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強回到特區,根據崇禎的旨意又在山東、山西、南京、蘇州等地籌建貿易市場,他和田精明在幕僚中挑選辦事老成幹練之人,委為各個貿易市場的主管,分赴各地去負責貿易市場的建設工作,讓田精明居中負責協調,有在通州特區辦貿易市場的成功經驗,所以這個事情推進起來並不困難。
開辦錢莊的事情,趙強頗費了一番腦筋,他同田精明等一幫幕僚仔仔細細的研究了幾天,制定了詳細的計劃,他們給錢莊起的名字叫「通達錢莊」,寓意是生意發達,四海暢通的意思。錢莊在通州特區設立總店,先在京城、南京、濟南、太原、蘇州這幾個貿易發達地區的中心城市和幾個貿易市場的所在地建立分號,先期籌集的國債銀子和貿易市場交易流通的銀子就成了錢莊的家底兒,數百萬兩存銀的錢莊,實力雄厚自然是其他錢莊所不能比的了。
通達錢莊的銀票趙強委託戶部安排官辦的印刷廠專門印製,紙張、油墨都用最上等的,上面加蓋特區的官印和通達錢莊的專印。他還針對其他商會錢莊的不足,在票面金額上既有5000兩、2000兩的大票,也有100兩和50兩的小票,以利於流通;他還規定其他錢莊可以在特區錢莊的櫃上存放一定數量的現銀,這樣其他錢莊的銀票就可以在通達錢莊自由存兌。趙強的這些做法不過是將現代銀行管理的一些簡單的方法加以運用,但在那個時代,這些辦法對促進貨幣的流通和金融業的發展作用就已經很可觀了。後來特區錢莊對朝廷的財政起到了很大的支撐作用,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錢莊的事情規劃好了,趙強把這攤子的日常事務也甩給田精明去負責,自己專心去籌辦組建民團的事情,在他的眼裡,建立一支聽命於自己的武裝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尚大勇已經將組建民團的消息公佈出去了,眾民工聽了絕大多數人都願意參加,當團丁是守著家門口,又不用打仗,按月還能支領一份餉銀,哪找這麼好的事兒去呀?而且大夥兒覺得趙強這個人清廉寬厚,不至於拖欠和剋扣士兵的餉銀,在這樣的大人手下當兵吃不了虧。特區招兵的消息傳出後,附近幾個縣的很多農民也紛紛趕來報名,報名的人數很快超過了一萬人。趙強考慮一下子招用太多,恐引起朝野的非議和崇禎的猜疑,決定先募兵5000人。由於不是官軍的編制,不好按照官軍的條律編伍,趙強同尚大勇商量後,將招用的5000名團丁,按照10人為一伍,10伍為一隊,10隊為一營,一共編成5個營,每伍設伍長一名,各隊設正副隊長各一名,各營設正副營官各一名。趙強自封為民團團長,尚大勇被任命為副團長,從京裡帶來的那些校尉軍官都被委以正副營長等要職,隊長和伍長則暫時在民工中挑選勇武和幹練的人員暫時充任,待通過訓練考察後任用。
趙強將練兵的事情交給尚大勇負責,那尚大勇是行伍出身,身經百戰,帶兵打仗的經驗非常豐富,如今重新執掌軍隊,自然得心應手,心氣也很高,由於訓練嚴格得法,原本鬆鬆垮垮的一支農民組成的隊伍很快就有了正規軍旅的模樣。趙強每天都要到軍營去巡視一番,解決問題,詢問訓練進程,順便向尚大勇討教帶兵之法。
這一天中午,驕陽似火,天氣異常悶熱。趙強躲在家裡避暑,熱得不想出門,吃過午飯,他躺在竹椅上搖著扇子和挨坐在身邊的彩鈴兒閒話兒,兩人新婚不久,恩恩愛愛的熱乎勁兒還沒過去,雖然天熱,依然是膩在一起,沒完沒了的說個不停。彩鈴兒見趙強熱得汗順著脖子往下直淌,心疼的拿過一塊涼毛巾親自給他擦拭,一邊還回頭吩咐丫鬟把冰鎮的西瓜給趙強端來,趙強仰躺著,瞇縫著眼讓彩鈴兒給他擦汗,甚覺愜意。丫鬟把切好的西瓜輕輕放在几上,彩鈴兒捏起一片,塞進趙強嘴裡,趙強美美的嚼著,覺得一陣清涼直透心脾。不由讚道:「真舒服,尤其是美人親自喂的,就是舒服啊,當然了,還有比這更舒服的呢。」
彩鈴問道:「那是什麼?」
「嘿嘿。」趙強壞笑一聲,說道:「那就是美人用嘴含了喂到口裡,那滋味才美呢!」
彩鈴兒吃吃笑著,說道:「你呀!真是貪心的,別人頂著大太陽幹活兒訓練的,你倒好,躲在屋裡吃著冰鎮西瓜還不知足。」說完,心中情癢,嘴裡含了一片,打算照趙強說的,用嘴餵給他。趙強聽了彩鈴兒的話,卻騰的坐起身子,嚇了彩鈴兒一跳,口中的西瓜也不覺自己給嚥了,她捶了趙強一拳說道:「好好的,你這是怎麼了?竟跟詐屍似的?」
趙強沉思著說道:「夫人,你可真是我的賢內助呀!你給我提了醒了,這麼大熱的天兒,那些士兵訓練得多苦啊,還不得中了暑。不行我得看看去!」
彩鈴兒心疼的說道:「這大熱天,你就別去了,我剛才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再說你去了又能怎樣,這天兒就涼快啦!」
「那不一樣,帶兵就講究個同甘共苦,當官的和士兵一樣吃苦受累,到了戰場上士兵才能真正給你賣命打仗呢,自古都是這個理。對了,我去也不空著手,叫他們到市集上買上幾車西瓜運過去,給士兵們消署。」趙強說道。
趙強急急的趕往軍營,走得滿頭大汗,到了營門口,門口守衛的一排軍校齊刷刷的給他敬禮,趙強聽軍營裡一片沉寂,不像往日那般的殺聲陣陣,熱火朝天的派勢,略一琢磨,心中明瞭,估計尚大勇是由於天熱,體恤士兵,停了訓練,鬆了口氣,暗道:「這還差不多,看來我是瞎著急了。」他跨進了營門,轉過中軍營房,操場上的情形讓他大吃了一驚。只見幾千名士兵橫成條豎成線齊整的在操場上列隊,士兵們筆桿條直,目不斜視的站在那裡紋絲不動,營官、隊長都在自己的隊列前面向士兵站著,也是一樣的姿勢。所有士兵的衣服全被汗水給浸濕了,個別地方被太陽曬乾,露出一層汗鹼。
熱烘烘的空氣中充塞著濃重的汗臭味兒,差點把趙強給噎著。趙強一陣氣苦,心道:「我說這麼安靜呢,原來都在這兒耍彪呢!大太陽地兒底下站軍姿,那不是有病嗎?這個尚大勇可夠孫子的,幹嗎這麼折騰這幫當兵的呀!」他用眼一掃,見尚大勇站在閱兵台上,竟全身披掛著厚重的盔甲,也是一動不動的頂著太陽站在那裡。在閱兵台前,幾十名中軍執法隊的士兵手中提著棍子,虎視眈眈的盯著那些士兵。趙強心中一陣感動,這個尚大勇倒是能以身作則,只不過這麼練兵有用嗎?他一向不直接插手訓練的事情,雖有一些不滿,卻也不打算干涉,就靜靜的站在操場的角落裡看著。這時候,一個隨從在趙強耳邊輕聲問道:「趙大人,這裡太曬了,您還是先到營帳裡休息一會兒吧,等訓練完了再找尚大人敘話。」
趙強回頭瞪了那隨從一眼說道:「要怕熱你就先回去,我倒是沒覺得熱!」
那隨從知道說錯了話,趕緊低頭說道:「屬下知錯了。」說完趕緊退到了一旁。
估計士兵站立的時辰已經不短了,一些士兵已經開始暈眩打晃兒,沒過多一會兒,只聽「通」的一聲悶響,三營隊列中一名士兵直挺挺的仰倒在地上,兩名執法隊的士兵立即搶進隊伍,將暈倒的士兵抬出隊列,送到操場後邊的營房裡。又過了一會兒,又有一個士兵雙腿一軟,攤倒在地上,照例很快被抬了出去。緊接著,士兵象被染了瘟疫一樣接二連三的倒下,還有更多的開始晃悠起來,執法隊的士兵在隊伍中來回穿插跑動,將昏倒的士兵抬出隊伍,整個隊伍開始顯得有點混亂。
趙強覺得這樣的訓練有點太殘忍了,正猶豫要不要出面干涉一下,只聽在台上的尚大勇高聲喝道:「劉長福!你給我出列!」這聲音如炸雷一般在寂靜的操場上空響起,眾人被驚的從迷糊混沌中清醒過來,又都打起精神站直了身子,幾個暈倒在地上的士兵也爬了起來,勉力站好。那個被點了名的劉長福是3營的營官,聽到叫聲,轉身跑步到了閱兵台前,向尚大勇行禮,口中說道:「末將在!」
尚大勇低頭看了一眼劉長福,問道:「劉長福,你可知錯嗎?」
「末將何錯之有,還請將軍言明!」劉長福不溫不火的頂了一句。
「哼哼!」尚大勇冷笑兩聲沉聲說道:「今日操典,我有言在先,身列行伍之中,必須身姿挺拔,不許稍動,違者軍法從事!這底下數千官兵在烈日之下站了兩個時辰,寧可暈倒也沒有一人敢動,本將軍也身披厚甲沒動分毫,可你身為一營主官,先就鬆懈,後又趁亂擦汗,已經違了軍紀!你現在知錯了嗎!」
這劉長福30多歲,原是兵部的一名值勤校尉,早年因害怕打仗,不肯上前線,花錢托關係才進入兵部當差,當初趙強創辦特區需要人手,他覺得是個陞官發財的機會,遂主動要求跟隨趙強到了特區,因為他能言善辯,會拍馬屁,在兵部人頭熟,會辦事,很得趙強賞識,這次組建民團,就給了他個營官的職位。劉長福到特區只想藉機會陞官發財,對帶兵打仗絲毫不感興趣,所以在新兵訓練時一直是敷衍糊弄,今天尚大勇安排在烈日底下站軍姿,他打心眼裡反感,站在隊前一直鬆鬆垮垮的,剛才有人昏倒,他又趁亂偷偷擦了一把汗,他背對閱兵台站著,本以為能瞞過尚大勇,不想還是被尚大勇發現了,按照尚大勇事前宣佈的軍紀,他的行為將被處罰二十軍棍。劉長福仗著自己是兵部「老人」,又和趙強走的近乎,並不把尚大勇這個犯官放在眼裡,現在見尚大勇居然拿自己開刀,心中發狠,索性站起身來,雙手抄在胸前,瞥著嘴沖尚大勇揚聲說道:「我就動了,你能怎麼樣!」
尚大勇冷冷說道:「來人,拖下去,打!」
幾個中軍執法隊的士兵剛要上前拿人,劉長福高叫一聲:「誰敢!告訴你尚大勇,這幫土農民怕你,我可不怕你。我這個營官是趙大人委的,不是你尚大勇封的,你無權處置我。我是趙大人的親信,你這是排除異己,要樹自己的威風,建你的尚家軍!我要到趙大人那裡去告你!」聽了他的話幾個執法隊的士兵遲疑著停了手。
劉長福接著說道:「你不要張口軍紀,閉口軍規的,我們這是民團,不是官軍,軍隊裡邊那一套規矩別在這兒摔耍,再說了,就是官軍,也沒有這條軍紀吧?這是誰的規矩?是你尚大勇的!趙大人是我們民團的主官,你憑什麼私自定軍規呀?你請示過趙大人嗎?你眼裡還有我們趙大人嗎!」
劉長福這話甚是陰損,這是當著幾千名將士的面公然的挑撥尚大勇和趙強的關係,尚大勇聽了心裡一寒,他對趙強一直是知恩圖報,忠心不貳的,但自從組建民團以後,自己確實有點忽略了同趙強的關係,趙強對他放手,他也就凡事自專,很少向趙強請示匯報,這劉長福一直同趙強關係親近,今天這事如果傳到趙強耳中,即便他不怪罪,恐怕多少也會有些心障,想到這層,尚大勇一時有點猶豫。在角落裡聽著的趙強心裡也是一震。
劉長福得意的回頭向列隊的官兵掃了一眼,然後轉頭盯著尚大勇說道:「你尚大勇算老幾呀,不過是個死牢裡放出來戴罪的犯官,連品級都沒有,老子正經是兵部的校尉,要處置我得請示兵部尚書,你恐怕沒有這個資格。」
數千名官兵的目光都在盯著台上的尚大勇,看他如何處置,台前的執法隊士兵也轉過頭去看著他。尚大勇知道如果今天處置不了這個劉長福,那麼軍紀就會就此崩潰,前一段時間訓練的成績也會瞬間化為烏有。他默默的將頭盔摘下來,走到台前,衝著台下眾官兵說道:「坐!」
嘩啦一聲,幾千人齊刷刷的原地坐下,依舊是整齊劃一,橫豎成排。趙強暗讚:「果然是訓練有素。」
尚大勇沉聲說道:「弟兄們!我尚大勇和各位相處時日已經不短了,我的為人大家想必是清楚的,我從不喝兵血、從不仗勢欺辱手下的弟兄!這些日子的訓練有點苦,我待大家有點嚴苛,你們可能會怨我,但不這樣不行!我參軍十幾年,身經大小數百戰,過的就是刀頭舔血的日子,可謂九死一生,所以我最知道戰爭的殘酷。那是你死我活的性命相搏,在刀林箭雨的戰場上,沒有同情、容不得心軟,想活命靠什麼?靠勇敢、靠毅力、靠有一身好功夫!平時訓練怕苦怕累,到了戰場上就得流血甚至喪命。我們雖然是民團,但民團也是軍隊,一支隊伍沒有鐵的紀律,到了戰場上就是一盤散沙,一接陣仗就潰敗了,我們這裡雖然遠離戰場,但世道如此紛亂,保不齊哪天我們就得真刀真槍的上去,所以現在不苦練,到時候就只有挨宰的份兒!」
尚大勇停頓一下,輕蔑的掃視了一眼劉長福,接著說道:「不錯,我尚大勇確實是戴罪之身,是趙強趙大人相救才留下我這條命,蒙趙大人不棄,委我以重任,才有我尚大勇的今天,趙大人與我有再造之恩。我尚大勇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趙大人知我、信我所以才用我!我們之間肝膽相照,不會因為小人的挑撥而生了嫌隙。」
「至於兵部嗎?嘿嘿,老子東廠的死牢,午門待斬的事情都經歷過了,也不怕得罪什麼人,這條命本來就是賺的,大不了再死一回!」
尚大勇盯著劉長福惡狠狠的說道:「劉長福,你先是違紀,就該罰二十軍棍,後又頂撞本將軍我可以不計較,但是你居然敢冒用趙大人親信的名義挑撥離間,這是給趙大人臉上抹黑,我豈能容你,再給你加上二十軍棍,來呀,給我拖下去,打!」
劉長福見尚大勇動真格的,發狠罵道:「尚大勇!你公報私仇,排斥異己,我要到趙大人那裡去告你,到兵部那裡去告你!」
幾個親兵不再猶豫,上前抓住劉長福就往下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