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什麼呀!我什麼也不知道!」婉妹嬌嗔的說道,臉上泛起了一陣潮紅,有一絲暖流從心裡流過,不禁想起了初次見到先哥時候的情景:
那一天,是一個炎炎的夏日,太陽直射地面,地面冒起了層層蒸汽,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汗如雨下。那一天,自己也是這樣一身火紅的衣裙,如夏日盛開的玫瑰。那一天,自己心情不錯,走著走著,不禁輕輕地舞了起來,如一隻小紅鳥,翩翩地飛舞在人間仙境地裡,留下了銀鈴般的叫聲一串串。
路人們彷彿都看呆了,雙眼直直的看著我的表演,我才不管他們呢!都是些泥做的傢伙。就在這時,有叫什麼「川東四豬」的四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湊了上來。一個個長的賊眉鼠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四雙賊眼滴滴的亂轉,專盯著人家的胸脯看,瞅的人家渾身不舒服。我正準備上去修理他們一下,弄瞎他們的賊眼。沒想到他們三個人頭碰在一塊一嘀咕,一個滿臉鬍鬚,肚大腰圓的肥豬倒先找上門來了,擠眉弄眼的衝著我一抱拳,哈哈一笑,露出了兩顆大黃牙,說道:「小娘子,請了。一個人要到哪裡去呀?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川東四虎』幫忙的?」還沒等我說話,後面兩個就哈哈大笑起來,一個猴臉的笑著說道:「大哥,今天頭一次看你裝斯文啊!要裝斯文,還是讓三弟來吧!哈哈!」
我一看到那只骯髒的大嘴在我眼前一張一合,滿嘴的黃牙發著臭氣,不自禁的伏下身子,嘔吐起來。就聽後面那個猴臉的在那邊大喊:「大哥,你看小娘子都服了你了,快上啊!」
就在這時,那頭肥豬居然把毛絨絨的黑手向我伸來。我氣憤不已,暗想:「好大的膽子,欺侮到本姑娘頭上來了。」略一側身,劍鞘指向他的「尺澤穴」,那頭肥豬「咦」了一聲,感到非常奇怪的樣子。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姑奶奶已經練劍十多年了,連尺澤穴也認不准,那才叫奇怪呢!不過那頭肥豬看來還真有幾下子,竟反手來抓我的劍鞘。看來,他也是早有準備,知道我這把劍不是帶在身上擺樣子的。不過,他還是太小瞧我了。我讓他抓住了劍鞘,順勢抽出了寶劍,反身向他左臂連刺三劍。他可能沒想到我動作如此快,手忙腳亂的用劍鞘去擋,終於沒能擋住我的第三劍,讓我在小臂上重重的劃了一道,登時鮮血長流。
他那兩個兄弟一看,急忙圍了上來,一個白臉的去看他大哥的傷勢。那個猴臉的二話不說,向我撲了過來,喝道:「你是什麼人?敢傷我們『川東四虎』。」只有一個黃臉的傢伙,倚在樹上,臉上汗珠不斷的淌下,渾身不停的打顫,像有病一樣,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什麼川東四虎,我看是川東四豬,誰讓你們欺侮本姑娘,也讓你們知道知道女子的厲害,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隨便欺侮人!」我揚了揚手中的寶劍,傲然說道。
那個猴臉的氣的臉都白了,尖著嗓子喊道:「你敢說我們是豬?長江以南誰不知道我們川東四虎?我看今天你是活的不耐煩了!」說完,他從背後抽出一把紫背鬼頭刀,一刀向我劈來。
「二弟,小心點,別劈死她!」那個受傷的肥豬在後面說道。
「放心吧,大哥!我給你留著!」猴臉的嘿嘿笑了兩下。
不聽這話還好點,一聽這話,我的氣更加不打一處來,這是一點沒把我放在眼裡!你應該說:「二弟,小心點,這小女子挺厲害!」這樣的話我還愛聽,說不定我還會留點情。你說什麼「小心點,別劈死她!」我就讓你看看誰劈死誰?
想到這裡,我不向後退,反而向前踏進一步,挺劍向他咽喉刺去。他的刀剛到我的頭頂,我的劍已離他的咽喉不到一寸。
那隻猴兒反應也夠快的,危急時刻整個身體向後平平躺去。鬼頭刀順勢向我胸前豎削下來。那只肥豬以為我要葬身在這一刀之下,大喊:「不要!」嚇的閉上了眼睛。
只聽「堂啷」一聲,鬼頭刀落在了地上。
接著兩個聲音同時喊出:「啊!」那是那隻猴兒的叫聲。就在這一瞬間,我的劍尖已點在了那隻猴兒的「神門穴」上,他再也抓不住那把鬼頭刀,落在地上。剛才刺向咽喉的那一劍本是虛招。
「追風十三式!」這卻是那個一直倚在樹上的黃臉病夫喊出來的。
「你是峨眉派的?枯葉大師是你什麼人?」說這句話的是那個白臉的有點文質彬彬的漢子,只是左眼角有一顆大大的黑痣,整個面目便顯得有點猙獰。
「我不是峨眉派的,也不認識什麼枯葉大師!」
「追風十三式是峨眉派不傳之秘,你即使不是峨眉派的,也必與峨眉派有關係。峨眉派多次壞我們的好事,我們早就發誓,凡是峨眉派的人,我們見一個殺一個,見一雙殺一雙!今天是你不走運,這可怨不得我們了!」那黑臉老大一改嘻皮笑臉的模樣,變得滿臉殺氣,慢慢從背後抽出紫背鬼頭刀,這紫背鬼頭刀與猴臉的那把一樣,只是寬了一些,長了一些,接著說道:「我們兄弟四人,一人我們是四個,千軍萬馬我們也是四個,姑娘小心了!三弟,上!」最後,這句話卻是衝著那白臉漢子說的。
說完,掄刀衝了上來。黑臉漢子不愧是老大,一看就知,憑自己一人絕對不是追風十三式的對手,先冠冕堂皇的說出來,免得有以眾欺寡之嫌,而且是四個成名英雄欺負一個柔弱少女。
另外兩人也各掄大刀向前夾攻,三人穿插來去,把我圍在當中。「川東四虎」果然不是白叫的,三把刀刀光霍霍,刀刀不離我的要害,風聲呼呼,刮得我臉生疼。有幾刀緊貼著我的頭皮劃過,再低一點我就沒命了,他們出手已毫不留情,一心想制我於死地。我不禁心裡有點怯意。這是我第一次下山,第一次與人對敵,就碰上了這麼厲害的敵手。不過,我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大不了一死了之,強於落在他們手中,遭受侮辱。當下,展開追風十三式與之對攻。就這樣翻翻滾滾打了兩百招,不!也許是三百招。我的恐懼之心漸去,追風十三式使得越加純熟,那三人的刀法,卻漸漸散亂,額頭見汗,想是那三人久攻不下的緣故。劍訣上說:「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夕,剛不可久,柔不可守!」想必追風十三式不可一味追求剛勁就是這個意思。我一想明白這個道理,追風十三式使得更是得心應手,眼看就可把那三隻豬斃於劍下!
忽聽那病夫喊道:「五虎攔路!」
當下三人都停止了奔跑,各佔一方,運刀如輪,在身前舞成一團,不再進攻。這樣一來,他們要傷我極為不易。可我要傷他們,那是更加難了,甚至連逃走也已不能!
過不多時,他們同時踏上了半步。我心裡不禁急躁起來,這樣下去,早晚非給他們擠死不可。我可不想死,我還有好多事沒做過呢,我還有好多東西沒吃過,還有好多地方沒去過,還沒見到一個可愛的人……噯,想哪去了!總之,不能剛一下山,就這麼糊里糊塗的死在四隻豬手裡。「管不了那麼多了,不出絕招不行了!師父曾再三告誡過我不可輕用,沒想道我一下山就違背了師父!」我轉念又一想:「現在是生死攸關時刻,不算輕用,師父不能怪罪吧?」
我從來就不拖拖拉拉,想到就做。當下轉過身來,向那頭黑豬急攻七劍,響起了一片密集的「叮噹」聲,完全不管後面的那兩團刀光。那兩人不知是該向前夾攻,還是該仍然固守?如果夾攻,陣勢就破了;如果固守,大哥守不住怎麼辦?要在平時,自然不怕,可現在大哥手臂受了傷。就在兩人一怔,相互對望一眼的時侯。我早在等這個機會,雖然只是一瞬,但是對我來說已經夠了。我再不遲疑,左手向後一揚,天空中突然出現了萬道霞光。
「火影神針!」又是那個病夫喊了出來。這個死病夫還真是見多識廣啊!
那兩個人聽到這句話無不大吃一驚,手中刀急舞,但是刀舞的再急,怎能擋住無孔不入的火影神針。每個人身上早中了七八枚,慘叫聲中轟然倒在地下,砸起了一大片塵土。我沒想到火影神針這麼厲害,害怕被他們擋下,一次發出了這麼多,見他們死得這樣慘,不禁也心有餘悸。
那個黑臉漢子一看他的兩個兄弟死了,大叫一聲:「二弟,三弟!」奔過去撲在那兩個漢子身上,失聲痛哭起來。那個病夫,一步三搖的走到我面前,向我深鞠一躬,臉色慘然,說道:「那位神尼,我們得罪不起。但是你殺了我的兩個兄弟,此仇不能不報!我殺了你之後,自去請罪!」
這時那個黑臉老大也奔回來,哭著說道:「四弟,你不能看著你的兩個哥哥慘死不管啊!做大哥的求你了,你一定要為我們報仇啊!」說著,虎吼一聲,掄刀向我砍來。我失手殺死他的兩個兄弟,心下頗有悔意,不願再與他們爭鬥,當即閃身躲開,說道:「對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我自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這句話聽在他們耳裡,想必覺的是小瞧了他們。因為那個黑臉漢子刀舞得更急了。那個病夫也伸出一隻枯瘦的手向我抓來,我挺劍直刺他的神門穴。不知為什麼,那只枯手在我劍上一滑,我的劍差點拿不住飛出去。我看這個病夫有點古怪,便凝神接戰,全力對付這個病夫。這個病夫出招極短,不超身週一尺,或點或拍或抓或拿,每一招都看的清清楚楚。但是,迅如疾風的追風十三式卻總是攻不進去,反而劍上漸漸生出了一股粘力,使落劍點走偏。越是攻不進去,我就越是要攻,漸漸的我早忘了剛才的內疚,出手越來越快。
就在這時,先哥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蹦出來了,那時候當然我還不認識他。只見一個中年男子,頭戴逍遙巾,口裡大呼小叫著:「娘子,你可不能亂殺人啊!會遭天譴的!」手忙腳亂的衝了進來。我心想:「又來了一個!天下無恥之徒怎麼如此之多?」不禁生氣叫道:「哪裡來的老頭子,誰是你娘子了?」
那個中年男子胡言亂語道:「你啊!我們有夫妻之緣!我們快快結婚去吧,不要在此亂殺無辜了!」
「下流,胡說什麼,再說一劍殺了你!你也不照照鏡子,你都可以做我爺爺了,還想美事?羞也不羞?」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都二十歲了還沒嫁出去?不會沒人要吧?」
「沒人要也不嫁給你這死老頭子!」我一陣心虛,他連我多少歲都知道了,看來圖謀不是一天了,我怎麼這麼大意,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當然,我那時還不知道先哥深通易理。
我這裡一邊跟那病鬼纏鬥,一邊跟這老頭鬥嘴,大感吃力。時間一長,我不禁急燥起來,又想起了我那火影神針。這次我可不能一次發那麼多了,火影神針極其珍貴,大概師父一生用的也沒我這一次用的多。這一次,我只用一支,只要讓那病夫受點小傷退開就行了。至於這個老頭真煩人,也給他一枚,縫上他的臭嘴,讓他嘗嘗火影神針的滋味,看他還敢這麼煩人。想到這裡,我偷偷抽出兩枚神針夾在手裡,想找機會發出去。
就在這時,聽到那老頭衝著我一陣怪叫:「住手,住手,快,快住手!」我更加生氣了,叫的比他還大聲:「閉嘴!」卻聽見他又衝著那病夫怪叫:「住手,住手,快,快住手!你們想不想讓你們的兄弟活了?」
一聽這話,那個黑臉老大突然向後一步躍開,扔下單刀,就向那個老頭奔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臉上汗水很快流了一地,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道:「求求大俠,救救我兄弟,我朱義虎給你做牛做馬都願意!」這時候,那病夫也停下手來,看著那個老頭。我自然也不能趁人之危,慢慢的把火影神針收了起來。
那老頭連忙扶住了那黑臉老大,收起了玩笑神態,莊重的說道:「快,快請起!」黑臉老大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大俠,不救我的兄弟,我就不起來!」我在一邊忍不住說道:「這麼老大不小了,還哭,羞也不羞!」說著,伸出手來刮臉羞他。那病夫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連忙把伸著的舌頭縮了回去。
「人死之後兩個時辰之內,還有一口濁氣留在體內。我這裡有兩顆小還魂丹,可以使人回過這口氣來。你撬開他們的牙齒,給他們餵下,他們就會活過來了。」那老頭說完,從背後包囊中拿出了兩粒黑黑的,圓圓的丹丸,遞給了那個黑臉老大。
那個黑臉老大拿著丹藥和那病夫兩個人,用刀把那兩個死鬼的嘴撬開,把丹藥餵了進去。沒有水,下不去,那個黑臉老大便爬在地上,嘴對嘴,用口把丹藥送了下去。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只聽到那兩個死鬼的肚子咕咕直叫。我嚇的趕緊走到了那老頭旁邊。那老頭一雙色迷迷的眼睛看著人家直笑,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正想一劍劈過去。那老頭卻向黑臉老大那邊指了一下。我轉過臉一看,那兩個死鬼竟然坐了起來,正在呼呼喘氣,身上兀自插了七八神針。那黑臉老大正在又哭又叫的撫摸著他們的前胸。
那個老頭又說道:「現在他們已經活過來了,但是外傷還要養上一個月,才能全好。這段時間他們不能使用武功,尤其不能使用內力。三天之後,才能把之神針拔下,否則兩人再也無藥可救。」那個黑臉老大連連點頭稱是,雙手始終不離開他那兩個兄弟。那個病夫則過來一抱拳,說道:「在下杜化虎,多謝大俠救命之恩!」
「你是杜門的吧?杜觀雲是你什麼人?怪不得這麼厲害!」未等那老頭答話,我搶先問道。師父跟我說起過,以前峨眉派人才輩出,曾有八位豪傑各自創了一門,稱為八門。八門不歸總派已久,但是雖然不歸總派管轄,卻總是和總派同根相連。這其中又以岳門和杜門最為厲害。岳門岳遠山的散手和杜門杜觀雲的「八門金鎖」為武林一絕,已是多年沒人能見了。他一報出姓杜,我就想到他可能是杜門的。
果然,那病夫惱怒的看了我一眼,但還是答道:「杜觀雲正是家父!」
我正要說話,那老頭衝我一擺手,說道:「你好像身上有病,病在於肝,氣集於肝不散,肝火過旺。你得此病已三年零四十天之久,是內傷。不知我說的對否?」
還未等那病夫答話,我衝到那老頭面前,指著他鼻子,說道:「你為什麼不讓我說話?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是神仙?你能看出人家得了什麼病,這有可能。你看出人家什麼時候得的,這太不可能了,你以為自已多了不起啊!你們是不是串通好了來騙我,他說錯了,是吧?」這最後一句卻是問的那個病夫。
「沒錯!我這傷的確是三年前為枯葉大師所傷!大俠,不,仙人!仙人如此本事,必能解我之痛,還望仙人能指點一二!」涉及自身,連這病夫也肉麻起來。
「我不是什麼仙人,只不過懂點易數,會點丹藥。你這病是不能治好的!」我聽著心裡一涼,便沒再想到要說話,我想那病夫心裡也肯定一涼。
「不過,我可以給你一粒丹藥,減輕你的痛苦。這一粒丹藥可有三年之功效。這丹藥煉製極為不易,我只能給你一顆。我給你一個方子,以後的你要自己去採集了。」那老頭接著說道,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從裡面拿出一粒白色的丹藥,這粒丹藥晶瑩剔透,在陽光下發出強烈的光輝,刺人眼目,一看即知不是凡品。「這是由天山雪蓮化成的,稱為雪銀丹。服下去吧!」
「多謝,仙人!」那病夫接過丹藥,吃了下去。仙人說病不能治好,那就是絕對治不好的了,這不禁讓感到悲傷;得到了仙丹減輕了痛苦,卻又使人高興。杜化虎本是個極為灑脫的人物,只是久病之後,才變的心灰意冷。現在得到仙人指點,能夠不死,只是受點苦怕什麼。想到這裡,杜化虎不禁高興起來,臉上也有了光彩,衝著那老頭一抱拳:「大恩不言謝,在下告辭了。以後有什麼差遣,川東四虎萬死不辭!」
那老頭只是點點頭,沒說什麼。我們看著朱義虎和杜化虎扶起那兩個兄弟漸漸遠去,許久沒說一句話。
突然,我感到左小腿一陣疼痛,低頭一看,竟流下血來,打濕了我的鞋面。不知什麼時候,我竟中了一刀。我一下跳到那個老頭面前,說道:「死老頭子,你把還魂丹、雪銀丹都給了別人,我怎麼辦?」話一出口,我才覺得叫的太親密了,不禁臉上變的飛紅,感到熱辣辣的疼。還好,也許是他著急的原因,他沒有聽出來。只見他急急忙忙從包囊裡拿出一個小布包,哆哆嗦嗦的打了開來,裡面是一些黃色的粉末,要給我敷在腿上。
這時候,大道上早已人影皆無,路人看到刀劍飛舞,鮮血四濺,恨不得自己少長了兩條腿,早跑的遠遠的了。斗了這許多時,日已西沉,天邊發出了萬道霞光,染紅了半邊天。兩邊樹木高聳,涼風習習,道上靜極了,靜的聽的見我「怦怦」的心跳聲。我有心不讓他給敷藥,又怕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慘樣。如果讓他敷藥,師父曾說過男女受授不親。就在這時,我感到小腿上一陣涼意,想是他撕開了我的裙褲,接著感到有東西輕輕的擦著我的小腿上的傷口。我緊張極了,緊緊閉著眼睛不敢睜開。不一會兒,又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感到有什麼東西包住了我的傷口。只聽到他說:「好了,一點皮肉傷,不礙事,起來吧!」我小心翼翼地轉過頭來,看見小腿上包住了一塊白白的綢緞,上面有點點血絲滲出,不過已經不感到疼了。再抬頭一看他,只見他一眼愛憐的看著我,頭上的逍遙巾卻沒了。原來,他用逍遙巾給我包紮傷口了。我張了張嘴想說話,卻沒有說出來,只是這麼怔怔的看著他,他也那麼傻傻的看著我。第一次一種異樣的感覺流遍了我的全身,是慌亂、是尷尬、是一點點甜蜜、再加上一點點的驚喜,究竟是什麼我怎麼也分不清。不過,有一點我知道,這一切與這個可惡的怪男人有關。
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聽到「咕咕」的兩聲響。原來,這是我的肚子在抗議了。我急於趕路,中午沒吃飯,下午又劇鬥一場,早把吃飯這回事忘記了。這時,聽到這一聲響,我頓時感到肚內絞痛,全身乏力,是該吃飯的時候了。這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樹影,風中帶了些許涼意。
「死東西,看什麼看,快給我找飯去!我餓了!」突然,發出的聲音把那男人明顯的嚇了一跳,他一愣神,嘟囔了一句:「惡婆娘!」隨即看到他咧開嘴笑了。我生氣了,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一腳向他屁股踢去:「你說誰是惡婆娘?」我本以為他這麼大的本事,一定會躲開的,沒想到他好像一點武功也不會,這一腳狠狠的把他踢倒在地。看來這一腳踢的不輕,他在地上哼哼唧唧了半天還沒爬起來,好像還在嘟囔著:「這麼凶,還不是惡婆娘?看來我上輩子沒做什麼好事,這輩子讓我受這苦!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看來我是居著惡地,動於惡時了,唉!慘啊!」
「善什麼善,我看你最善於假裝。死人你都醫的活,這一腳就受不住了,快起來給我找飯去,要不然我把你的還魂丹當飯吃!」說著,我就要去搶他背上的包,他急忙站了起來,說道:「好,好,我領你去吃飯,誰讓我找到你這麼一個惡婆娘來!」
「你再說?」我做勢要踢他。
「慢,慢」,他雙手連搖,當先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離此五里有一小村莊,我們到那兒會有一家富豪來請我們吃飯。不過我們不要答應,我們隨便找一農家就行了。」
「你怎麼知道?你約好了,是不是?我們為什麼不答應?」
「呵,呵……」
「呵,呵,是什麼意思?你說不說,你不說我就不去!」說著我站下了。
「我對先天易數,略知一二。一切皆有預兆,其後自知,何必多問!」他回過頭,莊重的說道。我從沒看到他這麼嚴肅過,心裡一冷,便不再問了,只是心裡暗暗打定主意,我就是不照你說的做,看看到底會怎樣?
果然,走不多遠,前面出現了一個小村落,圍在密密的樹叢中,一條彎彎的小河圍過了村莊的半邊,四周是一片原野。一座小石拱橋橫跨在小河上,接著大道,這便是進入村莊的路了。走到橋口,橋旁有一石碑,上面刻著三個大字「鍾家村」。橋對頭有一個肥胖的人影,看到我們到了橋口,忙趕了過來,拱手說道:「請問來的可是打跑川東四虎的女俠?」
我心裡一驚,仔細的看了一下眼前這個人,只見這人長的肥頭大耳,肚子挺的老高,身上穿著錦衣繡袍,一臉的媚笑,一看就知是個大地主,都快吃成個圓球了。「難道這就是老頭說的要請我吃飯的那個富豪?」
「你是不是要請我吃飯啊?」
那人嘴巴張的老大,半天才合上,深鞠一躬,說道:「女俠敢情是神仙下凡,有未卜先知之能。我是管家,鄙人的主人鍾萬財派小人來迎接女俠光臨鄙莊。」
果然讓這死老頭給猜中了,真有一家富豪要請我吃飯。他的管家都肥成這樣了,這地主就更可想而知了。不過我偏偏不讓你說中,你說不讓去,我就去,看看能把我怎樣?我回頭看了那個死老頭一眼,只見他微微一笑,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樣,好像在說:「怎麼樣?我說對了吧!」我一看到他這幅自以為了不起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氣呼呼的對著那只肥豬說道:「快走,我去吃飯!」我又看了那個老頭一眼,只見他微微一笑,並不阻攔,好像知道我要這麼做似的。我氣憤的瞪了他一眼,狠狠的扭過頭來,向前走去。
走不到里許,只聽前面一陣樂聲響起,聲調高揚歡快。我有點詫異,急忙問前面帶路的肥豬,回答說是為迎接我的。又走了里許,才看見一片大大的莊園,高聳的大門,門前一對大獅子,甚是威武,頸中都掛著紅綢。門前大大小小站滿了二十幾人,還有一排吹打手,排在左右,正在賣力的吹著。一看到我來,二十幾人圍了上來,吱吱喳喳,一番介紹,半個多時辰過去了,還沒走進大門。我的肚子早就抗議了七八回了。我不耐煩起來,叫道:「到底吃不吃飯了?」那自稱鍾萬財的急忙說道:「對,對,先讓女俠吃飯。大家進屋,進屋!」這才絡繹不絕的進到屋中。
屋中央四張桌子拼在一起,大家都要我坐首位,我是毫不客氣。後面一大堆人,推推搡搡、你敬我讓,光排座位又排了半個時辰。我氣極了,站起來說道:「還吃不吃了,不吃我要走了!」他們這才乖乖坐好。然後,鍾萬財清清了嗓子,說道:「大家靜一靜,現在我們鍾家村有幸請到女俠,是我們的榮幸。女俠趕跑了了川東四虎,為我們除了一大害,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再生爹娘。我們對女俠的到來,表示熱烈的歡迎,大家鼓掌。」隨即屋內屋外響起一大片掌聲。我四週一看,只見屋內屋外堆滿了人,像看新娘子一樣,大家都盯著我。都是些富家子弟,其中夾雜了不少色迷迷的眼光。
鍾萬財等大家掌聲稍息,又開始了長篇大論,看來是早就準備好了講演稿。鍾萬財講完,大家又是一陣鼓掌,接著一個有八十歲的老頭子站起來,開始講話。看來是族長之類的人物,說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還偏要講幾個笑話,充做有幽默感。接著,一大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亂講起來,把我說成了萬家生佛、再世菩薩,後來越說越是不堪,還有人說要請我給他們當保鏢,還有人要我去把川東四虎趕盡殺絕,可不能放虎歸山啊!我飯沒吃,馬屁倒吃了不少,吃的我直想嘔吐。這樣亂哄哄的不知要鬧到幾時,至於那未見面的飯菜肯定是在精雕細琢,不知何時才能上來和我見面。
我是為了挫敗老頭的威風才坐了這麼久的,到現在我實在忍無可忍了。我突然站了起來,一招「飛燕穿林」從窗戶中飛出,找了個偏僻的角落,趴在院子裡大吐起來。吐完之後,覺的好點了,低頭一看,旁邊有一雙腳。往上抬頭一看,正看見那死老頭看著我笑呢!
我站起來擦了擦嘴,輕歎一口氣,說道:「你贏了,還是隨便找個農家吧!」
夜已深,農家睡覺早。
小村除了這個鐘萬財家燈火通明,熙熙攘攘,猶在全體出洞找他們失蹤了的救命恩人。四周早已一片漆黑。要找一戶農家,實是不易。
他們的救命恩人—我此刻正在暗黑的小巷裡,跋山涉水。轉了許久,像進入了諸葛孔明的八卦陣一樣,總是終點又回到起點。最後我不禁急燥起來,正準備隨便去踢一家的門,卻見那一直跟在我後面不言不語的死老頭,向著我一擺手,意思是讓我跟他走。我這才想起來,還有個廢物可以利用,以前我一個人慣了,事事自己去幹,現在我應該坐在這兒,等著他把饅頭送過來,放到我手裡才是啊!我怎麼苯到自己去帶路了?想到這裡暗罵了自己幾句「大笨蛋」,正準備開口,卻看到他伸手向前方一指。我定睛一看,只見前面村邊處,一個小小的窩棚裡露出了一絲微弱的燈光。此刻,這微弱的燈光在我眼裡看來不啻於一個個雪白的大饅頭啊!我也不去想,他是怎麼找到的,急忙三步兩趕了過去,不是這死老頭在身邊,我早就用我那飛燕入林的輕功了。
這個小窩棚孤零零的在村子邊上,不與任何房子連在一起,大家都睡了,而它的主人還在勞作著,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家呢?我剛想敲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我決定還是先看看再說。於是我走到那唯一的小小的窗戶旁,踮起腳向裡看去:
這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庭了。一位中年婦女坐在炕上,紡著紗線。一個中年男子長的極是魁梧,露著長滿胸毛的胸膛,一隻腳踩在木凳上,手指點在一本書上,正在大聲的教自己的兒子讀書:「大智大智,大謀大謀,大勇大勇,大利大利。利天下者,天下啟之;害天下者,天下閉之。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一個五六歲的小孩趴在一張小木桌上,面前放著那本書,油燈的燈光隨著那男子的說話,一閃一閃,將滅還明。那男子時爾抬起頭來,與那婦女對望一眼,眼光中卻滿是溫柔。
我還要看下去,卻聽見那死老頭「咚咚」的敲起門來,我急忙轉了過來,向那老頭一瞪眼,那老頭卻向著我張了張嘴,意思是他餓了。我這才覺得自己連鬥嘴的力氣也沒有了,還是省點力氣吃吧!不跟他一般見識,免的一會兒,連吃飯的力氣也沒有就麻煩了。
只聽到裡面傳出了一個洪亮的聲音:「誰啊?」隨之,那男子打開了房門,如果一塊氈布能稱為房門的話。我們說明了來意,那男子極是熱情,回頭招呼那個男孩:「雲兒,去拿飯給客人吃!」隨著把我們讓進屋裡。那個男孩低著頭,端著滿滿一碗米飯,放在桌上,偶一抬頭,兩隻眼睛卻是極是俊秀、有神。
這一晚,我們就在那個農家住下了。那個男主人和死老頭兩個人睡在了外面。不知為什麼,那兩個人又說又笑的,不一會就混熟了,好像親人一樣。我可真累壞了,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在夢裡,我變成了一個新娘子,好像在雲朵裡飛翔,一群人圍著我吹吹打打。我正在高興中,眼前卻出現了一張臉,我仔細一看,竟是鍾萬財的那個肥豬頭。我不禁一下子醒了過來,卻見滿屋地陽光,竟是日已三竿。
我怕那鍾萬財再尋來,隨後向那一家人辭行,我要給他們金銀,那男主人卻說什麼也不要,最後竟惱怒起來說我看不起他。那個死老頭卻一點表示也沒有,我不禁氣憤起來,踢了他一腳,說:「你怎麼這麼沒良心啊?吃了人家的東西,連句謝謝也不說!」那個老頭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說道:「你憑什麼要管我啊?」一句話,登時把我噎的半死,我氣呼呼的衝出門去,依稀聽見那死老頭對他們說:「我吃了你們的飯,無以為報。今有幾句話送與你們,你們要好自為之。這孩子當非常人,前程無量,你們可即速啟程,前去東南,當有奇遇。逢山當止,遇水則行,切記,切記!告辭了!」那一家人卻連連拱手稱謝,送出門來。
「哼!幾句破話,難道比我那金銀還值錢?不要金子銀子,卻要幾句不知意思的破話,我看那男主人腦子有毛病!」我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絕不再理那個死老頭了。
就這樣,我出了這一農家,便開始四處遊逛,那個死老頭卻總是不即不離的跟著我。有時,我施展輕功把他遠遠的拋下了,過了不幾天,又突然碰到他了。如此四五次,我終於忍不住了,上前指著他的鼻子尖,說道:「你跟著我幹嗎?不要臉的死老頭!」這是我們隔了一個月零十三天後,第一次說話。我為什麼記的這麼清楚,我也不知道!
「我來照顧你啊!大小姐!」他抬頭看了看天,慢條斯理的說道。
「誰用你照顧了?我還不會照顧自己?你都快入土半截了,連自己都照顧不了,還照顧我?」
「那我就是照顧別人了!」
「照顧別人,你跟著我幹什麼?」
「我怕你一出手,又釘死兩個人,我好去救啊!」
「你……」
就這樣,兩個人在大街上,頭頂頭,臉對臉的互罵起來。大街上的觀眾越來越多,圍了是裡三層,外三層。觀眾們真是太熱心了,到最後,竟分成了兩幫,一幫給我助威,一幫給他助威,就差大喊「加油了!」其中有兩個牛一樣的小伙子,不知為什麼,說著說著,竟扭在了一起,在地上翻滾著。這時候,大家都轉過去改成給那兩個人助威了。我們只好無趣的停了下來。那兩個人逐漸變成了中心點,我們反而變成了觀眾。看著他們兩個在一起你揪著我的頭髮,我按著你的鼻子,我突然感到一陣的快樂,不禁輕輕的笑了。
我一偏頭,正看上那死老頭火辣辣的目光,不禁狠瞪了他一眼,卻笑的更歡暢了。想是憋了一個月零十三天的話都倒出來的原故,心裡感到輕鬆了,受到的委屈已經一掃而光。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粗大的嗓音傳了進來:「讓開,讓開!」接著看到了人群紛紛向兩邊跌開,一個粗壯的身子擠了進來,竟是川東四虎到了。
人們一見來了四個面目猙獰的人物,都一哄而散,而剛才還在地上扭打的人,也爬起來手拉著手跑了,竟跑的比別人還快。
川東四虎躬身行禮,齊聲唱道:「多謝仙人救命之恩!」
「你們怎麼不謝謝我啊?要不是我給了你們幾針,你們還能吃的上小還魂丹?」我看到這四個人向那老頭行禮,不禁生氣道。
那個白臉的正要說話,卻被猴臉的一把摀住了嘴。那猴臉的嘻皮笑臉的躬身說道:「多謝仙嫂救命之恩!」
「我什麼時候成了你們仙嫂了?」我說完之後,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禁狠狠的「啐」了他一口,心裡卻是甜絲絲的,這四個傢伙有時也蠻可愛的嘛。
原來,這個猴臉的叫朱智虎,白臉的叫朱信虎。他們吃了小還魂丹之後,一個月傷情痊癒。四人雖然打家劫舍,但是尚重義氣,四人一商議救命之恩不可不報,當即尋來。我走這一路鬧的路人皆知,自是不難打聽。
六人聚在一起,商議下一步如何行動。川東四虎是來報恩的,自是跟著我,供我驅使。可我自己是出來遊玩的,也不知道去哪兒?至於那個死老頭根本就不用管他。我扭著頭,想了想問道:「你們四個報完恩後,有什麼打算呢?」朱義虎粗聲粗氣的說道:「自然是去天山找雪蓮,給四弟治病!」
我回頭看了一眼一直未說話的杜化虎,見他此時精神大見好轉,雖然臉色仍然臘黃,但不再是一付病懨懨的樣子,看來雪銀丹極具神效,他的痛苦大有減輕。杜化虎見我看他,報以微微一笑,並不說話。我也不喜歡他這麼一幅驕傲冰冷的樣子,便轉過頭來不再理他,自思天山我還從來沒有去過呢!采雪蓮一定很好玩,反正閒著無事,不如去採幾朵雪蓮來玩玩,再做成幾粒雪銀丹當飯吃,想到在那冰天雪地裡找雪蓮的樣子,不禁興奮起來,便說道:「好,我們就去天山采雪蓮!」
一時幾個人都變的無言,眼睛卻都看著那死老頭。我不禁氣憤起來:「看什麼看,這裡我說的算,你們不去,都給我走,我自己去!」他們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望了一會兒,杜化虎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向那白臉使了個眼色,朱信虎說道:「此去天山,路途遙遠,我們兄弟雖然本領低微,可是已行走江湖多年,料想走點路不會難倒我們,經過一年二年的一定會到那兒的,可是姑娘如果要去,一路之上恐有諸多不便。」這朱信虎不愧是個大白臉,說起話來果然文縐縐的。
朱智虎接著說道:「是啊!光吃飯就是個大麻煩,我們經仙人搭救之後,自是不能再去做那些綠林好漢的買賣,我們四兄弟還可喝西北風度日,可姑娘你?」
還沒等我說話,黑臉老大朱義虎搶著說道:「誰說我們不能再搶錢了?我們搶錢搶的天經地義,我們搶的都是別人得來的不義之財,我們搶的都是那些地主富豪,我們沒有搶過一個貧窮人家,我朱義虎做事對得起天地良心。這些錢都是他們貪來的,騙來的,剝削來的,他們從百姓手中搶錢,我們從他們手裡搶錢,這又有什麼不對了?那峨眉方丈枯葉大師硬說什麼,富人也是人,什麼一切眾生都是平等的,什麼佛對一切眾生都是仁慈的,要我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純是放鬼孫子的狗屁,眾生平等,為什麼有的人金銀財寶用不完;有的人卻吃了上頓沒下頓?他這純粹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當下一言不和,咱們兄弟和他動了手,要不是四弟硬接了他的『佛光普渡』我朱義虎這條命早已不在了。就是這樣,我們還是要搶那些鬼兒子的大地主。不過,我們從此和峨眉派結了樑子。雖然這位姑娘射了我們幾針,但不是這幾針,我們也見不到這位仙人,我四弟還要受那無窮無盡的痛苦。那位神尼雖然以前是峨眉派的,但現在早已不再過問峨眉派之事,這位姑娘是她的弟子,不能算做峨眉派的。況且這件事起因也有我們的不是,我們川東四虎從此誰也不再記的神針之事,只記的這位仙人救過我四弟。」
這段話說的義正嚴辭,聽的人熱血沸騰,的確有老大的作風。
朱智虎嘟嘟囔囔的說:「我是想,是想……不讓這位姑娘……並不是……不去……」
朱信虎卻說道:「大哥,說的是!我們聽大哥的!」
「對!我們就這麼幹!就這麼決定了,我們一路「搶」上天山!」我聽的熱血沸騰,早忘了自己是個女孩。看著他們幾個都張大口,不禁問道:「幹什麼,你們都餓了?咱們吃飯去,我請!」
聽風樓!果然名不虛傳,真是五面透風啊!多虧這是夏天,如果冬天在這兒吃飯,一個個還不成雪人了!
不過此時,卻是觥籌交錯,杯盤狼藉。對於天山一行,大家都是議論紛紛。一直沒有出聲的死老頭,出人意料的發話了,看著他那紅通通豬肝臉,一看就知道是酒精起了作用。
他說:「搶錢,我不反對,不過要有幾條原則:一、搶富不搶貧。二、搶錢不要命。三、搶錢留一半。」他還沒說完,我就搶了過來:「你這是搶錢啊?我看不如我們去向人家討錢得了?」他微微一笑,不再搭言。我跳了起來,臉快了碰到他臉上了,大聲說道:「搶錢還留一半,這叫什麼話?對壞人的仁慈,就是對好人的做惡,你知不知道?是吧?朱大哥?」我這一起頭,準備讓川東四虎群起而攻之,沒想到這句話猶如泥牛入海,無聲無息。剛才還熱烈發言的川東四虎,一個個都露出了欽佩的眼光。倒是店裡的人聽到我說的這麼大聲,都向這麼瞅了過來。我更加生氣了:「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的眼珠挖出來!」我正愁一腔怒火無處發洩呢!
我們既然明確了下一步的目標,然後便一路轉向北去。本姑娘所到之處,那自是雞飛狗跳,羊嘶馬叫。行走的路線以及搶劫的目標那都是死老頭定的,誰叫我對地理一竅不通呢!再說我也懶的動這腦筋,我只要下決定:干還是不干就好了。本姑娘作為本隊人馬的元帥,如果六個人能稱作一隊人馬的話,那自然要身先士卒了。所以,每次登堂入室都由本人親率川東四虎進行,那個死老頭只是在客棧等著收錢。對此,我甚有意見,每次分錢都不分給他。可是,那川東四虎每次都把自己的一份拿出一些來偷偷給他。哼!還以為我看不見,我只是不說破而已,把這死老頭餓死也不行,誰來給我們領路啊?呵呵,你們可別以為我傻!
不過,這死老頭也值點錢。他主意也真多,每次幹活都讓我們易容再去。他的易容術也真高明,他的手只要在我們臉上輕輕一拂,我們就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了。每次幹活,真正露面只有一個人或者二人,其餘躲在暗處接應。在同一個地方,絕不重複出現兩次,而且每次出現的人數都不一樣。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有這麼多臭規矩,只是川東四虎對那死老頭佩服的五體投地,都要這麼幹,我這元帥也不能犯了眾怒,是不?不過這也不錯,我們從地主家出來,就到附近的酒店大吃一頓慶祝一番,也沒人知道。
不知為什麼,也許是我們運氣太好了。這一路走來,竟是馬到功成,手到錢來,就像從地上撿黃金一樣。
我們剛一進河北地界,就聽到三四個人在路邊神神秘秘的說話。雖然他們聲音壓的極低,但是我們個個內功精深,還是聽的一清二楚。只聽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婆婆說道:「聽說現在啊!全國各地鬧盜賊,專偷搶大地主、大財主、大富豪、大貪官。有的是一兩個人,有的是三四個人,有的是老太婆,有的是糟老頭,有的是胖子,有的是瘦子。」
「是啊!有的地方還把偷來的錢救濟給我們窮人呢。」一個六十來歲的老者接道。「不知道那些盜賊什麼時候也來我們這兒盜一盜,順便來救濟救濟我們,對吧,爺爺?」一個衣衫破舊的小女孩抬頭向那老者說道,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是啊!天下多幾個這樣的盜賊就好了!」另一個白鬚老者說道。
我聽到這裡,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那死老頭白了我一眼:「什麼事這麼好笑?」「我高興!」我驕傲的一揚頭。他們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更加壓低了話音。「聽說那個有名的捕頭鷹爪劉已經開始調查這件事了?」「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保佑他們別給鷹爪劉捉到。」那個老婆婆抬頭向天,虔誠的說道。
「別說這個了,還是說說我們兒子吧!今天府衙貼出了告示,說要招收護院家丁,每月俸銀一兩,這個夠我們吃一年的了。兒子非要去不可,我說堅決不能去,餓死我們也不掙這樣的銀子。可是兒子說:『聽說那些盜賊從來不傷人命,我們吃了上頓沒下頓,我做兒子的要想法養活一家人啊!』是啊!一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也真難為了兒子了。老伙家你給說說,我應不應該讓兒子去啊?」那個爺爺向那白鬚老者問道。
「唉!不管哪朝哪代苦的都是我們百姓啊!你家還好點,你兒子會點武藝,可以上山打獵,混口飯吃。我兒子女兒長年種地,除去各種雜稅,剩下的要是碰上不好的年頭連餬口都不夠啊!我看你兒子還是去吧!這樣的好事,要不是因為有這盜賊出現,怎麼也輪不到我們這樣的人家啊!能去給官家當差,這是你的福分啊!再說我也聽說了,那些盜賊從來不傷人命的,最多挨幾下揍,那也是合得來的。」
我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走上前去躬身一禮:「兩位老伯伯,打擾了。」那兩個老人,回過頭來,看了看我。想是見我是一個妙齡女子,不是歹人,是以也並不害怕,都略一點頭,說道:「姑娘,請了!」「我聽說府衙裡要招家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知姑娘為何打聽此事?」
「我有個哥哥,會點武藝,正想找點活幹,掙點銀子,好養家餬口,希望老伯能指點一二。」
「嗯,這件事的確是真的。在府衙邊、集市上到處都貼有告示,姑娘可以自己去看一下。只要你哥哥能搬動放在府衙門邊的大石頭,就可以當護院家丁了。」
「多謝老伯!」
我躬身一禮,蹦蹦跳跳地走了回來,對他們五個說道:「走吧!」
「嘿嘿,沒想到我們當盜賊,還給他們創造了當護院家丁的新職業!」朱智虎笑著說道,典型的一幅賊頭賊腦的模樣。
「不是給他們創造了新職業,是給我們創造了新職業。」我笑的像只小狐狸。
「什麼新職業?我們不當盜賊了?」朱義虎傻乎乎的問道。
「他是想讓你們當護院家丁!」還是那死老頭聰明。
「當護院家丁幹什麼,我們不搶狗官的錢,改成保護他的錢了?」朱信虎果然講信譽,說搶錢就搶錢,別的絕對不能幹。
我得意的一笑,說道:「你們四個過來。」
於是,五個人頭碰在一起,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密謀一番。突然五個人發出了一陣大笑,笑的像五隻狐狸。
十天後,整個河北震動了,府衙竟然被搶了。這個消息是由一個護院家丁傳出來的,聽說被搶的錢財光銀票就有幾百萬兩,珠寶不計其數,還有許多黃金沒有帶走,留在了現場,這些僅僅是從老爺的內室中搜出來的。
而此時,我們正行走在出關的古道上,哪管它身後波浪濤天。此時已是臘月寒冬季節,北風勁吹,大雪紛紛揚揚,地面很快鋪了厚厚的一層。車內卻是溫暖如春,因為我和那死老頭坐在一輛車裡。為了去天山,我們做了充分的準備,買了兩輛大車,六匹馬。我和死老頭坐一輛車,由朱義虎駕車,剩下的三兄弟坐一輛車。
我們已經走了一天一夜,路上連個人影也沒有見到,只有幾隻禿鷹從天空劃過,對著那幾匹馬匆匆瞥上幾眼,又匆匆的向遠方飛去,留下一串淒厲的叫聲。天地變的是那樣的空曠,遠處是大漠連著大漠,人在其中,也比那一片的雪花大不了多少。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停住了。我詫異的探出頭去,只見馬上的那川東三虎就像凍僵了一樣,一動也不動。我張了張口,剛想發出聲音,卻驀的停了下來。
只見前面道口處,站著一人。此人只是隨隨便便往那兒一站,卻有一股氣勢撲面而來,壓的人喘不過氣來。灰色的布袍,一眼看去就知質地極其普通,卻裁剪的很是合體,上面一塵不染。雪花飛滿了整個天空,那件布袍卻沒有落上一滴雪花。此人身材並不高大,而且極是清瘦,可是這人一在眼前出現,那滿天飛雪登時化為無有。
我只覺心裡一寒,這滿天飛雪都不曾使我有半點寒冷,這個人卻使我感到寒冷,看來這個人不簡單。不過對我來說,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越是危險的事,我就越要去做。我飛身從馬車裡穿出,來到那人近前,用手一指,高聲喝問:「你是誰?」
「在下劉一民!」短短的五個字,卻如半空中的響了一聲霹靂。
我尚未答話,卻聽見後面朱義虎彷彿歎了一聲:「果然是他!」我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隨口問道:「你就是鷹爪劉?」
「那是江湖朋友送給在下的外號,不值一提!」
「你來幹什麼,是不是要抓我們回去?」我像審問犯人似的問他。
「不是,我只是來提個請求的!」想是他被我嚇怕了,那漫天的氣勢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什麼請求,我可不是隨便答應人的!」他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這可不行,我已經有死老頭了。
「此處冰天雪地,並非說話之地,神針女俠難道不請老朋友到車內一敘嗎?」
他越說越近乎了,竟然稱起朋友來,我仔細打量了一下他的臉,看上去大約有三十幾歲,滿俊郎清秀的,只是眼角略有風塵之色,想是公門勞累的緣故,不由的又多幾分好感,看來他也不像壞人。於是我嫣然一笑,說道:「請吧!」
川東四虎紛紛讓道,每個人都緊緊盯著他,手緊緊握著鬼頭刀的刀把,準備隨時抽出。那死老頭一定是嚇傻了,還坐在車裡不下來,看到劉一民進來,只是向裡挪了挪屁股,給他倒了一杯茶。
劉一民卻恭敬的一拱手,問道:「不敢請教這位高人尊姓大名?」
還未等那死老頭說話,我搶著道:「哈哈,他算什麼高人?他叫……喂,你叫什麼名字?」最後這句話,我是問向那死老頭,這麼長時間連我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呢,真是失敗啊,失敗!
「區區賤名何必放在心上呢?即來之,則安之。來,請喝茶!」你!你竟敢連我的話也不理,我正準備好好修理他一番,看了一下那毫不在意的劉一民,把舉起的手又放了下去,暗想:「等這鷹爪劉走了,看我怎麼修理你?」
「如此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那鷹爪劉略一躬身坐在了死老頭對面,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那端茶杯的手猶如枯樹盤根,青筋暴露,一看就知指上勁力了得。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問道;「你剛才叫我神針女俠,那是什麼意思?」
「呵呵,姑娘與川東四虎一戰,在川北早已是家喻戶曉,那些富貴之家送你個外號叫做「神針女俠」,連衙門中人也多有耳聞!區區不才,打聽點事情的本事還是有的。我還查到這半年來,各大省府的案件多與幾位有關,包括最近震動全國的河北府衙被搶案件。」
只聽「刷、刷、刷」,想必是川東四虎已是抽刀在手了,只要裡面一聲號令,就要來個四虎搏鷹,雖然跟人家相比不是一個高度的。我也右手握住了劍柄,左手夾了兩枚火影神針,緊緊盯住了鷹爪劉,暗想:「他如果有什麼不軌,這麼近的距離,他一定避不開我的火影神針,只是這死老頭一點武功不會,在這兒有點麻煩,萬一不小心傷到,我怎麼辦?」我自己都不知道已經在不知不覺的開始為他著想起來。我向裡略一側身,擋在了死老頭胸前。
「咳,咳,」劉一民故意咳了兩聲,接著說道:「大家不要緊張,我不是來打架的,要打架,我也不會一個人來了。神針女俠,現在可以把你的神針收起來了吧!」
聽了這句話,我不禁臉上微微一紅,這老狐狸還真是目光如炬啊!當下,偷偷的把兩枚神針,收了回去。
劉一民滿意的一笑,只是笑的有些木然,想是久在公門的緣故,天天要裝威嚴,連自然的笑都不會了。拿起杯子,輕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我劉一民在公門中混了十幾年,也算的上是只老獵犬了。能活到現在,也沒什麼本事,全靠了一點自知之明。我知道憑我的本事,要留下幾位,那是妄想。雖然到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我有如此的想法。因為看幾位的武功雖然很高,但也沒到了不可戰勝的地步。各位要想留下我呢,那也不太容易。所以,我還是直說了吧!」
「你早就該直說了,說直說,還繞這麼多彎子幹嗎?不是來抓我們的,那你還能來幹嗎?難道是給我們送錢的?還是來求我們分點錢給你啊?」我有點惱怒的說道。誰叫你揭破我準備用神針射你呢。
「呵呵,」這劉一民又笑了一下,只是有點苦笑不得的樣子,我想對於名震黑白兩道的名捕鷹爪劉來說,像這麼被人家搞的苦笑不得的時候也不大多吧,誰讓他碰上我神針女俠呢!嘿嘿!「首先,我要代表皇上和天下的百姓謝謝各位。」
「哼,我們搶了你的錢這有什麼好謝的!」我不禁嘟起了嘴,說直說,偏又這麼囉嗦,當官的總是按程序辦事,一點程序也不能錯的。
「我感謝各位的有三點。第一點各位雖然搶了不少錢財,而且都是大富大貴有權有勢之家,但是各位沒有傷了一人的性命,而且還留夠了他們以後所用。我謝謝各位的手下留情。第二點你們取得的錢財,並未都用來揮霍,有一些分給了窮苦的老百姓。我替百姓謝謝你們。唉!這是我有心想做,卻做不到的。第三點你們搶那些貪官,露了他們的家低,也露出了他們的真面目。這些事也是我們平時想做而無法做的。我代表刑部謝謝你們。河北府衙那件事,聽說皇上大為震怒,當即下旨,滿門抄斬,所有贓銀一律收歸國庫。你們可以說是為皇上辦了一件好事啊!」
「啊!……」我不禁喜形於色起來,當強盜還能替皇上辦事,這是我頭一次聽到的。這個劉一民也挺可愛的,雖然第一第二第三的,像八股文似的,有點囉嗦。對了,我們的錢什麼時候分給過窮人了?一定是那死老頭搗的鬼,我不禁惱怒的看了那死老頭一眼,只是惱怒裡滿是喜悅。卻見那死老頭衝我努了努嘴,我一怔,這才發覺,剛才只顧著擋住他,現在沒事了,身子卻還沒撤回來,幾乎壓到他懷裡去了,不禁一羞,狠狠的「啐」了他一口,想佔我便宜。
只聽到車外,不知是川中四虎的哪一個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至此,他們懸著的心才放下。
劉一民緩緩的看了一眼外面的風雪,微微的笑了一下,對於一名高高在上向來威嚴的捕頭來說,今天似乎笑的多了點,接著說道:「刑部給我的命令是把你們帶回去。不過,我決定放你們走,當然不放,也絕對抓不住你們。只是,我還有一個請求,希望你們能夠答應。」
「什麼請求,你不會是讓我們把錢都還回去吧?」我向來快言快語,有啥說啥。
「不是,錢你們都可以帶走,這些錢以後都是你們的了,沒有人會再來因為這些錢找你們的麻煩。這點你們放心。而且川東四兄弟以前曾有幾條命案也一筆勾銷。我是想請你們從今以後收手,不要再幹下去了。」
「你剛才不是說,我們這樣做對皇上,對百姓都有好處嗎?現在為什麼又要阻止我們呢?」我不禁被弄迷糊了。
「雖然你們這樣做有一些好處,但這畢竟不是正道啊!現在各級官員全都對你們恨之入骨。他們正在準備傾盡全力對付你們,你們再這樣就很危險了。你們現在的錢財幾世也享用不盡,也沒有必要再冒這個險了。還有的就是在下的一點私心,在下這次可以放你們走。但是很難有下次了,下次我們再面對的時候,肯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對幾位敬佩之至,實是不願與你們對敵。請幾位三思!」
「好!我答應你!」不知為什麼,這次死老頭說話倒快。「朱兄弟,希望你們能考慮劉捕頭的要求。」死老頭提高聲音對著車外說道。
「行!仙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們兄弟都聽仙人的!」車外傳來了朱義虎那粗粗的嗓音。
「好!劉一民告辭了!」鷹爪劉知道川東四虎雖然行為不端,但是最重信諾,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事已辦成,也就不再多留,當即下的車來,一個人向遠方走去,在雪地裡留下了一串長長的腳印。
此時,大雪已停。
我們六人聚在一起一商議,此事去了後患,對我們也並無不利。只是以後少了許多樂趣,川東四兄弟一想,不如去天山結廬而居,也好及時給杜化虎采雪蓮治病。當下,我們又向北行,誰知過了幾天,我突然生起病來,全身發熱,把五個人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死老頭連給我吃了幾顆丹藥,卻是絲毫不見起色。最後,死老頭說道,我這病有可能是來到北方水土不服所致,仍需回江南才能見好。可是,現在已經快到天山,我們可不能前功盡棄。最後,大家一商議,我們分道揚鑣,川東四兄弟去天山采雪蓮,我和死老頭回江南治病。臨分別之即,川東四虎再三對我們表示歉意,說道不能陪仙嫂回江南,也還沒報救命之恩,要把珠寶再分給我們一些,死老頭說什麼也不要,而我當時正處在迷糊之中,什麼事也不想去理,要是我好好的,說什麼也要挑那麼一兩件珠寶,白送的東西,不要白不要。最後,彷彿聽到死老頭說道:「你們真要想謝我,就幫我做一件事,這裡有一個錦囊,你們帶好,十二年後打開,照錦囊上的話去做,就算報了你們的恩了。」川東四兄弟拿著錦囊狐疑的走了。
於是,我和死老頭乘著一輛馬車向江南行去。一路上,死老頭對我照顧的無微不致。我不禁漸漸的感動起來,自我記事起就和師父在一起,師父雖然對我很好,但是一直清心寡慾,對任何事都極為冷淡,更多是要我自強自立,從未有人像這樣照顧過我。
雖是春天到了,但北方的天氣仍是十分寒冷,這就是當地人常說的倒春寒。那一夜,我們走到了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山岡上。夜風呼呼的四面吹來,我感到極為寒冷,身子卻是發熱,不停的打著哆嗦。他看我冷的可憐,把所有被子都蓋在我的身上,但仍止不住我的寒冷。最後,他把我整個的抱在懷裡。我這才沉沉的睡去,早晨起來,陽光已經射進車裡,射在他那一雙亮亮的眼睛裡。只是那雙眼裡佈滿了紅紅的血絲,他已經不知多少個夜晚沒有合眼了。我突然「哇」的一聲伏在他懷裡哭了起來,一直哭的昏天黑地。
自從那一夜,我的病竟奇跡般的好了起來。於是,我知道我這一輩子是這個男人的了,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姻緣吧。雖然他有點老,不過長的還滿瀟灑倜儻的,應該能算的上老白臉了吧。
那一夜,使我明白了每一個女孩都是需要一個男人的懷抱的。
於是,我領他去峨眉山拜見了我的師父妙音神尼。師父對他大加讚賞,當即為我們舉行了大禮。他們兩人坐在一起談禪論道,縱論天下蒼生,極是投機。我這個新婚燕爾的新娘子反倒成了生火做飯的外人。師父剝奪了我新婚的樂趣,卻是絲毫不覺,我多次明示暗示,反而被趕了出來,說我影響他們的大事。哼,聊天也算是大事?
多虧第四天,枯葉大師來拜訪師父。我乘機拉了死老頭告辭回山,要再呆下去還不給師父搶了去?
在九仙山的這些日子,他操琴來,我舞劍,夫妻雙雙把家還。真是天上的神仙也不如啊!怨不得人家都說「只羨鴛鴦不羨仙」,我們快樂的就像是十八相送的梁山伯與祝英台,難不成現在到了「化蝶」的時候?化蝶就化蝶,只要兩個人能生生世世在一起,化蝶又如何?只是苦了那未出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