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弘微微一笑道:「新月先生真是強詞,九尾妖狐為禍人間之事,歷代流傳,並非老衲一時興起的說辭,古有殷商之紂王因寵幸九尾妖狐妲己而濫殺無辜,終至民不聊生,天怒人怨,刀兵四起,武王興兵伐紂,殷商八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後有漢代九尾妖狐趙飛燕,色媚天下,殘害後宮,斷絕皇家之後,把漢家大好江山敗壞殆盡,終至王莽篡位,漢家衰敗。
再有九尾妖狐楊玉環,即使是英名君主李隆基,也抵擋不了她的絕世媚惑,把開元盛世的大好局面徹底斷送,安史之亂終至國破山河碎。
凡此種種,無不是九尾妖狐現身於世之禍,先生乃當今武林第一人,想來不會不知其中厲害。」
新月「嘿嘿」冷笑一聲:「從商朝至今,有周朝的春秋五霸,戰國七雄,各國之間無不是戰火連綿,此後秦掃六合,四海歸一,二世即亡,天下大亂,楚漢爭雄,還不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劉家天下之後,三國、兩晉,南北朝,隋、唐、哪一次改朝換代不是刀兵四起,哀鴻遍野,屍積如山,這些事情發生了不計其數,大師為何不提這些刀兵四起之事,單單只記得妲己、趙飛燕、楊玉環這三個女人?
就算妖狐媚惑,那也是皇帝昏庸,貪圖美色,妖狐不過是從屬而已。
天下大亂,追溯本源,究竟是妖狐出世之禍,還是人禍?
將天下大亂的根源一下扣在三個女人身上,嘿嘿,未免太牽強附會,焉能使人信服?」
普鴻大概沒有想到,像新月這樣一個江湖人。居然對天下大事,古往今來都有所瞭解,一下說出這番話來,一時之間竟然沒有想出回話。
這時,降妖尊者雷鳴海大師站了出來:「新月先生可曾知道。那妖狐還殺害了品刀山莊莊主葉叢飛和其子葉帝,這是金陵神捕金玉堂歷經半年多時間才查實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國之王法,還是要准守的吧?」
新月撓了撓頭。這個消息,他還真不知道,金玉堂也沒敢告訴他。他想了一下道:「他們父子居然都死了,這個消息有點突然,憶水痕無緣無故為何要殺葉叢飛和葉帝?。」
雷鳴海道:「殺人原因現在還不明。我們剛剛捉到她,還不及詢問口供,但她是兇手已經無疑。」
「誰說殺人就一定要償命?三年前大江之畔,我若是被葉叢飛帶著白道聯盟的人殺了。誰來給我償命?銀琴玉簫兩個女孩被葉叢飛及其子葉帝逼死一個,誰又來為她償命?你為何不讓葉叢飛替她償命?」新月突然厲聲道。
雷鳴海分辨道:「銀琴乃是自盡而死,雖然與葉叢飛有些關係,但並非直接死於葉叢飛之手,如此就要償命,也未免牽強了一些吧。」
「你說不償命就不償命,難道王法就是你一個人說了算?再說了,當時的情形你親眼所見了?當時我並不曾見一個和尚在場,你也不過是道聽途說。人云亦云之詞,據此你就認為不該償命,天理何在?道理何在?
何況此事之後,品刀山莊又派人追殺白玉姑娘,終至白玉姑娘自盡而死,他葉叢飛還不該償命?」新月說話的聲音頓時提高了一些。
雷鳴海也不客氣,馬上道:「即使葉莊主該償命,也是要移送官府,按罪定刑,而不是私自動手,以私刑代王法。」
新月突然間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好一個不可以私刑代王法,我來問你,你抓住憶水痕,難道就不是以私刑代王法嗎?」
雷鳴海也是一聲冷笑:「我大雷音寺的做法當然不是以私刑代王法,我與伏魔尊者是受金陵神捕金玉堂所托,才不遠千里去金陵城降妖地,正是接受朝廷法度,循法度而行事。」
「好一個循法度而行事,按照法度,犯人當收監官府的大牢,等待知府大人升堂問案,你們把她抓到這裡,不是想動私刑,還是幹什麼?這就叫循法度行事?」
新月這一番話,頓時讓雷鳴海有些語塞。
普弘方丈馬上站出來道:「憶水痕乃千年妖狐,法力高強,尋常辦法難以降住此妖,故此我寺請出鎮寺之寶太乙鎮妖塔,降住此妖。不用此非常手段,難以辦非常之事,想必先生身為一代武林宗師,自然知道其中道理。」
「說憶水痕殺了葉叢飛和葉帝,有何證據?是何人親眼所見?」
「她行事詭秘,不曾被人看見。」
「斷案要人證物證具全,還要有人犯的口供,你既無人證,也沒有人犯的口供,現在想必你也拿不出物證,三者皆無,怎可斷定葉家父子就是憶水痕所殺?你們將人拘禁於此,還如何斷案?若是弄錯了,你們想如何補救?」
普弘方丈再次語塞。
降妖尊者雷鳴海道:「無論如何,憶水痕是千年妖狐,這一點決不會弄錯,我大雷音寺以降妖伏魔,護佑蒼生為己任,決不容許妖魔危害人間百姓,此乃替天行道。」
新月又是一聲冷笑:「替天行道?我且問你,大雷音寺降妖伏魔,便是以執法者的面目出現,既然是執法,就要按照朝廷法度辦事。
包拯包大人開鍘執法,那是有皇上地聖旨,有御賜的龍頭鍘、虎頭鍘和狗頭鍘,這才能夠先斬後奏,斷案如山。貴寺執法,可有朝廷皇上的授印,官府授權執法的文書?
有便拿出來看看,若是沒有,嘿嘿,以私刑代王法,持強凌弱,擅自枉法的罪名恐怕是脫不掉。」
這時,一直不曾說話地伏魔尊者齊照月終於開口了:「新月少俠,你乃是一代武林宗師。與普渡眾生堂的水玲瓏女俠合稱南月北玲瓏,在江湖中的地位如同泰山北斗,且心胸寬廣,宅心仁厚,不圖名利。不求聞達,這等淡然為之地為人出世之道,實在是江湖後輩的楷模,貧僧一向也是敬佩不亦。
行事端正,秉公而斷。不偏不倚,不袒不護,才是我們俠義道做人做事地宗旨和原則。
為主持正義。不惜大義滅親,大公無私,才是一代名俠地風範。
少俠六世英名。,萬不可因為袒護一個妖狐,而將自己的名聲毀於一旦,也因此毀了自己的江湖地位,武林尊崇。
請少俠三思啊。千萬,千萬,慎重行事。」伏魔尊者說得言辭懇切,誠懇無比。
新月再次撓了撓頭:「我還不知道我原來在江湖上的地位如此尊崇,今日聽你一說,才知還有此事。憶水痕與我堪稱青梅竹馬,情深誼厚,她從三尾白狐修煉成六尾靈狐,還是我幫助她渡過地天劫。如今她又成為我的女人,我不袒護她,難道還能袒護你嗎?
我說了這麼多話,就是要袒護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有我在,就不容有人動她,誰要動她,我就必定要動誰。
說到楷模之事,我今日在此就是要告訴那些江湖後輩,一是武功修煉到我這般地步,想袒護誰,就袒護誰,不必顧忌,率性而為,這才是江湖男兒本色;二是對於自己心愛的女人,當然要袒護,功過是非,善惡美醜,任人去說,不必理會,誰敢不服,拳頭說話。」
這一番話說得眾人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是好。
普弘方丈心裡明白,現在要動手,即使是全寺地武僧一齊出手,也不是新月的對手,僅僅他的金剛護體神功,就無人可破。
再加上還有一個不知是什麼東西變地白色小妖怪,施展兩條水龍仍然游刃有餘,法力不知有多高,十八羅漢陣被他舉手投足之間就破了,而降妖地太乙神珠已經被新月搶走,不知該怎麼對付這個小妖。
今天若是真的動起手來,恐怕就是大雷音寺覆滅地日子了。
普弘方丈正在萬分為難之際,忽然一個聲音從寺院外傳來:「新月先生,別來無恙,還記得貧僧嗎?」隨著聲音走進一個老僧,新月扭頭一看,原來是少林寺靜一大師。
「原來是靜一大師,幸會,幸會。」新月馬上打了個招呼。
對於這位大師,新月心中還是頗為尊敬的。
靜一走近新月道:「剛才貧僧在外面聽了一會,也知道了此事的來龍去脈,不過,諸位都是俠義道,可以說都是自己人,萬不可自相殘殺,就給貧僧一個薄面,有事坐下來,大家慢慢商談,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其實,新月之所以耐著性子和他們理論,心中是抱著一個念頭,那就是,大雷音寺擁有太乙鎮妖塔數百年,對於這件寶物地瞭解自然要深入的多,從《太乙鎮妖真訣》裡面雖然找不出釋放憶水痕的辦法,但也許他們還有其他的辦法能夠將憶水痕從塔裡放出來。
新月衝著靜一拱了供手道:「在下正是此意,否則他們此時還能站著和我說話嗎?就事論事,大家商量個解決辦法也就是了,他們偏要和我論王法,談理論,在下雖然只有一個人,一張嘴,也要奉陪一下,讓他們知道,即使是王法、理論也並非在他們一邊。」
普弘聽到這裡,不禁老臉一紅,剛才是他們三人說新月一個,論人數是三個欺負一個,論輩份是三個長輩攻擊一個晚輩,傳揚出去,自然不是什麼光彩之事。
靜一笑道:「先生不僅武功蓋世,口才也是無雙啊,貧僧佩服,既然先生也有和解之意,大家何不另尋僻靜之地,商談一下。」
然後又轉身對普弘方丈道:「有客人從遠方來,待客之道無需貧僧交代大師吧,讓我們都站在這寒風冰雪之中,就是大雷音寺的待客之道嗎?」
他這麼一說,看似說落普弘的不是,其實是給普弘找了個台階,使雙方至少不至於馬上動手,無論怎麼看,動起手來對大雷音寺都是不利的。
普弘連忙道:「恕罪,恕罪,是普弘的不是,怠慢了貴客,請諸位到清流閣就坐。」又轉頭對一個小沙彌吩咐:「去,趕快給貴客準備茶,就用我收藏的極品烏龍茶待客。」小沙彌飛一般跑去。
清流閣建在大雷音寺東北一處懸崖邊,坐在清流閣裡,漫山白雪盡收眼底,視野及其開闊。普弘帶著靜一、新月以及水靈仙來到清流閣坐下,雷鳴海和齊照月兩位尊者作陪。
大家坐下,有小沙彌在一邊煮茶,給眾人一一端上,眾人品了一會茶,對茶又讚賞了幾句,氣氛融洽一些,靜一這才說:「九尾靈狐乃是絕世之物,相傳每一個九尾靈狐都需要修煉千年才能化為人形而出世,都是絕世美貌,絕世媚惑,無人可以抵受她地媚惑,當然,這種靈物數百年才會在人間出現一次,不知新月先生如何與這位憶水痕姑娘青梅竹馬的?」
新月便簡單地將自己遇到還是三尾白狐的白雪,以及幫助她渡過天劫修煉到六尾靈狐的事說了一遍,最後說:「在下本以為她還需不知多少年才能從六尾靈狐修煉成九尾妖狐,誰知不過幾年時間,她就修煉成功,例是出乎在下的意料,我們在金陵巧遇,便一見鍾情,側不怕諸位笑話。」
靜一聽到這裡,對於此事已經有了計較,這個事,要說服新月放棄解救憶水痕,根本不可能,處理不好,大雷音寺難逃一劫。
他又對普弘說:「不知兩位尊者怎麼會去了金陵,找到了憶水痕姑娘呢?」
雷鳴海又把見到金玉堂,發現了憶水痕的身份,受金玉堂之托,回大雷音寺拿太乙鎮妖塔再前去降妖的事一一說了一遍。
靜一聽完道:「如此說來,這實在是一場誤會,依貧僧看來,就請兩位尊者把憶水痕姑娘放出來,九尾妖狐雖然絕世媚惑,但新月先生也是絕世高人,將她時時帶在身邊,就讓她媚惑先生一個人,也就是了,想來以先生的絕世修為,絕世定力,當能降得住絕世妖狐,抵得住這絕世媚惑,只要不把她放到人世間,不就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