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三掌將要相交時,旁邊人影一閃,左掌抵住方臘雙掌,一鼓柔勁把他輕輕震開。右掌連劃數圈,把莫桑的大圓滿手掌力往斜下一帶,砰的一聲,在地上擊出個大坑來。方臘是驚喜交加,他也知道莫桑那一掌絕不是自己輕易能接得下來的,若接實了,輕者受傷吐血,重者雙臂全碎,立斃當場都有可能。而自己全力一擊竟被人輕易震退,自己卻不遭反震受傷,對方的功力及對功力的運用都是高過自己許多了,有點難以置信的望著劉飛揚。
出手的自是劉飛揚,他在旁已看出莫桑那大圓滿手已達大巧若拙的境界,招式雖是平平無奇,卻是威力絕倫,以方臘的修為硬接不死也要重傷。他此際已不自覺站在明教這一方,自是不忍他有此下場,便突然出手幫方臘接過了那一掌。他不欲硬拚,以太極拳加第六層的乾坤大挪移,把那一掌牽引移開,只是莫桑的大圓滿手威力驚人,掌力掃過他的掌緣也是隱隱作痛。心中也是暗暗佩服莫桑的武功,抱拳朝他說道:「上師武功高強,在下極是佩服,可否聽在下一言。」
莫桑道:「尊架武功本座也是欽佩不已,你有何話說?」心中也是震驚萬分,論武功他的大圓滿手在整個本教中已是直追迥乃活佛達到虹化境界的大圓滿手,及李西活佛深不可測的龍象般若功,便是明教教主也是他的手下敗將。卻不想被一個年紀比方臘還輕的年輕人給移了開去。劉飛揚雖不是硬接他的大圓滿手,但莫桑是何等眼力,自然看出劉飛揚那一轉一牽已體現了極高的武學修為,敵友莫分之際對他不由也客氣了幾分。
這時兩邊人馬都知劉飛揚身手不凡,楚萬千那是又驚又喜的看著劉飛揚,轉眼望著楚依依金善明薛慕華三人,見他們面上波瀾不驚,而愛女望著劉飛揚的一雙眼睛卻充滿異彩,心中已有幾分瞭然。
劉飛揚道:「貴教此次大舉上得光明頂,全因貴教活佛被害,敢問可有何證據指明是明教中人害了迥乃活佛?」
莫桑道:「我教也不是事理不分之輩,明教和我教素有嫌隙那也不用說了,活乃活佛在虹光寺被害,他臨終之時用血字留下『明教』二字,那還有假!」
這時本教中有個老者突然說話,用得卻是黑漢語。劉飛揚聽不出他講什麼,愕然望著那人,那人離李西活佛那堆人約有兩丈,身旁也圍著一些人。看他衣著華貴,卻是一臉憤怒。他這才發現另有一批人與本教中人僧衣僧帽的衣著大有不同,錦衣皮裘,氣質均與本教中人徊異。
秦重也用黑漢語回了那人一句,明教久局此地,教中懂得吐蕃語黑汗語的也不在少數。他對劉飛揚頗有好感,又見他面有不解,說道:「黑汗國國王數月前去世後,三個王子誰也不服誰相互爭權。那人是黑汗國大王子阿朵虎思的幕僚雅克邏,而阿朵虎思是迥乃活佛的記名弟子,雅克邏認定是我明教殺了迥乃。」
短短數語,劉飛揚已聽得大概明白,那迥乃活佛必是大王子阿朵虎思的擁護者,迥乃一死,阿朵虎思難保勢力大損,看來那迥乃活佛之死大不簡單,還牽扯了王位之爭。帝王家的兄弟鬩牆,看來在這西域之國也難以避免。只不知為何阿朵虎思的人卻認定了兇手是明教,實在有些不合常理?秦重能說出黑汗國此時的情勢,當知殺了迥乃對明教實在百害無一利。況且從這莫桑身手便已可看出,那迥乃活佛也不是易與之輩,明教又有誰能殺得了他?劉飛揚心中忽的閃個念頭,向秦重問道:「怎不見貴教教主?」
秦重面上閃過一陣黯然與悲憤,指著殿前那些或坐或臥的銘記諸人,說道:「龍老教主被莫桑二毒打傷,現下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劉飛揚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人群中最高一極石階中間有個紫袍老者橫臥在地,一動不動。而殿前上百的明教中人,除了身負重傷無力坐起的,皆掙扎爬起,盤膝而坐,一臉堅毅決然,口中默默有詞。劉飛揚知他們念的是明教的經文,說道:「貴教這許多教眾身負重傷,但個個面不改色,令人欽佩。」
秦重沉聲道:「我教被本教諸人冤枉,教中人人拼明護教,奈何技不如人,多是身受重傷。但要我教退出光明頂,那是絕不可能!」最後一句說得斬釘截鐵,大有視死如歸,以身殉教之意。
劉飛揚心下感歎,望向楚萬千,見他也是沉重地點了下頭,也是有同樣的決心了。劉飛揚雖不知他怎麼又入明教,但無論如何為了楚依依還是無名老僧,他都不能眼見著明教就此滅亡,看來自己也要當回張無忌了。
李四活佛道:「閣下與明教是何關係?本教從不爛殺無辜,你若不是明教中人便退開吧,本教也不難為你!」
劉飛揚道:「在下雖不是明教中人,但和明教多少有些關係。明教有難當不能坐視不理。更何況貴教活佛被害,其中恐怕另有隱情,單憑活佛留下的血字,卻不足以證明是明教所為。請活佛三思!」他對本教教義根本不明白,只覺一教中竟有兩個活佛,實在大為奇怪。
李西活佛道:「閣下所言未免可笑,單憑你一句話,說明教不是兇手,明教便不是兇手了麼?」
劉飛揚聽了暗暗不解,李西身為活佛,見識睿智當是不凡,怎麼他說話卻又如此強橫?說道:「在下也是據理而言。貴教活佛被害,卻又拿不出真憑實據來,憑著武力便上光明頂大動干戈,傳出去令人如何信服?」眼角撇見那雅克邏望著李西的目光卻頗為古怪,其中竟帶有幾分猜疑和懼怕。心中猛然又想道:黑汗國有三個王子相爭,本教有兩個活佛,迥乃老大,這李西定是另一人。這雅克邏對李西活佛有些間隙那也絲毫不奇。
李西活佛身旁一身材健碩的中年僧侶喝道:「放肆,你竟敢對活佛如此說話!」
雅克邏眼珠一轉,又是一陣吆喝,卻是對李西活佛這邊的人說話。秦重低聲在劉飛揚耳旁說道:「剛說話那人是李西活佛手下護法烏托巴。那雅克邏是在鼓動李西活佛這邊的人動手!」
猛聽那烏托巴向雅克邏喝道:「烏托巴是辛饒彌沃佛祖的忠實信徒,絕不會放過殺害迥乃活佛的兇手!」辛饒彌沃是本教的創教祖師。
雅克邏冷笑道:「是麼?可是你們卻扭扭捏捏的,現在還對個乳臭未乾的小兒廢話連篇,難道你們竟還畏懼明教麼?」他這番話用漢語說出來,雖有點生硬,但其中言辭激烈冷嘲熱諷,竟絲毫不給李西活佛等人留情面,卻是誰都聽得出來,大半本教中人聞言面含慍色。自大唐盛世後,漢文化流傳四野,西域各國尤其是貴族都以學習漢文化漢語為榮,少有不會漢語的。
李西活佛雙眼微閉,有如老僧入定置若罔聞。劉飛揚心下暗感詫異,這兩系的矛盾竟比他預估的還要大。而這李西活佛更令他高深莫測。只聽烏托巴怒道:「迥乃活佛佛法精深,我等俱是敬仰,可雅克邏你對李西活佛不敬,待收拾了明教後再與你算帳!」大步上前,手中純金禪杖在地上重重一搗,說道:「多說無益,本教上師烏托巴在此,明教誰來接招?」
明教諸人俱是一驚,烏托巴那根金杖少說也有幾十斤,可他舉重若輕,往地上一搗,把地上擊出個深洞,勁力卻不四散擴開,顯是功力也是極為精純。他們與本教相鄰多年,知道本教以兩個活佛為首,各有兩個護法上師,其下還有十數個達師,俱非等閒之輩。單是個莫桑上師在明教已是無人能及,不想看這烏托巴的武功,竟似不下於莫桑。劉飛揚欲上前接招,秦重已搶先道:「老夫來會你!」
烏托巴道:「你武功雖是不差,但還不是我對手。只是我們這非比武較量,那也不用多說了,你取出兵器吧!」他在旁看了半天,秦重只能與教中達師戰個平手,自是知道和自己相比差距頗大。
楚萬千道:「秦左使,你久戰功力未復,便由屬下迎戰這個狂夫吧!」輕拍了下楚依依走上前來,他也知道秦重武功不如這烏托巴,而他得劉飛揚真氣相助,卻是更勝從前。楚依依心急萬分,叫道:「爹爹!」眼中大是急切,不時望向劉飛揚。
劉飛揚傳音入她耳裡道:「放心,我絕不會讓楚伯父受傷的!」
秦重卻擺擺手道:「我教自教主重傷,五散人也一亡四傷,五行旗各旗主也是傷亡各半。如今教中未傷的以我職位最高,敵人對我輕視,我如何能避而不戰,豈不更墜了我明教的名頭!楚法王好意,我心領了。」從懷中舉出兩根近兩尺長的黑牌,模樣古怪之極。楚萬千聞言,無法辯駁,只好依言退後。
烏托巴道:「你出招吧!」秦重知他武功絕高,乃生平勁敵,也不客氣,口中叫道:「老夫進招了!」手中黑牌往他刺去,使得卻是劍法路數。烏托巴金杖往外一掃,他這根金杖長約六尺,遠比秦重的黑牌長,這一橫掃既是防也是攻。
秦重知他力大,右手黑牌往他杖頭點下,欺身而進,左手黑牌疾點他胸前大穴。烏托巴金杖一轉一伸,盪開他的黑牌,同時迫得他回招自保。只是秦重那不起眼的黑牌與他的金杖相交,竟發出金石交擊的鏗鏘之聲。劉飛揚運足目力,見秦重手中舞動的黑牌上還刻有許多古怪的花紋,心中暗道:莫非這便是明教的聖物聖火令?
頃刻間場中二人已交手十幾招,可二人兵器交擊聲卻是極少。那是秦重知道自己功力不如烏托巴,不敢與他相交,怕手中聖火令被擊飛,那可是比殺了他還要嚴重。這樣一來,秦重許多招術更是受了限制,更不是烏托巴的對手,被打得步步後退,眼看撐不了幾招了。
明教諸人看得暗暗心急,卻又無計可施。對方一對一和己方公平交手,若上前相助更激起對方的凶性,群起而攻,明教更是擋無可擋。更何況此時明教中可戰的高手也就剩幾人,而本教那邊卻是高手如雲,單是靠四個護法上師,明教也已招架不來了。
劉飛揚向楚萬千問道:「楚伯父,這本教上得光明頂後,俱是這般一對一,打敗明教諸人麼?」
楚萬千面色一暗,雖不明他的意思,還是歎道:「正是。自教主以下都是一對一傷在本教中人手中,本教倒沒有群起而攻,可惜我教卻無人擋得住本教中人!」說罷,又是一聲長歎。
劉飛揚道:「那小侄倒有個主意。」見楚萬千一臉詫異,又說道:「小侄與明教前代教主還有些淵源,更何況小依對楚伯父擔憂萬分,我也不能坐視不理。只要本教都是如此單對單,小侄倒有信心迫退他們!」
楚萬千更是詫異,又聽他「小依」叫得親切,剛欲開口。劉飛揚忽的身形一晃,已飄了出去。原來,劉飛揚邊與楚萬千說話,邊注視著場中二人的比拚,眼見秦重在烏托巴手中,漸無招架之力,即將傷在他手中,忙縱身躍去。
只聽啪的一聲,劉飛揚微笑道:「上師功力高強,在下極是佩服!」
秦重立在他身後,面色蒼白之極,驚魂未定。他剛才連接烏托巴幾杖,第四杖時舊力耗勁,新力未生,已絕躲不過他接下來的一杖,他心中已蒙死念,正待閉目待死。眼前一花,人已被一股柔勁向後托去,卻是毫髮無損。
烏托巴道:「又是你!」心頭卻是止不住大驚,原來剛才劉飛揚身形一晃,竟徒手抓住他金杖的杖頭,生生止住了他砸向秦重胸口的一擊。他想用力扯奪卻是絲毫不動,突然從杖頭傳來柔勁,他只覺杖頭一輕,劉飛揚竟又放開手來。好在他下盤極為穩固,那道柔勁更無任何衝力,反倒幫他穩住了身形。
只是這一切發生在如電光火石間,場上諸人除了李西活佛和莫桑等兩三人,竟無人看出劉飛揚止住烏托巴那雷霆萬鈞的一擊,又馬上鬆手。都還道是劉飛揚突然插上,烏托巴這才收招回手。
劉飛揚道:「在下極是敬佩本教諸位大師的武功,更敬佩各位大師的慈悲為懷。斗膽要做本教和明教的和事老,請活佛和各位上師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