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的面子明顯比姐弟倆想的大多了,他帶著姐弟倆還有一群侍衛浩浩蕩盪開進宮門,只看見守門的恭恭敬敬跟他打了個招呼。客氣程度叫人想不懷疑這些全換成了曹操手下都難。賞宇心想自己的逃獄計劃有待改進了。
不過郭嘉也沒帶他們深入後宮,轉了一會,便進到御花園。郭嘉選了個有樹陰的草坪停下,令人擺上一桌酒宴。姐弟倆不由高興道:「郭嘉大哥,今中午就在這吃飯嗎?」
郭嘉微笑道:「是啊,我也很久沒有沾酒了,不知你姐弟能否陪我?」
賞宇正中下懷,推弟弟道:「當然能啊,女士自帶二兩酒,而我這弟弟,更是酒中豪傑!絕對會陪你喝到高興的。」
獵宇知道姐姐用意,笑合:「是啊,郭嘉大哥,我們一醉方休怎樣?」
郭嘉似笑非笑的盯著兩人看了會,道:「好,一醉方休!但也要看你姐弟的酒力能否勝過我了?」
揮退侍衛,邀兩人入席。姐弟倆也不客氣,一人佔據一方,搶著往郭嘉的杯中倒滿酒。分明各自心中都有盤算,卻誰也不提正事,只象老朋友聚會般東拉西扯說些閒話。酒過三巡,郭嘉似乎已有些酒意,隨口問兩姐弟的家人父母安在?
賞宇嘻嘻一笑:「他們都很安全健康的生存在另一個世界裡,不要說你們,就是我姐弟想見他們,也沒可能哦!」
郭嘉誤會了,歉意道:「原來令尊令堂已經過世,對不住,勾起你們的傷心事了。」
賞宇剛欲解釋,獵宇丟給她個眼色。聽郭嘉又徐徐道:「那你姐弟小小年紀,就得為自己生存奔波奮鬥,可真是辛苦。都沒親戚熟人提攜照顧你們嗎?」
獵宇苦笑道:「這個世界,只我姐弟彼此相依為命,哪去找什麼親戚熟人?照搬我姐姐那句話,他們全生活在另個世界裡。」
猜到郭嘉在套他們口風,但年紀小實在藏不住話,賞宇聽弟弟說得淒涼,眼圈也不禁紅了。兩個忘了初衷,悶頭幹盡了杯中酒。
郭嘉看出他們說的實話,不免有些憐惜,輕歎一聲說:「亂世之中,戰禍連綿,能安享天倫之樂的人家有多少?可憐這世上許多戰爭中被遺棄的孤兒,他們命遠不如你姐弟。」
手撫酒盅,一時呆呆出起神來。
姐弟倆現在才沒他悲天憫人的心情,一個勁給他倒酒,勸喝。郭嘉又喝一巡,平靜一下自己的心緒,目視兩人,笑道:「明師出高徒,我真的很想知道,把你們這鬼靈精怪的兩小鬼調教出來的,是什麼樣的人?!」
賞宇道:「我們什麼時候說過我們有師傅的啊?」
郭嘉一呆,獵宇笑道:「怎麼不算有?老姐,別忘了你從小學讀到大學,誰教我們的知識?那些老師都該算嘛!」
郭嘉目光一閃:「什麼?你們還有很多位師傅嗎?」
獵宇嘿嘿道:「是喲,他們不光教我們,還同時教了很多弟子哦!」
「他們在哪裡?」郭嘉竭力想忍住自己的急迫,但聲音終不免遺漏激動。
獵宇哈哈笑道:「他們,當然跟我姐弟父母一樣,都活在另個世界中啊!怎麼,你想見他們?」
郭嘉忍住想給他一記鍋貼的衝動,放鬆神經坐回椅上,沉吟良久,道:「能教出你姐弟的師傅,定非俗人,即使過世,也該雁過留聲,人過留名。我郭嘉也算博聞強記,為什麼從未聽說當今天下有這樣的名師?」
獵宇呵呵道:「郭嘉大哥,這不能怪你,有些事,是時代的局限,即使告訴你,你也聽不明白接受不了的。」
賞宇深表「同情」也道:「是啊,郭嘉大哥,有些事情,不知道總比知道的好。你若一定要追根究底,恐怕得到的結果會令你失去生存的勇氣的!」
郭嘉怒瞪兩人一眼,道:「危言聳聽,胡說八道!兩個臭小鬼,給我記著別教我揪住你們的尾巴!」
姐弟倆一個吐舌一個扮鬼臉,郭嘉看了,又好氣又好笑,真不知道誰才是忘了自己目前的身份處境。受主公之托,他也是第一回審小鬼,大感棘手。用刑的話說不定會有滿意結果,但他怎麼對兩個孩子下得了手?煩惱中,不知不覺又干了數杯,眼前漸漸昏花起來。先還聽到兩個嬌脆細贅的聲音在耳旁不住糾纏,慢慢什麼也聽不到了。郭嘉眼開一線,瞟見兩個小身影正躡手躡足留向花園深處,不禁微微苦笑。
——真的只是兩個小鬼,太天真了。給他們個機會灌醉自己也沒本事逃出這重重的警衛網啊!
半分鐘後,果然呵斥追逐聲四起,郭嘉把手裡的酒杯放回桌上,冷眼看著兩小鬼狼狽的又被人揪回來。令他佩服的是,這兩傢伙依然一副活甩甩的嬉皮笑臉,好像大家剛玩了一場快樂遊戲。郭嘉撫著前額,莫名的生出種無力感,擺擺手,讓侍衛放開他們。
姐弟倆自動歸座,神色自若的吃喝聊天,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郭嘉瞪著他們,不止是佩服,簡直是不能置信了。
賞宇笑嘻嘻的給他滿上一杯酒,說:「郭嘉大哥,你何必要這麼驚訝?欣賞,喜歡你是一回事,可並不代表我們之間的敵我沒有界限,換你,這種處境也會逃的。逃不掉,再回來把酒論交也不遲嘛!」
郭嘉呆想一會,失聲大笑:「好有理的小鬼論調!你們的坦率也不失可愛!好,再來,喝酒!」
以後一頓飯在愉快輕鬆的氛圍下結束。姐弟倆不知道此刻的郭嘉在想什麼,而相應的,郭嘉也從兩姐弟臉上找不出絲毫的懊惱悔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