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如此奇談怪論,也只有這瘋老頭兒自己喜歡。張然羽聽他此言,頓時大驚失色,他可不願與人共享身體。這少年「登登登」連退三步,擺出一副戒備之勢,喝道:「你……你想幹什麼?休想霸佔我的身體!」
那老者聽得險些跌倒,苦著一張老臉,哀歎道:「小兄弟,這個這個,我並無斷袖之癖呀……」
張然羽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言語之間竟大有曖昧,面上一紅,啐道:「呸!你這老瘋子少胡扯!總之……總之你少打我的主意!」
那紅袍老者見利誘不成,眼珠一轉,又是計上心頭。他突地猛撲上前,一把抱住張然羽雙腿,嚎啕大哭道:「恩人,你不能撇下我呀!」只是,他本就是靈魄之身,又如何抱得住實體,也只是作作樣子罷了。臉上那表情倒是逼真無比,卻又顯得分外滑稽。
張然羽心中一寒,急忙閃身避開,道:「你究竟是誰?誰是你恩人了!」
那老者訥訥縮回手來,揮袖抹了抹眼淚,這才道:「恩人,本大仙……呃,那個……我,不對……在下道號『百曉散人』,因受奸人所害,避難至此,卻又無力逃脫,只有仰仗恩人相助,方可脫身呀!」
張然羽本就心地善良單純,見這老者神情悲慼,不似惺惺作態,心中已然信了幾分,加之好奇心起,遂問道:「誰陷害了你?你又為何來到此處?」
那自號「百曉散人」的紅袍老者歎了口氣,道不盡的滄桑低落,點點頭,道:「好吧,此事來龍去脈,且容我細細說與你聽。」
他盤膝飄坐於沙地之上,緩緩開口,娓娓道來。他每說一句,張然羽便驚訝一份,也終於確認,眼前這紅袍老頭兒,雖看似俗不可耐,卻果真是個如假包換的,正牌仙人!
據那老者所言,他乃是數千年前,人間界中威名顯赫的一號人物——百曉生。
張然羽雖不識得「百曉散人」之號,對這「百曉生」的名頭,卻可謂印象極深。只因昔日遊歷之時,恩師醉道人時常提及此人,言語之間也頗為崇敬仰慕,更自號為「鐵桿曉迷」。
故而,他這徒弟耳濡目染之下,也對這「百曉生」心儀已久。
百曉生,三千七百餘年前,人間界中一名修仙散人,無門無派,行蹤飄忽。此人嘗以數百年光陰,遊歷天下,遍訪世間奇異聖地,學識之廣博,直逼修真界傳奇人物——朽木道人。
相傳,百曉生於千年前飛昇仙界,臨行之際,他將畢生經歷,著為奇書《神異經》,此書共二九一十八卷,記載天下間神異玄妙之事物,無一紕漏。
《神異經》中,無論天材地寶,珍禽異獸,名山大川,抑或洞天福地,皆有詳細描述,可謂珍稀之極。故而此書亦被修真界中人尊為典籍,至今仍廣為流傳。
而這百曉生,亦因此被視作驚世之才,艷絕天下。又只因他行蹤飄忽,少有人得窺真容,更與朽木道人齊名,位列修真界五大謎團之一。
《神異經》此書,更是與《法寶名錄》並稱為修真界兩大奇葩,全書博大精深,所著事物絕無半分紕漏失實之處。以一己之力,揮就如此鴻篇巨著,實在難能可貴。
醉道人遊遍天下,更是對此書推崇備至,便是連那深不可測的朽木道人,也對百曉生讚譽有加,引為奇才。
而這百曉生飛昇仙界之後,便再無音訊,但其事跡卻愈傳愈玄,逐漸稱為修真界中一個神話般的存在。卻不想竟身陷此地,更是肉身不保,僅餘靈識。
那老者甫一說出自己名號,張然羽便愕然道:「你……你真的是百曉生?」他上下打量這紅袍老頭,只見此人一身錦衣,俗不可耐,身材臃腫發福,再配上那光禿禿的腦門,怎麼看都像是個土財主!
百曉散人見他如此赤裸裸的打量自己,怒哼一聲,傲然道:「廢話!我不是百曉,難道你是?」
張然羽手指他腦袋,強忍笑意,道:「你是神仙?」話音未落,他便再也忍耐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百曉散人臉漲得通紅,怒道:「不許笑!誰說……誰說神仙就不能禿頂了?而且,這相貌渾然天成,我又有什麼辦法……」
他越說聲音越小,摸摸頭頂,滿臉無奈之色。
張然羽只覺這老者滑稽之極,好不容易強忍住笑意,道:「你若真是百曉生,又怎會淪落到如此田地?」
百曉生苦著一張臉,哀歎道:「唉!別提了,老夫我是被人逐下界來的!」
張然羽心中一跳,愕然道:「神仙也能被趕下界來?那豈不是犯了天條?」
百曉生斜睨了他一眼,目光之中大有深意,搖頭道:「此事說來話長,總之呢,本大仙在仙界得罪了一個大人物,他看我不順眼,就封了我的仙力,將我偷偷扔下界來了!」
他說著說著,忽而語氣低沉頹喪,繼而嚎啕大哭,如同孩童一般。張然羽見他可憐,心中也有些不忍,柔聲道:「你說吧,我……我該怎麼幫你?」
百曉散人哭聲一頓,霎時間眉開眼笑,興高采烈,道:「恩人,你帶我離開這裡吧,這鬼地方真不是人,呃,這個……更不是神仙該來的地方!」
他一哭一笑之間,不過片刻功夫,變臉之快,只叫張然羽目瞪口呆。若不是已確定他正是傳說中的異人「百曉生」,還真讓人以為眼前這位,是個街頭賣藝的戲子。
如此仙人,也算是另類之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