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八友也知事不尋常,皆是大氣不敢出,站那一動不動。薛慕華也是大為著急得望著劉飛揚,心中那是驚恐交加。劉飛揚逍遙派弟子之名,是他告訴給蘇星河,如若劉飛揚是冒牌的,那他真是愧對恩師了。
劉飛揚見狀,知道他的心情,朝他微微一笑,示意不用擔心。轉頭望向李庭登,見他也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身後八人個個目不斜視的立在那兒,和一般江湖人大有區別。只看得他心裡一動,大聲說道:「飛鷹九衛如果變成飛鷹八衛,那可真有趣得很!」
眾人皆是不明白他所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李庭登和手下八人目光卻刷的全望了過來,眼中射出毒蛇般的光芒。劉飛揚已知自己所猜不錯,這李庭登正是當日伏擊自己的飛鷹統領,難怪自己之前一直覺得他的聲音比較熟悉。而原來的飛鷹九衛被自己擊殺一人,只剩下八個。想必這飛鷹中人訓練不易,一時沒能補上空缺。
劉飛揚朝李庭登繼續說道:「你便是飛鷹統領吧,你的漢語進步了許多,我差點讓你瞞過!」
李庭登眼圈一翻,道:「知道了又如何,你還道今日能活著下山麼?」竟似勝卷在握,混不把眾人看在眼裡。
劉飛揚正想他如何敢這樣篤定,忽然見胸口氣悶,雙眼也跟著酸痛難擋,便似要忍不住流出淚來。金善明大叫道:「不好敵人放毒!」說完卻是大聲咳嗽不停,淚水不停流出,其他人也差不多如此,各自全身酸軟無力,伴隨著「咕咚」、「哎喲」聲紛紛灘倒在地,連稍遠處的函谷八友也不例外。劉飛揚眼睛刺痛無比,卻見李庭登等人毫無異樣,正冷冷地看著眾人一一倒地。
而這邊惟有段譽無恙,大叫道:「這是西夏一品堂的『悲酥清風』之毒,二哥你怎麼樣了?」劉飛揚暗呼大意,這飛鷹統領上次沒能殺死自己,這次豈會輕易放過,動武不成,不會使毒麼!他們是西夏人,自也有「悲酥清風」之毒。終於,劉飛揚也不住,腳下一軟,摔倒在地,雙眼淚水直流。
原來,李庭登見劉飛揚識出他的真面目,心中那是驚怒交集,想起慕容家幾乎便是毀在他的手上,為免夜長夢多,暗中決定先下手為強,悄悄向後打個手勢,他手下會意,便在他說話之際,放出「悲酥清風」之毒。這「悲酥清風」無色無味,隨風飄散,到得雙眼刺痛,毒氣已經入腦,實在是防不勝防。而他們鼻子中自然是早塞了解藥。李庭登雖見段譽無事,但他見段譽不過個文弱書生的樣子,也不把他放在心上,他忌憚的唯有劉飛揚一人,見他中毒倒地,忍不住哈哈笑道:「劉飛揚你也有今日,怪便怪你實在太多管閒事。」
劉飛揚知道段譽服過莽牯朱蛤,百毒不浸,而他自己體內的真氣也在慢慢消解「悲酥清風」的毒性,當下便是要拖延時間,說道:「千算萬算,我還是忘了你有這『悲酥清風』之毒,只是西夏一品堂中,我卻沒聽過你這等人物,盼你能見告,我死也瞑目!」
函谷八友也在那叫囔不停,薛慕華叫道:「李公子,我等與你無怨無仇,怎連我們一起算計了,快給我們解藥。我師傅一會便要出來,他若見了,那可不好看!」
李庭登哈哈笑道:「廢話。你真當我是來參加這個破棋會麼,聽說逍遙派的武學典籍都在這擂鼓山中,本公子此番前來便是要奪得那些秘籍。動手!」手勢一揮,身後八人紛紛撲向眾人,而李庭登緩緩向劉飛揚走來,臉上掛滿笑容,正享受著大局在握的快感。
他是西夏皇族中人,當今西夏皇帝崇宗李乾順的親侄。從小便聰明伶俐,無意中窺得李秋水刻在西夏皇宮石壁上的上乘武學,從此便不斷討好李秋水。李秋水也甚為喜歡這個孫兒輩,經不住他的軟磨,便傳了他小無相功及一些逍遙派的武學。而他也是野心極大,在崇宗的默許下,組建了飛鷹九衛,自任飛鷹統領,和一品堂一明一暗,專勢收買他國奸細,暗殺敵方將領,數年來也為西夏立下了不少功勞。從李秋水口中他更得知,逍遙派絕學歷代傳下來的絕學皆在蘇星河手上保管(李秋水還道無崖子已被丁春秋害死)。正好打聽到聰辯先生便是蘇星河,這才帶著手下興沖沖地上了擂鼓山,又與慕容復暗通聲息,得知劉飛揚也會上山,心中更是大喜,準備一網打盡。上次他已知劉飛揚武功高絕,單是伏擊也難以成功,這次更帶了「悲酥清風」前來,那更是做了萬無一失的打算了。而他見蘇星河進了木屋,心中還道那便是逍遙派總壇所在,又見劉飛揚揭穿了他的身份,便不想等待,立馬下手了。
函谷八友聽他自暴企圖,各是破口大罵。劉飛揚見他手下便要對各人痛下殺手,大叫道:「三弟,快使六脈神劍。」哪知不叫還好,一叫段譽本能的伸出右手,可體內真氣只在手臂轉來轉去,六脈神劍就是射不出來。
撲向段譽的兩個飛鷹侍衛,見他右手抬起右手,也是本能的抬手招架,卻不見任何動靜,罵道:「搞什麼鬼?」戳掌成刀,齊向他頸間砍去。段譽真氣運使不靈,但凌波微步卻是走得極熟,腳下一轉,便已避開。那兩人眼前一花,原以為必中的一擊竟被躲過,大叫著又纏了上去。段譽只是自顧著展開凌波微步不住躲避。
劉飛揚知道他真氣時靈時不靈,傷敵或許不易,但凌波微步自保卻是無礙,是以並不擔心他。可是餘下六人,卻分別撲向函谷八友,及楚依依,大理漁樵耕讀四大護衛,他們全無反抗之力,那簡直是任人宰割。還是李庭登叫道:「留下那三個女的!」撲向楚依依等人的兩個手下這才縱身躍向函谷八友。只聽幾聲骨碎聲,伴隨著悶哼倒地,函谷八友已有五人倒地不動,不知生死。另一邊大理的傅思歸和褚萬里也被擊倒在地,一個年近五十的飛鷹侍衛一掌朝朱丹臣頭頂拍落,朱丹臣在四大護衛中武功卻是最高,雖身中劇毒,但還是奮力把頭一偏,那一掌落在他的肩膀上,直把他的肩胛骨打碎。
四大護衛中,段譽和朱丹臣最是要好,聞得他的慘叫聲,心裡一急,喝道:「住手!」顧不得多想,右手食指伸出,一道真氣從指間疾射而出,正是大理的六脈神劍了。擊傷朱丹臣的那人聽指風嗤嗤作響,識得厲害,縱身避過。但段譽恐他還欲接著下毒手,緊接著也是左手小指點出,已是六脈神劍中的「少澤劍」。那人絕料不到段譽出招如此之快,在兩人合圍下,還能接連出手,閃避不及,正中他右側第七肋骨下的「日月穴」。那人也是一聲慘叫著摔飛出去,鮮血直冒。
這一叫倒把其他幾個飛鷹侍衛全引了過來,只是段譽此時打上了手,手上竟是不停,雙手連點,十指紛飛,六脈神劍的無形劍氣那是此去彼來,連綿不絕,在週身三尺內形成劍網,誰又能靠近得來。
李庭登絕沒想到段譽武功竟是如此了得,心中大怒,恨聲道:「先殺了你,再對付那臭小子!」一掌拍向劉飛揚腦門,直欲致他於死地。段譽看在眼裡那是鞭長莫及,心中一著急,六脈神劍竟突然不靈起來,有兩人乘機揮掌擊中他的肩頭小腹。朱丹臣和古篤城齊聲大叫:「公子小心!」所幸段譽功力深厚,只是稍退兩步,那兩人反被震退數步,手臂酸麻,一臉的震驚。
而這邊眼看李庭登手掌離劉飛揚不過尺餘,楚依依大叫一聲,竟昏了過去。忽地劉飛揚右手輕揚,搭上李庭登的掌緣,一挑一撥,他那一掌竟轉爾擊向自己的肩膀。砰的一聲,李庭登肩膀中了自己一掌,踉蹌後退幾步,一臉不可置信,道:「這是什麼妖法?」
劉飛揚乘勢站起,喝道:「對付妖人便用妖法那又如何?」揮拳向他攻了過去。原來,之前他體內真氣不斷消融「悲酥清風」的毒性,竟慢慢轉為自身內力一部分。只是手腳仍有些酸軟,便是想乘李庭登大意疏忽時,一舉突擊拿下他。李庭登也絕沒想到,天下竟有能化解「悲酥清風」的內力,那一掌下去那是絕無防備,被他用乾坤大挪移借力打力擊中自己。而劉飛揚也從他那一掌上借得些許內力,一舉消融體內餘毒。
李庭登揮掌一架,手臂酸麻,驚叫道:「你沒有中毒?」劉飛揚道:「廢話少說,接招吧!」身子前欺,展開七傷拳一拳接一拳,洶湧內力噴薄而出,直向他襲去。突然,凌空飛來一道身影,一劍刺向劉飛揚頸間。
劉飛揚聽得風聲,撇頭避過,一看竟是慕容復去而復返,怒道:「說你是個卑鄙小人,還不承認!」慕容復喝道:「對付你這狡詐之人,用些許手段又有何不可!」竟和剛才劉飛揚答李庭登那句極為相似。
劉飛揚喝道:「好吧,你們兩個卑鄙的傢伙一起上吧,劉某又有何懼!」雙拳左右交叉,分擊二人。慕容復伸臂一抖,劍尖閃出半尺劍芒,化去劉飛揚那一拳之力,展開家傳劍法,若行雲流水,似一團劍幕直向劉飛揚滾去。李庭登也展開李秋水所傳的白虹掌法,翻騰攻上。
這時,木門又突然打開,蘇星河復又鑽了出來。薛慕華大聲叫道:「師傅,那李庭登覬覦我派武學典籍,心懷不軌,突放毒氣,又傷了幾位師兄弟,你老人家快快阻止他。」其實在裡面的無崖子已聽到外面的動靜,只是對方既有厲害毒氣把所有人迷倒,就蘇星河一人出來也是絲毫無助。後聽到段譽和劉飛揚的聲音,知道他們兩個無事,這才吩咐蘇星河出來相助。
蘇星河見慕容復和李庭登合力圍攻劉飛揚,喝道:「原來你們是一夥的!」縱身疾上,捲起棋盤上的棋子,直撞向慕容復身後大穴。慕容復回身一劍盪開飛來的棋子,只覺手臂微麻,暗道:老匹夫功力不弱。他也知道今日勢必難以得手,呼嘯一聲,返身就走。只是奔縱之時見到楚依依暈倒在地,心裡想道:「劉飛揚令我慕容家落到如此境地,我便殺了他的愛侶,令他痛不欲生,方解我心頭之恨!」幾個縱躍來到楚依依一劍向她頭顱斬落。
阿朱見到慕容復狠毒的目光時,心頭已是極為不安,又見他喪心病狂要殺楚依依,不知哪來一股力氣,大喊道:「不要!」飛身撲了過去。身子往他的劍身一撞,慕容復料不到阿朱竟有餘力,劍身稍偏,砍中楚依依的腰間,鮮血飛濺。飛起一腳,把伏在楚依依身上的阿朱踢飛,口裡喝道:「背主叛敵的奴才,死有餘辜!」阿朱凌空飛出,還未落地,一股鮮血疾噴而出。
這一切也就在兔起狐落間發生,劉飛揚聽阿朱叫喊時已知不妙,只是被李庭登纏住,一時脫不開身,轉頭看楚依依腰間鮮血直冒,阿朱倒地不起,皆不知生死。頓時怒火中燒,悲憤不已,大喝一聲「滾開」,雙拳猛擊,直把李庭登打得氣血翻騰,連連後退。趕緊呼嘯一聲,招人逃去,他手下除了被段譽打傷的那人,也全都一窩蜂轉身就逃。
蘇星河也沒料到慕容復竟會下此毒手,待要挽救也已不及。慕容復飛身而起,疾躍而去,嘴裡大喊道:「劉飛揚,我便要讓你嘗嘗痛不欲生的滋味!」狂笑中人已去得遠了。
劉飛揚悲痛莫名,眼中直欲冒出血來,飛身追去,誓要殺了慕容復。蘇星河大叫道:「師弟,救人要緊!」劉飛揚忽地停下,道:「她們性命無礙吧?」
蘇星河道:「楚姑娘只是皮外傷,慶幸那一劍沒中要害,她只是中了毒香,人昏了過去,倒不打緊。而那位姑娘小腹受重擊,五臟移位,若不及時治療倒有性命危險!」
劉飛揚這才想起蘇星河是薛慕華的師傅,論醫術比薛慕華那是只高不低,喜道:「那快請師兄救人!」薛慕華在旁叫道:「師叔快從那人身上取過解藥來,我們也可助師傅一臂之力!」
劉飛揚一聽也是,差點倒忘了眾人身中「悲酥清風」還未解,便走向那個倒地不起的飛鷹侍衛前。只見他肋下還在冒血,但雙眼圓掙,嘴角也有一絲血跡留出,竟已咬舌自盡。劉飛揚從他懷裡摸出兩個瓷瓶,湊近鼻邊一聞,其中一瓶便是塞著也有股殘留的臭氣,知那便是解藥了,另一瓶自不用說便是「悲酥清風」的毒藥了。劉飛揚把毒藥往懷裡一塞,拔開解藥那瓶的塞子,先就近給大理四衛聞過,只是傅思歸和褚萬里傷重倒地不起,雖被臭氣熏醒,但一時也無力爬起。
劉飛揚這才依次給函谷八友和楚依依等人聞過。更慶幸的是既然無一人被飛鷹八衛殺死,可謂不幸中的大幸。沒多久,眾人皆恢復力氣,薛慕華也趕緊拿出藥箱加入救人行列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