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七八天的努力,劉洪起剩餘的人馬要麼投降了林清華,要麼南下歸附了黃得功,只有少數幾個死硬份子試圖抵抗林清華,但在隨後趕來支援的五千鎮虜軍的優勢火力下,很快作鳥獸散。林清華清點了劉洪起投降過來的人馬,共有五萬之多,他將這些部隊精編,淘汰老弱,只留下兩萬人,從中選出五千名可靠的人充實到鎮虜軍各部隊中,剩下的則另編成五個旅共一萬五千人,派鎮虜軍軍官統領他們。
劉洪起在此地盤踞多年,很有些積蓄,光銀子就有五百萬兩之巨,另外的珠寶首飾則無法準確估價,此外還有數個巨大的糧倉,儲存的糧食堆積如山,而他控制下的汝寧鹽井則更是一個聚寶盆。林清華從繳獲的銀子中拿出五十萬兩賑濟這一帶的貧民,並開倉放糧,以低價賣出了一部分的糧食。
當這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完成後,林清華便從西平寨把兩百人的寨民大會搬到這汝寧城中。自從他發明了「石子投票法」以後,他就把這種方法運用到所有需選舉的政務中,而這寨民大會也是剛剛重新選舉產生的。寨民大會到達汝寧城的第二天,針對劉洪起的公審就正式開始了。
為了公正審判劉洪起,林清華特地讓各寨子都派出五個人的代表,和汝寧城中的居民代表一起到大會現場觀摩審判,同時控訴劉洪起的罪狀。在公審大會上,各寨代表爭先恐後的發言,向寨民大會控訴劉洪起的惡行。林清華聽著這些血淚控訴,心中隱隱起了絲似曾相熟的感覺,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待一名寨民代表站起來訴說自己表姐一家的遭遇時,林清華猛然間想了起來,「放高利貸,逼死欠債人,霸佔欠債人的女兒,這不是現實版的黃世仁嗎?難怪我覺得這麼耳熟呢!看來惡霸欺壓良善之人的手段由來已久,古今如一啊!」林清華心中暗暗想道。
經過兩個時辰的審判,寨民大會開始表決,大會成員們紛紛走到一個桌子旁邊,將手中的綠色布條、紅色布條或黑色布條投入一個罐子中,綠色代表無罪,紅色代表有罪,黑色代表有罪且應判處死刑。不到一刻鐘,投票結束,同樣是選舉出來的法官走到桌子旁邊,將罐子中的布條全部倒在桌子上,在眾人的注視下開始點票,點一張票法官就高喊一聲,並將手中的票高高舉起,以便讓所有的人都看清,然後由身邊的助手將票數記在檔案上。當票全部點完,法官的嗓子都快啞了,他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高聲喊道:「共有綠票零張,紅票零張,黑票兩百張。現在我鄭重宣佈,經過公正而神聖的表決,寨民大會全票通過,同意對劉洪起執行死刑!」說完後,法官轉過身子,向坐在主席台上的林清華說道:「死刑判決結果已出,是否執行,還需寨主同意。若是寨主同意,請在審判檔案上簽字。」說完手一揮,便讓助手將檔案送交林清華。
林清華接過審判檔案,看了看,隨即皺了皺眉頭。因為剛才控訴劉洪起罪行的時候,有幾個汝寧城中的代表大放厥詞,把一些不著邊的事情也安到了劉洪起的頭上,比如一個瘦子站起來大罵劉洪起不是東西,投胎投錯了時候,居然和自己同時在子時出生,害得自己每天子時就頭痛不已,應該把他重重懲處;而另外一個胖子卻向眾人控訴,說劉洪起養的一條獵狗一向胡作非為,把自己所養的那條黃狗始亂終棄,最終使自己的愛犬鬱鬱而終,要大會給他主持公道。這些有些搞笑的控訴也被助手一絲不苟的記錄了下來,看著這些讓人哭笑不得的「罪行」,林清華搖了搖頭,他拿起毛筆,將那些不著邊際的話用橫線劃掉,並在旁邊寫下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八個字,然後把檔案交還給法官助手。法官接過助手遞過來的審判檔案,把林清華沒有劃掉的劉洪起罪行大聲念了出來,最後加了一句話:「本判決經寨主同意,立即執行!來人吶,將人犯押往刑場!」
劉洪起這時才完全反映過來,他掙扎著,大叫道:「我是大明堂堂的副總兵!你們這是私刑!你們沒權殺我!我是官!」正在拉扯劉洪起的四名劊子手聽到這話,不由得停住了,紛紛望向林清華。
林清華早有準備,他從腳下拿起一根金光閃閃的棒子,大聲說道:「此乃大明天子御賜金鑭,上打昏王,下打奸臣,劊子手可用此物將他擊斃!」說完便將手中的金鑭扔給了劊子手。其實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御賜金鑭」,真正的御賜金鑭早就被林清華丟了,這只不過是個蹩腳的仿製品罷了,是林清華讓西平寨的鐵匠連夜打的一根鐵棒,外面裹了一層金箔,若是見過真品的人一眼就能拆穿西洋鏡,也就只能濛濛劉洪起這樣的冤大頭而已。劉洪起早就聽說林清華有根御賜金鑭,但一直沒見他拿出來過,此時猛然間見到此物,立即嚇得癱軟在地上,劊子手有了這「御賜金鑭」,頓時豪氣大漲,四個人抬起劉洪起的四肢,將他抬到行刑台上,兩人一左一右撐著他的胳膊,使他跪著,一人站在身後,準備喊口令,另一人則站在他的身前,雙手高高舉起金鑭,聽到口令聲,立即用盡全身力氣照著劉洪起的腦門打了下去。這根鐵棒重三十多斤,劊子手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只一下就把劉洪起打得頭破血流,腦漿迸裂,嗚呼哀哉了。
行刑完畢,劊子手每人都檢查了一遍劉洪起的屍體,由劊子手的頭目高聲說道:「人犯已經斃命!請法官大人查驗!」法官用袖子遮著鼻子,走到劉洪起的屍體旁,用腳踢了踢屍體,然後高聲宣佈:「人犯確已斃命,行刑完畢!」說完便要離開刑場,但沒走幾步就被蜂擁而來的寨民們淹沒,寨民們你推我擠,紛紛搶到劉洪起的屍體旁,你一拳我一腳的對著劉洪起的屍體發洩著憤怒,整個會場立時混亂不堪。四名劊子手用盡全力才將衣衫破爛、光著腳丫的法官大人救出人群。林清華見此情景,又氣又急又好笑,跟一個死人較什麼勁呢?他命令維持秩序的士兵和勇丁將人群分開,待人群散後,刑場上劉洪起的屍體早已面目全非,不知是誰還將屍體的耳朵割走了。林清華走到刑場旁邊,俯身撿起法官掉在地上的審判檔案,將這個沾滿了腳印的檔案交回法官手裡。這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開創了法制社會先河的第一宗死刑審判檔案日後也成了中華民主法制博物館的鎮館之寶,與第一張候選人報名表一同陳列在一個大玻璃櫃裡,供後人瞻仰,由於林清華寫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八個字中,「欲」與「施」兩個字用的是簡體字,所以每當來此參觀的人向工作人員問起時,工作人員只能以:「國父當年用的是通假字」來搪塞。
元兇已斃,剩下的嘍囉就好處理多了。吸取了公審劉洪起時的教訓,在審判劉洪起爪牙時,林清華只讓原、被告及其家屬進入,雖然林清華曾想設立近代的律師制度,但考慮到現在人們的文化程度偏低,有可能導致人們的不理解,進而導致私刑氾濫,因而林清華最終沒有設立律師,但他準備在適當的時候設立律師制度。現在他所要做的就是把死刑限制在小範圍內,畢竟人死不能復生,對於死刑的判決要慎重。雖然如此,但由於劉洪起的爪牙做惡多端,令人髮指,寨民大會最終判了多數人的死刑,並定在第二天執行。
天上的烏雲漸漸散開,一縷縷的陽光從烏雲中穿了出來,狗蛋抬頭望了望天,他抹了把臉上的汗,這可不是熱出來的,而是緊張而出的汗,因為今天是狗蛋第一次當劊子手,也是他第一天殺人。昨天他在軍中聽說由於一次要處決一百多人,上邊正在招募志願者當劊子手,本來他不打算湊熱鬧的,但忽然聽說朱頭兒也在被處決的人中,他立即來了興趣,想起了平日裡自己受的罪,他越想越氣,頭腦一熱,他就到軍官那兒報名了,而那軍官一聽說狗蛋是殺豬的出身,二話不說就批准了。但當狗蛋腰別殺豬刀趕到刑場時,卻發現根本用不著刀,因為這位侯爺口口聲聲說要人道,把百姓最喜歡的砍頭改成了絞刑。
在刑場之上立起了二十個奇怪的絞刑架,每個絞刑架上站三個劊子手,為了行刑時萬無一失,狗蛋他們事先用沙包練習了幾次,讓狗蛋驚奇的是,這個絞刑架居然可以由人操縱把檯子上的活門打開,沙包就立即掉了下去,把繩子勒得筆直。「這可比踩著凳子上吊好多了,省事!」狗蛋心裡暗暗的尋思,他向絞刑架下跪著的那幾個人望去,看到了朱頭兒那圓圓的腦袋。就是因為看見朱頭兒在這個絞刑架下,他才跑過來跟一個劊子手換了位置的,為的是親手處決這個壞蛋!狗蛋吐了口吐沫,兩眼直鉤鉤的望著監刑官的涼棚。
林清華就坐在涼棚之中,正與監刑官交換著對死刑的看法。看看時間差不多到了,林清華站起來走出涼棚,站到居中的一個絞刑架上,向著把刑場圍得水洩不通的數千名「觀眾」抱了抱拳,然後高聲說道:「鄉親們!老少爺們兒們!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因為大家以後恐怕很難看到砍頭了,從今天起,死刑的執行就只能用絞刑了。昨天有人問我,為什麼要廢除斬首死刑?現在我就給大家一個答案。我認為死刑只是一個國家、一個朝代維持秩序的最後手段,死刑的威懾力不在於它的殘酷性,而在於它的不可避免性,死刑再殘酷,若是大家都不怕死,那就成了擺設,對於那些亡命之徒來說,『砍頭不過碗大個疤』,他們不怕,相反,為了發洩,他們將更瘋狂、更殘忍,就像那劉洪起,所以我認為最重要的不是怎樣加重刑罰,而是怎樣避免人們犯罪!」
這時下面有人喊了起來:「喂!倒是快點行刑啊,這種絞刑我們還沒看過呢,快點開始吧!」說完後便有數百人跟著吆喝起來,把林清華的聲音壓了下去。看到這種情況,林清華只得閉嘴,走下絞刑台,讓監刑官開始行刑。監刑官看了看沙漏,說道:「午時三刻已到,行刑!」
聽到監刑官的命令,狗蛋立即和另外兩人從絞刑台下拖上來一個死囚,這是狗蛋挑的,正是那朱頭兒。狗蛋親手把繩子的環套在朱頭兒的脖子上,緊了緊,調節好繩子的長度,然後跳下絞刑台,手握檯子下的一個木棒,等著命令。「預備!行刑!」隨著絞刑台上的口令聲,狗蛋猛的一推木棒,只聽「彭」的一聲,絞刑架上的活門開了,朱頭兒「簌」的一下,像沙袋一樣掉了下來,只有上半身還在檯子上露出來,掛在繩子上晃悠著,把繩子繃得緊緊的。狗蛋聽見了朱頭兒嗓子眼兒裡發出的呼嚕聲,同時他聞到了一股惡臭。狗蛋俯身向絞刑架下望去,發現朱頭兒的褲襠已經濕了,尿和著屎團正順著他的褲腳往下掉,兩隻腳還在不停的顫動著,將那屎尿甩的到處都是。過了好一會兒,朱頭兒才不再動了,腦袋歪向一邊,仍舊掛在繩子上晃蕩著。狗蛋突然覺得自己的褲襠熱乎乎的,他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也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