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微風習習,積雪開始融化,堅冰正在消融。
春節已經過去,如今已是早春。
二月初一,驚蟄。
與武昌城隔江相望的漢陽城外,在長江與漢江的交匯處,沿著江岸,所有的雜草和蘆葦已經被徹底掃除乾淨,各色旗幟迎風招展,而在旗幟圍成的那片江邊的空地上,黑壓壓的站滿了人。
之所以說是「黑壓壓」,完全是因為這些人大多數身穿各種雜色衣服,而其中又以黑色、灰色等暗色衣服居多,若不是他們全部都按照軍隊的隊列站著的話,不知情的人很有可能將他們誤會成一群平民百姓。
他們不是一群普通的平民百姓,他們全都是軍人,確切的說,他們是中國的第一所正式的海軍軍官學校的第一批軍校學員。
他們大多來自長江、漢江兩岸,而其中又以湖廣、江西、南直隸一帶的人居多,此時,他們正站在江邊,聆聽著軍校長官的訓話。雖然這些學員站的並不算直,也不算整齊,但畢竟他們是第一批進入海軍學校的學員,因此,軍校非常的重視。
其實,今天既是軍校的學員們第一次接受長官的檢閱,也是海軍軍官學校的開學典禮。
作為海軍學校的創建者,林清華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注定要栽入史冊的時刻,因此,他將親自主持這場開學典禮。
林清華在一群文武官員的簇擁下,走上一座臨時搭建的木製高台,隨後他拿過一隻薄銅皮卷制而成的擴音器,略微掃視了一眼站在底下的眾學員,接著就拿起那擴音器,開始向學員們喊話。
「學員們!大家想必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吧?是的,我就是楚國公林清華,是你們的最高統帥,同時也是這座海軍軍官學校的創建者,是這所軍校的校長,我們今天之所以能夠在這裡相聚,全靠著這個海軍軍官學校!
也許大家會認為這個學校破了點兒,沒錯!確實很破!到今天為止,這座海軍軍官學校甚至連一座像樣的校舍也沒有!大家從報名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居住在帳篷裡,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也許大家還要在帳篷裡忍受。不過,請大家相信,以後一定會好的,校舍會有的,軍艦會有的,大炮也會有的!
我看見大家現在身上還穿著從家裡帶來的衣服,看起來有些不像是軍校的軍官學員,再加上你們的訓練才剛剛開始,所以不論是隊形還是舉止,都沒有一點兒軍人的樣子!這可能不怪你們,俗話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人只有穿上軍服才能像個軍人!前幾天你們的軍服已經做好了,今天我將其帶來,就在今天發給你們,等會兒軍官們將指導你們穿上。記住,只要穿上了軍服,你們就脫胎換骨了,你們就是真正的軍人了!你們的行為、舉止、言行,都不能再像過去一樣了,約束你們的,除了法律之外,還有軍紀!
……」
林清華說了差不多足足半個時辰,好不容易將話說完,緊接著便吩咐軍官將那已經做好的海軍軍服發給學員們,並命令他們立即換上軍服。
海軍軍服也是林清華親自設計,為下藍上白,褲子與上衣的扣子已經由尋常的布扣改為圓形木扣,扣子上還刷上了桐漆,即防潮,又美觀,而且還很方便。海軍軍帽為白色無簷大蓋帽,腦後飄著兩條近一尺長的藍色飄帶。
對於所有的學員們來說,這套軍服實在是太古怪了,不僅樣式古怪,而且那顏色也讓眾人感到迷惑,在他們看來,那藍色的褲子還好說,可是那白色的上衣卻讓人不禁聯想到披麻戴孝的場面。
林清華當然知道學員們心中的疑惑是什麼,因為他讓軍官們試穿時,就有人向他提起過這個問題。
看到學員們也是一臉的惶恐,林清華不得不再次舉起擴音器,大聲解釋道:「那軍服的上衣雖然是白色的,但卻絕不是說讓你們披麻戴孝!那白色象徵著高貴,而那褲子上的藍色則象徵著海洋!記住,從現在起,你們就是軍人了,軍人就要服從命令!現在,我命令你們馬上將軍服穿上,否則的話,依違反軍紀論處!」
聽到林清華這樣說,眾人也顧不得猶豫了,當即動手將那軍服穿上。雖然第一次穿這種衣服,但在軍官們的指導下,眾學員很快穿好了軍服,並恢復了原來的隊形。
林清華向底下掃視了一眼,剛才的那種亂糟糟的感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整齊劃一的視覺衝擊。身穿同樣制服的近千人站在底下,雖然隊形仍然有些不嚴整,但給人的感覺已經非常的震撼了。
林清華心中一陣激動,他夢寐以求的海軍彷彿已經在向他自己招手了,他彷彿已經看見數百艘排列整齊的戰艦正在海上緩慢航行,接受著自己的檢閱。
林清華在心中美滋滋的妄想了片刻,隨即靜下心來,繼續向學員們訓話。
「學員們,海軍軍官們!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中國的第一批真正的海軍軍官了,雖然你們還不是很合格,但我相信你們是不會讓我失望的!現在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以後就看你們的了!另外,由於鎮虜軍從前天就開始實施軍銜制,所以你們海軍也不例外,按照我的安排,你們一入校,軍銜就比普通陸軍高,現在你們人人都是士官了,希望你們能夠重視你們的榮譽!」林清華正準備轉身走下高台,卻忽然發現站在高台下的莫不計正向他招手,並用手指著身邊的一塊蒙著紅布的匾額。
林清華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一件事沒有說,於是忙轉回身,拿起擴音器,繼續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不得不說。從現在起,海軍軍官學校必須要有一個校訓,這個校訓我已經請黃宗羲先生寫好了,現在就給你們看看。」
兩名衛兵將那蒙著紅布的匾額抬上高台,站在林清華的身邊,面向眾人。
林清華伸手將那塊蒙著匾額的紅布掀開,露出十個金光大字。
林清華走到匾額的另一邊,面向眾學員,伸出右手,指著那十個金光大字,高聲喊道:「你們中大多數人都不認識字,這不要緊,以後你們有的是時間學。現在我就先教你們十個字,我念一句,你們也跟著念一句!」他深吸一口氣,隨後將其緩緩吐出,接著便將手中拿著的擴音器再次舉起,靠近嘴邊,向著眾學員大聲喊道:「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學員們在軍官的帶領下也開始喊了起來,聲音由小到大,由凌亂到整齊,到了最後,眾人的聲音已經匯成了一股熱血豪情,「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聲音久久的在江邊迴盪,直把那滔滔的江浪拍擊江岸的聲音壓了下去。
本來林清華是很想從東亞海上霸王鄭森那裡挖些牆角過來的,但讓他感到鬱悶的是,不僅施琅沒有被挖過來,而且連施琅答應的派幾個小將過來幫忙的許諾也沒有實現。沒辦法,沒了張屠戶,難道只能吃混毛豬?
「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這是林清華用來鼓勵眾人的口號,當然這也是他自我鼓勵的口號。
海軍軍官學校的創建首先離不開教員,為了請到教員,林清華馬上命令馬滿原將帶去的軍中水寇派回一半,並且在湖廣一帶重金禮聘老水手、老漁夫到學校當教員,雖然他也知道海上的情況與長江上大不一樣,但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畢竟時間不等人啊!
關於海軍軍官學校的課程,目前林清華只設立了九個,一為駕船,二為炮術,三為戰術格鬥,四為辨別方向,五為文化課程,六為水上編隊,七為旗語信號,八為數學計算,九為測量。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是文化課程和旗語信號課程,因為林清華認為,一支沒有文化的海軍是注定要吃敗仗的。而對於海軍來說,海上的聯絡十分重要,在這個還沒有無線電的時代,旗語與燈光信號無疑是唯一的海上聯絡手段,因此他不辭辛苦的親自編寫了旗語信號編碼和燈光信號編碼,用來訓練學員。
結束了開學典禮,海軍軍官學校的正式課程就開始了,按照原先的計劃,首先必須培養學員們的紀律性和服從行,因此,現在開始的當然是隊形隊列的訓練。
林清華與莫不計等人站在校場之外,看著那些正在進行隊列訓練的海軍學員。
莫不計有些興奮的對林清華說道:「公爺,依莫某看,這海軍好像比鎮虜軍要氣派不少啊!」
林清華心中也有這種感覺,但他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為什麼,直到莫不計說了句「上白下藍,果然醒目」的話,他才猛的明白過來,他看了看那學員們身上穿著的軍服,恍然道:「原來如此!」
莫不計茫然問道:「公爺說什麼?我沒聽明白。」
林清華解釋道:「鎮虜軍軍服是我以前設計的,那時候我光注意了方便,卻忘記了軍容,而且由於鎮虜軍的頭盔是用鐵片綴起來的,所以看起來並不算太好看。看來有必要將鎮虜軍的行頭改改了。」
聽到林清華這樣說,莫不計立刻苦著臉說道:「公爺,依莫某看,此事不妨先往後放一放。」
「哦?為何?」林清華很奇怪莫不計會這樣說。
莫不計說道:「如今四川、陝西剛剛平定,用錢的地方很多,這賑濟饑民需錢,這修整溝渠需錢,這官員的俸祿需錢,軍隊的糧餉更是需大量銀錢。無事不需錢,無事不緊迫,而如今這各地元氣未復,錢糧徵收不易,這銀子是用一筆少一筆,眼看又要見底兒了。所以,這給鎮虜軍換行頭的事,還是先放上一放,等以後有了多餘的錢再說也不遲。況且鎮虜軍穿著舊行頭也很好看啊,而且連打勝仗,由此可見,鎮虜軍還是非常厲害的,暫時用不著換行頭。」
林清華問道:「怎麼?官庫裡的銀子又快用完了?」
莫不計說道:「正是!前些日子咱們又從鄭森那裡買了些暹羅米,準備賑濟饑民之用,但是由於快槍的製造速度太慢,所以只好用銀子抵了一部分,如今官庫又快見底了。」
林清華皺眉道:「快槍製造的速度怎麼如此之慢?我不是命令在四川山溪較多的山嶺之中再建一些工場嗎?而且我還下令將快槍的槍托與護木分派給民間製造,以便剩出工場人力,全力製造槍管等物,怎麼?難道民間沒人敢接這活兒?」
莫不計說道:「回公爺,四川的工場還沒有建好,而且這也需要大筆銀子,至於將槍托與護木分派給民間製造一事,依屬下之見,此事不易辦啊。」
「有何不易?」林清華說道,「我也知道,槍管、槍機製造起來太過複雜,因此並未將其也分派出去,而那槍托與護木製造起來甚是簡單,其實這就是木匠的活兒嘛!只要手藝過得去,相信能夠造出合格的東西來,只要咱們驗收的時候用心檢查就行了。這有什麼不易的?」
莫不計解釋道:「公爺說的自然很有道理,但目前民間能夠接這麼大的活的作坊少之又少,況且如果交給民間去造的話,恐怕更加的昂貴,我擔心……」
林清華笑道:「不用擔心,你可以想想,雖然咱們將銀子給了民間的工匠,但是最終這銀子還會被當做賦稅收回來一部分的,而且那些工匠得了銀子,自然會起勁製造,這樣一來製造速度自然加快了很多。況且假如那些工匠們有眼光的話,他們還應該能夠再擴大作坊的規模,而作坊的規模一擴大,生意就更好,除了給咱們造槍托、護木之外,還能接手民間的一些活,那樣一來的話,收上來的賦稅不就更多了嗎?」
莫不計嚥了口吐沫,說道:「可是,屬下所擔心的正是這個問題。公爺可以想想,假如您自己經營木匠活,當您賺了很多銀子以後,您會怎麼處理這些銀子?」
林清華睜大眼睛,說道:「剛才我不是說了嗎?假如我賺了這些銀子,就把這些銀子大筆的投進作坊去,再將作坊擴大些,然後再接更多的活兒,再賺更多的銀子,這樣一來,銀子越來越多,而那作坊也自然越來越大,造的東西當然也就越來越多了。」
莫不計笑道:「公爺果然沒有在大明朝做過生意,全然不知道大明朝的工匠、商人們最喜歡什麼?在他們心裡什麼東西才最可靠?」
聽到莫不計這樣說,林清華猛然醒悟過來,說道:「你是說,他們不會將賺來的銀子投進作坊裡,而是會用來買地?」
莫不計擊掌讚道:「公爺果然聰明,一點便通!不錯,他們一定會把銀子用來買地的,而且如今地價異常便宜,要是他們不買的話,恐怕還真是對不起祖宗呢!」
林清華伸出右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連聲歎道:「哎呀呀!居然把這件事給忘記了。」他開始回憶起在學校學過的那些東西,根據書上所說的,這個時代的中國商人,一旦擁有了大筆金錢,那麼十之八九會用來購買土地,然後依靠地租盤剝佃戶,他們的身份既是商人,也是地主,而且更偏向於地主的身份。這樣一來,工商業所賺取的利潤就大多被土地吸走了,而工商業卻始終得不到足夠的資金擴大生產規模,也得不到資金用來發展技術,而且土地的兼併也越來越激烈,並最終將因此而終結舊王朝的統治,開始新一論的循環。
怎樣鼓勵商人將錢投在工商業上,這個很棘手的難題立刻擺在了林清華的面前。
林清華背著手來回走來走去,在頭腦中思考著這個問題。
看到林清華的這個樣子,莫不計湊上去說道:「公爺,其實此事也並不難辦,只需提高些賦稅就行了,那樣一來,從工匠們那裡回來的銀子不就更多了嗎?」
林清華頭腦中靈光一閃,停下腳步,回頭望著莫不計,說道:「有辦法了!」
莫不計問道:「有何辦法?」
林清華將莫不計拉到身邊,小聲說道:「就用賦稅來調節。」
莫不計抬起頭,睜大眼睛,問道:「向工匠多徵稅?」
林清華搖頭道:「不是!這樣一來,誰還敢辦作坊,誰還敢開工場?我的意思是提高田賦。」
「提高田賦?」莫不計驚呼道,隨即他將聲音壓低,說道:「公爺,莫非你糊塗了?這田賦一高,那些農人豈不是活不下去了嗎?」
林清華向四周望望,見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兩人,於是繼續小聲說道:「錯了!我不是簡單的提高所有土地的賦稅,而是實行累進稅。」
「累進稅?」莫不計顯然不明白林清華在說什麼。
林清華解釋道:「舉個例子。假如你有一百畝好田,那麼我向你徵稅,打個比方來說,只是打個比方,我向你每十畝田徵稅一兩,那你說說看,你要給我交多少銀子的田賦?」
莫不計想也沒想,就回答道:「一共是十兩。」
「很好,你算得很對。」林清華說道,「那我再問你,假如你擁有一千畝土地,那麼按照你心裡所想的,你需要要交多少稅?」
「那還用說?一共一百兩!」這次莫不計算得就更快了。
林清華神秘的笑了笑,說道:「你看,你想錯了吧!你說的這種方法對於大地主和大土豪可是十分有利,但對於普通小戶人家來說卻十分不利。我的累進稅初步想法就是,按照田地的多少納稅,比如說,我將稅率分成若干個水平,假如你有一百畝,那麼稅率為每畝一錢銀子,而假如你有五百畝,那麼你每畝就要納稅五錢銀子,如果你擁有一千畝田地,那麼你每畝就必須向我交納一兩,甚至是二兩銀子,當然了,具體怎麼算好,還要慢慢斟酌,說不定最高每畝可達幾十兩銀子呢!總之一句話,你擁有的田地越多,那麼你要交納的田賦就越多,一直多到你不能承受為止!」
「這個累進稅實在是太……」莫不計終於明白林清華的意思了,他心中有些驚慌,因為他剛剛用自己的俸祿銀子在武昌城附近買了兩千多畝真正的好田,而假如林清華的這個所謂的累進稅一旦實施,那麼他的損失可就大了。莫不計定了定神,說道:「公爺,屬下覺得您的這個法子可是不怎麼好。」
「哦?」見莫不計出言質疑,林清華心中已然通亮,所以他並沒有太過於驚訝,而是心平氣和的問道:「你說說看,這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莫不計說道:「莫某以為,一旦公爺的這個法子一宣佈,那麼肯定是天下嘩然。如今擁田上萬畝甚至是上十萬畝的人可不少啊,而且他們往往是手中有權的人,互相之間又盤根錯節,關係密切,一旦他們得知了公爺的這個法子,非起來鬧事不可。」
林清華笑道:「我也想到了,所以我才小聲跟你商量嘛!在正式決定之前,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否則的話,你應該明白會有什麼危險的後果。」
莫不計頓時覺得脊背冰涼,冷汗也冒了出來,他馬上說道:「是,屬下向天發誓,此事絕對不會有其他人知道,若莫不計有違此誓,天打雷劈!」
林清華抬頭又觀望一番,隨後拉著莫不計,踱到江邊,說道:「假如我沒有弄錯的話,現在中原一帶擁田最多的應該是明朝的各家王子吧?據說僅河南就有七十二家王子,而河南之地更是超過半數被這些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懶東西佔有了,結果百姓辛苦一年,卻連溫飽也不可得,若再遇上荒年的話,就更是悲慘不堪。雖然如今正值戰亂,各家王子或逃或亡,但難保哪天他們不會回來,所以說,要想真正根治這種殘酷的土地兼併,就必須先從這些人頭上開刀!」
莫不計看了看林清華那張已經漲紅的臉,小聲說道:「公爺體貼百姓的意思屬下十分佩服,只是這事不是幾百年的光景了,想那西漢王莽、東漢光武帝,甚至是隋唐時都曾有過限田之議,但最終還是不了了之,所以,屬下想勸公爺一句,這種事情恐怕勉強不來。」
「不!」林清華的態度非常堅決,他回頭看著那滔滔的江水,說道:「我與那些封建王公根本不同!他們只是出於維護王朝的統治而不得不進行限田,但他們注定要失敗,因為他們不可能動搖他們的統治根基!我要建立的不再是與他們一樣的王朝,我要建立的是一個嶄新的國家!」
林清華回過頭來,看著莫不計那張有些難堪的臉,說道:「我知道你前些日子買了兩千三百五十畝好田,也知道你準備將高堂從老家接來,讓他們安享晚年,你的心思我也明白。但是,我希望你立刻將那些田地再賣掉,並將錢投進作坊工場之中,以後你就別再買地了,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有我在一天,你的高官厚祿就不會斷絕!你也別擔心我偏心,其實我這是在維護你,免得以後你走到我的對立面。時機一到,我會發佈一個命令,規定凡我手下的文臣武將,一律不得置地超過三百畝,違反者立即罷免,並終身不得再仕!趁著現在的地價看漲,你就快將那兩千多畝地賣出去吧,要是你真的想種些花花草草的陶冶一下情操的話,不妨留下兩百畝。」
莫不計聽出林清華語氣非常嚴厲,頓時心中惶恐,馬上跪下說道:「莫不計絕不敢背叛公爺,莫不計馬上就按照公爺說的去辦,一定將地全部賣掉,全部!」
林清華走上兩步,將莫不計從地上扶起,安慰道:「愛之深,責之切。我之所以這樣跟你說話,實在是因為我絕對信任你,要是別人,我還懶得跟他說這麼多呢!希望你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不要讓我失望。」
兩人又推心置腹的說了不少話,情緒終於各自平息下來,林清華說道:「今天的這件事一定要絕對保密,我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這些事情以後慢慢商議,況且我也知道,假如真的這麼實行累進稅的話,小農戶將漸漸增多,恐怕作坊與工場之中也許會因此而缺少勞力,看來必須仔細斟酌,想個兩全齊美的辦法才行。」
林清華見莫不計已經不那麼惶恐了,便笑著指著遠處的校場,說道:「你看,軍校學員們訓練的非常賣力,咱們也去瞧瞧!」
兩人來到校場邊,看著軍校學員們進行隊列訓練。
按照林清華的命令,這些海軍軍官學校的學員們按照連、排、班的編制進行訓練,這樣一來,既可以學的快,又可以早一點兒適應這種軍隊編制。
此時,正有一個連隊在林清華等人的面前訓練站姿,雖然站得仍不十分正規,但畢竟已經與尋常百姓有了不少的區別了。
林清華走到隊列前面,來回走了兩遍,一邊巡視,一邊指導他們的姿勢。當他走到一名看起來明顯不到十八歲的年輕人的面前時不覺停下腳步,他看著那年輕人稚氣未脫的臉,問道:「你的站姿不錯,比其他人好得多。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那人顯然沒有想到林清華居然會在自己面前停下,一時顯得有些驚慌,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叫齊疙瘩,今年……今年十六歲。」
正當林清華還想問那人問題的時候,卻被身後忽然響起的一聲暴喝嚇了一跳。
「老子不是跟你們說了嗎?見到上司要敬禮!要敬禮!」隨著這聲暴喝聲,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漢衝上前來,「啪」的一聲甩了那年輕人一個耳光。
林清華轉頭一看,才發現那大漢身穿海軍少校軍服,面色黝黑的臉上滿是鬍子茬,在他的左邊臉上有一道三寸長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