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也沒想到丁春秋竟然一招落敗,便急急逃去。慕容復心中大恨,甚至怪起蘇星河沒事插什麼嘴。蘇星河等人數十年來頭上第一大事便是替逍遙派清理門戶,剷除丁春秋這個叛徒。如今見他被劉飛揚打敗,心中歡喜自是不言而諭。蘇星河叫道:「奸賊不要跑?」便要追去。
劉飛揚本也不想就這樣饒了丁春秋,奈何此時慕容復虎視眈眈,更有個神秘莫測的李庭登,實在不宜多生枝節。適才和丁春秋搏鬥中,他無意間瞥見李庭登眼角閃過詭異的笑容,心中也是疑惑不解:此人身份不明,棋明明下完了,卻還不離去。他還有什麼目的麼?說道:「師兄,窮寇勿追,那丁春秋早晚有授首一日。」蘇星河聞言,停下腳步,尤自咬牙切齒不已。
王語嫣低聲道:「奇怪,他怎麼也會段公子的凌波微步!」她年紀尚幼,王夫人也並沒有和她說關於逍遙派的事,是以對逍遙派也是一無所知。便如當日段譽使出北冥神功吸人內力,她便看不出來,還誤以為是化功大法。
風波惡面色一變,說道:「此人武功似乎又有長進,真是公子爺的一大強敵。」包不同嘴角蠕動,滿臉的不屑,那意思自是和他以前的口頭禪「非也,非也」了。
慕容復面色陰沉,一言不發,他自是知道劉飛揚武功的高明,心中不斷籌劃著,眼神有意無意間撇向李庭登。卻見他及他一干手下面上全無反應,實在令人猜不透他們的意圖。
這邊楚依依見劉飛揚便是用她所贈送的拳譜,使出七傷拳來,把不可一世的丁春秋打得落荒而逃,心中那份喜悅那是不用說了。段譽和四大護衛等,也紛紛上前祝賀稱頌。金善明道:「那套拳法又是哪學的啊,難道又是你自創的?」心中對他的武功也是由衷佩服。
劉飛揚笑道:「我可沒那麼厲害,那是小依的家傳武功。」說著深情凝視著楚依依。眾人聞言恍然,意會於心,皆是微笑不語。楚依依聽得如此說,更是又羞又喜,臉紅到脖子根。
言笑間劉飛揚見慕容復等人並不離去,郎聲說道:「慕容公子,此間棋局已解過。不走留在這裡,還有何意?」
慕容復也是寸步不讓,回道:「閣下不覺管得太寬了麼?這擂鼓山又非你所有,在下是走是留與你何干?」
劉飛揚腦中忽然想道:這慕容復和那個來歷莫測的李庭登俱不離開這擂鼓山,莫非他們在這還有什麼企圖不成?有他們在此,和蘇星河說話便多有顧慮,那無崖子也是見不到了。反正我又不稀罕他的功力,不如託言說要離開,看看他們有什麼企圖。想好主意後,笑道:「不錯,你我之間已是誓成水火的局面。你不想見我,我同樣也不想見你。也罷,既然你不走,那我便先走了。」
蘇星河大急,道:「師弟,……」劉飛揚不待他說下去,接著道:「師兄不用說了,小弟自知棋藝差勁,這珍瓏棋局那是破不了的,我也就不現醜了。讓師伯失望了。反正來日方長,日後小弟再來看望師兄便是,告辭了!」說著便向楚依依等招手示意,轉身離去。
蘇星河還待說話,耳中突然傳進一句話來:「師伯的事我全知道了。」心中一驚,知道是劉飛揚傳音過來的,更是對這位師弟諱莫如深,心中暗暗咀嚼著他的話。
楚依依對劉飛揚已是言聽計從,阿朱也是早想離開這兒,希望離慕容復越遠越好,金善明那是無可無不可,便跟在楚依依身邊一同離去。只段譽一會看著王語嫣,一會看著劉飛揚,猶豫不絕。這一切自是落入劉飛揚眼中,心中暗歎,正欲開口說話。只聽慕容復已先說道:「段公子,你我今日一見如故,恨不得把酒言歡一場。不知段兄可有空暇,你我去哪喝上幾杯,談古論今豈不快哉?」
段譽聞言,眉角一揚,臉上大有意動之色,又見王語嫣恰巧投了一眼過來,頓時那是全身發熱,耳鼓作響,一顆心更是要從嘴裡跳了出來,剛要點頭說話,耳裡傳來一個聲音道:「你要知道,他是蕭大哥的殺母大仇人啊!」頓如一盆涼水從頭淋到腳。
慕容復見他本來即將答應,突又僵在那一言不語,知是劉飛揚作怪,冷哼道:「你不是說要走了麼,怎麼又拖拖拉拉的?」
劉飛揚呵呵笑道:「正如你剛才所說,我走或留與你何干?」慕容復撇了他一眼,哼道:「反覆無常,不是君子所為。」劉飛揚並不理他,轉向段譽道:「三弟,你心地善良,卻要小心某些人暗懷心機!」
慕容復大怒道:「劉飛揚,你這話什麼意思,真當我慕容氏無人麼?」當即運起全身功力,雙眼怒視著他,劉飛揚道:「什麼意思?你心裡明白就好,還要我說出來麼?」場面頓時陷入一觸即發的境地。王語嫣暗暗著急不已:這劉飛揚的武功不在蕭峰之下,表哥……表哥如何是他對手?而自己對他的武技又不瞭解,這又如何是好?正自著急間,忽又看見對面楚依依也是一臉關切地注視著劉飛揚,便說道:「劉公子你仗著武功高強,便咄咄逼人,不覺太無理麼?」
段譽雖然心傷於王語嫣一顆心全繫在慕容復身上,但他是坦蕩之人,見慕容復俊雅不凡,人也是溫文有禮,對他實在沒有恨意,也覺劉飛揚說話太過刻薄,說道:「二哥,你與慕容公子間實在有些誤會,我看慕容公子不像是那些惡人!」王語嫣聽他為表哥辯白,向他投去個感激的笑容,直樂的他混身輕飄飄。
劉飛揚見狀,心下暗歎:這書獃子被王語嫣迷得神魂顛倒,實在難辦!望了王語嫣一眼,說道:「三弟,你不知世間險惡,這……有些事在這裡我也不便明說,有機會再與你說個明白吧!」他總不能說慕容復想利用王語嫣籠絡他。漁樵耕讀四大護衛卻是閱歷豐富,隱隱約約間也覺得慕容復是在拉攏段譽,只是他們身為下人,有些話自是不方便說。朱丹臣見段譽對王語嫣的神情,心中更是猜到了七八分。
楚依依道:「劉大哥,話不投機多說無益,我們便走吧!」說著,眼光有意無意望向王語嫣,正好她也同時瞧了過來,二女的目光首次對上,只覺心靈各自一震,便似交流了千言萬語般。二女各自站在針鋒相對的劉飛揚和慕容身旁,俱是清秀無匹的姿色,更奇的是模樣一模一樣。眾人心裡皆是暗暗稱奇,大歎造化之奇莫過於此。之前先是慕容復和劉飛揚唇槍舌劍,後慕容復和蘇星河弈棋,再後來劉飛揚和丁春秋動上手來,眾人的心神大都注意在其中。此時二女各自開口說話,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眼光,倒是沖淡了不少劍拔弩張之勢。
劉飛揚歎道:「三弟,望你好自為之。二哥也只能言盡於此,告辭了。」向段譽等了人拱了拱手。段譽尤在茫然中,只是和四大護衛回了個禮。劉飛揚又向蘇星河、李庭登等人抱拳作別,便要離去。
「且慢!」劉飛揚沒走幾步,聲後傳來一聲叫喚。劉飛揚等人緩緩轉過身來,與眾人一道望向剛才一直沒有說話的李庭登,正是他喊住了劉飛揚。
只聽他說道:「在下有數事不明,特要請教劉公子,但盼能回答一二。」劉飛揚奇道:「公子所問何事?」李庭登整了整衣衫,走前幾步,說道:「聽聞劉公子是蘇老先生的師弟,只是並不同宗。」
劉飛揚不知他言下何意,並不開口,只等著他繼續說下去。蘇星河也是心下驚奇,問道:「李公子此言何意?」他也並不知道李庭登的來歷,只是他擺開棋局,無論有無請柬,只要來下棋,他都是來者不拒。
李庭登接著道:「聽適才蘇老先生言,劉公子是貴派一位李姓前輩的弟子。巧的是這位前輩我也認識,可據我所知,她並沒有收有徒弟,不知劉公子如何是她老人家的弟子?」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大驚失色,劉飛揚心中不斷盤思:他到底是何人,怎知我不是李秋水的弟子?哦,他姓李,莫非和李秋水有關。蘇星河更是衝口叫道:「莫非李公子認識我李師叔?」
李庭登微笑不答,但所有人都知他是默認了。蘇星河畢竟是年老成精,臉色馬上恢復了過來,問道:「李公子可有什麼憑據?」其實他有沒見過李秋水。他是無崖子離開無量玉洞後收的徒弟,只是聽聞無崖子有個師姐和師妹,而李秋水更是無崖子的妻子。而他也是聽薛慕華告訴他,劉飛揚會本門連他都不會的凌波微步,除此外也無任何證據表明劉飛揚的身份。只是逍遙派之名外人幾乎都不知曉,而劉飛揚卻能說出逍遙派之名,而剛才當劉飛揚更打跑了丁春秋,並且還能知道無崖子的近況。種種加了起來,他還是比較相信劉飛揚是逍遙派弟子的。
李庭登從懷中取出一把長約一尺的短劍,光芒燦爛,上面嵌滿許多名貴的珠寶玉石。他走上前幾步,把劍遞給蘇星河,道:「是與不是,老先生一看這把劍便有分曉。」
蘇星河接過一看,只見劍鞘珠光寶氣,劍柄的雕刻卻是雋永而深邃,只是鑲了寶石後反顯俗氣了,整把劍更像個飾物而不像兵刃。他小心翼翼地撥出劍身,但見劍刃光華如水,清澈寒冽,還刻有兩個古篆小字「秋水」。「嗆」的一聲,蘇星河馬上合上短劍,臉上更是表情數變。
眾人看不見劍身上的刻字,但看蘇星河表情,已知李庭登所言不虛,反之劉飛揚的身份便大有疑問了,不自覺把目光都透到他身上,慕容復更是冷笑連連。
劉飛揚心下電轉:不管這李庭登和李秋水是何關係,而我學了逍遙派的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那是絕對不假,便是見了無崖子也是無懼。心下更是坦然,毫不在乎地看著蘇星河。
蘇星河心下更是狐疑不定,眼睛一轉,向慕容復和段譽等人拱手說道:「承蒙兩位公子不辭辛苦來到寒山參與老夫的棋會,老夫不勝感激。只是寒山簡陋怠慢了貴客,恕罪恕罪!」眾人已知他要解決自己門派之事,不欲讓外人得知,那是下逐客令了。當下慕容復和段譽紛紛拱手作別,便要帶人離去。
劉飛揚忽然叫道:「三弟且慢。」又對蘇星河道:「真要說起來,我這位三弟和我派也有些瓜葛。」段譽愕然,想到神仙姐姐所留的秘籍中「殺盡天下逍遙派弟子」的話,他心裡並不樂意與逍遙派扯上關係,是以眼下棋回結束,他是想越早離去越好。口中吶吶道:「二哥,我……」蘇星河聞言,又驚又奇,稍一沉思,說道:「那便請段公子也稍留一會吧。」
其實劉飛揚是不願段譽和慕容復相處,好讓慕容復有拉攏段譽的機會,倒並非一定要段譽怎樣,笑道:「三弟可想知道那神仙姐姐的來歷,待會便可知曉。」
段譽大窘,他看到無量玉洞的玉像時,就已深深著迷,後又見到王語嫣更是把她當做神仙姐姐的化身,說是不敢絲毫褻瀆,卻情不自禁一腔癡情盡繫於身,再也不能自拔。此時見王語嫣全副心神都在慕容復身上,不免又是自傷自憐,心中想道:王姑娘眼裡只有他表哥,我跟上去也是自討沒趣,不如留下來,若能知道神仙姐姐的事也是好的。只是聽劉飛揚說得如此入骨,面上極是忸怩。
慕容復見劉飛揚似乎又看破他的意圖,心中惱怒不已,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就此離去。王語嫣轉身之際,還特意又望向楚依依,心中有無數疑問,默歎一聲就此離去。
蘇星河見慕容復等人已進入松林,這才說道:「三位公子和我派皆是大有源源,請稍等一會,老夫進去便出來。」他心中有著許多的疑問,也不再稱呼劉飛揚為「師弟」了。
劉飛揚也不在乎,知道他要去請教無崖子了。只見蘇星河向各人做了個稍侯的手勢,便轉身來到門屋前,恭恭敬敬敲了三下,隨後不知在哪一按,木門忽然打開,人一閃便進去了,木門又馬上合上。劉飛揚心道:是了,逍遙派精於土木機關,做個小小的機關,那是易如反掌。要不,蘇星河每次給無崖子送飯都要破門而入,那成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