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山一戰之後,清廷認識到太平軍才是他們最為強勁的對手,立即調整了經略中原的策略,將南北兩路軍合成一股,集中力量先解決西北的李自成,將河南、湖北大部分地區全部讓了出來,避免同太平軍接戰。趙強命令李剛、尚大勇率領太平軍分東西兩路接連收復河南、湖北大片的國土,太平軍的聲勢更盛。
趙強守在總舵,除了處理教中事務,還密切關注整個國內局勢的變化,太平教在全國各地的情報人員每天都傳遞回來大量的情報信息,趙強就通過這些情報瞭解各地的情況,其中趙強最為關注的是西北的局勢。
西北的局勢正在急劇的惡化,虎牢山一戰以後,清軍集結三十萬重兵集中攻打陝西的李自成。李自成雖然聚集了四十萬大軍在潼關和清軍決戰,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起義軍內部已經發生了嚴重分化,困難重重。
首先就是糧餉不足,由於西北土地貧瘠,出產不豐,起義軍無處籌糧,很多士兵都在忍饑挨餓,餉銀也有半年沒發放了,加上冬天臨近,士兵們還沒有過冬的棉衣,士氣非常低落。一些將領無奈之下只要放鬆軍紀,縱兵搶劫當地的百姓和商戶,以補充軍需,弄的西北各省民怨沸騰。李自成雖然一再重申軍紀,處罰了一些違紀的士兵,但他此時的威望已經大不如前,一些將領陰奉陽違,甚至公開抗命,整個大順軍已經離心離德。
第二是大順朝內部各派勢力分化嚴重。李自成他們從京城敗退回來的隊伍帶著從京城搶奪回來的財寶、物資和女人,只顧自己盡情的揮霍,不肯接濟陝西當地的守軍和從各地撤回來的部隊,此舉引起了其他各路義軍的不滿,摩擦不斷。李自成當了皇帝以後,分封百官,一些起義軍的將領為了爭權奪利,漸漸在大順朝內部形成了派系,幾派勢力相互攻訐,造成內耗。
第三是隊伍減員嚴重,大順軍本來組成成分就很雜,很多人參加隊伍的動機就是想陞官發財,如今大順軍的處境艱難,內部紛爭不斷,很多人開始動搖,每天都有大量的逃兵,防不勝防。尤其是隊伍中那些投誠過來的明軍,由於李自成實行對降兵的歧視政策,更是引起了他們的不滿,這些部隊大部分都是原來洪承疇手下的,在清軍的分化瓦解下,已經有不少投奔了吳三桂和洪承疇。所以李自成號稱有軍隊一百萬,但真正能作戰的部隊已不足三十萬。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李自成被清軍打敗是遲早的事情。
這一天,張曉平從南方押運一批從海外採購回來的火炮返回武昌,他安頓一下以後,到總舵來見趙強,二人在書房裡敘話。
張曉平說道:「啟稟教主,此次採購軍備很是順利,那葡萄牙國的商人不僅在價格上做了很大的讓步,還表示希望和我們建立長期的貿易關係,不僅給我們供應武器彈藥,還準備從我們這裡購買皮貨和絲綢。」
「好啊,能建立長期的合作關係,在商品上互通有無是好事,你可以和他們合作建個商行,一塊兒做貿易,最好能派我們的人到他們那裡去,學習他們手裡的先進技術,例如造槍炮、火藥等,在技術上互通有無更重要。」
「是,屬下遵命。還有,世間都在傳言您要登基稱帝,連外國的商人們都聽說了,我因為一直在外面,還不瞭解情況,不知——」
趙強有點得意的笑道:「呵,連外國人都知道啦!這都是我們太平教這些日子發展壯大的很快,老百姓也都知道了我們是真正抗清的隊伍,所以一些教眾、士紳和官員們都勸我稱帝。要說稱帝現在條件倒是具備了,時機也不錯,不過我還沒有想好,不知你以為如何呀?」
「這——」張曉平猶豫一下,很快說道:「教主受命於天,乃濟世之主,仁德遠播,受到世人的愛戴。教主雄才大略,高瞻遠矚,有人主的胸襟和氣質,放眼當今亂世,無人能與教主比肩,屬下也衷心擁戴教主。」
張曉平的這通恭維話趙強已經從別人嘴裡聽了無數遍,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只是覺得張曉平這話說的有點言不由衷。
兩人聊了一會兒,張曉平告辭要回武昌城去看望張曉東,趙強也很久沒有見到張曉東了,也正想去拜訪一下,於是決定同張曉平一起進城,他不想驚動太多人,坐了轎子,穿了便裝帶了小山子等幾個侍衛就出發了。
進了武昌城,趙強透過轎簾看著街上的景致,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一派繁榮熱鬧的景象,在人群中可以看到一些太平軍的士兵在沿街遊逛。
轎子穿過一個路口,趙強見幾個太平軍士兵扛著幾捆布從一家店舖出來,一個店舖的夥計跟出來同太平軍士兵拉扯著,被一個士兵一腳踹倒在地上。幾個人撕扯叫嚷的一鬧騰,立即有很多老百姓跑過去圍觀,趙強見太平軍士兵打人,暗皺眉頭,悄悄下了轎子,擠進人群,只見那個夥計正拉著一個太平軍的士兵央求著:「軍爺,您行行好,給我幾個錢吧,不然我們老闆回來非打死我不可。」
一個太平軍的小頭目喝道:「少他媽廢話,老子在前邊殺韃子,那是腦袋別在褲腰上的差使,我們在前邊流血流汗,你們躲在後方悶聲兒發財,這他媽講理嗎?拿你幾匹布就要死要活的,惹翻了老子,一把火燒了你這鋪子,少他媽囉嗦,趕緊給我滾蛋!」
那夥計撲通跪在地上,哭訴道:「我說軍爺,我知道你們在前邊殺韃子不容易,可我們小本生意掙不了幾個錢,再說我們已經足額繳了稅銀,您不能再勒啃我們了。」
「嘿,你他媽還有理了,告訴你,你繳的稅銀全讓南京拿去了,老子是一個銅子也沒看見,我們太平軍沒錢,也不發餉,不朝你們要,讓老子穿著單衣過冬呀,把我們凍死,誰給你們殺韃子去,切!」太平軍的小頭目強詞奪理的說道。
那夥計被說的沒詞兒了,只好一個勁兒的央求:「軍爺,您就行行好吧,掌櫃的回來非打死我不可呀。」
正亂著,只聽人群外一陣騷亂,原來是武昌城守備的官軍巡街,發現這裡聚集了一大群人圍觀,所以過來干涉。
一個官軍把總分開眾人,口中罵罵咧咧的叫著:「怎麼了這是?出什麼事了?當街聚眾鬧事,要起反了嗎!」
那夥計一見是官軍來了,撲爬著到了那把總腳下,指著那幾個太平軍士兵說道:「官爺,這幾個太平軍強拿了我們店裡的幾匹布,不給錢,還打人,您可得給我作主啊。」
那幾個太平軍士兵虎視眈眈的看著那官軍的把總,並不開口解釋,算是默認了搶布的事實,卻絲毫沒有膽怯的意思。
那把總皺了一下眉頭,厭惡的用腳踢開身前的夥計,一語不發,掉頭就走,那夥計起身一把拉住把總的衣袖說道:「老總,您怎麼走了?您得給我做主啊!」
旁邊圍觀的老百姓也紛紛質問:「唉,你們巡街的遇到這事怎麼也不管吶!」
那把總突然回頭怒聲說道:「老子管個屁!連巡撫張大人都管不了,你們有冤屈找張大人訴去,纏著我沒用。」
那幾個太平軍士兵看到官軍把總落荒而走,不由得洋洋得意,扛起布就要走,趙強最恨當兵的仗勢欺負老百姓,真想上去踹他們幾腳,那小山子見了,一拉趙強衣袖,示意趙強先走,他留下來處理這個事情。
趙強也覺得自己現身處理這個事情有點拉不下臉來,遂招呼張曉平上轎子走了,身後傳來小山子訓斥那幾個士兵的聲音。
趙強和張曉平到了湖北巡撫衙門,張曉東親自到門口把趙強迎進去,幾個人寒暄過後,趙強將剛才在街頭看到的事情對張曉東講了,詢問為什麼官兵不敢管。
張曉東遲疑一下說道:「趙大人,如今太平軍在前線浴血殺敵,又沒有朝廷的俸祿供養,實在是難得,就是對地方小有滋擾,我看也不必過於認真,否則怕影響了士氣。所以我勒令下屬對此類事情盡量迴避,以免引起誤會和衝突。」
趙強看張曉東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全然沒有了最初相識的時候那番慷慨直言的豪爽,不由忿忿的說道:「這豈是小事,滋擾地方、勒索民財,與盜匪無異,這麼下去,我太平軍豈不是要民心盡喪,還談什麼為國為民,對此等害群之馬決不能姑息,張兄,你我是自家兄弟,像這樣的事情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有誰敢阻攔的,你可以直接去找我說話,如果忙,就寫個條子知會我一聲,我豈能容他們如此胡為呀!」
張曉東察言觀色,見趙強不像是作偽推脫,於是說道:「不瞞大人,這樣的事情近一個月來發生了十好幾起,我不好擅自處置,所以早就行文給您,但一直沒有回復,想是大人您也感到為難不好處置,也就沒再去叨擾。」
「哦?有這樣的事!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趙強驚詫的問道。
張曉東疑惑的問道:「您沒收到嗎?那是不是貴教在文書傳遞上有了疏漏,亦或是下屬認為此等小事不必讓大人親自處理吧?」
趙強沉思著說道:「這卻說不好,我回頭徹查一下再說。不過今日即當面說開了,你以後就不要再有什麼顧忌,對這些人只管按例懲治,我自會給你撐腰。」
張曉東起身一躬說道:「大人位尊望高,國事繁忙,如此體恤地方,仁德愛民,在下替武昌百姓謝大人了。」
趙強覺得這個昔日的兄弟好像已經和自己有了很深的隔膜,他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輕輕喟歎一聲說道:「這是怎麼了,張兄,你是瞭解我的,是我變了,還是你變了。」
張曉東嘴唇動動,到底沒有說出什麼來。
當晚,趙強回到總舵,小山子趕來向他匯報那事情處理的結果,小山子說道:「豈稟教主,今天鬧事的幾個人是新兵營第三大隊第五中隊的,這幾個人原來是河南境內的一夥土匪,上個月才投奔了太平軍。他們是打著太平軍的旗號去搶布,準備用這些布做過冬的棉衣。」
趙強問道:「這幾個人你怎麼處置的?」
小山子說道:「我當時命令他們把搶來東西還給了店主,給那夥計當眾道了歉,回來後通知新兵營把這個幾個人關了禁閉,下一步怎麼處置,還請教主示下。」
趙強怒道:「這些事情還要我親自過問嗎?我們太平教有教規,太平軍有軍規,按照規矩辦不就是了嗎!」
「這——」小山子遲疑一下,身子一挺說道:「教主容稟,我本也同新兵營的營官這麼說的,但那營官說,這些新兵來了一個多月,上頭沒有發過餉銀,而且據說今後凡是新兵一律不發餉銀,不少新兵都有情緒,如果處置過嚴,恐怕會影響士氣。」
「放屁!新兵不發餉銀?這是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再說了,就是不發餉銀也不能去搶老百姓的東西呀,這個營官是誰,明天給我撤嘍,這幾個人明天押到武昌城去,每人四十軍棍,然後給我在府衙門口枷號三天。通令全軍,再有滋擾地方勒索民財的一律殺無赦!」趙強發怒了。
小山子見趙強發怒,喏喏連聲說道:「是、是,這個屬下明天立即去辦。」
趙強火氣消了一些,琢磨著新軍停發軍餉看來是確有其事,暗道:「怎麼這麼大的事情我一點都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一些事情我也不知道啊?」他聯想到張曉東給自己的信也沒有收到,意識到問題嚴重了。
趙強思考片刻沖小山子說道:「你去把總舵的軍需官找來,就說我要問話。」
過了一刻鐘,軍需官奉命來見。趙強問道:「我聽說新兵營的士兵不發餉銀是怎麼一回事呀?」
軍需官回道:「啟稟教主,近幾個月隊伍發展過快,我們前期積存的物資消耗很大,教內的生意所賺的銀兩供給不上需用,一個月前我寫信給田大人,田大人說要寫信跟您匯報,但沒有了下文,所以我們只好先欠發了上個月的餉銀。」
「嘶!我怎麼沒見田精明寫信提到這個事情呢?」趙強思索著,他想起最近一段時間看到的所有報告幾乎都是好消息,居然沒有一個是反映下面問題的。在自己稱帝的問題上,教內也是一片頌揚之聲,居然沒有一個反對意見,關於這件事情,李剛一直沒有表態,按理說這麼重要的事情,李剛是不應該沉默的,是沉默還是寫了自己沒看到?到底還有多少事情還瞞著自己,看來今天的事情不是孤立的事件,這中間一定有人為了蒙蔽自己做了手腳!
「老子身邊有奸細!」趙強一下子警覺起來,他覺得問題已經很嚴重了。
是膿包總要擠,趙強當即命令炎龍連夜帶領衛隊將總舵書辦處的所有人秘密的控制起來,然後讓小山子將王進和書辦處的堂官傳到總舵大堂,並吩咐將往來信函的登記薄一起拿來。
書辦處的堂官很快就拿著登記薄到了大堂,趙強接過來仔細的翻閱著,登記簿上記錄著總舵和各地往來的所有信函、報告的處理過程和去向,趙強從中看到了田精明那份關於軍需糧餉緊缺問題的報告和張曉東提及的那份關於太平軍士兵滋擾地方情況的公函,還有很多份報告趙強都沒有看到過,這些報告的最後去向一欄一律寫著教主批復收檔!。
趙強叫過那名堂官,指著登記簿上的幾個報告問道:「這幾個報告我怎麼沒有看到過呀?」
那堂官急的頭上的汗都下來了,失聲說道:「啊?這、這怎麼可能?」他撲通跪倒在地說道:「豈稟教主,按照登記薄上的記錄,這些函件應該是經您審閱批復以後已經存檔了。這些函件都是王進大人經手處理,您批復後直接辦了存檔,所以我沒能見到回復。」
趙強一拍書案喝道:「這些函件我根本沒有看到,何來批復,看來是我們內部有人作耗,蒙蔽本教主!」
這時候,小山子從外面回來,說道:「豈稟教主,王進剛剛在自己的房裡服毒自殺!」
「什麼?死了!這奸細居然是他!」趙強遺憾的一拍坐椅扶手,驚怒的說道。這王進是塔山軍校的學員,這些學員個個都是趙強精挑細選以後招用的,而且在培養的過程中做了認真的考察和篩選,趙強對這些人非常信任,將他們作為抗清的中堅力量,如果這些人中間也有清廷奸細的話,那趙強真的不知道身邊還有幾個人是信得過的。趙強心裡感到一陣的悲涼,頹然靠在椅子上,揮手叫眾人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趙強到了書房,小山子站在門口,手中抱著厚厚的一摞文件,小山子進了書房,給趙強行禮說道:「教主,我已經連夜將王進扣押下來的文件整理好了,請您過目。」
趙強笑笑,心道:「不管怎麼說,小山子還是信的過的。」他吩咐道:「王進雖然死了,但這個事情還不算完,你派人秘密的調查一下,王進的同黨還有哪些,平時跟什麼人聯絡,同時派人對總舵幾個關鍵崗位的人暗中監視。」
「李剛將軍和顧先生他們幾個也要監視嗎?」小山子小聲問道。
趙強心中一陣煩亂,當初蔣雨泉建議他成立類似於東廠那樣的組織監視手下的人,他還不以為然,現在看來,自己不那麼做還真的不行,他默默的點了一下頭,說道:「此事一定要保密,我不是信不過誰,而是我們要建立這樣一種監察機制,確保抗清大業順利進行。」
「是,屬下明白了。」小山子說道。
小山子走後,趙強專心致志的看那些被整理出來的文件,他越看越是心驚,這些文件和信函基本都是反映太平教這段時間以來發展中暴露出的問題的,還有就是對於趙強稱帝一事提出的不同意見。
在一份報告中,田精明通過大量的數據分析,反映由於幾個月來太平軍人數迅速擴大,在糧餉供給方面已經非常吃力了。太平教在前幾年囤積了不少的物資,但開發雲南和購買槍炮耗費很多,照目前的發展看,只能堅持半年左右的時間。急需開闢籌集糧餉的新渠道。田精明還提到,目前在雲南的治理中也遇到了不小的阻力,主要是在一些少數民族聚集的地區,地方官府的威信很差,那裡的居民只聽命於少數民族的頭人,很多政策難以推行,改良進展不順利。
李剛在一份報告中提出部隊發展過快帶來的問題,一是部隊整體作戰能力下降,新兵多,訓練度差,中下級的官佐數量緊缺,由於隊伍發展過快,只能拔苗助長,一些幹部快速提升以後,綜合素質不行,已經顯現出不勝任的情況。二是隊伍組成成分越來越複雜,素質參差不齊,參軍的目的也不一樣,違反軍紀的事件在逐步增多。第三是由於清軍主動退卻,部隊很快佔領了河南、湖北大部分的州府,高級將領中普遍存在驕傲的情緒,低估了清軍的作戰能力,沒有意識到危機的存在。四是現有作戰區域過大,兵力有些分散,難以集中兵力機動的打擊清軍。
張曉東的那份公文趙強也看到了,張曉東在公文中反映在武昌城接連發生了五起太平軍強搶商戶物品的事件,還有一起當街調戲婦女的事件,這些事件的經過和責任人張曉東都已經調查清楚,為了不破壞和太平教合作的關係,張曉東希望趙強能酌情處理,並勒令部眾嚴守軍紀。
在自己稱帝的問題上,也有很多人在報告中提出了反對意見。田精明在一份報告中提出,目前太平教的根基還不穩,南方各省的老百姓還有不少人以明朝臣民自居,希望光復大明,如果急於稱帝,會引起混亂,失去很多民眾的。
趙強看了這份報告心中疑惑,他分明記得田精明在前幾天的一份報告中是完全擁立自己的,而這份報告卻是傾向於不稱帝的建議,他看了一下日期,這份報告是一個月前的,兩份報告相隔一個月,態度上卻是截然相反的,這是為什麼呢?趙強琢磨了一下,想明白了,老田這個人一向做事謹慎小心,開始那份報告說的是真話,可是自己一個多月沒有回復,老田那邊就犯嘀咕了,怕失去自己的信任,於是又寫了第二份報告,表明他對自己的忠誠。這第二份報告裡面說的自然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假話了!趙強想起昨天張曉平對自己言不由衷的那番恭維,看來也不是說的心裡話。
趙強沉思半晌,自言自語說道:「敵人這手好毒呀,他們偷偷扣下這些文件不讓我看到,就是為了蒙蔽我,讓我以為天下形勢一片大好,促使我堅定當皇帝的念頭。老田和我一出道就開始合作,我們是過命的交情,如今也對我心生疑懼,開始說違心的話,張曉東、張曉平兄弟也和我產生了隔膜,那些擁立我的人當中不定有多少人是說的假話呢。這還了得!」
他趕忙找出李剛的一份報告,李剛在報告中詳細分析了趙強現在稱帝的利弊得失,在分析弊端的地方,李剛認為如果現在稱帝必定會造成同南明朝廷的分裂,就連盧象升也不會跟太平軍真心合作了。江南各省對太平教的認識還很膚淺,也不會真心擁立趙強,現在一些地方官給趙強寫順表,不過是為了將來預留地步,並非出自真心。一旦趙強稱帝,國內局勢將更加複雜,抗清勢力必將四分五裂,這種局面只會對清廷有利,清廷必然會對各派勢力又拉又打,各個擊破。
趙強看了李剛的信,徹底清醒過來了。這一切都是清廷的奸計!他們就是希望自己當皇帝,把水攪渾,好渾水摸魚,從中漁利,自己差點上了滿清的當!
趙強整整在屋裡看了一天,也想了一天。通過這些文件,趙強意識太平教在一片繁榮的下面,也隱藏著危機。太平教目前的發展中已經暴露出很多的問題,而這些問題基本都是自己處置不當造成的,這些問題不解決,自己無疑將步了李自成的後塵。而這些問題如同一團亂麻,他根本不知道該從何入手去解決,他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無力,王進這件事情說明自己用人不當,見事不明,如果自己頭腦清醒的話,這些問題應該早就有所察覺,不至於被表面的一些現象沖昏了頭腦,自己同一個昏君無異!趙強覺得抗清的大業不是自己能夠擔當的,他不禁萌生了讓賢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