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手下不乏才能之士,他與臣子們商量後定下的最終計策是,十五萬步兵和六萬騎兵抵達鄴城後,兵分三路。一路北上壺關,在附近的交通要道設寨防守張遼軍;一路南下白馬,佯攻濮陽以吸引王奇大軍;主力則是經河內,過孟津,直搗京師洛陽。這雖然不是什麼神奇計策,但也能達到一定的奇兵效果。
就在信都城正在調兵遣將,準備開赴前線的時候,鄴城城內卻已經亂成一團粥了。
為了防止張遼再次出壺關入侵魏郡,這幾年裡,鄴城留守審配在壺關到鄴城的一路上,建了大量烽火台。一旦并州軍入境,就以烽火為號,傳信告急。現在城中亂成一團,正是因為接到了烽火告急。即便審配立刻下令封鎖消息,但那些極有門路的豪門大戶還是很快得到這個內部情報,深怕再次遭受兵災的他們立刻行動起來,準備逃往信都避難。
「留守大人!如今張遼再次入寇,城中百姓慌亂,我等是否需要堅閉城門,防止敵軍細作搗亂生事!」武安長尹楷對正不慌不忙的在看地形圖的審配建議道。
審配轉頭看了一眼額上生汗的尹楷,心中不屑,嘴上卻道:
「如若緊閉城門,不待敵軍進攻,城內就自亂了起來!還不如大開城門,許出不許進,讓百姓撤出城去!」
「那要是敵軍細作……」
「我早已叫巡城衛士警戒各地,鄴城有六萬大軍鎮守,豈是隨便就能攻克的!而且主公兵馬即將抵達,尹兄儘管放心就是!」審配淡淡的道。
面上毫不在意,內心卻已經是憂慮萬分。
審配的才能還不能和郭嘉賈詡他們相比,但相差也不是很遠,看到張遼軍連年沒有動靜,在自己的主公即將發兵攻打洛陽的前一刻,卻突然出兵襲擊鄴城,他立刻猜到是王奇已經察覺自己這一方的行動,先發制人攻擊冀州。
而王奇一旦進攻,定然不可能只派張遼一路兵馬,此時對面的河內也應該正有大軍朝這邊開來,說不定就連白馬方向,也會出兵相助。三路大軍,最少也不可能低於十五萬。
審配再看看自己手中的人手,文官有侄子審榮、武安長尹楷,大將有淳於瓊、眭元進和馮禮。想想那個驕傲自大,經常醉酒鬧事的淳於瓊,審配就是一陣頭大。
「來人呀!傳淳於將軍進來!」
以王奇的才能,鄴城防禦工事再好,也不大可能堅守多少時間,唯一的希望,就是袁紹能盡快派兵來援。離當初約定出兵的時間還有近一個月,希望派人前去告急後,袁紹能及時趕到。
「哦!審配竟然派了淳於瓊去信都求救?」王奇略顯怪異的看著新傳來的消息。
「哈哈哈!淳於瓊乃是鄴城留守諸將中武藝最高之人,審配無能,竟然自壞城基!」多次出使袁營的蔣乾笑道。
「淳於瓊武藝雖高,守城之時卻沒多大用處,當初袁紹也僅僅是因為不願意看到這個敗軍之將,才將他留在鄴城的,並非想依靠他來守城!審配此舉,並不意外!」周瑜反對道。
他和蔣干相處不久,就已經是朋友之交。
「審配最善守城,就算沒了淳於瓊,影響也不大!」沮授淡淡的評價道。
他相對比較瞭解袁紹內部的事情,這個評價,算是說的恰如其分。
「主公僅僅是想放一人去給袁紹報信罷了!諸公無需對於所去何人討論不休!既然信使已經出發,下面就該是我軍攻城之時!」郭嘉微笑道。
「哈哈哈!不錯!信使一旦出發,袁軍的行動就可以大致估計,到時我軍新勝之師,定然能大破長途來援的袁軍!」王奇笑道。
站起來正式下令:
「傳我將令,大軍進攻鄴城!」
「諾!」
「嗚……嗚……嗚……」
告急的牛角號聲將鄴城的幾位主官都吸引到了鄴城城頭。
看到眼前密密麻麻的王奇軍,鄴城的幾位低級主官不禁有點頭暈的感覺。
張遼的大軍還沒來呢,眼前就是一支和張遼軍數目差不多的部隊,這城還怎麼守呀。
主將審配也感覺頭皮發脹。還真是好的不准,壞的必准,王奇竟然還親自來攻了。看他們的陣勢,分明是早有準備!唉!希望王奇不是已經預料到我軍的進攻計劃!
再看看守城的士兵,除了少數新兵,這支以當初白馬之戰倖存將士為主體的守軍,基本上保持了旺盛的鬥志。審配心道,還不錯,看來我對他們的仇恨教育還是比較成功的,本來因為沒法戰勝王奇軍而產生的恐懼,全都轉化為對戰友死在王奇軍手下的仇恨了。
「城上可是審正南?」
一騎已經來到鄴城城門前。
審配看那人身著一套極有玉質感的白甲,騎一匹四爪金黃的貴氣俊馬,就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
「審配在此!下面何人,為何侵擾我大漢天子所賜領土!」
「哈哈哈!吾乃大漢丞相王奇,審正南何必明知故問?」
「原來是王丞相!下官審配拜見!」審配在城上對王奇遙遙作了一揖,「丞相不在京師侍奉天子,為何要入侵魏公領地!」
「朝廷得到密報!袁紹勾結異族,陰謀叛亂!吾特奉天子之命前來討伐,正南還不開門迎接?」
「這是何方流言,丞相怎可輕信!魏公赤誠為國,征討北虜,大獲全勝,又將其兵士,齊回國內。怎可能勾結外敵!」審配朗聲道。
他當初也是反對袁紹僱用異族的,無奈袁紹求兵心切,不聽良言。最後只得建議讓那些異族騎兵穿上袁軍服飾,假作袁軍,這樣名聲上就好聽點了。
「哼!審正南何必自欺欺人!袁紹勾結異族,已經天下皆知,本相念你尚不知情,只要開門投降,就可饒恕你追隨袁逆之罪!城上其他袁軍將士亦是如此!」王奇大聲喝道。
王奇感覺說得很失敗,他本意是一上來就開始攻城,或許能打袁軍一個措手不及。但郭嘉他們這些謀臣卻全都建議王奇,要名正言順,先對敵我雙方說以利害,聲明我軍次戰的正義性。只要稍微在言語上佔了上風,就能對敵我雙方的士氣產生極大的影響。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丞相休再多言!冀州男兒,皆是豪傑之士,豈有臨陣變節之人!」審配厲聲拒絕。
看到守城的士卒中,的確有一些人被王奇的開城不咎的言語所打動,審配只得以大義來曉諭眾人,同時盡快的結束和王奇的對話。
「審正南既然如此靈頑不冥,那就休怪本相無情!戰火一起,累及百姓,罪在正南!」
王奇一夾馬腹,調頭就回到了本陣中。
攻守雙方立刻進入戰鬥狀態。
「投石車攻擊!」
「眾軍進入掩體!投石車反擊!」
雙方將領的傳令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對於根本不存在野戰可能的戰爭,王奇也不派人去挑戰,直接就開始下令攻城。其實就算王奇想用罵戰引袁軍出來,少了張飛這樣的大嗓門罵人高手,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
「呼……呼……」石塊交叉著在鄴城牆頭兩邊飛行。
「哄哄!」不停的有石塊擊中目標。
只是擊中時哄哄的聲音很熱鬧,實際效果卻不能令人滿意。
王奇早就知道鄴城守軍裝備了大量的投石車,所以就在自己車子周圍都加裝了厚盾,除非無意中擊到投石車的長臂,普通的命中根本沒法傷害到投石車;而城上的守軍則更加安全,牆頭早就鋪上了厚實潮濕的木板,木板上還有一層薄薄的細沙,石塊擊中時除了激起一陣沙子和木屑,對城磚沒有任何直接傷害。
守軍的投石車呢!那也很安全,居高臨下本來就不容易命中,看到王奇軍的厚盾後,審配也立刻將給他們配上了大盾,就算王奇軍的投石車命中率高,也得逼近攻擊才能有效命中,但在對方有反制武器的時候,投石車逼近攻擊無疑是不理智的。
至於守軍,那就更加沒問題了,他們正開心的盤坐在掩體中,笑著看雙方的投石車對攻呢。
這樣的對攻一直進行到了晚上,一邊佔了精確度高和操作熟練的優勢,一邊佔了居高臨下和數量多的優勢,根本沒法分出勝負。尤其是因為兩邊都有厚盾保護,還弄得彼此的傷亡都不大。
由於王奇除了用投石車拋石進攻外,並沒有採取任何其他的攻城措施,這讓準備讓大量守城設備和應對辦法的審配,大感沒發展示他才能的機會。直到日落西山,王奇軍開始挑燈夜戰,繼續用稀稀落落的石塊攻擊,眼看變化不大的審配,才讓侄子審榮和眭元進兩人留下來,指揮投石車輪班和王奇軍對轟,自己則心懷疑慮的先回府休息。
不說審配疑慮的回府,王奇軍這邊也不是沒有絲毫的疑問,全軍大臣都圍坐在王奇的中軍大帳中。
「主公!各位軍師!你們到底準備了什麼計策來對付審配呀!他的援軍可是不用二十天就會到的!」夏侯蘭代表眾將問出了心中的問題。
「是呀!主公!你們到底商量出了什麼妙計?」蔣干也好奇的問道。
他作為普通的文官,並無權知道樞密院定下的具體計策。
「此事你們不必擔心,要在袁紹援軍到來前攻克冀州並不難,我軍目前有上中下三策可供選擇,今晚就準備先實行一下中策!」
「主公計將安出?」
「沮先生熟知鄴城地理,知道哪些地方人跡稀少,所以建議挖地道入城!我已經下令參謀人員根據沮先生所描述繪製成一個地形圖,趁著天黑,今晚就開始挖掘!」
地道攻城時如果知道城內具體的人員安排,將地道出口安置在人跡罕至的地方,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當初曹操攻擊下邳城之所以失敗,就是因為地道的開口沒選擇好。不過憑曹操軍的技術,就算知道了城內的部署,也沒法合理的控制出口。但王奇軍則不相同,穎川書院給王奇培養了大量的數學人才,經過精確的計算,王奇軍完全能大致不差的把握住出口的位置。
「有了地圖,地道戰成功的可能性極大!可是主公為什麼還說他是中策呢?難道還有更好的計策嗎?」夏侯蘭還是充滿疑問。
「不錯!」郭嘉點頭笑道。
這個上策的計劃可是他親自參與的。
「上策是什麼?」
「嗯咳!」夏侯蘭剛一問,邊上酷酷的趙雲就重重的一下咳嗽。
「啊呀!呵呵!就當我沒問!」夏侯蘭不好意思的摸摸頭。
軍事機密,作為下官是不能問長官的。趙雲等將領雖然內心充滿好奇,但還是緊閉自己嘴巴。
「哈哈哈!這個的確是非常高的機密!除非實在沒辦法,主公還不想用這個計策!」郭嘉大笑道。
他對那個東西的成功可是充滿了自豪,如果不是考慮到這個現在還很稀少,再則真要透露除去,也很容易被人找到克制的方法,才不得不將這個計策暫時擱置。
「好了!暫時不管上策,現在後軍立刻開始挖掘地道吧!」王奇下令道。
「諾!」
在工部侍郎馬鈞的主持下,挖掘地道的工程當即開始。
看到一筐筐泥土被熱火朝天的士兵從地洞中抬出來,郭嘉等人卻對此並不報以多大希望。
對於郭嘉等人嚴肅的表情,趙雲看在眼裡,記在心中。
「二弟!地道戰成功可能極大,軍師他們還在擔心什麼?」趙雲私下問王奇。
「地道戰雖然算是奇兵,但如果審配防範深嚴,預先挖掘深渠,就有可能失敗!」(註:參考三國演義中曹操曾挖掘地道攻鄴,所以設定鄴城沒有護城河!)
「那,那為何不用上策呢?」趙雲稍微猶豫的道。
「呵呵!大哥是自己人,告訴你也無妨!那個上策就是用火藥將城門炸開,不過此計一旦實施,必然會讓袁軍有所防範,下次攻擊信都的時候,就不一定再能做到了!」王奇笑道。
「火藥!火藥不是放火的嗎?怎麼將城門炸,炸開?」趙雲一臉奇怪的道。
如果是看漫畫,此時畫的應該是一個酷酷的帥哥,腦袋旁邊有一個大大的汗珠。
火藥是古時煉丹士發明的,但當時的性能和後世的差遠了,爆炸的特性,也還沒被瞭解。最大的效果,也就是當個縱火物,在柴草上撒上一些,一點火,就迅速的燃燒起來。經常被用於軍事上的縱火行動。由於這種火藥配置麻煩,久而久之,通常會把其中磨碎混合的過程省略,木炭也不再加入,僅僅用粗糙的硫磺和硝石就算了。這樣混雜在一起的硫磺和硝石,差不多也被叫做火藥。
「呵呵!」王奇忍俊不禁,看到趙雲酷酷的臉上掛著一個奇怪的表情,實在是讓自己有點難以控制笑容。
「不是的!這個火藥不是那種縱火的火藥,他威力巨大,都能將石塊炸開,確切的名字,應該是叫做炸藥!如果不是原料提煉困難,配製的過程又十分危險,我肯定會馬上就用他!呵呵!大哥不必心急,到時候就知道!」
趙雲臉上微微一紅,隨即又恢復了酷酷的樣子。
「上中兩策都不行,那下策是什麼?」
「下策就是等文遠和叔至他們兩路大軍到了,以絕對優勢兵力,強行攻城!如果真的執行此計,那這一戰其實已經可以算是失敗!」王奇揮揮手道。
真要到了那個時候,他就算為了面子,也會直接用炸藥將城門炸開的。
「至於現在挖地道,也還是為了上策考慮!就算審配早有準備,我也可以利用地道,將炸藥埋在城牆下,炸塌城牆!這樣就不必擔心炸藥的事情會洩露出去!唉!不過這樣一來,消耗的炸藥肯定比在城門口附近爆炸要多得多!」王奇搖了搖頭,「還是先等等地道戰的情況再說吧!」
看到王奇雙眉微皺的走開,趙雲的心中感慨萬千。
自己本來只是一介平民,蒙王奇看重,不惜折節和自己拜為兄弟。為了讓自己能得到師傅的重視,特意還把價值連城的琉璃器轉送給師傅(其實是王奇自己想結交左慈)。當藝成下山後,王奇一見到自己,就拜自己為關內侯,還讓自己出任司隸校尉。這樣重的恩情,天地下還有什麼可以相比?
自己雖然屢次想報答,卻沒有任何建樹。好不容易根據戲長史的命令,率軍支援長安,結果卻又讓那個馬超給跑了。唉!這次進攻鄴城,本來以為可以一展身手,報答知遇之恩,想不到那個審配竟然只準備堅守城池,絲毫沒有出城的打算!
唉!二弟的恩情什麼時候才能報上呀!
哼!袁紹!你最好祈求別撞在我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