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稱呼手術刀為「哥哥」,而直接用「他」這個字代替。女孩子的直覺有時候會無比靈驗,不能不引起重視。
手術刀的肩膀很寬,腿很長,當他挺直了身子時,像極了臨溪而立的仙鶴,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冷漠孤傲。從他站立的地方向下看,除了明明滅滅的燈光,什麼都看不見。更為奇特的是,他雖然是發掘土裂汗金字塔的最主要發起人,到了營地之後,卻很少親自出面主持項目,彷彿一旦把發掘權轉讓給了谷野,自己就已經無事一身輕了一樣。
「你能看出他有什麼不對嗎?」蘇倫把聲音壓得更低。
「沒有,只是覺得他有點消沉,其他的,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妥……」這次到埃及來,一直都感覺到手術刀的過度消沉。只是先前谷野出示那些照片時,曾引起過他的小小激動,之後便一直沉迷於煙酒,很少大聲說話,更極少大聲歡笑。
「他是……風哥哥,我有好幾個證據,唉……我說不出口!」蘇倫的臉紅了。
就在此時,手術刀忽然轉過身來,面對著我們倆。陽光在他臉上自然而然地鍍了一層金,略微顯得有些怪異。他揚起手向我們打招呼,十指上至少有四隻戒指反射著凜凜的光芒。
蘇倫渾身一顫,向我旁邊靠了靠,似乎心裡受到了某種駭然的驚嚇。
「風、蘇倫,昨晚辛苦了,可有什麼發現?」手術刀向這邊走,平靜地邊走邊打招呼,倒背著雙手,步伐沉穩,絕對是江湖龍頭老大不怒自威的深沉風範。
我苦笑著搖頭:「什麼都沒有,谷野死了,又少了一個進入墓穴拿回寶石的得力人手。」
手術刀仰天大笑:「那有什麼?風,我最看好你,沒有日本人,也根本擋不住咱們。我不會看錯的,你肯定有在盜墓界裡重新稱王的潛質,好好幹!」這些,都是普通的寒暄客套話,他沒露出任何破綻。
再有,昨天晚上那手三刀齊飛的殺人絕技,那是手術刀的獨門手法,旁人是絕對模仿不了的。基於這層意義,我寧願相信面前的人是真的手術刀,只不過是生活習慣上的稍微改變,才會令蘇倫產生了莫大的懷疑。
「蘇倫,你臉色不太好,怎麼了?」手術刀關切地看著蘇倫,眼神中蘊含著滿滿的疼愛。
蘇倫垂著頭,悶聲悶氣地:「整晚沒睡,我頭疼的厲害——你們聊,我要回帳篷去休息了……」說完便低著頭匆匆走向我們的帳篷。
手術刀納悶地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自言自語:「女孩子大了,心裡就老是藏著秘密!風,拜託你好好照顧她……」
此時,我跟手術刀之間大概有三步距離,驀的感到一股陰森森的勁風從他身上直捲出來,呼啦一聲旋轉著捲上半空。我的視線迅速上揚,當然,風是看不見的,我只望見被朝陽染紅了的藍天上的雲朵。
那陣風停留在手術刀頭頂大約三米高的地方,我看不見它,但我能深刻地感受到風裡挾帶著的陰森肅殺和無窮無盡的敵意。
「風,你做什麼?」手術刀聳著肩,困惑不解地問,同時隨著我的視線向上望去。
他是身經百戰的江湖高手,對於死亡、危險的感知,應該比我靈敏得多才是,絕不可能感受不到那陣風的存在。
「沒什麼,只是一陣風。」我淡淡地回答,那陣詭異的風驟然間就散失在無邊無際的空氣中,但那種恐怖邪惡的感覺卻深深地刻在我的腦子裡。
「沒事就好,我猜你是累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明天可以的話,咱們一起進入金字塔去,把『月神之眼』取出來。」他大度寬容地揮了揮手,看來已經把「月神之眼」視為囊中之物。既然他能幫助鐵娜平亂,關鍵時刻毫不留情地出手殺人,肯定是已經跟埃及政府達成了某種秘密協議。
我長歎一聲:「手術刀先生,最可惜谷野死了、班察又失蹤,那些照片的下落也就成了一樁無頭案了……」
手術刀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什麼照片?很重要嗎?」
我嚇了一跳,表面上裝得波瀾不驚,但內心深處卻排山倒海般湧起了波瀾。眼前的手術刀竟然忘記了跟谷野做過的口頭承諾,用土裂汗發掘權向谷野換所有的神秘照片——照片是一切複雜行動的最初源頭,他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忘了?
「沒什麼,沒什麼,我是說谷野的死有點古怪,日本政府方面不可能會善罷甘休!」
這個話題,就這麼輕輕鬆鬆岔開了。在接下來的幾分鐘對話裡,我已經盡最大可能地詳細觀察手術刀,企圖從他的言行舉止中找到蘇倫的懷疑的證據。
天下不會有那麼巧的事吧——
谷野是假的,是真正的盜墓專家谷野神秀的雙胞胎弟弟,唯有雙胞胎,才可能在外貌上長得一模一樣。難道手術刀也會有另外的雙胞胎兄弟,此時是他們兩個交替出現在我面前?問題是,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兩個「手術刀」的話,蘇倫肯定會有所察覺……
帶著巨大的疑惑,我回到了帳篷裡。
蘇倫正在打電話,嘴裡說的,全都是長串長串的阿拉伯數字。她是在採用古老的軍方密電碼的加密方式通話,目的不言而喻,是要避開此時關注胡夫金字塔區域的各國間諜衛星的耳目。
桌上,蘇倫的筆記本敞開著,剛剛接駁好攝像機。
我鬱悶地一頭紮在床上,閉著眼睛,回味著方才手術刀的表情。他真的忘記了曾經跟谷野約定的交換承諾,千真萬確,因為我問那個問題時,他的眼神裡一片茫然,可見對那件事毫無印象。
真正的手術刀是沒有如此健忘的,他甚至能把由年輕到現在幾百次盜墓過程的詳細步驟、共同的合夥人、僱傭的民夫姓名都記得一清二楚,像大英電子博物館的查詢系統一樣準確無誤。所以,他不是原先的手術刀,而蘇倫的懷疑已經開始一步步得到驗證。
「天哪!發掘土裂汗金字塔這件事,的確已經走到難以逾越的瓶頸了!除了蘇倫之外,我簡直沒法相信任何人——包括鐵娜在內。谷野死了,關於照片、關於大哥『盜墓之王』楊天的一切線索都斷了,那麼,我還有在此地停留下去的必要嗎?」
蘇倫扣了電話,走近我,緩緩地歎了口氣:「風哥哥,你也感覺到了?他不是哥哥,他是另外一個人。」
我把臉深埋在疊好的睡袋裡,盡量控制自己的沮喪情緒。
「那麼,他會是誰呢?他怎麼也會對土裂汗金字塔發生那麼大的興趣?唉……等小燕到了,或許能解開一些謎團?」蘇倫的手慢慢貼在我的後背上,一股緩慢流動的熱流從她掌心裡透出來,浸潤到我的身體裡,直達四肢百脈,暖洋洋的,有說不出的舒坦。
「別說話,風哥哥,這不過是發掘金字塔的瓶頸。一旦撐過去,馬上能看到柳暗花明、峰迴路轉的大好天地——你知道嗎?對那些照片的進一步分析論證,幾乎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楊天大俠絕對還活著。對你來說,這是不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蘇倫的話又一次提醒了我:「如果那些照片是真的,如果大哥真的被禁錮於某個黑暗的地方,我一定得打起精神來……」
我撐起身子,指著蘇倫的電腦:「那些錄像資料顯示了什麼?」
蘇倫舒了口氣:「我還沒看,等你一起來看……唔,我請的黑客高手馬上就到,解開鑽機密碼後,咱們第一時間開工,只是我在擔心昨晚連續的爆炸過程,會不會導致通向金字塔的隧道坍塌掉?或者,金字塔內部的結構是不是還會發生突變?」
她考慮的問題已經足夠多了,但在帳篷外接話的鐵娜還是毫不客氣地指正了她的錯誤:「為什麼一定要走地下隧道?現在,關於金字塔發掘的所有事務都由我說了算,所以我提議,咱們採取正面進入的方式,直接打通土裂汗金字塔裸露的地面部分,另外鑿一條通道進去,豈不順暢得多?」
鐵娜大踏步地走進來,傲慢飛揚的氣勢比兵變之前更加熾烈。
「哼哼,好辦法!不過,我得提醒鐵娜將軍,貴國要是早允許如此野蠻地開發金字塔的話,胡夫金字塔下面的秘密,早就提前十年解開了!」我開始喜歡鐵娜,但不喜歡她的囂張,終於還是忍不住刺她兩句。
鐵娜向我望著,笑中帶嗔:「哦?你不同意我的想法?難道你不想早些拿到『月神之眼』嗎?」
我冷笑著低下頭,把更傷人的話嚥回肚子裡。
「說呀?怎麼沒詞了?我知道,每個沉浮在盜墓這一行裡的高手,最渴望的就是早一步揭開目標下埋藏著的秘密——風,我只是想幫你,要盡快滿足你的好奇心……」鐵娜的聲音放低了些,氣勢也削弱了很多,竟換了一副低聲下氣的口吻。
我禁不住心軟了,向她咧嘴笑了笑,算是和解。
其實捫心自問:「鐵娜少年得志,統率彩虹勇士,名滿本土,就算偶爾有驕傲、翹尾巴的時刻,也不為過。放眼整個非洲大陸乃至全球,像她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將軍,再找不出第二個了。我又何必老是掃她的興?讓她小小地得意一下不好嗎?」
女孩子天生是要人嬌寵著、愛護著的,我再跟她較真下去,倒顯得我一點肚量都沒有了。
蘇倫已經接過話題:「沒問題!鐵娜將軍,我向你匯報過的那個黑客朋友,三小時後到。按照他的估算,大概會在五小時內破解秘密,黃昏之前,鑽機就可以投入使用。」
鐵娜嫵媚地一笑:「好,黃昏時,一邊看大漠落日的風景,一邊鑽探古人留下的秘藏,單是想想就夠浪漫迷人的了……」她斜眼瞟著我,似乎話裡蘊藏著無限深意。
我假裝看不見,起身走到桌前,在鍵盤上敲了幾下,攝像機裡的資料立刻開始播放。
先前跟隨湯的工作人員,已經在遣散工人時,被鐵娜單獨軟禁了起來。她很有遠見,知道鑽機和操作人員總能派上用場,所以預先做了未雨綢繆的安排。若是那位黑客高手的工作不出問題,只怕今晚鐵娜會挑燈夜戰,在金字塔上再鑿開一條通道。
「金字塔內部結構變化後,上下數層會不會是能夠隨意貫通的?其實只要鑽機開始工作,完全可以在任何攔路的牆壁上鑿出洞來,直線穿過……」真是得感謝湯,若不是他帶來了如此犀利的鑽探武器,哪裡會讓我們經歷如此驚心動魄的故事?
「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呢?」蘇倫低聲叫起來。
我拉回注意力,畫面上,谷野正慢慢走到籐迦床前,動手解那些繩索。這一步,與我推斷的差不多,他是想把籐迦暫時解放出來,然後換用另外的行動方式載回日本去。很明顯的一點,籐迦的身體在不停地蠕動著、掙扎著……
鐵娜忍不住也叫起來:「天!她活了!她活過來了……」
目睹一個植物人陡然間做出肢體動作,的確讓人驚詫,問題是接下來——
谷野解開了籐迦後,俯身剛剛要去抱她的脖頸,籐迦的雙臂倏地揚了起來……畫面只能記錄這個角度,因為攝像機是藏在谷野床下的,他一俯身,已經把我們觀看的視線全部擋住。緊接著,谷野大叫一聲,向後踉蹌著退過來,撞在床沿上,緩慢地坐倒。
籐迦的手裡捧著血淋淋的一團東西……再往後,屏幕上出現了一大片雪花,喇叭裡也滿是嗤啦嗤啦的噪聲,顯示拍攝到的資料只能到這裡,後面什麼都沒錄到。
這也幾乎是不可能的,蘇倫的偷拍工具還沒有這麼垃圾低能,怎麼會無緣無故就漏掉了後面的部分?
蘇倫迅速地在攝像機上調了幾個按鈕,隨後以「快進」的方式又將資料過了一遍,仍舊是相同的結果,資料只保留到谷野倒地、籐迦滿手鮮血為止。
鐵娜忿忿地罵了一聲粗口,站起身,極為肯定地下了結論:「毫無疑問,籐迦已經從植物人狀態清醒過來了,並且性情殘暴,甚至可以推斷她已經變成了殺人殭屍怪物。我建議,馬上把她消滅掉,以免殺傷更多無辜的人。」
我跟蘇倫都沒有應聲,又開始第三遍看那些錄像資料。
回想當時與詹姆斯的對話,大家都在懷疑殺傷谷野的慘烈手段,來自於隸屬於青龍會的「重生者」成員。當時的情形跟現在的錄像資料互相印證,似乎「籐迦是兇手」這個定論已經毫無疑問地浮出了水面。
「喂,你們兩個,到底什麼意見?難道要等到籐迦跑出來滿營地裡殺人再做打算?」鐵娜不滿地跺著腳,連續不斷地在帳篷裡轉著圈。
近年來,好萊塢方面關於「殭屍、吸血鬼、招靈」這一題材的電影層出不窮,再加上有《刀鋒戰士》系列這樣的轟動性大片造勢,在全球觀眾心目中種下了「黑暗處充滿了吸血殭屍」這樣的恐怖印象。這也不難理解此刻鐵娜焦躁的心情,在她的統治範圍內,怎麼可能任一個已經化為魔鬼的植物人存在?
蘇倫有些失望,我能猜到,她一直懷疑詹姆斯才是兇手。
我們開始看第四遍資料時,鐵娜大踏步地甩手走了出去,一路大聲命令衛兵:「好好看管存放植物人的帳篷,調十支噴火器過來,如果帳篷裡發生什麼古怪事件,儘管開火,格殺勿論。」
做統率千軍萬馬的將軍,需要的就是她這樣堅決果斷的鐵血手腕,否則治軍不嚴,最後只能把軍隊領導成一盤散沙。
我按了「慢放」鍵,從我離開帳篷時開始,降低幀率,以每秒十五幀的速度緩緩前進。畫面的質量根本不敢讓人恭維,與上次蘇倫在我身體上安放攝像機拍到的我失憶前的畫面相比,這次的要模糊許多,並且畫面上不時出現橫七豎八的干擾波。
「風哥哥,這部攝像機是尼康公司的最新產品,採用的是高感光度外加紅外線自動補償輔助的捕捉技術,即便是在只有一支五瓦日光燈的幽暗環境裡,都能拍到清晰正常的連續畫面。我覺得,就像上次被白光消彌了所有圖像的經歷一樣,這次的意外,也是有人故意造成的……」
對於攝像機的質量,我無條件相信。工欲善其事,必先利於器,這個道理,蘇倫會比我更明白。尼康公司是光學儀器界的一級生產商,他們的數碼相機和攝像機,銷售遍及全球,性能毋庸置疑。
畫面以一種跳躍的姿勢前進,一直播放到谷野俯身、籐迦出手的剎那,我按下了暫停鍵。在此之前,籐迦身體的扭動令我生出了「她一定痛苦萬狀」這樣的感覺,就像——一條離開了湖水的魚,在拚命掙扎著。
我發現,籐迦的眼睛一直都是閉著的,即便是最後插中谷野身體的那一瞬間,她的眼睛仍舊閉著,像是一個夢遊病患者。很可惜,後面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一片雪花。
蘇倫沉默地拿起攝像機,在手裡托著翻來覆去地看。
殺人噬心這樣的殘忍手段,百份之九十是「重生者」做的,假定籐迦和谷野都是「重生者」組織的人,那為什麼籐迦到現在還沒有正式醒來?或者谷野為什麼不早些救她,直拖到自己被刺身亡?
到現在為止,籐迦殺了谷野,又吞吃了他的心(只是假設),那她接下來會怎麼樣?難道還會甘心繼續做植物人……
「風哥哥,我們不如……出去走走……」蘇倫放下攝像機向我提議,眼底深處彷彿有兩團無奈的火苗在跳躍著。
出了帳篷,我們下意識地一直向西慢慢踱著步。
營地裡很安靜,所有死掉的士兵屍體已經被妥善掩埋,先前劍拔弩張的緊張氣勢已經不見了,除了四面稀疏的流動崗哨外,大部分人都在各自帳篷裡休息。井架旁沒有崗哨,空蕩蕩的,顯得異常冷清。
瞭望塔爆炸後的巨大沙坑仍舊裸露著,默默地記錄著昨晚激烈的戰事。
天很藍,雲很淡,陽光朗照——在這種環境下,我鬱悶的心情慢慢得到了緩解,從極度沮喪中自拔出來。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出了軍車的防護圈,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
「風哥哥,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蘇倫歪著頭,向我滿含深意地笑著。剛才,她一直低頭沉默不語,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好,請講。」我點頭,不知道她怎麼突然有了講故事的興致。
蘇倫清了清喉嚨:「故事發生在北歐瑞士靠近雪山的一個小鎮上,有一個小家庭,丈夫是醫生,妻子是護士,兩個人合力開了一家診所,生意還算過得去……」
她只講了個開頭,我已經知道她想表達什麼了,馬上插嘴打斷:「蘇倫,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要說的是——籐迦在夢遊?籐迦是個夢遊症患者,她在夢遊中誤殺了谷野?」
北風將蘇倫的頭髮吹得胡亂飛揚起來,她緊了緊衣領,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只是……猜測或者是……假設……風哥哥,任何事,都可以做無數次假設對不對?條條大路通羅馬,既然咱們在攝像機裡遇到了難題,何不換條思路來解?」
她對詹姆斯的懷疑開始產生了動搖,所以才會用「夢遊」這樣的借口來為籐迦開脫。
那個轟動瑞典的詭異殺人故事是這樣的——
那個家庭沒有孩子,只是兩個人的世界。有天早晨,醫生醒來時,發現妻子血濺床頭,給人用尖銳的冰斧砍斷了脖子。他當然火速報案,警察趕到後,經過長達數個月的調查,始終無法找到兇手。
兇案發生時,所有的門窗都是從內部緊密關閉的,屋裡只有夫妻兩個。若真的硬要指出誰是作案人,那麼只能是那個做醫生的丈夫。但是,鎮上所有的居民都出來作證,丈夫是多麼地疼愛妻子,是發自內心的真愛,絕沒有可能殺害自己的愛人。最後,經陪審團合議決定,丈夫無罪。
一年後,當這樁血案的餘波全部消失時,醫生又娶了另一個女子,同樣愛之入骨,但兇案再次發生了——同樣的慘劇共發生了五次,以至於醫生悲痛到抱著自己死去的妻子哭得咯血昏倒。
兇手到底是誰呢?直到有個聰明的探員在醫生家裡偷偷安置了攝像機,才拍到了醫生每天晚上起床夢遊,穿戴好可以遮掩指紋的手套、雪地防滑靴,然後手握冰斧,向自己妻子曾經睡過的枕頭瘋狂地連續猛砍。做完這一切,醫生會再收拾好一切,回床上躺下,做出摟抱妻子的動作,安然入睡。
案情的真相,不過是一個隱蔽極深的重度夢遊症患者在錯手殺人。
蘇倫提到這個真實案例的用意,其實是在說「籐迦夢遊、無意中殺人」,至於她為什麼要倣傚「重生者」那樣殺人噬心,或許只是做夢時的某種潛意識發作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