢方醒,原來來的不是仙女,而是吃人的女鬼。劉老爺長了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女人給踩了頭頂,不禁暗叫一聲:「晦氣!」一口唾沫想吐,還未吐出來,人卻已經委頓在地。

    三人顧不得劉老爺,先要躲避刀氣要緊,說是要躲,可四人身後就是懸崖,何處可躲?朱信虎大吼一聲,鬼頭刀掄起,迎上了那精巧的銀背斬馬刀。哪知兩刀尚未相觸,朱信虎突然慘呼一聲,鬼頭刀刀頭沉了下去,手上鮮血直流。原來,朱信虎右手兩根小指竟已被無形刀氣斬斷。

    不過,多虧朱信虎擋了這一下,刀氣已弱,排在下面的朱智虎才橫刀擋了下來,保住了三人性命。就是如此,三人也已嚇的哆哆索索,面對這無影無蹤的刀氣,擋無可擋,防不勝防,自己竟如面板上的魚肉一樣,人家想砍哪,就砍哪,轉眼間竟已有兩人受傷,一人倒地,生死不知,再來一刀,那四人還不都得喪生在這如雪如霜的小女孩兒手上。

    幸好此時,杜化虎已經趕到了那女孩身後,一掌向那女孩拍去,那女孩斬馬刀一指,一股凌厲的刀氣直向杜化虎刺去。

    杜化虎大吼一聲,雙掌交疊而出,左掌在前,右掌在後,已是出了全力。杜化虎知道這些人中沒有一人能擋的下這無形刀氣,如果自己這一下擋不住,那麼可以說自己這些人就死定了。所以說,自己這些人的生死,在此一搏。

    刀氣劃破空氣,向著杜化虎的手掌急衝而至,就如一把利刀直刺過來,在刀氣及體的一霎間,杜化虎一閉眼,心說:「是生是死,就看這一下了!」卻覺的自己的手掌一窒,連忙加大勁力,那股刀氣終於在自己的手掌面前潰散了。

    這一掌使杜化虎明白了對方的實力,對方的刀氣雖然厲害,但畢竟年紀尚幼,內力不足,傷不了自己三十年苦修的金鎖手。那個女孩看到自己的刀氣被對面一個病夫打散,不禁眉頭略皺,自然也就明白了對方的實力,不是自己光憑刀氣就能傷得了的。

    那女孩清喝一聲:「看刀!」身形飛旋而起,刀隨身轉,整個人向著杜化虎急撞而來,杜化虎急使金剛鐵板橋,那女孩身子自杜化虎上空飛過,斬馬刀化成一團銀光,急向杜化虎腹部旋殺而來,杜化虎兩手急擋,身形旋轉之間,兩人已在杜化虎身前交換三招,攻的如行雲流水,擋的如銅牆鐵壁。

    那個女孩方一落地,身形不變,斬馬刀向後急掠,一刀直刺向杜化虎頭頂。杜化虎仍然保持著鐵板橋的式子,急使一招「童子拜佛」,雙手向銀刀夾去。那女孩知道對方力大,不願力拼,刀光急抖,削向他的手掌。杜化虎翻身而起,避過這一刀,那女孩卻如一陣風一樣,已經急攻而至。

    那女孩身隨刀轉,一把銀背斬馬刀舞成了一團銀光,圍著杜化虎上下翻飛,舞到急處,整個身子都包在一團銀光裡面,圍繞著杜化虎急轉起來,就似一團冰凍的旋風把杜化虎圍在了裡面。

    而杜化虎則東攻一掌,西擊一拳,步伐極小,有時長時間不動。此時,杜化虎已經使出了以慢打快,以攻為守的金鎖功的最高心法。

    這邊兩人斗的正急,剩下的那些人也沒閒著。馬刀堂弟子看到自己的堂主一上山,就重傷了對方兩人,而對方那個最厲害的病夫也被堂主給治住了,當即士氣大振急衝上山,把川東三虎圍在了當中,當然還有洪大膀等人。

    川東三虎和洪大膀背對背的各佔一方,把不會武功的梅霖和生死不知的劉老爺圍在當中,奮力的抵擋著馬刀堂的瘋狂進攻。洪大膀只剩了一條右臂,但仍然拚命掄棍,惡鬥不止,左臂傷處已被朱智虎封了穴道,暫時止住了流血。老三朱信虎被削掉了兩根指頭,右手用刀不便,只好左手使刀,與馬刀堂弟子力拼。那邊兩人斗的是悶無聲息,這邊斗的卻是吼聲連連,熱火朝天,伴隨著一聲聲「格老子,龜兒子」的罵聲,自是胖子朱義虎所發。裡面還夾雜著奇異的「加油、加油」的聲音,不用說,死到臨頭還喊加油的自是我們這敬愛的看不清形勢的主人公梅霖了。

    這邊四人面對馬刀堂弟子的進攻已經是搖搖欲墜,到最後朱義虎連「龜兒子」也罵不出了。朱信虎也已是筋疲力盡,只有洪大膀還在大呼酣鬥,卻已是迴光返照。

    那邊兩人,如果細看地上已經濺起了一滴一滴的血滴,杜化虎的白衣已經是西邊紅一片,東邊紅一片,幾乎連成了一大片。杜化虎的內力也已幾乎耗盡,卻沒有時間來恢復。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使用最後的絕招「八門金鎖」了,「八門金鎖」是杜門最精深的絕招,這一招父親杜觀雲只給自己講過一次,說道他也還沒有全部練通,需要憑各人的悟性。自己在天山閒來無事,曾練過幾次,雖說有些心得,可仍然並未全部掌握。眼下,除了這一招外,無法治住這個貌美如霜的女孩子,就是另外四人要跑,也一定跑不出她的刀氣。其實,杜化虎不知道,就是自己治住了這個女孩子也是無用,因為那邊的四人早已陷入的重圍,「秋後的螞蚱,蹦不多高了」!

    就在杜化虎暗下決心之時,突聽頭頂上有鳥雀的叫聲。這鳥雀的叫聲聽到別人耳裡並不覺的怎麼樣,只是有點奇怪而已。聽到梅霖耳裡卻直如雷鳴一般,因為這叫聲梅霖再熟悉不過了。

    「黑燕,原來你沒死啊!」梅霖的叫聲是如此之大,聲音裡面充滿著無比的驚喜,馬刀堂弟子聽到梅霖的叫聲盡皆一呆,以為山頂上來了什麼人,四週一看,卻是空無一人。

    他們哪裡知道梅霖是在跟一隻小鳥說話,天空中一個影子聽到梅霖的嚎叫,歡呼一聲,如箭般直投入梅霖身上,降落在梅霖的肩膀上,向著梅霖的臉蛋溫柔的啄了一下,唱道:「梅霖,梅霖,你別急。救兵馬上到來滴!」

    「救兵?」梅霖聽到這個詞不禁一驚,自己哪裡還會有什麼救兵啊,自己認識的人都在此了,連不認識的也在此了,難道是自己的母親來了?不會吧,這麼遠,母親不可能知道自己在這裡。難道是月姐姐……是丐幫?梅霖正在胡疑的亂想,正準備開口詢問,黑燕卻一頭從梅霖肩頭栽了下來,落在了梅霖盤起的腿上,她實在是太累了。

    梅霖小心的把她從腿上捧起,把她放在耳邊聽了聽她的心跳,還好,心跳正常。看來是沒有死,只是睡著了。梅霖真想餵她一顆小還魂丹啊,可是小還魂丹早已用光,身旁躺著的劉老爺也是需要小還魂丹的人,劉老爺的心跳梅霖幾乎聽不到了。小還魂丹呀,救命之藥,你怎麼就那麼少呢?要是跟這山上的石頭一樣多,那該多好啊!

    梅霖輕輕摸著黑燕那光滑輕柔的羽毛,嘴裡唸唸有詞:「玉皇老子,老君爺爺,你們可要保佑我的燕兒,什麼事也沒有,安安全全的。燕兒身上少了一根羽毛,我就要罵你們啦!」

    梅霖在這裡嘟嘟囊囊,四周刀碰刀的聲音「叮噹」做響,就在耳邊。梅霖不祈求自己的安全,卻祈求黑燕的安全,如果讓黑燕聽到了不知會做何感想?梅霖輕輕的拍著黑燕,突然自己的右手感到有點不對勁,黑燕腳上好像包著一層薄薄的紗布,難道黑燕受了傷?

    梅霖的這一串動作只是發生在極短的時間之內。黑燕落到梅霖肩頭之後,天空中突然響起了一聲翅膀收起的聲音,接著一個人憑空出現在這鮮血紛飛的披風岡上。她本不應該來到此處的,因為她是一個還未渡完蜜月的新娘。

    「大家請住手!」脆生生的話語迴盪在整個披風岡上。一時之間,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這一個人的身上。連正在激鬥的杜化虎和那個十六七歲的白衣女孩,也都停了下來,靜靜的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杜化虎表面上雖然不露聲色,實際上卻是喘息的厲害,正在暗自運功調勻內息,對外界事物是視而不見,身上的血正一滴一滴的落下來,滴落在地上,立即滲入了泥土。

    其餘的人卻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她的模樣,只見她身穿一件粗布暖紅夾袖襖,下身是素紅色的百褶長裙,看不見腳下的鞋子。她常說:「人當節儉,窮人富人都當如此!」因此,做了新娘子,也與平時一樣,身上簡簡單單,並不像嫁入大家的女兒,打扮的花枝錦簇。雖然在這百里之內,她比誰都有條件,都有資格。如果說身上有什麼奢侈品,那就是頭上插的一枝金釵,黃澄澄的,耀眼生花,是一隻金鳳的模樣,口中叼著一顆珍珠,大如拇指。這是劉公子送給她的定情之物,因此她一直戴在身上。

    斜陽照在她的臉上,騰起了一片紅暈,她嬌步向前走來,剛才還劇鬥亂成一團的兩幫,此時徹底的分了開來。馬刀堂弟子都在那白衣女孩身後排成一排,杜化虎也走回了川東三虎中間。洪大膀顧不上自己的疲勞,一見劉老爺猶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不禁趴在劉老爺身上大哭起來。

    那新娘子款步向前走來,走過川江四虎處,看了看痛哭不止的洪大膀,臉色才略變,露出關切的神態來,不過旋即恢復了平靜如水的模樣,直走到兩幫人馬中間,才停了下來。

    新娘子款款的旋低下身子,向著那白衣女孩深施一禮,說道:「嵐然妹妹,做人沒有解不開的仇恨。請妹妹高抬頭貴手,放過他們吧!」說完之後,慢慢的直起身子,靜靜的等著那白衣女孩回話。

    話音方落,就聽到披風岡上發出「噢」的一聲,幾乎人人都恍然大悟了。馬刀堂弟子恍然大悟的是原來這位新娘子是來與我們做對的,看她那嬌滴滴的模樣,還真是不太忍心讓她喪命在斬馬刀之下,要不我們用拳頭好了。川東四虎「噢」的一聲,是原來這位新娘子是來幫助自己的。梅霖的「噢」卻是原來黑燕請的救兵是王曉亞啊,在當日新婚宴會上,新娘子王曉亞高歌一曲,梅霖至今記憶猶新,可謂是餘音繞耳,三十日不絕,今日聽到她說話,自然就辨別了出來。

    司馬嵐然的「噢」卻是升調,表示疑問:「她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不過司馬嵐然這個疑問也是稍縱即失,馬刀堂在河北鬧的轟轟烈烈,堂主的名字自是世人盡知,這又有何足為奇?不管你叫我什麼,這世間只有幫規最大,與我天神幫做對的,就是死敵,不死不休,當即從司馬嵐然嘴裡吐出一團冰風,那團冰風裡夾雜著兩個字:「不行!」

    王曉亞眉頭略皺,平靜的說道:「即是如此,得罪了!」雙手併攏胸前,中指伸出,口中念了一句咒語,雙目突然睜開,雙手中指向天一指,嬌斥一聲:「開!」

    只見無數碗口大的石塊突然從天而降,急如驟雨,向著馬刀堂弟子頭上傾瀉而下。司馬嵐然冷哼一聲:「妖術!」身形急縱而起,銀背斬馬刀在頭頂上一旋,無數的石塊被斬碎化為泥土紛紛落下。別的馬刀堂弟子卻沒有她這樣的本事,雖然斬馬刀也是狂舞亂舞,但身上仍然不免被石塊砸中,許多馬刀堂弟子被砸的慘叫連連,那全無防護的馬匹更是被砸的無處躲藏。

    馬刀堂弟子一天之內,已經一連遭到了兩次石塊的攻擊,上一次是梅霖的詭計,朱智虎、朱信虎和洪大膀三人的兇手,這一次則是王曉亞的「仙石術」,仙石術比那三人扔的石塊可厲害多了,三人扔巨石,無論怎麼扔都會留下別人躲閃的餘地。這仙石術卻是石落如雨,漫山遍野,哪裡躲的過來,幸好石塊不算太大,砸在身上如果不是要害,一般砸不死人,再加上馬刀堂弟子個個身體雄壯,不會有生命危險,如果是磨盤大的巨石,馬刀堂此時早已全軍覆沒。就是這樣,也把那些馬刀堂弟子砸的亂叫亂跳,疲於應付。

    王曉亞一見阻住了敵人,急喝一聲:「快走!」朱義虎背起梅霖,朱智虎背起劉老爺,朱信虎扶住洪大膀一行人急速下岡。當然,梅霖不會忘了把搬來救兵的黑燕放在胸前。

    司馬嵐然一見敵人要跑,冒著被石塊砸中的危險,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挺刀直向那新娘子刺去。司馬嵐然知道要想擺脫不利局面,就必須先把這會妖法的新娘子制住。因此,這一招出了全力,刀鋒未至,刀氣先到,凌厲的刀氣直刺向王曉亞胸口。

    王曉亞並指在身前一指,一塊三疊巨石轟隆隆的鑽出地面,擋在身前,高達丈許。刀氣刺在巨石上竟然刺出一個小洞,卻終於無法刺穿,只得中途作罷。

    王曉亞並不停手,中指在空中連劃,無數的石塊集中向司馬嵐然砸了過來。司馬嵐然斬馬刀急舞,刀氣縱橫,頂著鋪天蓋地的石塊,躍上那丈許高的三疊石,提刀四顧,卻是鴻飛沓沓,人影皆無。

    其實這麼短的時間,他們那些人並未走遠,就在對面的山岡上,司馬嵐然的眼皮底下。只是王曉亞化身為一隻大鵲,兩隻翅膀護住了這些人,而自己卻是隱在空中,擋住了司馬嵐然視線,使司馬嵐然看不見他們而已。

    「仙石術」「隱身術」只是簡單的幻術。幻術總的指導思想是「欺騙眼睛」,訣竅是「你當它是真,它就是真;你當它是假,它就是假」。那鋪天蓋地而來的石塊,只是王曉亞所幻化出來的,實際是根本不存在的。如果你當它是假的,任它砸你,它不會傷你分毫;可是如果你要當它是真的,進行抵擋,那你感覺就像是真的在與石塊搏鬥一樣,而且它還真的會把你砸傷,只是這傷往往不是它造成的,而是你自己所造成的。凡人遇到石塊當頭而落,有誰能直挺挺的站著等著挨砸,就是明知要死,也會奮力拚搏,然而這一搏,卻正好墮入了王曉亞的幻術中。這就是幻界的「假做真時假亦真,無為有處無還有」的無上秘訣。

    事情到此原本應該順利的結束了,王曉亞化成大鵲護著眾人慢慢的退回家中,就太平大吉了,可是好多事情往往一波三折。就在他們剛退到山腳下之時,就聽到一人大呼著急奔而來:「娘子,你在哪裡?娘子,你在哪裡?」聲音急迫,來的人不用說正是新郎官劉新。

    原來,黑燕去請救兵,本意是想請王曉亞幫忙,因為黑燕知道王曉亞的身份,也知道她的本事。哪知王曉亞不在家,卻把劉侍郎請了去,自己昏倒在桌子上。一覺醒來,只見自己腳傷已被包好。黑燕擔心劉侍郎去仍然抵不過秦大元和呂無絆,便急飛而起,到集市去尋到了王曉亞。王曉亞與劉新正在集市上看好了一幅畫,是唐代的《飛天圖》,兩人正討論的熱火朝天。就在這時,不識時務的黑燕落在了王曉亞肩頭上,一陣嘀咕,王曉亞臉色立變,梅霖還是小事,自己的公公劉老爺親自帶隊去與馬刀堂為敵,那還了的?王曉亞急急的跟劉新說了一句:「我有點事,你先回家等我!」便跟黑燕而去,在路上乘人不注意,騰身化成一隻喜鵲急尋而來,終於在披風岡上攔住了司馬嵐然。

    而劉新看到自己的新娘子扔下一句話就走了,臉色不善,就知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因為自從與王曉亞相識以來,從未見她如此過,即使私奔時,有事她一定也會對自己明說。

    劉新大急,心裡極其擔心,可也沒別的法子,王曉亞跑的極快,一轉彎就不見了人影,自己一個文弱書生,哪裡跑的過一個常幹農活的女孩子啊!劉新只好先回家再說,一回家才知道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劉新極其聰明,要不也不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轉念之間,再聯繫到那只求救的燕雀,就知自己的新娘子一定是去救人去了。這一下,劉新更加擔心起來,自己的娘子雖然常幹農活,比自己強不少,可要去救劉老爺,那可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因此,劉新急忙出門找來,梅氏卦館,披風岡相距不遠,劉新一下子就找來了。司馬嵐然目聰耳明,聽到耳裡,心中一動,急下令道:「抓住他!」

    此時,馬刀堂弟子已經下到了半山腰,馬匹被落下的石塊砸傷大半,受傷的弟子牽著受傷的馬正一步一步沿山路下山,聽到堂主的命令,全體馬刀堂弟子不顧傷勢,縱身上馬,揚鞭急衝。

    空中的王曉亞看到劉新急奔而來,幾乎要撞到自己這群人,不禁歎了口氣,收了法像,落下地來,急向劉新奔去,邊奔邊說道:「相公,你怎麼來了?」

    劉新一看到自己面前竟然出現了這麼一大群人,不禁一驚。而司馬嵐然看到他們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更是氣憤難當,打馬急衝過來。

    劉新初時還能看到這一大群人,及至看到王曉亞奔了過來,眼裡便只有她一個人了,連自己那生死不知的老爹也沒有再進入眼裡。劉新一見後面追兵急趕而來,就聯想到了求救的事,原來真有人在追殺那個小孩子。

    此時,不及細想,劉新一把把王曉亞攬在懷裡,挺起胸膛說道:「娘子,別怕,我來保護你!」此時,川東三虎早已握刀在手,只等廝殺。

    王曉亞看到自己的相公對自己是這樣的愛護,在劉新懷裡看著自己相公的臉,嫣然一笑,臉上飛起了兩片紅雲,一時間竟是艷麗無儔。

    而此時的劉新卻沒有去看自己的新娘子,而是緊緊盯著漸漸逼近的馬刀堂騎士,只覺的自己年輕的胸中熱血沸騰,腦中浮現出陸放翁寫的詞句「黃金錯刀白玉裝,夜穿窗扉出光芒。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獨立顧八荒。京華結交盡奇士,意氣相期共生死。」

    劉新現在就覺的自己身穿白玉裝,手執黃金錯刀,獨立四顧,與自己的新娘子王曉亞相偎相依,同戰鬥,共生死。面對的不用說只是馬刀堂的幾十騎,就是來上百萬鐵騎此時也不會放在劉新的心上。如果有人問男人什麼時候膽子最大,那現在就是最好的答案,答案就是自己心愛的女人需要保護的時候。如果有人問,女人什麼時候膽子最大,答案就是自己心愛的男人需要保護的時候,不過這個男人通常是自己的兒子。

    劉新看到一騎白馬已到近前,不禁躍躍欲試,直想衝上前去,卻苦於自己沒有兵器。就在這時,王曉亞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意,把一物遞到他手中,說道:「用這個!」

    劉新也沒細看,接到手中,隨手向地上一劃,只聽轟隆隆一陣大響過後,眼前的地面突然出現了一條三丈寬的深崖,深崖霧氣蒸騰,深不見底。

    劉新一見,自已一劃竟有如此威力,不禁嚇的一張嘴張的大大的,半天合不擾來。過了好久,才看清自己手中拿的竟是自己送給王曉亞的定情之物,一直戴在王曉亞頭上的那根金釵。

    王曉亞看到自己的相公那錯愕的表情,不禁微微一笑,偷偷收回了併攏在胸前的食指。

    司馬嵐然正在急奔,眼看就可追到仇敵,不意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條如此大崖,急勒韁繩。危難之時,才能看出一個人的真正本領。司馬嵐然狠命一勒韁繩,那戰馬長叫一聲,人立而起。司馬嵐然再狠命向旁一帶,那馬蹄落下時一偏,正踩在懸崖邊緣,無數的土塊紛紛墜下懸崖,過了很久很久才聽到迴響。

    其餘的馬刀堂弟子一見眼前有變,也紛紛學著自己的堂主,來個急停。那些馬刀堂弟子雖然奔在司馬嵐然後面,相較之下卻沒有她的本事,直衝到崖邊才紛紛剎住。就是這樣,也已經不錯了,關鍵時刻沒有一人落入懸崖。雖然眾人紛紛暗叫:「好險!」卻是有險無傷,這已經是個十分完美的結局了。

    其實,他們不知道,只要他們當中有一個人騎術再差一點,踏入懸崖,就會立刻發現,這個懸崖根本就是幻影,實際根本不存在的。可是,現在他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王曉亞和劉新相擁而去,後面跟著川東四虎和洪大胖。

    當然也不會少了梅霖,多虧這樣的戰鬥場面梅霖看不見,要是讓他看見,不知又會發出什麼樣的感慨了。梅霖想找人去問,可是現在誰還有工夫跟他說現場發生的這些事情呢,唯一的一個就是黑燕,可是現在黑燕正在他掌心中呼呼大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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