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按摩師日記 作品相關 14.夫妻本是同命鳥
    「晴兒,你醒了?」我忙收攝心神,去將正要強掙著起身的晴兒扶起來,*我胸脯上,又盡力拉了被子把她裹著。

    「蕭,蕭,昨,昨天,去,去哪了?」晴兒一醒便問。

    我親了親她的臉,愧疚地道:「晴兒,我去守門市啊,要不,哪來的錢給你治病呢?

    我哪敢說去上班?怕她問門市的事呢。要是她再一性急,再弄出個三長兩短,別說她再經不起折騰,就是我,也再經不起折騰了啊!

    我又哪敢說去會情人啊?她是這麼愛她的丈夫,要聽說我在外面有了相好,還不被我氣死!

    現在,最好什麼都不讓她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等她病好了,能承受這一切的變故了,能告訴就告訴她,不能告訴就永遠別告訴她了吧。事情己經到了這步田地,瞞得一時是一時了。

    「生,生意,還好,好吧?」晴兒問。

    「和以前一樣好,很好!」我心裡發酸,好?好也是人家的了啊!

    「累吧?」晴兒將頭*在我肩上,「別,太,累,累著了。等,等我,我好,好了,我們,我,我們,一起累……」

    我緊緊抱著她,安慰地道:「我不累,你放心吧,從今天起,我天天陪著你,讓媽媽他們去守門市。」

    「他們?他們,會,會賣,賣東西嗎?」晴兒顯然不放心呢。

    我心裡覺得淒涼,又覺得好笑,他們當然會賣東西了!門市就是他們給賣了的啊!從某種意義上說,我是不是也是他們給賣了的呢?這些我可不能向任何人說,父母再不是也是父母,就算他們錯了,自己也沒有必要記恨在心,或者掛在嘴上,這是為人子女應該有的做人原則。

    「他們怎麼不會賣?你生病後,他們便幫著料理了,早就熟悉了店裡的生意。」我說,覺得說謊真他娘的難受。想想以後會一直這樣說著謊話和晴兒生活,我就禁不住心裡發毛。

    「蕭,外面,冷,冷,不冷?」晴兒閉上了眼睛,許是有些累了。

    「外面?今天天氣很好,太陽出來了,很溫暖!你,是不是想出去看看?」我明白她的想法,一定是嫌在屋裡悶了。

    她點了點頭,輕輕地說:「我,我想,去,看看,太陽,想,去看,看天空,還,還想,看看,我,我這,是在,在哪裡。」

    晴兒說話已經能兩個字連說了,有時還能說三個字。雖然聽來仍然感覺很吃力,但比最初好多了。我聽明白了她的意思,笑著說:「晴兒,我問問醫生,看能不能推你出院子去,你先躺下去啊!

    晴兒臉上露出了笑意,像乖孩子一樣溫順地點了點頭。我將她放下,讓她好好地躺下,然後起身來,在隔晴兒五六步遠的地方給醫生打電話。

    醫生同意了我的想法,並說今天天氣好,病人出去走走看看有好處,只是要求我要注意保暖。我得了許可,便來給晴兒穿衣服,高興地告訴她:「晴兒,醫生允許你出去,我們這就去外面看看,去曬曬太陽!

    晴兒也很高興,主動地配合著我,讓我給她穿起衣服來感覺非常容易,再不像原來那樣了。

    我將晴兒抱進輪椅裡,因為她依然不能坐立,還得將她的身子固定了,好在她的頸項己經能承受頭部的重量,儘管還不能太累,但總算能夠自主地抬頭轉頭看了。

    我把她固定好了,在輪椅上蓋了被子,這才推著她出去。

    一出門,晴兒便一臉的驚奇:「蕭,這是,是,哪裡?

    「這是醫院呢,晴兒!」我說。

    「不,不。是,是,鄉下,院子……」晴兒似乎不相信。

    「這是植物人促醒中心,為了能更好地照顧病人,中心設計了這種院落式的病房。」我解釋說,「這個院子連你一起共住了四個病人

    連同陪護的親人,都住了十多人呢。你知道外面都叫這裡什麼嗎?叫植物人村,意思是這裡像村落一樣。」

    「我,是,是植物,植物人?」晴兒驚駭地道,不肯相信。

    「以前是,現在不是!」我笑著說,「你睡了半年,天可憐見,你終於醒了!其他三家,還都沒消息呢。」

    我想起其他三家,心裡黯然。想起那個遭老公拋棄的病人,她多可憐啊!她也許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其實,等她醒過來,得知老公已經拋棄了自己,也不知道都該有多傷心。這樣想想,便覺得晴兒真是幸運,而我也真是上天眷顧,好歹比餘輝活了個心有牽掛!

    人到中年,雖然肩負重擔往往讓自己活在諸多牽掛之中往往感覺疲累不堪,但沒了牽掛的中年人生,那絕對是更不幸的!看餘輝的落寞,我能感受到他心底裡的孤獨和遠遠大過我的疲累。

    「蕭,想,想,什麼呢?」晴兒望著我,一定是見我不言不語地默想,忍不住便輕輕地問道。

    「沒想什麼呢,晴兒!」我說,「我們到院子外去曬曬太陽吧!

    「好啊,去吧!」晴兒說,因為這句話簡單,她說得很成功。

    院子外是一條水泥甬道,雨道通向中心的中心大道。中心大道是貫穿整個中心的一條水泥路,可以通行車輛。中心的各種建築便以這條大道為軸,建在兩邊。甬道不長,兩邊植滿了常青的柏樹。這些道旁樹以其頑強的生命活力昭示著生命的美好,昭示著人生的可愛。

    上午的陽光溫暖和煦,照射在青青的柏樹葉上,反射著柔和的光。柏樹背後的花圃裡,雖然仍然一片凋零,但陽光下尚有幾株臘梅綻放著鮮艷。

    「晴兒,看,快看,梅花呢!」我連忙指給她看。

    「看,看見了!」晴兒顯得很興奮,「好,好,漂亮啊!

    「晴兒,你就像那盛開的臘梅呢,熬過了漫長的隆冬,你終子綻開了美麗的笑容,在溫暖的陽光裡,點燃我的眼睛裡的心動!我突然詩性大發,不由得吟了兩句,自以為得意地笑了。

    「酸,酸!」晴兒抿嘴笑了。

    「晴兒,我真想掐一朵梅花給你戴上,但中心規定不准採摘,只好委屆你啦,呵呵!」我笑著說。

    「我才,才,不戴呢!」晴兒撅著嘴,表情變得很豐富。

    我和她說著話,就把她推到了大道上,準備沿著大道散散步。

    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我不理睬,現在沒有什麼事能比和晴兒散步更重要了。可是晴兒卻聽出是我腰間的傢伙在叫,她見我不接,便問:「你,你聽,聽見?

    我笑了笑道:「我們散步要緊,不許別人打擾!

    「萬一,是,媽媽呢?」晴兒說,「接,接,

    無奈,我只好從腰間取下手機,翻開蓋看號碼時,嚇了一跳,竟然是蘇姐的!我哪裡敢接,對不起了,我得關死了這傢伙,不與外人聯繫,省的讓晴兒發現我的不軌!

    我關了蓋,將手機重新放回腰間,晴兒一直注視著我的手,這時又忍不住問:「蕭,誰?

    「打錯了的。」我淡淡地道,「是個陌生號碼。」

    「你,沒,接聽,怎麼,知道?」晴兒顯然是不相信。

    「接聽要給錢呢。」我笑著說,「不要接聽陌生電話,呵呵!

    晴兒也笑了:「吝嗇,嗇——鬼!

    她故意把「音」字音拉長,把吝嗇鬼說成了「色鬼」。

    我禁不住心裡亂跳起來了。我這才發現,原來做賊真的會心虛啊!晴兒才恢復過來,她無論怎樣也不知道我的醜事,可是自己卻敏感了起來,晴兒隨便的一句話竟讓自己心驚肉跳了起來。

    「你,手機,換,換了?」晴兒觀察還真細,連這都發現了。

    「是換了。」我說,「原來那個不小心摔壞了。」

    說到手機,我又想到了許朵。許朵,天下最好的女人啊!

    「蕭,給,給我,說說,我,我怎麼,怎麼成了,植物人。我想,想,知道!」晴兒輕輕地說。

    「晴兒,累了沒?累了我們就回去了。」我問。

    「沒累,講,講給,我聽。」她精神似乎很好,仍然要我講。

    我點了點頭,給她講起她是怎樣生病的,怎樣送人民醫院搶救,怎樣成了植物人,又怎樣轉到這個促醒中心來。我不敢說用了多少錢

    變賣了多少傢俱,更不敢說雜貨店被迫頂出去,自己不得己成了按摩師的事。我只說花去了十多萬塊錢,其他的能哄一陣就哄一陣吧。

    「用,用了,這麼,這麼多,錢,錢!」晴兒心痛不己地道,「好,好不,容易,才掙,掙那點哪!

    我心裡暗自苦笑:這點就多?我要不看蘇姐給了十萬,我們家的帳上還有十幾萬,我就想說把錢用光了呢!

    「蕭,太,太苦了,你了!」晴兒黯然地道。

    「晴兒,別這樣說,我們是夫妻嘛!」我笑道,「夫妻本是同命鳥,大難來時一起飛啊!那些日子裡,看你老不醒來,我心裡難受啊!苦點累點算什麼,只要能天天看到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想想自己曾經被迫得多少天都不能和晴兒見上一次面,我心裡就隱隱作痛。可是,那能怪誰呢?還不是都怪自己言行不檢點!

    「蕭,我,我的,好老公!」晴兒眼中含滿了淚水,一轉瞬便湧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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