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打跨了李自成,佔領了中原數省以後,由於兵員不足,加上各地漢民的反抗風起雲湧,已經無力南侵,他們開始將主要精力放在北方各省的治理上面,清廷在各地實行撫民政策,減低賦稅,開墾荒地,安置流民,組織生業;清廷還開科取士,廣泛的任用漢官,爭取民眾的;對於那些反清的書生和地方勢力也以安撫為主,盡可能的包容。這些措施都是皇太極在世時即定的方略,實行起來,果然立竿見影,一直在戰亂中苦苦掙扎的百姓有了安定的生計,北方各省的局勢迅速趨於穩定。
太平軍方面由於糧餉緊缺,部隊需要整訓,也無力向北進攻,雙方漸漸形成了對峙的局面,其間你南征我北伐的交手幾次,都是不勝不敗的結果,誰都無力徹底擊跨對方,突破對方的防線。國內局勢漸趨平穩,南明小朝廷和各地的明廷官員們故態復萌,又開始笙歌艷舞的享樂起來,外面還風傳弘光帝正在與清廷商談南北劃界,停戰罷兵的事情。
政局穩定,趙強清閒下來,他雖然已經退居二線,依然覺得自己留在總舵礙眼,覺得李剛他們會因為他的緣故在工作上放不開手腳,於是決定離開一段時間,自從組建太平軍以後,麗妃和彩玲兒她們就遷到雲南昆明居住,分開已經近兩年了,每每想起倍覺思念,趙強決定到雲南去探望妻子、麗妃和三皇子,同時對雲南的治理情況認真考察一番。
這年三月十五日,趙強一行啟程去雲南,此去雲南穿越數省,路途遙遠,李剛考慮到張曉平多次往返雲貴等地,熟悉沿途的情況,安排他陪同趙強上路,另外小山子、炎豹帶著一百名中軍衛隊負責沿途保衛趙強的安全。出於安全考慮,趙強這次出行的消息沒有對外公佈,只有太平軍內部的主要官員知道。趙強化裝成做貿易的商人,中軍衛隊也化裝成夥計和百姓暗中跟隨,一副內緊外松的架勢。
趙強經湖北、穿越貴州,一路曉行夜宿並不停留,疾行了一個多月進入到了雲南境內。雲南已經由田精明治理了兩年多,太平教在這裡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財力,所有的省府、州府官員都是由太平教選拔委任,所以這裡完全是太平教的天下。進了雲南的地界,趙強開始放緩了行程,每到一地,幾個人都分頭深入地方,瞭解民情民意,官員操守、政務闋失、錢糧出產、物價水平、百姓生計等等,調查的結果讓趙強等人欣喜不已,短短兩年時間,雲南在太平教的治理之下已經呈現出一派繁榮富裕的景象,不僅農牧業增長很快,工商業發展尤其喜人,採礦、伐木、貿易、手工業、造紙、冶金都有很大的發展,已經產生出一批新興的以開辦工礦和商行為主業的富豪,老百姓生活水平提高,世道安定,對太平教和趙強的稱頌之聲不絕於耳,趙強甚是滿意。
這一天,趙強一行悄然進了昆明城,趙強打算不驚動當地官府,先去同家人會面。在張曉平的指引下,趙強帶著小山子和幾個侍衛來到昆明城西的九華山。
當初田精明在雲南時,為了安置麗妃和三皇子,在九華山上修建了一座王宮,作為麗妃和皇子的寓所,彩玲兒陪同麗妃到了昆明以後也一同住進了王宮,她已經知道三皇子是趙強的骨肉,由於自己一直沒有生育,就將這皇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一般,比那麗妃還要溺愛,田精明和後來的巡撫張嵐都對麗妃和彩玲兒她們百般關照,吃穿用度供應齊全,自是衣食無憂,只有一條不滿,就是趙強不在身邊,那麗妃久居宮中,已是寂寞慣了,還能忍受,那彩鈴兒卻甚是耐不住,每每思念起趙強都茶飯不思或淚留滿面,還要麗妃百般的勸解。
這次趙強到昆明來,沒有通知彩鈴兒他們,所以這天彩鈴兒和珠兒陪著麗妃到山後的廟裡進香,並不在宮裡。那三皇子慈炯現在已經八歲,由於倍受溺愛所以異常頑皮,今天他上午要跟老師學習,所以沒有隨麗妃他們去進香,由家人陪著獨自留在宮裡。
趙強到了宮門口,守門的侍衛和管家都是原來趙強府裡的老人,見趙強來了自是喜出望外,一面派人去後山通知夫人,一面將趙強領進宮裡,趙強聽說麗妃和彩鈴兒都不在家,他急著見兒子,就要管家帶著到後宮來尋皇子。
穿過一個庭院,轉過一個月亮門,趙強到了後宮,卻見房裡一片狼籍,好像遭了兵災一樣,茶壺茶碗摔碎在地上,幾把椅子和几凳也翻倒著,幾副山水字畫被扯的稀爛,散落一地。趙強疑惑的看著管家,管家卻見怪不怪,看來對此情形早已司空見慣了,宮裡的一個宮女見有人來,迎了出來,卻不認識趙強,只對管家說道:「小王爺因太妃沒有帶他去後山進香玩耍,大發脾氣,就成了這樣。小王爺現在正在後堂懲治小六子呢。罪他耳目不靈,沒有及時告訴他太妃出行的消息。」
趙強見兒子如此頑劣,眉頭微皺,心道:「這麗妃是怎麼回事,居然把孩子慣成這樣,這麼下去可怎麼得了,難道沒人管的了他嗎?」
他正暗自思量著,只聽耳邊風響,接著後腦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趙強吃疼,叫了一聲,趕緊轉身看,卻見一枚桃子掉落到地上,只見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一臉壞笑站在門口,左手拿著一個桃子,右手擎著一條細鞭,正是小王爺到了。趙強乍然見到兒子,活脫和自己小時候一般模樣,父子親情油然而生,目不轉睛的看著兒子,剛才的不快也飛到腦後去了。
那小王爺指著趙強,沖管家問道:「老趙,這人是誰呀?」
管家立即躬身說道:「回小王爺話,這是咱家的老爺趙強趙大人。」
「啊哈!」小王爺聽說是趙強來了,頓時來了精神,幾步衝到趙強身前,指著他問道:「你就是母后常常提起的那個小太監。母后說當年你還給我當馬騎,我還在你脖子上撒了一泡尿,是不是?」
趙強記起當初在武昌的時候見到兒子,自己馱著兒子玩耍,被澆了一泡的事情,不禁面露微笑說道:「是有這麼回事,那時你才有五歲,沒有現在這麼高。」趙強說著,蹲下身來,雙手攏著兒子小肩膀,仔細打量著。
「我要你給我當馬騎!快點趴下。」小王爺跳著腳,揮動著手中的鞭子,興奮的叫著。趙強見兒子如此頑皮,也同自己小時候一樣,不過他記得自己小時候因為淘氣,沒少挨父親責打。他不忍心掃兒子的興,剛想把兒子抱到肩上,那管家知道趙強的身份,在旁邊看不過眼,生氣的說道:「小王爺不可莽撞,這位是太平教教主,可不是宮裡的奴才!」
小王爺眼睛一斜,瞪著管家罵道:「好個多嘴的奴才,敢來管我,我是王爺,天下人都是我的臣下,我想怎麼樣就怎樣,誰敢管我。」說著揮起鞭子兜頭就朝管家頭上打去。
趙強見兒子如此不講道理,頓感惱怒。心道:「你個小兔崽子,今兒老子就要教訓教訓你!」他伸手一把扯過兒子手中的鞭子,將他摁在自己的膝蓋上,照著他的屁股就是幾巴掌,口中恨恨說道:「小小年紀,如此暴虐,長大了可怎麼得了,看老子不收拾你!」
那小王爺被打疼了,口中高聲哭喊:「快來人人吶,救救我,小太監打我啦!」
趙強聽他罵自己小太監,心中更是惱怒,又狠狠的打了幾巴掌,口中訓斥道:「叫你胡亂打人,說,還敢不敢了?」
那小王爺執拗,死不改口,依舊哭叫。
管家、宮女見趙強管教小王爺均覺解氣,也不勸阻,叫聲將宮裡的侍衛和家丁引來,但這些人大都是原來趙強府裡的,在他們眼裡,趙強才是他們的主子,加上小王爺平日裡橫行霸道,大家都有不滿,此時更是沒人願意阻止。
小王爺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有人敢真的痛打他,此時才知道面前這個太監不是好惹的,心下怯了,口中不敢再叫罵,只好搬出母親來,口中叫著:「母后,快來救我,有人打我了。」
趙強見兒子哭的淒慘,又抬出麗妃,心下也是惻然,手一鬆,放脫了兒子。小王爺已經哭的淚眼模糊,咧著嘴一邊哭一邊左右張望著,想找個可以依靠訴苦之人,這時候,只見他的老師左文勝疾步走了進來,這左文勝是江南知名的碩儒大家,一年前由顧炎武推薦當了小王爺的老師,小王爺見老師來了,總算找到了親人,一下撲到左文勝懷裡,指著趙強抽噎著說道:「老師,他打我!這些人都不幫我。」
左文勝不認識趙強,他怒視趙強申斥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在王宮撒野,欺辱王爺,你想造反嗎?」
趙強知道此人就是兒子的老師,客氣的說道:「哦,在下趙強,前來拜見太妃,見小王爺無禮責打家人,所以才出手阻止。」
左文勝冷冷說道:「原來是太平教教主大駕光臨,你如今權勢熏天,連少主子也敢責打,也難怪這麼多人都不敢阻攔。」
趙強剛才情急之下打了小王爺,現在也覺這麼做有逾越之嫌,於是客氣的解釋道:「所謂玉不啄不成器,小王爺小小年紀就如此頑劣,如不趁早管教,將來如何成器,我也是愛主心切,才做出莽撞之舉,請先生見諒。」
左文勝乃是東林黨人,早年曾受魏忠賢的迫害,一直痛恨閹黨,對趙強也頗有偏見,如今更是以為趙強是依仗權勢,目無主上,所以冷哼一聲說道:「小王爺縱有不是,自有太妃和老師管教,還輪不到你來插手,你雖是太平教主,卻也是大明遺臣,與小王爺君臣分際,怎可欺主犯上!你若還有赤子之心,就當向小王爺請罪,接受責罰!」
「這?」趙強心中猶豫,老子管教兒子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在這兒不能說,左文勝的話義正詞嚴,無法辯駁,如果自己不請罪,那就印證了自己有欺主犯上之心,傳揚出去會被世人誤解,想到這些,他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心中苦痛,垂著頭說不出話來。眾家人見自家老爺受辱,心中憤恨,都不忍再看,掉頭出去了。那小王爺見趙強服軟,又恢復了神氣,跳到趙強跟前舉鞭就打。
「炯兒住手!」隨著一聲斷喝,麗妃急急忙慌的跑了進來,後面跟著彩玲兒和珠兒。
麗妃劈手將小王爺的鞭子奪下來,將他推到一邊,伸手將趙強扶起來,小王爺叫道:「母后,這個小太監剛才打我,你為何不讓我打還他?」
麗妃看著兒子又看看趙強,心中百感交集,劈手拉過兒子厲聲說道:「如果沒有他,我們孤兒寡母早無安身之地,那韃子兵也早就打到了雲南,沒有他根本就沒有你的今天!你頑劣成性,早該有人管你,今天就算他是替我管教你了,今後我也允他替我管你,你再不收拾疲性,早晚有你的苦頭吃!」
小王爺挨了打,又遭了母親的呵斥,心中委屈,嘴一咧,又哭開了。彩鈴兒見麗妃聲色俱厲的說小王爺,有心回護,趕緊上前將他護住,安慰說道:「好了,小王爺,你母后說你是為了你好,以後只要不過份頑皮就是了,聽話,啊!」
他們這裡一鬧,左文勝甚覺尷尬,覺得這裡只有自己是外人一般,趕忙沖麗妃行禮退了出去。
珠兒也上前同趙強見禮,然後將小王爺領到後院去洗漱,屋裡只剩下趙強、麗妃和彩玲兒,趙強這才同麗妃見禮,將自己到雲南視察和剛才責打兒子的經過說了。
麗妃說道:「這孩子整天胡鬧,我管不了他,請來個先生也是個愚忠之人,學問倒是好的,只是太過順著孩子,也是不敢管教,你回來正好,好好替我管管他,你這當爹的原也該盡這個責。」
彩鈴兒見趙強來了,滿心的歡喜,興奮的兩頰緋紅,插口說道:「孩子還小呢,就是管教下手也要輕些,你們男人手重,傷了孩子的筋骨可是不得了。」
趙強笑笑說道:「呵呵,我大老遠來看你們,沒想到先來了這麼一出,不過這孩子的脾性全是平日裡慣的,我不在時,你們也不可過於寬縱,將來不成器,有你們著急的。」他這是擺出了丈夫的架子,在責備麗妃和彩鈴兒了,二人雖受了責備,心中反覺親近受用。
當晚一家人一起吃飯,慈炯也在飯桌上向趙強認了錯,趙強想籠絡兒子,答應明天親自帶孩子去騎馬,小王爺聽說能騎真的大馬,自然是興高采烈的,下午那點過節也就煙消雲散了。
當天下午,雲南省的地方官員已經知道了趙強駕臨昆明的消息,紛紛趕到宮中來拜見,趙強也對一干官員褒獎一番。當天晚上,趙強就住在了王宮,這王宮裡的家人僕從都是從原來趙強府裡帶過來的,全都忠心可靠,所以趙強在這裡如同回了自己家裡一般。他和彩鈴兒久別重逢,一番夫妻恩愛自是少不了的,那彩鈴兒同趙強久別,體會到女人寡居的難過滋味,越發覺得麗妃淒苦艱難,不好獨寵,到了夜深,她主動將趙強悄悄推到後院麗妃房裡,那麗妃正自盼著,見趙強來了,又喜又羞,二人顛攣倒鳳做在一起。趙強也知道麗妃不易,更加賣力的逢迎,以補虧欠,直到了後半夜才又悄悄回到前院自己的房裡。
第二天,趙強到巡撫衙門同張嵐等人議事,商議擬訂了在雲貴地區實行少數民族自治的方略,下發執行。他還視察了太平軍建在昆明的兵器製造廠,兩年多時間裡,兵器製造廠已經可以仿造紅夷大炮和火槍了,在一些地方做了改進,在性能上要好過從外國人那裡採購的兵器。
趙強忙活了一天,回到王宮,看到小王爺正眼巴巴的在院子裡等著他,他這才想起答應了孩子要教他騎馬的事情。他覺得自己虧欠這孩子甚多,心下愧疚,也顧不上歇息,當即吩咐侍衛給小王爺找了一匹聽話的小馬,帶著兒子到了山後的一塊空地,教兒子騎馬。那小王爺活潑好動,在馬上也不安生,被摔下來好幾次,只一會兒就摔的鼻青臉腫,趙強看了心疼,孩子倒一點也不委屈,反而興致越來越高,到了傍晚時分,已經能同趙強並騎跑上幾圈了。回到王宮,麗妃和彩鈴兒都在門口候著,見小王子自己騎著馬回來,自是高興,等到了近前,看到孩子鼻青臉腫的狼狽樣子,又都心疼不已,忙不迭的將小王子接進府裡去梳洗上藥,把個趙強晾在了一邊,趙強苦笑,心道:「這女人真是,有了孩子就忘了老公了。」
就這樣,趙強在雲南逗留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白天忙著處理公務,晚上盡自己的丈夫責任,還抽時間陪著孩子玩耍,說也奇怪,自從被趙強打過一次以後,那小王爺還真就收斂了頑皮的性情,而且和趙強異常的親近,趙強在這裡盡享天倫,過的滋潤,也大有樂不思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