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南京城也就再次進入了炎熱的初夏時節。
沿著長長的御街,一溜兒店舖整整齊齊的排列在街道兩邊,有些店舖外搭設的油布篷在夏日的微風中輕輕的晃悠著,將自己的影子投射在地上。
一間雖然不大,但卻十分雅致的小酒鋪外也搭著這麼樣的一個油布篷子,而且就在緊鄰篷子的西邊,一根一丈高的竹竿筆直的聳立在那裡,竹竿的頂部掛著一個小巧的布幡,布幡上用清晰的黑墨寫著「酒墨齋」三個大字。
布幡在微風中不停的晃蕩著,向著街道上的行人展示著自己,為這間小小的酒鋪招徠著生意。
正午已過,與鄉下的農人們一日兩餐不同,此時城裡的普通人家已經吃完了午飯,一名儒生打扮的年輕人由遠及近緩緩踱到了這面布幡下,他停下腳步,並抬起頭看了眼布幡上寫著的那三個大字,臉上顯出一個得意的微笑,隨後便將腳步再次挪動起來,緩步走進了那間小酒鋪。
酒鋪裡的生意還算可以,在這個生意清淡的時候,小小的鋪子裡居然坐了十幾個食客,而且很明顯的一件事是,從坐在鋪子裡的這些食客身上穿著的衣服來看,這裡的食客全都是儒生。
年輕儒生很從容的在靠近鋪門口的地方找了張沒人的桌子,並從容的坐了下去。
一名酒鋪的小夥計馬上走上去,笑著說道:「陳公子已經有差不多二十天沒上這裡來了,今日怎麼忽然又有空了?」
年輕儒生也笑了笑,並說道:「前些日子家夫命我回故鄉辦些事情,因而未能前來品嚐你們掌櫃親手釀製的佳釀,昨日剛從福建趕回來,因此今日便得了空子,溜出來犒賞一下讒蟲。」
小夥計一邊從肩膀上取下抹布,仔細的抹著那個本來就很乾淨的桌子,一邊說道:「公子回福建老家一趟,小店的生意就冷清了一分。對了,小人聽說福建的人已經走光了?是不是真的?「
年輕儒生皺著眉搖了搖頭,並說道:「雖然沒走光,不過也差不多了,除了福州、泉州這樣的幾個大城之外,其它地方已經是十室九空,就連我的遠房親戚也遠走南洋,他們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再次團圓。哎……」
小夥計見觸動了儒生的傷心事,邊急忙轉換話題,輕聲說道:「公子稍候,小人馬上將美酒端上。」
小夥計片刻即回,手中的托盤上除了一壺酒,一個酒杯之外,尚有幾樣小菜。
待小夥計將托盤裡的酒菜擺上桌子,那年輕儒生忽然問道:「小二,你記錯了吧?我可沒有點過這樣醬鴨。」
「沒記錯!您一向點的是一葷兩素,不過這樣醬鴨可不是小人自作主張,這其實我們家掌櫃特意叮囑的,他說公子給我們寫招牌,而且又不收錢,他心裡過意不去,於是便命夥計們特意給您加上這樣菜,就是您不點也要硬給您加上。您別推辭,自從您給小店寫了新招牌,這裡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掌櫃的說了,他一定要親自謝謝您,不過今日他與少掌櫃出門相親去了,因而不在這裡。」
儒生微微一愣,隨即搖頭道:「不可,不可!寫幾個字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怎可如此?生意好是因為如今朝廷鼓勵經商,連儒生也開始經商了,儒商們有了錢,自然會來這裡。」他從袖子中取出幾塊銀圓,交與小夥計,說道:「這是酒錢,你就按照這些菜一併收去。」
小夥計拿著銀圓,有些為難的說道:「掌櫃的吩咐過,不許多向公子收錢。」
儒生微笑著說道:「那就算是我賞你們的。」
「謝公子賞!」小夥計立刻眉開眼笑的向著儒生鞠了一躬,並說道:「小人代其他的夥計謝公子。」
儒生戲謔的說道:「怎麼?你怎麼還自稱『小人』『小人』的?朝廷不是已經下了法令,從今往後,不許再用小人自稱,也不許再行跪拜之禮了嗎?你見了我,要自稱『我』。」
小夥計抓了抓腦袋,喃喃道:「這個……這個小人……我一時還改不過來。」
儒生笑著揮了揮手,說道:「去忙你的事情去吧。」
待那小夥計走後,儒生便自顧自的開始享用面前的美酒佳餚,雖然並不豐盛,不過卻也自得其樂。
「陳兄,原來你果然在這裡!」正當這名儒生正仔細的品嚐著那杯清香宜人的水酒之時,從鋪子門口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年輕儒生回頭一望,眼睛中閃過一絲驚訝,於是趕緊站了起來,向著那來人稽首道:「卻原來是孔賢弟。」
那來人也是一身儒衫打扮,但樣子卻要年輕一些,臉上滿是憂慮之色。
來人走到年輕儒生跟前,也行了個稽首禮,隨後抬起頭來,說道:「我方才去府上找你,但卻沒找到你的人,向令尊大人打聽,才得知你又跑到這裡來喝酒了,於是便匆忙的找了上來,若是打攪了陳兄的雅興,還望陳兄海涵。」
年輕儒生擺了擺手,說道:「哪裡,哪裡!我見孔賢弟行色匆匆,似乎是應該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吧?」
那人歎了口氣,說道:「我來找陳兄不為別的,只為帶著你去見老師最後一面。」
「什麼?老師怎麼了?」那年輕儒生一急,便伸出手去拉住那來人的手腕,急切的問道。
那來人伸手擦了擦眼角湧出的淚,哽咽道:「老師恐怕是不行了。」
「這……這怎麼可能?」年輕儒生難以置信的追問道,「我昨日從福建老家回來,便去老師府上探望過老師,當時我見他雖然言語不清,但頭腦甚是清楚,而且身體似乎也正在慢慢康復,怎麼今日卻又忽然不行了呢?」
來人歎道:「此事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怪那《號角》?本來老師就是被《號角》氣病的,昨日你走之後,老師的精神頭兒忽然好了許多,他執意要僕人們將他扶起來,到外面去走走。那些僕人們也真是不會做事,他們居然把老師引到了一間茶館外。陳兄是知道的,自從老師病後,我們這些人就不敢將《號角》這樣的東西送給他老人家過目,拼著被老師罵,我們也不敢。可是,這一次老師卻自己從那茶館中買了本最新的《號角》,當然還有其他的一些書報。老師買了書報後,便回到府中,他斥退旁人,自己一個人呆在書房之中看那些書報。
唉……都怪我當時不在府中,要是我在,事情就不會如此了!當時那些僕人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只是在很久以後忽然聽到老師的聲音從書房裡傳了出來。當時老師口中高呼幾聲『悖逆之極』,隨後便沒有了任何聲音,僕人們這才發現有些不對勁,於是衝進書房,卻發現老師已經倒在了地上,人世不醒。
當時我在東林新苑得到消息,便匆匆的趕回,延請城中各大藥鋪的坐堂大夫,全力救治老師。大夫們忙了一個晚上,終於使得老師今日一早醒了過來。本來我是以為沒事了的,但卻不料,就在剛才,老師忽然又昏迷過去,千呼萬喚之下,才幽幽醒來,雖經大夫救治,但已是回天乏術,他現在已經不能說別的話了,只是口中不停的念叨著你我二人的名字,我見事情緊急,就忙著跑到貴府,卻不料你不在府上,於是便找到了這裡,現在令尊恐怕已經到了老師那裡去了。」
年輕儒生神色一變,二話不說,急忙走出酒鋪,而那來人則緊緊的跟了出去。
等他們走後,酒鋪中立刻陷入一片喧嘩,十幾個儒生交頭接耳的談了起來。
一名身穿紫衫的中年儒生問身邊的一名青衫儒生,他說道:「方纔那來人好像是張慎言張老夫子的得意弟子孔季康,這麼說來,他口裡的老師竟然是張老夫子了?那麼他身邊的那位是何人?我好像沒見過。」
青衫儒生歎道:「那人也是張老夫子的學生,名叫陳永華,本是陳鼎陳老夫子的公子,數年前就拜了張老夫子為師。」
「原來是他……」紫衫儒生晃了晃腦袋,不無惋惜的歎道:「可惜,實在是可惜!我聽說陳鼎原是靖海公的老師,但卻因為幾年前的哭宮之事得罪了靖海公,這樣一來,就連他的兒子的前途也耽誤了,實在是可惜啊!」
「非也,非也!」聽到他們的談話,坐在他們旁邊的另外一張桌子上的一名七十多歲的老儒生馬上糾正道,「其實並非是靖海公將陳鼎老夫子貶謫而去,而是陳老夫子自己執意要離去的。」
「哦?似乎這位老先生知道的相當詳細,晚生斗膽請教一二。」那名紫衫儒生見那老者似乎知道更多的內幕,於是便追問道。
老者伸出右手摸了摸下巴上那花白的鬍子,隨後歎道:「上次的哭宮之事結束之後,陳鼎老夫子便發出揭貼,曉諭整個南京城,說他已經與靖海公斷絕一切師生之誼,從次之後,他再也不是靖海公的老師,靖海公也不能再自稱是他的學生。」
「這件事我也知道,當時我也收到了一份揭貼。」那名青衫儒生急忙說道。
老者抬頭看了看那名儒生,隨即說道:「年輕人知道的自然是不比我們這些老人多了!只會跟著那些宵小之輩胡言亂語,當真是儒家之大不幸!」
紫衫儒生見老者似乎有些生氣,生怕自己聽不到這種內幕,於是趕緊拉了下那青衫儒生,隨後向那老者說道:「老先生不要跟我這位同窗一般見識,還望老先生不吝賜教。」
老者讚許的點了點頭,說道:「噢……還是有懂事的人的。其實此事當時知道的人並不多,老夫還是在一次偶然的講學中聽到的。」他抬起頭來,看了看酒鋪牆壁上的那幾幅山水畫,沉默了許久,方才接著說道:「靖海公鄭森得知陳老夫子與他斷絕了師生關係,便急忙親自找到了陳老夫子府上,跪在陳老夫子的腳邊,懇求陳老夫子收回成命,但卻被陳老夫子拒絕了,因為陳老夫子提出了一個條件,那就是馬上撤消二主共和,另從宗室之中挑選一位德高望重的王子,擁立其為大明皇帝,但靖海公鄭森沒有答應這個條件,因此,這件事情就這麼無可挽回了!
「這麼說來,陳老夫子當真是深明大義啊!寧可不要自己的前程,也要維護大明江山社稷。「那名紫衫儒生自然是知道這樣的老頭最愛聽什麼,於是便忙順著他的意思說了一句。
那老者果然非常滿意,他笑著看著那名儒生,讚許道:「不錯,孺子可教也!」他從袖子中取出一張名帖,遞給那名儒生,並說道:「這是老夫的帖子,你拿著到東林新苑去,老夫就在那裡講學,若是有興趣,不妨來聽聽。」
紫衫儒生謝過那老者,隨即便將那帖子小心的貼身藏好。
老者轉過身子,看著鋪子外那條被太陽曬得有些白的刺眼的街道,輕聲歎道:「沒想到張老夫子這麼快就……唉……以後東林領袖以誰為好呢?」
「這個,以晚生之見,應以史可法史閣部為最佳。」那紫衫儒生小心的說了一句。
老者轉回頭,望著那儒生,搖了搖頭,說道:「史閣部雖然有心維護東林,但其心有餘而力不足,況且史閣部的人望遠遠比不上張老夫子,為人又極易受他人影響,因此無法挑起東林重擔。」
「那,陳永華或是孔季康怎樣?他們是張老夫子的得意弟子,應該有足夠的人望吧?」紫衫儒生急忙換了兩個人選。
老者又搖了搖頭,隨後說道:「孔季康年紀太小,閱歷不足,或許有熱情,但卻無手段,至於陳永華嘛,其實依老夫之見,他與他的父親不同,他似乎更傾向於朝廷一邊,雖然也曾在東林聆聽大儒們講學,但其心思顯然不在其上。」
老者閉著眼睛,痛苦的思索了一陣,隨後又睜開眼睛,歎道:「楚國公確實厲害,一個拳頭一個拳頭的接連打將下來,已經將儒學打壓的無法透氣了!」
「可是晚生聽說,現在的儒學實際上是假的,是偽儒,與先秦聖人的儒學相差甚遠。」那名青衫儒生終於找到了機會發表自己的看法。
「胡說!」老者有些惱怒了,「偽儒不過是朝廷的污蔑之辭,怎可當真?」
「可是上次從秦朝始皇帝的陪葬兵馬坑中挖出來那麼多先秦典籍,那上面所記載的儒學可與現在的儒學大不一樣啊!」那名青衫儒生顯然對於老者沒有什麼好印象,故而言語有些頂撞。
老者氣憤的站了起來,怒道:「那些東西都是偽造的!」
青衫儒生正色道:「偽造?可是怎麼偽造的如此逼真?況且始皇帝的陪葬坑誰人見過?誰人能找的這麼準?更何況連九鼎都被一同找出來了,這事又如何解釋?」
「九鼎?嘿嘿!」老者怒極反笑,他走到那儒生面前,低頭看著那儒生的臉,說道:「何為九鼎?九鼎又是什麼樣?誰人見過?況且此次所謂的那九隻鼎上沒有任何銘文,唯有一些圖案,這又怎講?這可與典籍上記載的大不一樣啊!據史籍記載,始皇帝過泗水之時曾經丟了一隻鼎,那麼說來,應該只剩下八隻鼎才對,況且,如果始皇帝真的想將九鼎陪葬的話,那麼就應該埋入陵寢之中才對,怎會埋在陪葬坑中?」
「也許典籍上記錯了!」青衫儒生對於老頭兒的頑固十分反感,他急忙分辯道:「既然儒家經典都記錯了,那麼那些史書、典籍自然也會出錯!」
老者搖了搖頭,歎道:「誤人!誤國!誤天下!偽造這些東西的人必遭天譴!」
「二位,二位!」一名年長的夥計見兩人聲音越來越大,而且那位老儒生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他生怕老頭氣死在鋪子裡,於是忙走上前去,與那名紫衫儒生將二人勸開,並說道:「二位不可如此爭吵!假如不服對方,大可以到茶館之中去辯論嘛!《號角》上不是說了嗎?朝廷鼓勵百家爭鳴,不會以言罪人,況且朝廷也說了,此次所挖出的典籍目前無法分出真假,因此需要諸位認真分辯,在辯論之中找出正確的聖人之道。」
「〈〈號角〉〉?此書誤人不淺!老夫最見不得的便是此書!」老者非常憤怒的說道,「聖人之言怎會有錯?儒家經典怎會有錯?」
「老先生此言詫矣!」那名青衫儒生說道,「正所謂『時移則事異』!今時不比往日,有些東西已經朽了!況且『流水不腐,戶樞不蠹』,抱殘守缺是不妥的,唯有不斷的吸納新鮮東西,儒學才能經久不衰,空談只能誤國誤天下,唯有實幹才能濟世救民。」
「悖逆!悖逆!」老者氣得已經有些站不穩了。
紫衫儒生急忙扶住老者,並不停的向那青衫儒生使著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說。
青衫儒生後退幾步,向著二人稽首道:「二位請繼續,我可是要去東帥府旁邊的辯議堂聽他們辯論去了,聽說今日有幾個師範學堂的辯才要來,我去長長見識,順便與人切磋一下那些始皇經典,看看還有什麼讓人驚訝的地方。」
見那青衫儒生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紫衫儒生長長的噓了口氣,待轉頭望向那老者的時候,才發現老者的臉色已經變成了青色。
「老先生,你怎樣?身體有何不適?晚生這就送你回府?」紫衫儒生急忙關切的問道。
老者先是搖了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並緩緩說道:「有勞了,你就將我送到張老夫子府上去吧。」
「去張老夫子府上?」紫衫儒生滿臉的驚訝。
老者點了點頭,說道:「兩年前,就是張老夫子將我從山東請到這裡來的,我與他雖然在儒學上有些分歧,但總歸都是儒家弟子,我去看看,免得到時候後悔莫及。」
當酒鋪中正進行著激烈的討論的時候,位於東帥府旁邊的咨議府中也正進行著一場激烈的辯論。
作為會議的主持人,同時也是唯一一個擁有一票否決權的人,林清華說的話很少,因為他想聽聽這些大臣們的意見,並調動他們的政治積極性,讓他們適應這種激烈的辯論,甚至是爭吵。
他們為之爭吵的是關於官員經商的事情。由於林清華鼓勵人們經商開工場,甚至為了達到這一目的,不惜允許官員公開經商,利用他們手中的資金和關係,盡快的將工業與商業發展起來。
這個政策在開始時確實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在官員們的帶動下,商人們放開了膽子投資,短短的數年間,工場遍佈長江沿岸,甚至連那些相當偏遠的地方也出現了規模很大的礦山和冶煉場,這不僅為林清華提供了大量的稅收,而且也使得一些技術加快了發展速度,現在他的兵工廠裡所需要的一些部件已經完全可以由民間供貨。
但是,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這個政策也不例外,當商業與工業繁榮起來以後,競爭也就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人的本性決定了在這種競爭中,沒人誰願意放棄對於自己有利的手段,那些純商人是如此,而這些經商的官員就更是如此。官員們利用手中的權利,盡力打壓經營相同產品或貨物的商人,或者壟斷當地市場,或者乾脆利用手中的權利直接找商人的麻煩,這樣一來,至少導致了三個嚴重後果:其一,商人們見當民商不如當官商好處多,於是便開始削尖了腦袋往官場裡鑽,雖然林清華已經完全禁止了除了科舉之外的其他仕進途徑,但是人的智慧是無限的,當商人們開始將錢直接送到官員們的手中,並以其為保護傘的時候,官場的糜爛開始瘋狂加速,使得林清華的反貪機構疲於奔命,而且效率低下;其二,部分性格軟弱些的商人見無利可圖,便開始變賣產業,重新購買土地,並用盡各種辦法逃避林清華制定的限地法,這樣一來,商業與工業的發展速度開始減慢,甚至出現了衰退的苗頭;其三,部分商人既不願意妥協,也不願意用自己的血汗錢餵養那些貪婪的官員,於是他們便紛紛聯合起來,通過向巡查御史舉報的方法來維護自己的利益,不過,由於官員們往往比較注意保護自己,而且利用各種手段逃避監督,這樣他們就能逃過一劫,而後等風平浪靜之時,便發動反撲,利用那些還掌握在自己手中、尚未被朝廷裁撤的衙役報復那些商人,而商人們為了自保,也不得不再次聯合起來,僱傭保鏢,甚至是購買武器組成商團,與那些官員對抗,雙方的一些衝突往往會被有意無意的擴大,以至於必須要軍隊介入才能平息。
對於前兩個後果,林清華是非常不願意看到的,而對於第三個後果,林清華心中非常的矛盾,他既為商人們的覺醒而高興,但同時又為這種私下的惡鬥而擔心,實際上,在這樣的衝突中,最後失敗的往往是民間的商人,因為他們不可能像官員們那樣得到庇護,而且關係網也遠沒有官員們複雜結實。
林清華有意解決這個問題,因此便召集了手下的大臣,命他們商議這個問題。
大臣們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應該立即禁止官員們經商,而另一派則認為不應禁止。
贊同禁止的官員們的理由非常的充分,那就是,若是任由這樣發展下去的話,那麼官員們的心思將全部放在經商上面,而忽略了自己的職責,但他們肯定不會放棄手中的權利,因為他們知道,權利越大,好處越多,銀子也就越多,而這樣一來,必將引起極大的混亂,所以,必須在其尚未形成氣候之前,將其扼殺。
反對禁止的官員們也提出了他們的理由,因為林清華以前曾經明確的說過,他將完全官員們經商,並保護他們的產業,若是現在禁止的話,那麼就意味著朝廷朝令夕改,這樣一來的話,以後還怎麼發號施令?況且有林清華關於〈〈自賣人法〉〉的前車之鑒在前,他們自然是堅決反對,因為他們可不想林清華重蹈上次的覆轍,被東林那樣的勢力揪住小辮子不放。而且他們還有一個擔心,那就是官員們的忠心問題,雖然目前還沒有軍隊將領攙和到這種複雜局面之中,不過,誰也不能保證這樣就萬無一失,在真正的坐穩江山之前,必須小心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