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八部之天下有我 卷六 千山慕雪 第七節 莊周夢蝶
    這時門外太監喊道:「范司馬覲見!」保定帝道:「宣!」門帷掀起,一個四十餘歲的黃臉漢子走了進來,來到案前跪地伏身奏道:「微臣無能,至今還未能查到鎮南王和段延慶的下落,請皇上降罪!」

    保定帝道:「范兄弟請起,此次段延慶行事之隱秘謹慎出人意外,自不會輕易露出馬腳,這也怪不得你。」當時大理文化雖頗多學自中原,但國中百夷雜處,受教化不深,各留有幾分質樸之色。朝儀禮法更比其他其他國家寬鬆,而這保定帝也算是古往今來少有的仁和之君,向來不喜拘禮,只要不是在廟堂之上,對下屬多是以名字兄弟相稱。

    這范司馬便是范燁,為大理三公之一,此次便是奉保定帝之命,負責探察段正淳等人的下落。聞言這才起身來,接著向刀白鳳母子和高昇泰及四大護衛一一行禮見過,最後才轉向劉飛揚。

    保定帝道:「這位是劉先生!」范燁聽保定帝話中對劉飛揚頗為推崇,也不敢大意,說道:「大理范燁見過劉先生!」劉飛揚自是施禮還過。

    保定帝道:「范司馬,你傳朕旨意,著翰林院草擬文書,公告天下,言朕尋回當年上德帝親子延慶太子,並與六日後祭拜宗廟,冊封他為皇太兄!」

    范燁大驚,不由脫口而出:「什麼?」隨即馬上明白到自己的失態,又躬身道:「臣接旨。」只是說話有氣無力,更有著莫大的不解。他剛到殿中,自是不明白保定帝其中的用意,心中那是納悶無比。段延慶素與段家為敵,皇上怎麼頒下這道旨意了?

    高昇泰看出他的疑惑,笑道:「范兄弟不必多心,皇上這樣也是為了營救鎮南王。」接著把剛才在殿中商議的結果說了出來。范燁這才明白保定帝的用意,只是心下更是慚愧暗道:若不是自己追查不利,皇上如何要下這道旨意下來?向保定帝行了禮,緩緩倒身退了出去。

    之後保定帝又與幾人商討些細節,時候漸晚,又要留劉飛揚在宮中吃飯,劉飛揚以王府中還有朋友等候為由推辭了。段譽也向保定帝和刀白鳳道辭,說要回王府安置客人。保定帝一想也是,也不再挽留他們,二人同回鎮南王府去了。本來段譽還想母親刀白鳳也一起回去,只是刀白鳳卻極怕見到劉飛揚,以心情煩悶,怕堵物思人為由婉拒了,又留在皇宮中。她本來便與皇后娘娘交好,常住宮中,眾人那是毫不奇怪。

    出了大理皇宮,走在路上,看著街上來往人群服飾多不似中原裝束,但臉上大都洋溢著歡快的神情,段譽忽然歎道:「我大理百姓生活安康,人人皆感伯父的仁政,就怕那段延慶來了之後,不復現下的快樂!」

    劉飛揚點頭道:「看得出百姓是發自內心的歡喜,由此可見皇上確是政治清明!三弟放心,我保證段延慶是不會得逞的!」

    段譽道:「小弟自是信心二哥神通廣大,只是以高叔叔的計策,便是救回爹爹,卻也讓段延慶身處我大理高位,從此我大理將迎來多事之秋了!」

    劉飛揚不禁對段譽有點刮目相看,他一直以為段譽不過是個心地善良,最多有幾分迂腐的書獃子,卻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來。正如他所說的,保定帝承認了段延慶的身份後,便是救回了段正淳。以段延慶的野心和凶狠,會不乘機作怪才是怪事。說道:「也許皇上還有後招吧,高侯爺不是說了麼,最不濟可請天龍寺高僧出面,段延慶不會生出多大的浪來的!」

    段譽擊掌歎道:「可惜始終不能查到段延慶的下落,要不然伯父也不會被迫下了那道旨意。」忽地眼中精光一閃,道:「二哥,你《六爻神數》神妙異常,能否算出我爹爹和段延慶的下落!」

    劉飛揚一愣,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強笑道:「三弟真是說笑了,此事毫無頭緒,我又如何能指出什麼來!」開玩笑他連文王占卦要用幾枚銅錢都不知道,他如何能算出段延慶的下落來?

    段譽還道他是礙於「天機」什麼的,拉著他的手腕,又說道:「小弟也知此事為難,只是懇請二哥看在我大理這許多百姓的份上,再使一次神數。」語聲誠懇之至,若不是在大街上,恐怕他要下跪懇求了。

    劉飛揚見狀,內心也是極為愧疚,真想把真相向他合盤托出,舉目望去,見鎮南王府便在前方,只得說道:「此事也不便在大街上述說,王府已到,我們進去再說吧!」

    二人進了王府,見楚依依和阿朱等人俱在廳中等待,剛及坐下,阿朱便一臉焦急問道:「可有爹……爹、媽媽等人的下落了?」

    段譽長歎著搖了搖頭,道:「此次段延慶這賊子隱匿極深,連帶著連爹爹等人的下落也查不到!」木婉清急道:「那我媽媽呢?」段譽心道:秦阿姨和爹爹在一起,自也是查不到了。當然這話是說不出口的,他也知木婉清性子執拗強烈,只能對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木婉清大急:「那段延慶會不會對對他們下了毒手了?怎麼這麼久了竟沒半點消息?」連帶著阿朱也是臉色大變。段延慶『惡貫滿盈』之名可不是白叫的,凶狠歹毒自不在話下。

    劉飛揚忙道:「那倒沒有,他們性命都還無恙。」接著把段延慶威脅保定帝退位及在養心殿商議的結果大致說了出來。其實他也不知秦紅棉和阮星竹現在的安危,當然此時只能如此安慰木婉清和阿朱了。

    這時有下人在暖閣中擺下豐盛的酒菜,眾人圍了一桌坐下。可是段譽、阿朱、木婉清憂心重重,雖是面對著山珍海味,也是食之無味。這一頓吃得愁悶異常,吃完後待下人收了碗筷,段譽摒退了下人,又開口說道:「二哥,你可答應小弟適才所請?」

    眾人不知他所講何事,皆好奇地望著劉飛揚。劉飛揚只覺頭皮發麻,吶吶道:「三弟實在高估我的能耐了。」

    木婉清望著二人,道:「你們說什麼?」段譽道:「婉妹你有所不知,伯父正是因為實在查不出段延慶的容身之所,這才頒旨昭告天下,讓他歸入我段家,便是想引他現身。可是如此一來,便是能救得爹爹等人,日後我段家和大理百姓也是不得安寧。是以,我想請二哥在伯父正式昭告天下前,用他的《六爻神數》算出爹爹等人或段延慶的下落。」

    「《六爻神數》?」眾人更是大感意外,幾人中楚依依和阿朱算是和他接觸較久的了,但從沒聽過劉飛揚還有占卦之能,薛慕華腦裡也是在不住回想:我逍遙派有這本典籍麼?金善明更是直接問了出來:「你竟還會算卦?」便是聽段譽說得認真無比,語氣中還是半信半疑。

    劉飛揚心中更是叫苦連天,腦中不住想著對應之詞。看見段譽的目光中更多的是殷切希望之色,心中一凜暗道:劉飛揚啊劉飛揚,你還準備裝到什麼時候?站起身來,退出椅子,移到段譽身前,向他深深一揖,說道:「三弟實在抱歉,非是我不想幫忙,只因此事實非我所能!」

    段譽忙伸手扶起了他,道:「二哥嚴重了,是小弟強人所難,倒要請二哥見諒!」

    劉飛揚搖搖頭道:「不,是我之前欺瞞你在先,怪不得你的。其實我根本不會什麼占卜算卦之術,至於那個《六爻神數》也是我隨口胡謅出來的!」

    「什麼?」段譽驚得脫口而出,滿臉的難以置信。劉飛揚見狀,歎道:「當日在性子林中,你問我如何能知道你的姓名,只因當時人多嘈雜,我便隨口編了個理由。擂鼓山重遇,因事過境遷,我也一時忘了向你解釋,以至今日賢弟還道我真有那子虛烏有的《六爻神數》,實在令我慚愧之至!」

    段譽尤自難信,道:「可二哥能說出阿朱妹妹的身世,又能預測我爹爹遭遇,尤能說出小弟曾去過無量玉洞,種種事跡莫不是令人難以置信,二哥若不是有神鬼之能,這一切又如何能得知?」

    劉飛揚深吸一口氣,道:「也罷,今日我便把真相告訴你們知道!」眾人見他一臉的鄭重,知他所說的事定是非同小可,皆是凝神靜氣等他說話。劉飛揚轉身往外瞧去,見暖閣外十數丈內並無外人,這才回身說道:「我的遇合實在令人難以置信,有時連我自己都不相信!你們可知我是哪的人?」眾人這才想起,劉飛揚的確從沒說過自己是哪的人,更對他所說的遇合大感好奇。

    段譽道:「從二哥的行為舉止看該是漢人無疑!」薛慕華插口道:「掌門師叔該是福建人,雖然官話說得極順暢,但還帶有閩東一帶的口音。」他醫人無數,天南地北的都有,聽出劉飛揚的口音自是不難。

    劉飛揚歎道:「也許是吧?可我對這個世界第一眼的印象卻是從無量玉洞開始。」心中卻也有些許遺憾:到現在為止還沒回「故鄉」過。眾人自是聽得一頭霧水。木婉清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劉飛揚輕拍著自己的腦袋,說道:「一年多前,我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到了大理無量山中的無量玉洞。而我絲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而我的腦海中卻閃過許多的片段記憶,似前生又似來世,而關於這個世界的片段卻沒有我自己在其中,只是莫名其妙地卻知道了蕭大哥、阿朱還有賢弟等人的事,許多事好似我生來便知道般,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眾人聽得面面相覷,個個啞口無言,劉飛揚繼續說道:「我也知道此事實在是匪夷所思,便是和人說,別人也未必會信,說不定還會被當做瘋子。可我實在也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當日在杏子林中,我見到賢弟和阿朱等人,腦海中那片段突又生了出來,馬上知道了你們的身份。」

    阿朱吶吶問道:「那,那你便是因此知道我的身世?」劉飛揚點點頭道:「正是。說來我本也不敢告訴你此事,只因實在讓人難以相信,我才假借師傅之名說出來。」

    劉飛揚舉目四望,見眾人皆是茫然不解的神色,最後目光落在楚依依身上,問道:「小依,你信我說的話麼?」

    楚依依聞言,眼神緩緩收攏,直視著劉飛揚,在燭光映耀下,猶如兩顆璀璨的寶石。良久聽她說道:「小依相信!」語聲雖輕,卻是誰都聽得出語出真誠,對劉飛揚深信不移。

    劉飛揚心中一暖,忽地昂首長笑。木婉清小聲嘀咕道:「莫不瘋了?」楚依依上前拉著他的手腕,輕聲道:「劉大哥!」劉飛揚止住笑聲,說道:「之前我便怕無人相信我的話,一直不敢把這件事說出來。今天終於把這件事說出來,也算去了我心中的一塊大石,謝謝你小依。」

    楚依依問道:「那劉大哥可記得自己的身世?」劉飛揚道:「我在無量玉洞醒來後,腦中有關自己的事卻都不是這個世界上的,能記住的卻是另一個世界的我!」楚依依擔憂萬分,焦急著望了眼薛慕華。

    薛慕華沉吟道:「天下間有種病症喚作離魂症,患者除了忘記一起的事外,與常人並無不同。可,可掌門師叔卻不似患了此症,他能知道其他的事情,這個,這個慕華實在說不上來!」心中也是驚奇萬分,打定主意事後回逍遙派向蘇星河請教此事。

    劉飛揚笑道:「小依不必過多擔心,記不得以前的事也沒什麼打緊,只要我不忘現在的事就好了!」又轉對段譽道:「三弟,我雖然不知道伯父和段延慶等人的下落,但定會盡全力救回伯父等人。請你勿怪二哥之前對你的欺瞞!」

    段譽道:「哪裡,二哥的際遇之奇實在是千古少有,換作是我也不知如何向人解釋。二哥千里迢迢趕來相助,小弟已是感激不盡。」接著不禁又歎道:「昔莊生夢蝶,而二哥卻是更上層樓,實在令人驚歎!」他算是信了劉飛揚,正是因為有這個匪夷所思的際遇,劉飛揚才能知道那許多事,而又要假《六爻神數》之功。忽又記起劉飛揚所說的有關段延慶的事,問道:「那二哥所說段延慶一生最想知道的事,也是二哥一醒來便知道的事麼?」

    楚依依這時也想起,當日段延慶之所以饒過情義拳滿門,便是因為劉飛揚對那譚青說的一句話,令惡貫滿盈段延慶也顧慮重重。心中也是好奇不已地望著劉飛揚,等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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