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目睹姐姐眼裡深鎖的幽傷,獵宇岔開話題,給姐姐大擺軍訓時士兵因不熟練鬧出的種種笑話。賞宇心不在焉的聽著,獵宇到後來自己也覺懊喪,起身向姐姐道晚安。正準備各自休息,劉備派人來請他們到前廳。
這麼半夜了,兩人還以為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急忙趕去,只見劉備已散了席,陪一個文官模樣的人在敘話。聽那文官道:「我家主公這次派我來,除了送上糧食綢緞等物為禮,順便還看看貴軍缺什麼,好添補。」
劉備諾諾稱謝:「煩先生回報呂將軍,備重得小沛棲身已感恩不盡,不敢再要求些什麼了。」
賞宇一步跨前,顧不得劉備:「你是呂布大哥派來的使者?」
那文官含笑起身,向她施禮:「賞宇姑娘,你不告而辭,我家主公甚為掛念。特命我連夜出使,趕赴劉使君處,也順便帶給你一點東西。」
獵宇大為好奇:「呂布大哥送我姐姐什麼東西?」
文官自身邊捧起一盒長匣,小心翼翼的打開來,霞光艷艷,滿室生輝,大家頓感眼睛一亮,裡面躺著一串精美至極的明珠項鏈。
再不識貨的人,也看得出這種東西價值連城。獵宇湊攏去左瞧右看,忍不住用手掂起就在姐姐脖子邊比畫:「難怪人家說三分長相七分打扮,這東西真的很給我老姐添彩呢,不便宜的吧?」
賞宇瞪他一眼。文官笑道:「小哥很有眼力啊,看出來了。聽我家主公說,這串夜明珠乃先朝蠻幫貢品,後帝都之亂被董卓從皇宮洗劫,輾轉落入我家主公之手,珍藏至今。所謂寶劍贈英雄,明珠佩佳人,今天這寶物始得其所。」
賞宇臉上一紅:「你家主公是這麼說的?」
文官嘿嘿一笑:「我家主公不善言辭,我猜他是這個意思吧。他還有話要我轉告賞宇姑娘。」
賞宇羞澀的瞟了一眼大家的反應。低聲問:「什麼話?」
文官道:「無論何時,都歡迎你回去,呂府的大門,將永遠為你敞開。因為,他呂布一生當中,只擁有你這麼一位好妹子!」
「妹子?!」
賞宇心頭一震,緩緩放下了明珠。
「姐姐……」獵宇悄悄推她,賞宇垂下眼簾,才發現自己有點失態,劉備正深味的注視著自己。
「請……轉告你家主公……」賞宇強忍住湧到眼邊的淚水,顫聲說:「說、我…謝謝他了……」
「一定一定!」文官笑容可掬的告辭了,劉備親送他出門。賞宇緊緊撰著那串夜明珠,無力的倚靠在柱子上,再也止不住淚珠走線般的滾下來。
她的初戀,就這麼結束了嗎?
付出了許多,得回的就只這串夜明珠?
「姐姐……」獵宇輕輕說:「呂布大哥,比我想的更有男子漢氣概。他這麼做,不止是對他的家人負責,更是尊重你的表現啊!如果他把你當一般的女人,大可以討回家當個第三第四小老婆,何樂不為?可他沒有!證明他真的很珍視你啊,你要想開……」
賞宇抹去眼淚,苦笑道:「你不用安慰我了,一開始我們都知道會有這種結果的。你別理我,隔兩天我自己就好了。」
望著姐姐匆匆離去的背影,獵宇無可奈何的哀歎。但願自己將來也別陷入這種慘戀才好。
須臾,劉備轉回,問:「咦,獵宇,你姐姐人呢?」
獵宇乾笑道:「呃,她說太累,先去睡了……劉備大哥,我……」他遲疑著,想該不該現在就向劉備說他們決定明天離開的事。
劉備溫和的看他:「什麼事?但說無妨。」
「我……我和姐姐……想明天離開小沛,就此告辭了。」獵宇囁嚅再三,終於脫口。
劉備難以掩飾一臉的驚訝和失望:「這麼快?我還以為你們已習慣我這裡的生活了……」他及時煞住嘴,頓了一下,訕訕說:「我記得你們說過浪跡天涯,無家可歸,何不如就留在這裡?你們的劉備大哥雖然無權無勢,現下自信還是有些能力,照顧你們的?」
獵宇不好意思道:「如果早碰見劉備大哥你,我們自然毫不客氣就賴這白吃白住了,可我,曾答應一個人,一年後回他身邊為他效力。」
劉備大震:「他是誰?」
「周瑜。」獵宇憂鬱片刻,下決心坦誠相告。
劉備更為吃驚:「周瑜?就是江東小霸王孫策的得力臂助,人稱美周郎的周瑜?」
「就是他。」
劉備目不轉睛的凝注獵宇很久,長長呼出口氣來:「英雄所見略同!獵宇,你小小年紀,就得遇伯樂,將來鴻鵠展志,不可限量啊!可惜我沒能早認識你們,晚了一步,錯失交臂啊!」
獵宇笑道:「劉備大哥,用不著懊惱,你將來一定會擁有一位全天下最好的軍師,他才智謀略,勝我百倍,我勉強可以給他當個小徒弟哦!」
劉備大奇:「你說得這麼肯定?莫非,你要推薦什麼奇材給我認識?誰啊?」
「呃,時候到了,你自然知曉。」獵宇結結巴巴答:「我的意思,是說人各有命,富貴在天,怎麼看劉備大哥你也像稱雄一方,榮登九五的好運之人,即使少了我出這小小的一份力,也對大局沒影響的……」
劉備見他緊張的神色,不由失笑起來:「小鬼就是小鬼,說話不知天高地厚!稱雄一方尤罷,榮登九五可是亂扣得的帽子?被有心人聽去,你我都有殺身之禍了。」
想了一想,又歎氣:「江東雖遠,可孫策一直對北岸虎視眈眈,你在他處,難保我們將來不在沙場上相見啊,那時,情何以堪?!」
獵宇想試試劉備的心術,故意道:「要避免那種事,最好現在就把我幹掉,來日沙場對敵,我可是個不會放水的人哦!」
劉備哈哈大笑:「小鬼,你也未免太小瞧我劉玄德了!」
正容握住獵宇雙手,毫不猶疑的直視他說:「我知道,你的坦誠相待就是把我當成了朋友,才毫無顧忌,若我還秉恃所謂材不能用之則殺之的混帳話,那我劉備還算個人嗎?放心,將來無論何時,你——獵宇,還有你姐姐,都是我劉關張三兄弟的好朋友,永不言棄!」
獵宇頗為感動,他直到現在,終於懂了關羽張飛為什麼對劉備有那麼深厚的結義之情。或許正如姐姐所說劉備城府很深,可那是他身處亂世為保自己的無奈,一旦真的贏得了此類人的心,他一樣可以相交莫逆。
這晚,獵宇跟劉備長談很久。獵宇去除了防範之心,傳授給劉備很多佈陣行軍的花樣竅門,雖說紙上談兵,可也是獵宇長期研究古人類戰爭兵法的心得,包容千年萬象,劉備受益非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