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辛落河一行人吃完飯,離開宴會廳以後,我才舉步向天海一號第五層行去。鍾健堅持要跟著我一起去,應當是怕辛落河會對我不利,我也不好悖他的好意,只好隨他跟著。其實我的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聽聞辛落河膝下無子,唯有辛雅這一個女兒,所以平時極其寶貝,任何人如有半點邪念,便會被無情的處理掉。
只可惜,我前面竟然還拐著辛雅如同一對小情侶般四處招搖,雖然我也是出於好心,情非得已,但辛落河未必會知道,況且就算他知道我沒有歹念,也未必會容忍我帶著她的女兒招搖過市,要是他現在想對付我,簡直如同捏死一隻螞蟻般容易。
「曉鵬,你要小心了,前面辛落河在你耳邊說話的時候,程千石的眼睛裡露出了一抹殺機,看來是有些嫉妒了,所以你不得不防,這種上流社會的親屬關係,極其複雜,你還是不要參與進去,以免惹禍上身,我們還是好好過太平日子比較好。」鍾健附在我的耳邊低聲說著,提醒我小心程千石這個人。
我的心裡暗歎一聲,我也不想參與進去啊,可是現在卻是身不由己,這個地方不是你帶我來的嗎,早知道就在路邊攤隨便吃點東西了,那多好啊,不用為了這些事擔驚受怕的。「對了,你前面讓我守護住辛雅,是什麼意思,看出什麼端倪來了?」我想起鍾健在我的手心裡寫的那幾個字。
「這個女孩太純了,惹人憐愛,所以我不希望她清醒過來,捲入家族的爭鬥之中,而且我看程千石有落井下石之嫌,好像巴不得辛雅不要清醒般,所以即使她清醒了,也未必是件好事,這些事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太辛苦了。」鍾健又是用極低的聲音在我耳邊說著。
我一愣,他們明明是表兄妹,程千石的母親應當就是辛落河的親姐妹,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的發生呢?我愈來愈搞不明白了。我晃了晃頭,驅散了這些想破腦袋也想不通的事情,還是不要明白的好,有時太明白也不見得就是一件好事。
辛落河的房間外面,兩位黑人保鏢守在門口,見到我上來,向我點了點頭,其中一位用標準的國語向我說道:「辛先生在裡面等你,你進去吧,不過你身邊的這位朋友必須留在外面。」這兩人長得均在一米九五左右,比我高了半個頭,身材魁梧,膀大腰圓,臉上也是一片冷然,沒有任何的喜怒之情,看起來相當強悍?。
我深吸一口氣,拍了拍鍾健的肩膀,向他說道:「你在這兒等我,我自己進去就行了,放心吧。」說完後我大步跨入房門,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情緒。先汗一個,在這種時候,竟然想起了電影裡的台詞,走神走得太離譜了。
這個套間極其的寬敞,裡面裝修的也盡顯豪華,超過了五星級酒店的套房,在細節上就彰顯著一種貴氣,應是對得起這四十億的投資。我剛一進門,辛雅便蹦蹦跳跳出現在我的面前,很自然的拉起我的手:「朱哥哥,你來了,是不是來陪辛雅玩了?」
我笑了笑,還未表態,辛落河在此時也跨步從裡面走了出來,淡然看著辛雅的手和我的手拉在一起。我的手心裡泛起了冷汗,他怎麼就一直盯著啊,這是她女兒主動拉著我的手,和我可是沒多大關係。雖說她的小手還是挺柔滑細嫩的,但比之莊小菲的小腳還是差上一點,沒有那種豐潤,汗,怎麼又想起莊小菲的腳了,手腳有別啊!
我尷尬一笑,指了指辛雅,剛要開口說話,辛落河搖了搖手,指著廳間的沙發道:「你不用解釋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坐下說吧,不要客氣。」說完後,還親自過去替我倒了杯茶。
辛雅拉著我坐在沙發上,坐在我身邊癡癡的看著我,手還一直扯著我的衣袖,還好我穿著長袖的襯衫,否則就只能被她扯著皮了。看著辛落河遞過來的茶杯,我有點受寵若驚,連忙端起來輕飲一口,一股清香直衝心脾,舌尖還感覺到淡淡的香甜之意,絕對的好茶。
「這是去年的茶王鐵觀音,只可惜,一共才炒制了一斤,自從在茶王大賽上買回來以後,一直也沒遇到合適的機會靜心品飲,這次還真是沾了曉鵬的光,讓我嘗到了茶王之味,呵呵,怎麼樣,味道還可以吧?」辛落河坐在了我的身側,笑了笑,然後看著我。
儘管知道這只是他的開場白,但我仍然被茶的味道所吸引,那股極限的味道怎樣也說不清楚,極濃卻感不到苦意,散淡卻有征服口舌的香甜,在我的口喉之地不停徘徊,一波波的迴盪在我的心底,我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再大口的喝了幾口,回味道:「好茶,茶王果然不同一般,只是這一口茶比黃金還貴,讓我的心裡有種極度的捨不得,總感覺不如變成錢來得實惠。」
辛落河一怔,接著拍著我的肩膀哈哈大笑,搖頭道:「曉鵬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我還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說詞,唉,有時候,錢也不是萬能的,不是什麼都能買來的,所以,美好的東西,還是要把它記在心裡,不要拿錢去比較,那沒有任何的意義。」
說完後,他的臉上浮出深深的憐愛,盯著辛雅。我醒悟到,他和我說的應當是辛雅的事,是啊,一個人失去了過往的記憶,這是錢也買不回來的東西,相比之下,財富在此時顯得那麼的蒼白。
「如果再有一次選擇的機會,我寧可放棄所有的榮耀,去換取辛雅失去的東西,只可惜,天不遂我願,有些東西,失去就是失去了,再也沒有彌補的機會了。」辛落河愈發沉醉在回憶之中,坐在沙發上,雙手反覆的撫著額頭。
這一刻,我覺得原本氣宇軒昂的他,竟然有種蒼老的跡痕,我不敢打擾他的沉思,小心的呼吸著,而辛雅也在我的身邊靜靜的坐著,沒有出聲。「雅兒今年十八歲了,再過兩個月,便是她十九歲的生日了,就在去年,也是這個時候,她的母親帶著她出去遊玩,沒想到遇到了車禍,她母親為了保護她,失去了生命,而雅兒從那以後,記憶便被封住了,只餘下五六歲時的回憶。醫生說,這是因為她深深的自責,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肯出來,沒有任何的辦法可想,只有讓她自己甦醒過來。」辛落河淡淡的語氣迴盪在房間內,落莫的神情,迷漓的眼神,顯出一個標準的慈父模樣。
「辛先生,不知找我來,有什麼讓我出力的地方?」我終是忍不住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他把我找來,總不是讓我一直聽他訴說辛雅的往事吧,我一不是醫生,二不是理療師,所以根本就不明白他想表達一個什麼意思。
辛落河挺直了身子,回復了平日裡的神采,點點頭:「在這一年內,雅兒除了和我還能說幾句話,任何人她都不願意理睬,沒想到,今天竟然和你這般的投緣,在過去的一年之中,我也沒有見過她這麼多的笑容,再一次見到雅兒這種純潔的笑,讓我感到無比的欣慰。所以,我有個提議,那就是請你跟雅兒生活一段時間,看看能不能喚醒她的回憶。」
「什麼!」我聳然一震,唯有張大嘴巴,瞠目結舌的看著他,一時之間,腦海裡沒有任何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