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滿原很快就領著大隊人馬護送著狼狽不堪的桂王一行人來到了林清華的跟前。
林清華定睛一看,卻見那桂王不僅龍袍污穢不堪,而且連腳上的鞋子都跑掉了,而他的臉上更是一片驚恐之色,本已有些污濁的眼睛現在更是顯得那樣的無神。
林清華依然騎在高大健壯的「踏雪」背上,眼睛盯著桂王的臉,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桂王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林清華,隨即很快的低下頭去,直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光腳。
莫不計催馬走前幾步,大聲呵斥道:「爾等見了元帥還不快快跪下!」
「慢!」站在桂王身邊的王坤發話了,「楚國公在勸降書上寫的很明白,保證不傷害萬歲,並且許諾保住萬歲的爵位,即使是萬歲退位,那麼他依然是桂王,王爵始終比公爵高上一些,所以,萬歲是不能跪的。」
桂王轉過頭去,感激的看了王坤一眼,隨後又很快的將頭低下去,依然一言不發的看著地面。
莫不計轉回頭看著林清華,用眼神向他詢問。
林清華哈哈一笑,隨即跳下馬來,來到桂王面前,看了看他的臉,忽然向其抱拳道:「臣楚國公林清華參見陛下。」
桂王明顯有些意外,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林清華,喃喃問道:「你……你說什麼?」
林清華重複道:「臣林清華參見陛下。如今陛下尚未退位,所以你依然是皇帝。」
王坤嘿嘿冷笑兩聲,怪腔怪調的說道:「既然你知道萬歲的身份,那你為何不跪下參拜?而且既然你現在還承認萬歲的身份,那你為何還要帶兵造反?」
林清華斜眼看了看王坤那張細皮嫩肉的臉,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已向皇帝抱拳行禮,難道你沒有看到嗎?你問我為何帶兵造反?哈哈!你抬頭向我身後看看!」說完,他伸出左手,向身後斜上方一指,口中猛喝道:「你給我看清楚了!弔民伐罪!」他將手又揮向另一邊,用同樣嚴厲的語氣喝道:「解民倒懸!」
他垂下手,接著用兩手猛的抓住王坤的衣襟,瞪著王坤的眼睛,說道:「桂王無道,我為民請命,專門誅殺像你這樣的無恥小人!」他命令道:「來人啦!將這個傢伙給我抓起來,待以後審明他的罪行,再行議處!」
幾名五大三粗的衛兵將殺豬般嚎叫著的王坤拖了下去,片刻之後,這裡頓時變得寂靜無聲。
林清華看了看那渾身已開始哆嗦的桂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不用害怕,既然我已經答應你不殺你,那麼我一定不會殺你的,而且你肯定還能保住爵位的。」他向桂王身後望了望,問道:「奇怪,你的大臣怎麼就這麼一點兒?史可法呢?」
桂王戰戰兢兢的哆嗦了半天,嘴巴張的老大,但就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旁邊的一名衛兵猛然喝道:「元帥問你話,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快老實回答!」
這聲暴喝猶如一聲驚雷,將那桂王嚇得「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險些屎尿齊流。
林清華忍住笑,吩咐衛兵道:「來人啊,將桂王扶起來,再用太師椅扎上一把御輦,將桂王殿下抬著走。」
趁著士兵們安頓已變成一攤爛泥的桂王的工夫,林清華走前幾步,拍了拍一名同樣渾身哆嗦的大臣的肩膀,笑道:「高鴻圖高大人,別來無恙啊?怎麼你沒有跟史可法大人在一塊兒嗎?」
高鴻圖結結巴巴的答道:「回公爺,那史閣部回到皇宮之中便欲與皇上辭行,說不願意再做官了,準備回家種地去,他剛剛走到宮門,就遇到鄭森的兵,他欲攔阻鄭森部下時被鄭森手下的兵丁捉去了,我們走的匆忙,因而未能與他一同逃來。」
「報告!」一聲士兵的喊聲伴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一名騎兵在林清華跟前跳下馬來,向他敬了個軍禮,隨後說道:「元帥,方才咱們的人跟鄭森的人險些打起來了,他們不肯退出皇宮。而且他們還從城外將唐王抬進了皇宮,準備立刻登基,並將詔告天下。」
眾人心中一驚,互相對望幾眼,都已看出對方的驚訝之色。
馬滿原問道:「怎麼辦?跟他們打嗎?」
林清華搖頭道:「不,現在不能打。你去傳令,命令部隊按照原先的約定,各自守好城南與城西,並且留下一些人守在皇宮附近。」
馬滿原正欲離去,卻被林清華叫住,他將「踏雪」的韁繩遞給馬滿原,說道:「你把你的『踏雪』領回去吧,你要衝鋒陷陣,用得著,我騎蒙古馬就行了。」
待馬滿原離開以後,林清華回頭吩咐眾衛兵道:「大家將桂王抬好了,咱們一起到皇宮裡去溜溜。」
林清華走到已經坐到御輦上的桂王跟前,抱拳道:「皇帝呀,現在別人把你的皇位都搶跑了,你可不能不有所表示啊!既然唐王有鄭森撐腰,那麼我就免為其難的給你撐撐腰吧。」
林清華翻身上馬,隨後大聲命令道:「傳令,近衛旅所有的人全部子彈上膛,刺刀掛起,以戰鬥隊形向皇宮開拔!」
三個近衛旅,共一萬餘人,在林清華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的開向皇宮,而那已經在御輦上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桂王則被幾個身強力壯的士兵抬著,緊緊跟隨在林清華的身後。
眾人一路之上看到鎮虜軍士兵們在軍官的帶領下向各自防區走去,秩序井然,沒有絲毫慌亂的跡象。
林清華對於部下們的表現非常的滿意,在他看來,自己這麼些年的工夫沒有白費,鎮虜軍已經越來越像一支現代化的紀律嚴明的強大正規軍隊了。
不多時,前面領路的數百名騎兵奔了回來,一名軍官向林清華報告道:「報告元帥!前方就是皇宮了,不過鄭森的人已經將附近的道路封鎖,他們不許我們繼續前進。」
林清華催馬趕上幾步,與騎兵一同走在最前面,很快就來到了一條御街的道口。
道口站滿了鄭森的士兵,從其服色來看,他們應該就是鄭森的親兵了,與鎮虜軍一樣,他們的手裡也全部端著快槍,槍口上的刺刀讓人有些發冷。
「站住!這裡不准通行!」一名看起來是軍官模樣的人走上幾步,揮開兩手攔住了林清華的戰馬去路。
林清華低頭望著那名鄭森軍官,說道:「我是大明楚國公林清華,我要去見鄭森。」
那軍官傲慢的說道:「我家將軍說了,如今皇宮之中正在舉行登基大典,唐王殿下即將登基稱帝,為了防止有不法之徒進去搗亂,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進入這裡,違令者斬!」
「呵!好大的口氣!」一名鎮虜軍近衛旅軍官催馬上前,向那人呵斥道,「竟敢擋楚國公的大駕,莫非你活的不耐煩了?」
「活得不耐煩?嘿嘿!我倒要看看是誰活得不耐煩!弟兄們,操傢伙!」那鄭森軍官後退幾步,一邊從腰間抽出手槍,一邊向部下下達命令。那些鄭森士兵聽見命令聲,紛紛端起手中的快槍,向林清華等人瞄準。
近衛旅士兵也不甘示弱,他們的動作比對方還快,不等那鄭森軍官下完命令,他們就已分成兩組,一組舉槍瞄準,而另一組則端著上了刺刀的快槍,走上幾步,抵著那些鄭森士兵。
林清華望那些鄭森士兵,冷笑道:「你睜眼好好看看!這裡我的手下比你多上幾十倍,要真打起來,恐怕不等你開槍,就被打爛了!」
那軍官明顯的有些害怕了,他嚥了口吐沫,壯著膽子說道:「假如楚國公想進去的話,也可以,不過只能你一個人進去。」
「屁話!」近衛旅軍官再次暴喝道,「你們可以進,為何我們不能進?豈有此理!讓開!」軍官催馬走了上去,揚起手中的鞭子,在那鄭森軍官面前揮動一下,接著便領著一群士兵走入道口。
大隊近衛旅士兵跟在那軍官身後,也湧進了道口,並將林清華扯下馬來,護著他走進去。緊跟在他們身後的則是萬餘近衛旅士兵,而且馬滿原的數千騎兵也趕來支援,鎮虜軍仗著人多勢眾,沒費一槍一彈就將這個道口接管了。
林清華回頭看了看那些已被鎮虜軍繳了械的鄭森士兵,再看看被他們扔到地上的那些快槍,心中有些懊惱,因為根據以前的統計,那鄭森從他這裡一共換走了大約十萬支快槍,而且還有大量的子彈,現在看來,自己必須面臨著自己生產的武器的威脅了。
眾人護衛著林清華,一路順利前進到了皇宮正門口,那些守衛在宮門口的鄭森部下怎會放他們進去?雙方又在這裡對峙起來。
這次林清華不再向前走了,而是混在眾多的士兵中間,靜觀其變。
不多時,鄭森得到部下稟報,知道林清華已到門外,於是便派了名親信跑到門外,請林清華入宮。
忽然看見皇宮正門口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林清華立即命衛兵將那人領到自己身邊。
待那人趕到,林清華才說道:「劉國軒,你們家將軍可真是不給我面子啊!」
這人正是鄭森的親信劉國軒,他向林清華一抱拳,歉然道:「不好意思,讓楚國公久等了,我家將軍請楚國公進宮參加唐王登基大典。」
林清華指了指身邊的眾多士兵,說道:「我可不能一個人進去。」
劉國軒愣了愣,隨即說道:「這個須得我家將軍同意。」
林清華哈哈一笑,說道:「我都不怕,你家將軍還怕個啥?你在前面帶路,我跟在你後面,如果再不讓我進去,我就命令開打了!你可以好好替你家將軍掂量一下,看看是你們的軍隊威猛呢?還是我的鎮虜軍威猛?」
劉國軒臉色一變,只好連道:「不敢,不敢!楚國公請隨我來。不過皇宮內確實地方不大,若進的軍隊太多的話,恐怕擠不下。」
林清華道:「這個簡單,我只帶三千人進去,剩下的全部留在外面。」
待劉國軒轉身走進皇宮,林清華立即命士兵們抬上桂王,也向那皇宮中走了進去,並且吩咐兩個近衛旅共六千人隨著自己進皇宮。
剩下的三千多近衛旅士兵和數千名騎兵立刻在軍官的帶領下按照戰鬥隊形展開,槍口朝向皇宮,而鄭森的士兵自然也不甘示弱,他們也立刻動員起來,與宮外的鎮虜軍對峙。過了不長時間,鄭森從別處調來的軍隊已經趕到皇宮附近,而就在他們抵達這裡後不久,鎮虜軍的援軍也趕到這裡,雙方就這樣對峙著,但是投鼠忌器之下,誰也不敢首先開火。
就在皇宮外的鎮虜軍調兵遣將之際,林清華已經隨著劉國軒抵達了武英殿門外。
此時,唐王的登基大典已經進行了很長時間了,殿外跪滿了身穿各色低品級官服的官員,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左顧右盼之間,已然望見了林清華等人,而那被士兵們抬著走的桂王的出現更是讓他們中不少人感到吃驚。
登基大典非常的簡單,沒有任何的煩瑣儀式,而且也沒有莊重的鼓樂聲,只有一名身穿三品服色的官員,手捧一張登基詔書,站在殿門外宣讀詔書。
那登基詔書很長,也會晦澀,那官員一直念了很長時間才念完。待那官員念完詔書,劉國軒向林清華說道:「請公爺稍等片刻,我馬上去稟報我家將軍。」
林清華一把拉住劉國軒,說道:「就不必麻煩劉將軍了,還是我親自去吧!」他向身後眾人一揮手,便帶領著眾士兵走向殿內。
守衛在殿門口的鄭森士兵試圖擋住林清華及其手下,但被林清華一把退開,他命其他士兵留在門外,而他自己則領著數十名衛兵,推開殿門,抬著桂王走進了大殿。
此時,唐王的登基大典已經接近尾聲,站在龍椅邊的鄭森望著眾臣大聲說道:「大典已畢,從今日起,唐王殿下就是我大明的天子了!有誰不服的,現在就站出來!」
底下眾人哪個敢說出個「不」字?一時之間,殿內鴉雀無聲,安靜極了。
「我不服!」林清華一腳將那殿門踢開,大聲喊道:「桂王殿下尚未退位,爾等怎可再立新君?」
跟在林清華身後的莫不計搶上幾步,竄到林清華前面,指著坐在龍椅子上的唐王喊道:「大膽狂徒,還不快快退下!」
對於莫不計的配合,林清華相當的滿意,他走前幾步,輕輕的拍了拍莫不計的肩膀,說道:「莫先生太急噪了,唐王畢竟也是皇親,怎可用『狂徒』二字指謫?最多算是篡位的罷了。」
二人的這一唱一合,立時使得殿內的眾人混亂起來,原本安靜的大殿內頓時一片喧囂,眾大臣交頭接耳,他們先看看坐在龍椅上的唐王,然後再回頭看看縮在御輦上的桂王,人人臉顯驚詫之色,彷彿看見了世界上最奇怪、最詭異的事情一樣。
鄭森顯然有些驚慌,但他最終還是平靜下來,他側身向坐在龍椅上不知所措的唐王小聲吩咐了幾句,隨後便走到林清華跟前,向他抱拳道:「楚國公何出此言?此次我等奉唐王密令,領軍共討桂逆,這可是在場諸位大人們親眼所見,怎麼今日楚國公又變卦了呢?」
林清華哈哈一笑,隨後搖頭說道:「非也,非也!我領軍討伐並非是奉了唐王的密令,而是我自己的主意。桂王自從登基以來,悖逆無道,苛虐百姓,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才在湖廣等地士紳百姓們的共同請求下,高舉『弔民伐罪,解民倒懸』的義旗,前來匡扶正義的。」他又拍了拍站在自己身邊的莫不計,說道:「我怕諸位大人不信,所以現在就命我的部下再將那討伐檄文當眾念上一遍,免得有人懷疑我做偽。」
莫不計不敢怠慢,當即從書袋中取出檄文,當著所有人的面,大聲的念了出來。
待莫不計念完檄文,大殿內更是一片混亂,所有的人都齊將目光投向林清華,想看看他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與氣定神閒的林清華不同,此時鄭森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他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在龍椅上坐立不安的唐王,隨後轉回頭來,對林清華說道:「楚國公此是何意啊?」
林清華笑道:「沒什麼,只是想讓更多的人明白我的意思而已。這份討伐檄文在我出征之前,已經被我印刷了很多份,廣為散佈在湖廣、河南等地,諸位大人若是還不信的話,自可派人前往那些地方查看,看看林某到底是不是說實話的人!」
鄭森顯然有些著急了,他看著林清華那不緊不慢的表情,嚥了口吐沫,說道:「楚國公做事的方法還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鄭某如今已是徹底糊塗了,有些事情必須向楚國公問個明白,也好將我等心中的疑惑驅除。」
林清華背著手,大大咧咧的說道:「鄭森兄有話儘管問,我知無不言!」
鄭森眼珠子一轉,問道:「剛才楚國公的話裡的意思好像是有些矛盾的,你先說桂王如今仍是皇帝,可是接下來的那份檄文裡卻又說桂王悖逆不道,這可說不通啊!鄭某思來想去仍是一頭霧水,還望楚國公明示。」
林清華笑道:「這還不好理解嗎?正是因為桂王悖逆無道,所以我才會領軍前來討伐他,而如今縱觀天下,沒有哪個王子貴胄可以有資格當個好皇帝,所以如今變不如不變,況且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桂王也是人,他也會犯錯誤,所以,前些時候才會將百姓逼的走投無路,紛紛起來造反。不過嘛,現在不同了,桂王已經知道自己錯了,而且他正打算改正自己的錯誤。」
鄭森睜大眼睛看著林清華,問道:「楚國公是在開玩笑吧?鄭某怎麼覺得你說的很是讓人迷惑呢?你說桂王知道自己錯了,這又有何憑證呢?」
林清華從莫不計手中接過一張宣紙,將其高高舉起,說道:「桂王能夠放棄無謂的抵抗,將南京城完好無損的獻出,足見其已經幡然悔悟,更何況……」他伸出兩手將那張宣紙展開,向著眾人亮了亮,說道:「諸位請看,這是方才桂王寫的罪己詔,在這上面他痛陳了自己以前所犯的罪行,並表示自己願意悔過,願意為自己以前的錯誤付出代價。諸位可以好好看看,這上面有桂王摁得手印,方才桂王被自己以前的罪行氣得渾身發抖,手上實在是沒有力氣,所以寫不出來字,所以這罪己詔實際上是莫不計莫先生代筆的,桂王最後在上面摁了手印。」他轉回身,低著頭詢問那仍舊縮在御輦上的桂王,「我說的對不對呀?皇帝?」
桂王一言不發的垂著頭哼了哼,也不知他聽懂了林清華的意思沒有。
林清華馬上直起身子,向著眾臣說道:「大家都看見了吧?桂王已經親口承認了,所以說,桂王還是真心想悔過的。犯了錯誤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自己錯了,還硬說自己沒有錯,死不悔改。既然桂王知錯了,那麼他自然還是皇帝。」
聽完林清華的這一套歪理,底下眾人議論紛紛,他們中的多數人已經完全被林清華的這些話給弄糊塗了,他們既不知道該怎樣反駁,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坐,不知道自己是該向唐王下跪,還是應該向桂王下跪,一時之間,眾人彷徨無措的站在原地,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作為唐王登基大典的主持者和唐王的者,鄭森自然是無法容忍這種冷場情景的出現,他暗自告誡自己冷靜,略微整理了一下被林清華弄的混亂不堪的思緒,隨後對那一臉得意的林清華說道:「楚國公的意思鄭某還是沒有明白,你是說,咱們費了這麼老大的勁兒,將南京攻陷,只是為了督促桂王反省?他仍然是大明的皇帝?」
林清華點頭道:「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豈有此理!」一名中年男子走上前來,駁斥道:「桂王既然無道,那麼自然就不能再當皇帝,自古以來,天下為有德者得之,如今唐王受天下萬民擁戴,正是天子最好的人選,他不當皇帝,難道讓這個昏庸透頂的桂王來當皇帝嗎?」
林清華看著這個人,問道:「這位先生好生面生,敢問尊姓大名?」
鄭森介紹道:「這位是鄭某的幕僚,姓葉名翼雲,是崇禎朝的進士。」
「啊,原來是位進士先生,得罪,得罪!」林清華向著那葉翼雲抱了抱拳,他略微沉思一番,隨即說道:「天下為有德者得之,這句話說的好。不過,請問這位進士先生,你認為唐王比桂王更有德些嗎?」
「那是當然!」葉翼雲顯得非常興奮,「唐王最愛百姓,在福州就藩之時,唐王經常由在下陪同微服出巡,體察民情,遇見乞丐就施捨些銀錢,由此可見唐王有德。」
林清華仰天大笑兩聲,說道:「這算得什麼?尋常吃齋念佛的人多了,遇見乞丐的話,說不定比唐王給的錢還多呢!作為皇帝,他所要做的不是去給乞丐施捨什麼銀錢,而是治理好天下,假如人人都有飯吃,人人都有衣穿,家家都有房子可住,則天下自然就沒有了乞丐,也就用不著假惺惺的去做好人。」
葉翼雲暗自責罵自己糊塗,一個不小心就讓林清華抓住了把柄,正自苦惱間,鄭森卻接過話頭,他說道:「楚國公說的好,但是以前唐王不是沒有當皇帝嗎?那麼他自然就無法施展自己的報復,如今登基大典已畢,唐王已是天子,從今往後,我等臣工自然要為天子出力,治理好天下百姓。」
林清華見鄭森又將話題給扯了回去,不覺怒道:「錯!我剛才說的是治理天下,可不是說治理天下百姓!百姓們自己有手有腳,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好惡,用得著別人越俎代庖的治理自己嗎?只要政通人和,天下自安,可是,假如又扶起一個昏君的話,那麼百姓豈不是又要遭受一番苦難?所以,依我看,與其再立個毫無經驗的新皇帝,不如還讓吸取了教訓的桂王繼續當皇帝!這樣省事!」
鄭森見林清華語氣強硬,不覺火氣也升騰起來,他說道:「不行!唐王已經登基,從現在起他就是皇帝了,是大明的天子!桂王已經退位!」
林清華不甘示弱,說道:「桂王退位詔書尚未寫下,何談退位?他現在才是大明天子!」
兩人誰也不肯讓步,爭的面紅耳赤,若非顧忌著對方的軍隊的話,恐怕早已動手了。
見二人越爭越激烈,眾大臣生怕遭受了池魚之殃,不待旁人提醒,便紛紛退了下去,遠遠的站在大殿的角落裡,做起了壁上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