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人行 第二卷 第二章 起名
    黃太醫的葬禮是在十天後,葬禮簡單卻又不失肅穆莊重。趙秉天披麻帶孝,親自抬靈。靈堂就設在十天前舉行婚禮的那個大廳,沒想到十天前在這裡舉行的是喜事,十天後卻變成了喪事,如果大廳有知,也不禁會感慨人生的無常了吧!

    黃太醫的墓建在臨安郊外的玉龍山上,地點是由望空大師飛鴿傳書選定的,那裡有一顆老松樹,望空大師好像對這邊的事瞭如指掌。趙秉天親筆寫下了「黃神醫太明之墓」,立了一塊高高的黑色大理石的石碑。趙秉天在碑下哭了許久,眾人皆勸不住,直到眼裡流出了血水。自上次趙秉天雙眼流血之後,兩隻眼睛就變成了淡紅色,淚水也完全變成了紅色。

    婉妹身體還很虛弱,不能下床,聽說黃太醫為救自己而死之後,感到十分內疚,堅持要到靈堂守靈。經趙秉天再三勸解,方才打消了這個念頭,把先哥所留的三粒「抱精丸」,全部做了黃太醫的陪葬品,讓黃太醫在九泉之下,也好再去找個女鬼來實現自己的願望。婉妹也不想想,如果黃太醫真帶著三粒「抱精丸」去陰間,那些風流鬼還不早來搶了去,哪裡還等的到黃太醫來大展雄風呢?

    綠兒知道了後,笑的前仰後合,誰家有用這個陪葬的?不過,想到夫人是江湖人物,也就不足為怪了。公子爺都沒有說什麼,只說只要有片誠心就好,哪裡輪的到自己來管這個閒事呢?

    至於那個把一家人都差點害死的小鬼頭,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整天笑呵呵的,也不知他什麼時候學會的笑。

    黃太醫是因他而死的,而這小子一點不知道悲傷,卻整天咧著個小嘴,笑個不停,趙秉天於是對他甚是不喜。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一年的時間轉眼即過。

    婉妹身體早已復原,又想起那日婚禮上之事,趙秉天一聽婉妹問這事頭登時大了起來。對於女人來說,最大的問題就是謊言,因為你的謊言說的好,她可能嫁給你,對你死心塌地;如果你的謊言被揭穿,那通常只有一種結局——分手或離婚。所以對於普通人來說,最好不要對自己心愛的女人說謊,除非你根本不愛這個女人,免得謊言被揭穿之後,弄巧成拙,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當然,如果你是韋小寶那樣的高手,另當別論。

    趙秉天支吾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腦子瘋狂運轉,正在考慮如何措詞,才能挽救這場得之不易的婚姻。婉妹看到他尷尬至極的樣子,不禁輕輕笑了出來,說道:「看你這熊樣,我又不是要殺了你的夫人,只不過是要見一見,認識一下,總可以吧?」

    趙秉天一聽這話,不禁感到一陣傷感,慘然說道:「我那夫人三年前已經去世了,是在生華兒時難產死的。」

    婉妹一聽這話,不禁想到自己難產時的痛不欲生的樣子,不禁對那位從未見過面的夫人產生了同情心,沒想到還有人比自己的命更加不好,當即嗔怪道:「你怎麼不早跟我說?」

    「你也從來沒問過啊?」

    婉妹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過了半天,才問道:「那兩個孩子呢?」

    「剛兒已經五歲半了,不小了,我已經讓人送到少林寺去學藝了。華兒,在中院,讓尤奶媽照顧著。我怕你多心,所以以前沒跟你說!」趙秉天搔搔頭,心想這又是一條大罪。

    「我多什麼心?我有什麼好多心的?你把他們藏起來,我就不多心了?華兒,這麼可憐,你還不好好照顧她,你是怎麼當爹的?明天把華兒接到沁紅樓來,我來照顧!」婉妹終於抓住了把柄,一輪急攻,把趙秉天打的沒了脾氣。不過,最後這句話卻讓趙秉天高興,畢竟華兒沒有媽媽的照顧是不行的。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嘛!

    「對了,你還沒給我們兒子起名字呢?你說孩子小,得叫個差名字,好養!我們兒子叫狗狗都叫了一年了,也該有個正式的名字了吧?」其實,婉妹早就給這個孩子找好了名字,那還是梅絡先起的。那是婉妹剛懷有這個孩子的時候,先哥忽然心血來潮,要給自己的孩子起個名字,當即起了一卦,得到一個字,是個「霖」字。先哥便說道:「以後咱們的孩子就叫梅霖。」婉兒這次提出讓趙秉天給自己的孩子起名字,只不過是尊重他做父親的權利而已,只要他一說出,自己馬上就反對,說這名字不好聽,改成霖就行了,料想他也不敢不從。

    趙秉天沉思了片刻,剛才婉妹提起了自己的那個夫人,此時猶在感到心痛。又聽到婉妹提出要起名字,思緒忽然不受控制的飄回了那個雨天,當時夫人、孩子、黃太醫倒了三個,都要自己去照顧。自己記的在匆忙之中,曾匆匆向外一瞥,看到了外面那細密的雨絲。然而目光卻彷彿穿過了那些雨絲,回到了兩年之前,看到自己第一個夫人難產而死的面容。突然,那面容又彷彿變成了婉妹的面容。這時,那一幕就如印在趙秉天腦子中一樣,是如此的清晰。趙秉天不自覺的吟了出來:「念去去千里煙波,暮藹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別離,更哪堪冷落清秋節。」這是自己的第一個夫人最喜歡一首詞,生前曾多次吟唱。

    「我叫你起名字,誰叫你吟詩了?」婉妹有點惱的聲音把趙秉天的思緒由那個雨天拉回了眼前。

    「起名字?」趙秉天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聽到,隨口說道:「這首詞的詞牌名叫《雨霖鈴》,他出生的時候,又是下雨的天氣,就叫他『霖兒』好了!」

    婉妹一聽,張大了嘴:「什麼,『霖兒』?你怎麼知道的?」

    趙秉天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接著說道:「我知道什麼?我的大兒子叫趙成剛,女兒叫趙月華,我看這個就叫趙成霖好了。」

    婉妹一聽這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才知道趙秉天畢竟不是自己肚子裡的蛔蟲,不能當真知道自己心裡怎麼想的。這或許只是無意中的巧合而已。再有一種解釋就是先哥真的能未卜先知,早在一年前就知道了今日的情景。婉妹越想越覺的是這樣,想起了先哥當時給霖兒起名時,那強作歡笑的表情。或許那時先哥便知道自己以後不能給自己兒子起名字了,便早早的給自己兒子起好了名字。要不,誰家有自己的孩子還沒有出生,就先起好名字的?

    婉妹忽然又想起了先哥給霖兒起好名字後的一段話:「名,自命也,從口,從夕,夕者冥也,冥不相見,故以口自名。先有命後有名,名以從命,不可強求。此子雖是不凡,終非九五之尊,只能做一普降甘霖於世的行道之人,得以霖字足矣!」

    婉妹想到這裡,也不管趙秉天願不願意,衝著他說道:「我看叫成霖不好聽,就直接叫霖兒好了,名字要那麼囉嗦幹什麼?」

    趙秉天一聽,這兩個字的名字也算囉嗦?那都起一個字的名字,全國這麼多人,要有多少人重名啊?為了防止重名,每個人除了名字之外,還要起一個字號,我這個字號還沒起,這裡就已經嫌多了,我要是再起上字號、外號、筆名,那……

    趙秉天心裡雖是這樣想的,不過素知婉妹從來就不講道理,講這些也沒有,也就沒有作聲。

    婉妹停了一下,又接著說道:「還有我不要他叫趙霖,他要跟我姓,我姓梅,他就叫梅霖好了!」婉妹本姓李,叫李婉兒。只是自梅絡先死後,為了記念梅絡先把自已的姓改成了梅絡先的姓,這是為了愛情,連自己的祖宗都不要了,不知道李家的老祖宗地下有知,會做何感想?

    婉妹講完之後,一看趙秉天臉色鐵青,想起他為自己母子做的那一切,心忽然軟了下來:自己把兒子的名字減一個字,還說的過去,如果連姓也改了,那是等於不認他這個爸爸啊!當即急忙說道:「這樣吧!在這個內院之中他叫梅霖,出了這個院子,他就叫趙霖。可以了吧?還鐵青著臉幹什麼,想吃了我呀?」

    趙秉天一聽這話,臉色登時緩和了下來,這可是婉妹的頭一次讓步,雖然只是小小的讓步,這也說明她還是在意自己的感受的,只要大家都知道那小鬼頭姓趙,在家裡姓夫人的姓又有什麼不可的?常言道:男主外,女主內嘛!少了那個『成』字,又有什麼關係?自己的兒子和女兒不也不重字嗎?趙秉天當然想不到這個字是梅絡先早在一年前就已經起好的,當即爽快的說道:「好,就依夫人!」

    趙秉天回過頭,卻看到那個小傢伙趴在那兒,正衝著自己咧著嘴笑呢,好像聽懂了自己的話一樣,又像是在嘲笑自己怕夫人。趙秉天把頭伸過去,舌頭一伸,衝著那小鬼做了個鬼臉,心想:你這小鬼懂什麼,淨在這兒瞎搗亂!那小鬼趕緊爬到一邊去了,卻回過頭來,學著趙秉天的樣,也伸出舌頭,不停的做著鬼臉。

    這一下卻把婉妹也逗的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說:「你看、你看,咱們兒子多像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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