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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驛路茶花第八節一陽指
白衣男子不打話,目光在蕭峰臉上一掃,冷冷地道:「你不是漢人?」
蕭峰見他態度傲慢,不禁微微有氣,大聲道:「不錯!我是契丹人!」
「難怪。」白衣男子側過頭去,依然冷冷地道:「人我是不會放的,除非我死了!」
蕭峰大怒,心想這人好眉好貌,卻連一個小女孩都不肯放過,他強壓怒火,也冷冷地道:「好,我也告訴你,人我是一定要救的,除非我死了!」
楊過馳到那宋朝將軍身前,那將軍長槍一挺,大聲喝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受死!」
楊過道:「在下乃無名小卒,請問將軍高姓大名?」
那將軍哼了一聲,傲然道:「我乃賈丞相旗下先鋒,鎮遠將軍劉一恆,你既是無名小卒,就回去讓你們的蕭大將軍過來,聽聞他一人攻克京兆城,傳得神乎其神,我倒想會會他!」
楊過見他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想必平日是欺壓百姓慣了,當下微微冷笑道:「蕭大將軍?你還不配,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罷!」他長劍出手,朝劉一恆直削過去,他這一劍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功力,他本想一探宋軍的虛實,若是這劉一恆真是一員虎將,他就藉機敗給他,兀良合台必會出來接替他,正好借了劉一恆的手殺了兀良合台,這樣蕭峰身旁就少了個監視的。本來平日楊過要殺兀良合台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但一來兀良合台莫名奇妙地死於軍中,會引起忽必烈的懷疑,二來他也知道蕭峰絕不同意他就此殺了兀良合台,所以借兩軍開戰之機,除去兀良合台最為適宜。
劉一恆見楊過一劍削來,忙舉槍相迎,兩人在馬上你來我往地打了幾回合,楊過心裡失望之極,那劉一恆空有一副樣子,卻原來是草包一個,槍法稀鬆平常,楊過的半成功力都打得他手忙腳亂,毫無還手之力。他滿頭大汗地將長槍亂舞一氣,額頭上的汗水涔涔而下,面如土色。楊過暗自長歎一聲,知道任是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都看得出這個劉一恆不堪一擊,自己想詐敗都不行,而且詐敗後,兀良合台必接著衝上陣來,那時蒙古軍乘勝追擊,鄂州城今日必破無疑。當下眉頭一皺,手上長劍稍一用力,將劉一恆的長槍壓住,劉一恆出盡全力想將長槍拔出來,憋得臉都紅了,卻哪裡拔得出來?忽聽得楊過小聲道:「今日饒你性命,快快收兵回城!」說畢將長劍一撤,反手在劉一恆的手腕上一劃,那劉一恆「哎呀」一聲大叫,手上吃痛,長槍脫手,掉在馬下。他大驚失色,掉轉馬頭就走,他剛才在情急之下,根本無心聽楊過說話,此時掉頭而逃,不過是出於本能罷了。眾宋軍見己方將軍敗下陣來,耳裡聽得蒙古軍戰鼓雷鳴,吶喊聲震天動地,不由相顧失色,軍心潰散。賈似道更是嚇得掉頭就跑,慌亂之中馬撞上了身後掌旗的士兵的馬,他一個趔趄差點兒從馬上掉下來,他身旁的侍衛忙伸過手來將他扶住。眾兵見主帥如此慌張,更是陣腳大亂。幸虧鄂州的守將張勝還有些作戰經驗,當下急忙下令鳴金收兵,眾軍紛紛朝城裡撤去。
兀良合台見宋軍撤退,忙向蕭峰道:「大將軍,宋軍軍心已亂,咱們乘勝追擊,必能破城!」
蕭峰立馬凝目,朗聲道:「不要魯莽,恐防有詐!宋軍再不堪,也不至於如此不堪一擊!」
也速和阿藍答兒互望一眼,一起點頭道:「大將軍說得有理!從前我去攻打過襄陽,從來就沒見過宋軍這麼不堪一擊的。」
兀良合台急道:「那是因為襄陽有金刀附馬郭靖在鎮守,全城又上下一心,軍民一同守城,我們才久攻不下。這個鄂州又沒有什麼大將或大俠在守著,軍心潰散,哪裡是有什麼詐!」
「蕭兄說得沒錯,這其中必是有詐!」一匹馬從場上馳回,正是楊過。
兀良合台一愣,道:「此話怎講?楊大俠難道看出什麼端倪了嗎?」
楊過點點頭道:「不錯!兀良合台將軍,你看與我交手那個劉一恆本事如何?」
兀良合台冷笑道:「草包一個,竟也敢出來打仗,宋朝大概是沒有人了!」
楊過道:「那將軍你就錯了,那劉一恆是故意隱藏實力,佯作敗下陣來,我親自與他交的手,這一點我還是能看出來。而且將軍你想大宋就算人都死光了,也不會派一個這麼不濟的人來打頭陣,他們也知道鄂州的戰略地位,要不也不會增派了七萬援兵過來,哪有這麼隨隨便便地派一個草包出來應戰的?難道他們都是傻子?」楊過說這一番話的時候,心裡將臨安那個姓趙的皇帝罵了一百遍,竟會派賈似道這樣的奸臣來督戰,賈似道打擊忠臣,一手遮天,不學無術,他帶來的人當然也和他是一丘之貉,都是些只懂拍須溜馬,欺壓百姓之徒,哪裡會打仗?
兀良合台想想也不無道理,他抬頭看著如潮水般朝城門湧去的宋兵,臉現疑雲,道:「可是看這情形,宋兵人人一副不要命地逃跑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像有埋伏。」他回過頭來,看著蕭峰道:「大將軍,我們是不是太小心謹慎了?」他自昨夜包圍了鄂州城後,對蕭峰的懷疑盡消,此時他也沒有起疑心,只是以為蕭峰沒有打過什麼仗,沒有作戰經驗而已。
蕭峰搖搖頭道:「還是要謹慎些好,我們已經將城圍住,諒他們也逃不出來,我們沒有必要去涉險,若真是有詐,中了敵人的奸計,豈不是把大好形勢給白白斷送了?」
也速此時也開腔道:「兀良合台將軍,宋兵逃跑當然是真的逃跑,不是裝出來的,因為鄂州守將安排下的計謀不可能讓每一個士兵都知道,充其量也就幾個人知道,那些不知道真相的士兵當然是沒命地逃跑了,這正是要引我們上鉤的。」他頓了頓道:「我曾隨四王爺攻打過襄陽,宋軍狡辯得很,有一次他們忽然不投擲滾石,也不放箭,讓我們一千多人攻上了城頭,我們以為勝利在望。誰知郭靖一聲令下,萬箭齊發,滾石亂飛,截斷了我們的攻勢,攻上去的一千多人被他們圍攻,無一生還。所以大將軍的決定是對的,我們不能魯莽行事,而且我們也犯不著去涉險,我們糧草充足,長江之北會源源不斷地送過來,我們就算和他們耗著,他們十萬大軍,絕熬不過一個月!」
阿藍答兒在一旁連連點頭,道:「就是,就是,漢人有句話叫……叫……」他抓抓頭道:「叫什麼來著,我一時又記不起了,四王爺常說的,大意是指逃跑的敵人不要魯莽地追上去。」
柳如浪笑道:「窮寇莫追!」
阿藍答兒笑道:「是了,就是這句話。」
兀良合台見沒有人自己,連也速和阿藍答兒都同意蕭峰和楊過的看法,當下也沒有法子,舉目望了望那立在城門前指揮撤軍的張勝,只見他頗為鎮定,原本亂哄哄的宋軍在他的指揮下,一列列地快速朝城裡撤退。兀良合台一時自己也有些拿不準了,暗想:「莫非其中真是有詐?不管這麼多了,大將軍是元帥,這次就聽他的吧。」當下開聲道:「大將軍說得也在理,末將聽從大將軍的,接下來該怎麼辦,請大將軍示下。」
蕭峰暗吁一口氣,臉上不動聲色地道:「昨夜大夥兒渡了一夜的江,今日一早又出來迎戰,想來大家也累了,不管今日宋軍是真敗也好,假敗也好,咱們守株待兔,以逸待勞,傳令讓眾兵好好休息,同時做好巡邏,以防宋軍偷襲!」
一時眾將傳令下去,蒙古軍鳴金收兵,各自撤回原扎地休息。宋軍撤了兵後,張勝命令緊閉城門,往城頭增派兵力,加強城頭的防守。他知道這一役之後,本就不堅定的軍心更加潰散,現時城裡人心惶惶,唯一可做的就是死守鄂州城,但盼蒙古軍的糧草不濟,或朝延有更加強有力的援兵到來。
如此圍城圍了幾日,兀良合台沉不住氣了,這一日,他跑來向蕭峰請戰道:「大將軍,請派給我一萬兵力,我在前面開路攻城,您給我押陣,等我攻上城頭,打開城門,您帶兵殺進城裡,殺他個片甲不留!」
蕭峰正在帳裡看地圖,他抬起頭來道:「兀良合台將軍,我正在想法子攻城,你再等等好嗎?」
兀良合台道:「還要等?等到什麼時候?我打仗從來不喜歡被動,咱們圍了幾日城了,老是不攻,這算什麼打仗啊?」
蕭峰眉毛一軒道:「一萬人馬未必能把鄂州攻下來!我不願看到咱們的士兵千里迢迢來到這裡,死在戰場上,屍骨不能回故鄉,你懂不懂?」
兀良合台啞然失笑道:「大將軍此話差矣,自古以來,打仗哪有不流血,不死人的?」
蕭峰道:「可是現在咱們圍著城,他們沒了糧食,鄂州城自會不攻自破,咱們為何不再等等,而這麼焦急地要兄弟們去送死呢?」
兀良合台道:「但若是他們城裡儲了很多糧食,又或有大批援兵趕來,給我們造成前後夾攻之勢,那該如何是好?」
蕭峰沉吟不語,兀良合台又道:「大將軍宅心仁厚,不想士兵們流血拚命,我可以理解,但咱們總不能這樣等下去,我們以半個月為期限,若鄂州城還沒有動靜,我們就攻城進去,大將軍意下如何?」
蕭峰還沒答話,忽聽得帳外一陣馬蹄聲響,朝這邊急馳而來,接著聽到巡邏的士兵紛紛喝道:「什麼人?快停下來,要不我們放箭了!」卻聽得一個女子一聲清喝:「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