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尖筆山防禦戰打響以來,抗日聯軍採取輪流換防的方式,始終只在一線陣地上放置三分之一的兵力,既保證了參戰部隊一直保有充沛的體力,又不致有生力量過渡消耗。而日本南進軍雖然在人數、武器上都處於上風,但面對著竹南地區狹窄、險峻的地勢,以及抗日聯軍別出心裁創造出來的地下坑道,不但根本無法將他們的優勢發揮出來,而且損失巨大,傷亡人數已近五千。尤其是大埔村反擊戰和中港水雷戰之後,日寇的氣焰更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攻勢也一下子鬆弛下來。交戰雙方在竹南戰場暫時形成了不進不退的膠著狀態。
12月29日午後,紫禁城景仁宮。
光緒正在書房批閱著奏折,內奏事處的太監急匆匆送來了一份兒緊急電報。讀著電文,光緒有些蒼白的臉上忽地泛起一陣暈紅,眉頭也不由得緊皺起來。
看到皇上臉色不好看,坐在一旁的珍妃關切地問道:「皇上,是台灣的消息?」
點點頭,光緒惆悵地歎了口氣:「兩江總督劉坤一發來電報說,我們給台灣運送彈藥補給的船,又被日艦給擊沉了一艘。文卿,你說沒有槍炮彈藥,台灣這仗怎麼還能打得下去?」
聽光緒如此說,珍妃心中一驚,脫口說道:「運輸船又被鬼子炸沉了?這已經是半個月以來的第三艘了,邢亮他們如今的壓力可是太大了!」
光緒憤憤地說道:「可不是嘛!近一個階段,台灣的戰事極為緊張激烈,彈藥的消耗亦非常大,可咱們卻絲毫也幫不上他們的忙。唉!如果咱們的北洋水師還在,何至於讓小鬼子的軍艦耀武揚威!」
珍妃知道自從倭寇在台灣糾集了兩萬多人發動第三次南進行動,以及新竹再次陷落以來,皇上一直在為台灣的局勢擔心,接連幾天都沒有睡好覺。雖說台灣有邢亮主持大局,但俗話說「一人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志願軍的人數畢竟太有限了。好在邢亮果然不負皇上之望,近一段時間來,倭寇被死死地阻在了尖筆山一線,皇上這才鬆了口氣。可是如今,舒暢的心情還沒持續上兩天,竟然又出了這麼一擋子事!
皇上憂心忡忡的模樣,珍妃看在眼裡,痛在心上。款款走至光緒身邊,她柔聲勸道:「皇上,勝敗乃兵家常事,您也不必太為此事掛懷。前日不是還傳來捷報,說抗日聯軍在中港附近的海面上,用水雷重創了倭寇的吉野、浪速和秋津洲三艘軍艦嗎?我看,後面一段兒日子,倭寇對台灣的封鎖肯定會有所放鬆,事情並未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光緒搖了搖頭:「中港大捷雖然振奮人心,但並未能給倭寇海軍的實力造成太大的影響。即便倭賊放鬆封鎖也只能是暫時的,一旦他們對此做出調整,台灣面臨的形勢依然極為嚴峻。」
「難道這滿朝文武就沒有人能夠想出個好辦法嗎?」珍妃充滿希冀地問道。
「上次軍機議事時,文廷式曾經提出一個化整為零的辦法,把用大噸位船隻運送改為小噸位、多船隻運送。這樣,總會有船隻躲過倭賊的攔截,到達台灣。」
光緒的語調仍是很低沉,珍妃倒是有些興奮:「好啊!雖然還是有損失,但是有能夠過去的,也是聊勝於無啊!」
光緒搖搖頭:「可是,朕問過閩浙總督魏光燾,這個辦法總得明年開春以後才能夠行得通。」看著愛妃不解的目光,光緒接著說道:「魏光燾說,目下台灣海域正直東北季風期,風大浪急,較小的船隻難以渡海。」
珍妃失望地「哦「了一聲,看到皇上仍是眉頭緊縮、心事重重,不禁憐惜地說道:「皇上,形勢是不樂觀,可您也別急壞了身子。依臣妾看,翁師傅見多識廣,您不如聽聽他有沒有好辦法。」
看著珍妃與自己一同焦慮著急,光緒心下感動,握住伊人的玉腕,用帶有歉疚的語氣說道:「可惜朕沒有福氣做個太平天子,讓你無憂無慮的生活,卻要整天陪著我著急受累!」
珍妃張嘴想說什麼,卻被光緒攔住:「文卿,你還是休息一會兒吧!朕要去養心殿御書房等候翁師傅,解決台灣的彈藥輸送問題刻不容緩呀……」
翁同龢來到養心殿,看到光緒的臉色極為難看,不禁大驚失色:「皇上可是龍體不適?要不要宣太醫進宮?」
光緒擺擺手:「哪裡是身體不適呀,是心裡有病。翁師傅,你可知又有一艘給台灣運送軍火的船隻叫小鬼子給炸沉了?」不等翁同龢回答,他又接著說道:「邢亮雖是國家的棟樑、絕世的名將,但沒有子彈炮彈,這仗怎麼打?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呀!朕現在真的是心急如焚。翁師傅,你說這可該如何是好?」
聽了皇上連珠炮似的一番話語,翁同龢明白了皇上的「心病」所在,躬身跪下說道:「皇上,您先不要著急,老臣恰好有一件事關運輸軍火的事要奏明皇上。」
每次遇到疑難大事,這君臣、師生二人之間好像是有默契,總能想到一塊兒。今天,這種感覺又一次湧上心頭,光緒不由得心裡一熱,上前挽起翁同龢,熱切地催問道:「到底是什麼事?翁師傅你快講給朕聽聽!」
「皇上,剛才俄國駐華公使喀西尼造訪了老臣。看來他們也已經知道,近來咱們的運輸船屢屢被倭寇擊沉,他暗示俄國願意幫助咱們解決向台灣運送物資彈藥的問題……」
聞聽此言,光緒精神大振,沒等翁同龢的話說完,就連聲高呼:「太好了!有俄國人幫忙,諒小鬼子也不敢再輕舉妄動!可是……」在御案前來回踱了兩步,光緒的腦子旋即冷靜下來:「可是……俄國人沒有什麼條件嗎?沒有好處的事他們應該不會做吧!」
「皇上聖明,俄國人說既然朝廷已經允諾撫大鐵路可以通過『舉洋債,招洋股』的方式進行,他們希望俄國也能夠為大清的鐵路建設事業提供一些幫助!」
「這不大好辦吧!撫大鐵路的修築招商事宜已經交由旅大特區全權負責,而且看馮華的意思,恐怕是屬意與美國合作。俄國人在此時橫插進來,我看……它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皇上對問題看得清晰透徹,令翁同龢心中極為欣慰。讚賞地點了點頭,他接著說道:「皇上所見極是,俄國人的心思確實不在撫大鐵路上,他們的最終目的還是想藉機取得『東清鐵路』的築路權!」翁同龢後面的這一句話,立時就讓光緒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沙俄對東北的垂涎由來已久,歷來都將其視作自己的勢力範圍,不容其他列強插手。三國干涉還遼,就是沙俄為了遏制日本對東三省的滲透,聯手法、德兩國促成的。本來,俄國打的如意算盤是,將遼東半島歸還中國,一來打擊了日本在東北的勢力,二來可以向清政府買好,為自己謀求到更大的利益。
然而隨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卻大大偏出了俄國的預定設想。先是他們「因干涉還遼有功,提出增開旅順、大連為通商口岸」的要求,被清政府以「設立旅大特區為由」,不著痕跡地予以拒絕。雖然旅順、大連最終也被許以了自由港的身份,算是變相滿足了俄國增開通商口岸的要求,但如此一來,這件事的主動權就再也掌握不到它的手裡。接著,清廷又任命曾在中日戰爭中大顯神威的馮華為旅大經濟特別區辦事大臣,義勇軍亦隨其進駐金州。這讓一直想在日本退出遼東後,取代日本在此地區特權的俄國更是如鯁在喉,異常難受。
事情的變化並沒有就此結束。還沒等俄國想出該如何應對這種新的變化,義勇軍又在台灣重拳出擊,再一次向全世界展示了他們令人生畏的實力,使得本來就顧慮重重的俄國人對馮華愈發感到忌憚。不過儘管如此,俄國出於全球戰略佈局,以及進一步削弱新崛起的亞洲強國-日本對自己潛在威脅的考慮,仍然延續了「承認台灣民主國,堅決打壓日本」的既定方略。
應該說俄國拋出的這些所謂「對中國友好」的策略,取得的實際效果還是相當不錯的。為實現「結強援,以雪國恥之策」,清政府內部出現了「親俄」的普遍想法,從慈禧太后到李鴻章及文武百官,都認為如果能夠得到俄國的幫助,大清一雪前恥的希望將大大增強。就算是光緒和翁同龢,儘管明白俄國人此舉未必安著什麼好心,可也覺得有俄國幫著對付倭寇,怎麼也是一件對大清有利的好事。
就在俄國野心勃勃地準備利用此有利時機,加速自己對東北的控制之際,形勢再一次出現了新的變化。俄國人從柔克義、李佳白長時間滯留旅大特區,以及美國駐華公使館近來與義勇軍接觸頻繁等一系列不同尋常的事情中,察覺到了一股令人不安的潛流暗湧。
果然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件件讓他們感到惱火的事情相繼浮出了水面。不但美國已經捷足先登,與義勇軍在合作修築撫大鐵路的事情上達成了秘密協議,成功將自己的勢力滲透至遼東,其他列強也不甘落後,紛紛利用旅大特區成立之機,插手東北的事務。英國和德國見有機可乘,亦步美國之後塵,積極向清政府謀求「京奉鐵路」的修築權,企圖將自己的觸角伸進東三省。
這些情報的發現,立刻就讓俄國警惕起來。經過一番緊張的謀劃商議,俄國決定主動出擊,將籌劃已久的東清鐵路修建事宜盡早提上日程,以維護自己對東北的絕對控制權。
東清鐵路是俄國連接歐、亞兩洲的西伯利亞大鐵路的一部分,是沙俄在遠東擴張的重要工具,在政治、經濟和軍事等各個方面都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它計劃西起滿洲裡,中經哈爾濱,東至綏芬河,橫穿當時的黑龍江、吉林兩省;其南支線從哈爾濱起,向南經過長春、奉天,縱貫吉林、盛京兩省,直到旅順口,其中一部分與撫大鐵路的路線相同。
早在中日戰爭期間,主持沙俄遠東政策的俄國財政大臣威特就認為,東清鐵路建成後,沙俄在「最近將來」對中國的瓜分中機會就可增多。但是,1895年6、7月間,當俄方向中國駐俄公使許景澄表示此意,並要索築路權時,清政府卻委婉地表示有意自造,並未答允俄方的這個要求,於是這件事就這麼暫時拖了下來。
然而如今,俄國卻再也沒有耐心等下去了,東北是被他們視為自己禁臠的地方,豈能讓別人分走一杯羹。沒有多做耽擱,俄國人即刻利用他們在遠東地區的龐大軍事力量,向清政府恩威並施,提出了種種利權要求。如:希望獲取在松花江的內河航運權,在黑龍江、吉林的開礦權和伐木權以及東清鐵路的修築權等。為盡快達成目的,這些日子,從俄國公使到帶有特殊使命的沙俄商人,頻繁出入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軍機大臣官邸、盛京將軍衙門以及旅大特區辦事大臣衙門,為獲取東清鐵路的修築權不遺餘力地四處奔走。
御書房中的氣氛寧靜而壓抑,可光緒此刻的情緒卻愈發的煩躁起來:這些列強們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表面上打著正義的旗號,實際上都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無恥之徒。前番俄國承認台灣民主國的時候,就提出過只要答應他們什麼什麼條件,就一定會對台灣提供全力的支援。當時,由於日本海軍才剛開始組建澎湖艦隊,只是對福建沿海的福州、興化、泉州、漳州等港口進行封鎖,廣東潮州府的沙汕頭港並未受到影響,因此朝廷並沒有應允他們。可是如今,倭賊擴大封鎖區域後,僅僅半個月,就有三艘運輸船分別在南嶼、小琉球嶼一帶遇難,自己還能夠再斷然拒絕嗎?
無奈而又苦澀地看了一眼翁同龢,光緒用近乎呻吟般地語氣說道:「咱們還有其他的路可走嗎?當此台灣戰事困難重重之際,且不說朝廷無法公開為這種打著『民間行為』招牌的運送軍火行動保駕護航,就是可以又能怎樣?僅憑南洋水師的那幾艘小艦船根本就無法與倭賊的海軍抗衡啊!」
深深吸了一口氣,光緒的語聲突然堅定起來:「因東清鐵路而損失的利權,畢竟還有挽回來的機會,可台灣一旦失去,就如潑出去的水很難再收回……翁師傅,盡快讓軍機處議一議此事,邢亮他們可急等著這批軍火呢!」
泉州府廈門鼓浪嶼鹿礁路。
前台灣撫墾大臣、太僕寺正卿,台灣民主國議長林維源府邸。
西元的1896年新年。中國人還沒有習慣過這個節日,因此林府也一如往日,整個院落都是靜悄悄的。
自從內渡住進了這個大院落裡,閱讀新出版報紙上有關台灣的消息,已經成為了林維源每天的「例行公事」。此刻,眼睛已經昏花的林維源正拿著放大鏡在看著最新一期的《循環早報》,報紙上一行醒目的大字標題赫然映入眼簾:「日本浪速艦在花矸嶼以西海域沉沒」。
林維源壓制著興奮的心情,貪婪地一口氣看了下去。報道中是這樣寫的:「日前在中港海域被台灣民軍重創的日本澎湖艦隊浪速號快速巡洋艦在返港維修途中,因遇7-8級大浪,沉沒於基隆港以北花矸嶼海域……」看到這裡,他再也忍不住了,手掌在書案上奮力一拍大聲說道:「好!老天有眼啊!」
幾代人都從事鹽務和海上貿易的板橋林家自是清楚海上的風浪、海流和潮汐規律。此時正值海峽的東北季風期,受季風和寒潮影響,湧浪加上風浪,海面經常會出現大浪,甚至是9級以上的狂浪。前幾天在報紙上看到中港水雷戰的報道,林維源就對家人講:老天要是有眼,就來一場大風天氣,讓倭賊這些受了傷的艦船都葬身大海。難怪今天看到報紙,老人要大呼「老天有眼」了。
興奮的心情平靜下來之後,林維源喊來兒子爾嘉,他手指著報紙語氣頗為沉重地說道:「倭賊浪速號葬身魚腹,總算讓咱們神泉號死難的船員可以瞑目了!」
提起神泉號,林爾嘉默然無語。「神泉號」運輸船就是板橋林家的產業,而船上運送的軍火也是林維源捐款10萬兩白銀購買的。那天,是林爾嘉親自看著一箱箱武器彈藥裝運上船,又目送著船隻駛離石湖鎮碼頭。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林爾嘉的心情頓時沉重起來。
談起台灣最近的戰事,父子二人或喜或悲。既為台灣軍民大埔村反擊戰和中港水雷戰取得的輝煌戰果興奮不已,又為我運輸船最近頻頻被日艦擊沉的事悲憤莫名。仰天一聲長歎,林維源無限追悔地說道:「悔不該當初匆匆內渡啊!」
從台灣內渡大陸,林維源的心中並不好受,離棄生養自己的家鄉和朝夕相處的鄉鄰父老,一直讓他有一種沉重的負罪感。為彌補自己心中的惶恐,他也曾通過當時的忌利士洋行買辦薛崇谷,對台北的抗日義軍進行大力資助;也曾利用在板橋別墅及各地租館裡藏有的大量武器彈藥,林家原來的兵勇在台作戰;更曾在志願軍渡海作戰以後,為台灣抗日聯軍捐資八十萬兩白銀,然而這一切卻絲毫未能讓他心中的愧疚有所減輕。尤其是每每聽到「抗日聯軍為守護台灣而浴血奮戰」的消息,林維源更加為自己當初的決定深深感到痛苦。
此時,看到父親自悔自責、黯然神傷,林爾嘉不禁勸慰道:「父親您儘管放心。台灣有辛(邢亮)總指揮、劉(永福)大帥、倉海先生(丘逢甲)主持,定能驅除倭寇、匡復河山。再說,我們在大陸未必就不能給台灣提供幫助,目前抗日聯軍面臨的最大困難就是餉械不足,我們林家就是傾盡全力也要解除他們的後顧之憂。」
喟然一歎,林維源說道:「自從離開台灣,我何曾有一天放心過?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人家在前方浴血奮戰,我哪裡坐得住呀!不過,眉壽(爾嘉的別名)你說得極是,一錯不能再錯,我們一定要在大陸給予台灣以最大的。」
當下,父子二人擬定了給兩江總督劉坤一、閩浙總督魏光燾的電報,除懇請他們繼續全力台灣外,再次捐獻白銀四百萬兩;隨後,他們又給與林家關係密切的嚴復(嚴復的兒子嚴叔夏娶林維源的甥女林慕蘭為妻)、在台灣與他們「板橋林家」齊名的台中「霧峰林家」的當家人林朝棟,以及在大陸的其他台灣各界知名人士發了電報,倡導成立民間援台會。
鋪天蓋地的大雪把那渾濁濁的天、灰濛濛的地在一夜間裝點成為了另一番世界。此時的金州衛城銀裝素裹,那紛紛揚揚的雪花,覆蓋了城北的小山,南城的魁星樓;也遮掩了東西南北街上的官衙、民宅,以及十字街中心的關帝廟。滿城樹木掛滿銀條,巍峨的城牆像條玉龍,端得漫宇瓊瑤、周天寒徹。
在西街旅大特區辦事大臣的衙門內,馮華看著剛收到的幾紙電文,不由得輕輕舒了一口氣,煩悶焦慮的心情也稍微放鬆了一些。儘管台灣的形勢依舊嚴峻,可他卻看到了台灣未來的希望,台灣再也不是孤軍奮戰。上至皇上、王公大臣,下至士紳商賈、平民百姓,都在關心著台灣的戰事。
馮華走到窗前,輕輕推開了窗扉。如柳絮、似鵝毛的雪片仍在飄飄灑灑的飛舞著,那厚實的積雪使得院落裡如同鋪上了一塊白色的地氈,壓滿枝頭的白雪更猶如千朵萬朵盛開的梨花。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中國人既然已經不再沉睡,想必萬物復甦的春天也不會太遠了吧!」馮華喃喃地對著窗外漫天的飛雪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