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星義憤填膺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院子裡高喊道:「警察同志,救命啊!」
房間裡的幹警聽到求救聲都跑了出來,趙星見呼救者是一個年近七十、穿著簡陋的老漢,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不敢怠慢,忙問道:「老大爺,發生了什麼事了,您慢慢說。」
那老漢不認識趙星,卻一眼見到了趙星身邊的指導員,「撲通」一下給他跪下了,老淚縱橫,哆哆嗦嗦的道:「指導員,你行行好,快去救救我家四娃吧,護礦隊的人說他偷了礦裡的錢,要抓他回去施行家法,你們去晚了那娃的命就保不住了啊。」
指導員聽說又是護礦隊的事,一臉的無奈,道:「老楊頭,你兒子到底有沒有偷礦上的錢?」
那楊老漢道:「他們說從我家裡搜出了錢,可他們那是栽贓,我家四娃他打小就老實,他不會幹這樣的事。」
趙星聽到這裡也明白了,他也真正見識了指導員嘴裡所謂護礦隊的威風,居然還可以私設公堂,當真是無法無天。
指導員看了一眼趙星,道:「老楊,這是我們新來的副所長,代所長,所裡具體的事情現在歸他管,你有什麼委屈就跟他講,他會給你做主的。」他把皮球又踢給了趙星。
楊老漢含淚把頭轉向趙星,趙星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扶起楊老漢,喝道:「馬上出發。老大爺您上車,給我們指路。」楊老漢沒想到這個副所長這麼好說話,先倒愣了一下,醒悟過來,忙「哎」了一聲,隨趙星上車衝了出去。指導員知道護礦隊在這裡的勢力,怕趙星一時衝動壞了事,忙叫兩個老幹警乘坐所裡僅剩下的一輛破吉普跟上。
楊老漢的村子離派出所並不遠,只有幾里地,車子在趙星的手裡開的更像是要飛了起來,幾里地眨眼間就到了。離著老遠就看見了聚集在村口的一大幫人群,趙星把車子停下,和楊老漢下了車,從人群中擠了進去,楊老漢一邊擠,一邊嚷道:「讓一讓,讓一讓,我把民警同志請來了。」老鄉們聽到呼聲,再看到身穿警服的趙星,自覺的讓開了一條路,叫罵聲也逐漸低了下來。
人群當中是十幾個身穿統一制服的人,手執警棍,對著村民大聲喝罵,神態異常囂張。楊老漢一眼看見護礦隊腳下躺著一個一頭鮮血的人,連忙撲了上去,叫道:「四娃!」護礦隊的人一把把他推開,罵道:「滾開!」
趙星喝道:「你們是幹什麼的?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護礦隊中一個身材高大象是帶隊的頭疑惑的看了趙星一眼,道:「你是哪的?怎麼管到我們這片來了?」
這時指導員派來的兩個老幹警也趕了過來,對那個頭目道:「鐵頭,這是我們新來的趙所長,現在負責我們所的工作。」
那個鐵頭馬上變了臉色,換上一副笑容,道:「啊,原來是一家人,趙所長,失禮,失禮。我們是護礦隊的,發現礦裡的員工楊四和偷了我們礦上的錢,正準備把他抓回去審問,沒想到他老頭子串通了這些刁民居然圍住了我們不讓走,你來了正好,趕快把他們趕走,還反了他們了。」
趙星道:「你們有什麼證據說這個人偷了礦上的錢?」
鐵頭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錢,道:「這是從他家裡搜出來的,證據確鑿,錯不了的,足足有兩萬塊,可以判他的刑了吧?」
一個村民叫道:「你們把門堵住了不讓人進去,屋裡面就你們的人,當然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誰知道是怎麼回事?」
一個護礦隊員指著那個仗義執言的村民道:「你他媽的說什麼?活的不耐煩了?」
趙星對人群揮了揮手,大聲道:「老鄉們,把事情交給我們,請相信我們會秉公處理,好不好?」
人群中有人喊道:「誰不知道你們跟這些土匪是一夥的,小四被你們帶走了還會有命在嗎?」
「就是,我們不同意,有什麼問題當著大夥兒的面都說清楚,不說清楚就不讓把人帶走。」人群裡爆發了。
鐵頭對趙星道:「趙所長,你都看到了,這些刁民,不來硬的不行。這種事你不方便出手,交給我們就行了。弟兄們,準備打,給我往死裡打,我看看還有誰敢攔我們。」
趙星忍無可忍,大吼一聲,道:「統統都給我安靜下來!」他中氣充沛,嗓音洪亮,頓時把吵鬧聲給蓋了下來。趙星臉色鐵青,道:「這位護礦隊的同志,我提醒你一句,這些老百姓都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享有一切權利的公民,不是什麼刁民,現在也不是舊社會,請你把你的言辭給我改過來。還有,就憑你手裡拿的這些並不算齊全的物證不能說明他一定犯了罪,你有沒有人證?」
那個鐵頭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道:「這些錢都是從他家裡搜出來的,還不算證據確鑿?」
趙星道:「我先告訴你一句,你們私自進屋搜查已經觸犯了法律,你們並沒有這個權力。而且你也聽到人家說了,你搜屋的時候並沒有一個外人在場,都是你們的人,這些錢說明不了任何問題。我問的是有誰親眼看到楊四和偷了錢?你們為什麼會懷疑到楊四和頭上?」
那個鐵頭以為趙星是在暗中指點他,精神一震,道:「有,有,是礦裡的蔣會計報的案,他說他昨晚親眼看到了楊四和偷偷摸摸進了辦公室撬的桌子。」
趙星道:「哦,他報案時說的作案時間是什麼時候?」
鐵頭想了一想,道:「大概是晚上兩點多鐘。」
趙星道:「確定嗎?」
鐵頭肯定的道:「確定。」
趙星道:「那當時作案人穿的是什麼樣的衣服?用什麼工具做的案?還有,你們不是有護礦隊嗎?他當時為什麼不馬上報案?另外有一點,你們那個會計是不是住在礦裡?凌晨兩點多鐘他還出來幹什麼?」
鐵頭張口結舌,道:「這……這個我怎麼知道?反正他就是這麼報的案。」
趙星轉頭對那兩個老警員道:「你們兩個去把那個報案的會計帶到所裡去,先隔離起來,不准任何人跟他接觸。」
名警員銜令而去。
鐵頭聽到趙星這句話,覺得形勢有點不對了,這個警察無論如何也不能算是自己人。
趙星道:「先不管楊四和是不是罪犯,先送他去鄉醫院,人是不是你們打傷的?醫藥費帳單我會送到你們礦上來的。」
他俯身打算去扶倒在地上的楊四和,鐵頭使了個眼色,一個護礦隊員橫眉怒目攔在他面前,道:「這個人我們要帶到礦裡去,不能交給你們。」
趙星冷冷的道:「怎麼,你們打算暴力抗法?就算確定是他犯了罪,也只能有公安機關施行逮捕,你們有什麼權力把他帶走?」
那個護礦隊員蠻不講理的道:「不行,上頭有吩咐,一定要把人帶去,你不要讓我們難做。」
趙星看了鐵頭一眼,見鐵頭故意把臉別到一邊,明白了他的用意,用手一指那個護礦隊員,道:「你再阻撓我執法,我把你抓起來,走開!」輕輕一撥,把這個人推到一邊,彎腰去探楊四和的傷勢。
那個護礦隊員瞄了鐵頭一眼,鐵頭微微點了點頭,那人突然高舉警棍向趙星後腦勺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