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者,合眾弱以攻一強也;橫者,事一強以攻眾弱也。
當滿寵講出曹操的最後底線時,王奇心中想到的就是這一句話。
「大將軍,我家主公知道袁車騎已經聯合公孫瓚,張邈對抗將軍,合縱之勢已成。另外青州刺史焦和也已經表示願意服從袁車騎。若是袁車騎再得青州之兵,大將軍雖是諸侯之冠,恐亦不能勝敵呀!」
不愧是曹營數一數二的說客,滿寵在說出這一番話後,已經恢復了當初的鎮定。
「哼!」王奇一聲冷哼。
心中卻是暗歎,這袁家的人望還真是高呀!同樣是名門之後,他怎麼就輕易的得到了焦和的投效呢!焦和現在只是刺史,但如果真要投效袁紹的話,以他們兩人的影響力,肯定能很快收伏青州,到時擁有兩州之力的袁紹還真不好對付。
「然我家主公素與大將軍交厚,聞之此事,自覺可以稍稍幫上一點忙!」
滿寵看了看王奇的臉色,發覺王奇只是無意識的用折扇輕輕敲打案幾,心中頓時明瞭,王奇其實也很緊張自己接下來會說什麼。整了整袖子,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接著說道:
「家主公曾治理濟南,和濟南父老極為相熟,聞青州黃巾作亂,心中亦是萬分著急,若是大將軍能替我家主公,討得一份平定青州黃巾的聖旨,家主公定然願意幫天子和大將軍收伏青州!現在張邈蠢動,我家主公也願意分兵牽制陳留!」
滿寵說完這番話後,心中也是很擔心,現在已經把自己主公的底線全都拋出來了,甚至為了讓王奇聽得順耳點,將主公原話中的給天子收伏青州改為了給天子和王奇收伏青州。如果王奇再有什麼要求的話,自己還真不好相談。
「孟德好打算!」王奇冷聲道。
曹操的盤算還真不錯,如果沒有閻柔的事件,自己說不定還真會因為曹操所提供的這一個重要消息,而感恩戴德的答應他的要求。現在嗎,有些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曹操明顯是故意想利用這個時間差,在自己和袁紹的部隊忙於交戰的時候,趁機進軍青州。
至於剛才所說的幫忙牽制陳留張邈,那就更可笑了,分明是想看自己這邊和袁紹交戰的形勢,如果他平定了青州,自己還沒和袁紹分出勝負,就順勢回馬一槍幹掉張邈,如果已經分出勝負了,那就觀勢而定。自己勝了,就放任張邈的存在,用來將自己和他隔開,而自己還得感激他的「牽制」之功;袁紹勝了,就聯合自己拔除張邈這個背上之刺,在聯合自己對付袁紹。
曹操最想看到,也是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就是自己和袁紹兩敗俱傷,到時他的行動,應該是拉攏無所依仗的張邈,讓其進攻自己,達到牽制自己的目的;而他自己則是趁機帶兵襲擊袁紹,吞併袁紹的地盤。這樣的打算,應該才是最符合王奇瞭解的曹操。
曹阿瞞呀曹阿瞞,你估計是想要士兵想要地盤想瘋了,竟然想出這麼一個冒險的計策。既然你用心如此險惡,那也就不要怪我不講人情了。
低聲吩咐了許褚幾句,就打開折扇輕輕的扇了起來。
「大將軍!尊意以為如何?」
滿寵忍不住了,六七月的天還不是很熱,但看著王奇打開折扇,微微的扇動,滿寵沒有來的覺得一陣發熱。
「呵呵呵!孟德早就算準我會答應,我哪裡還有什麼話好說!」
王奇一合折扇,兩手一攤,作個無奈的動作。
滿寵雖然不理解這個動作的含義,但是看王奇的表情,也瞭解他的意思了,頓時笑道:
「如此甚好,還請大將軍趕緊下一道召令,准許我家主公入青州討賊!」
「這樣好了,我意任命孟德兄為青州將軍,總督青州剿賊事務,伯寧以為如何?」
青州將軍只是王奇臨時設置的雜號將軍,品級還不如曹操原來的建威將軍。現在只不過是給曹操一個進青州的名義,這樣的官職也差不多了。反正王奇是決不會任命曹操為青州牧或青州刺史的,以曹操的才能,到時肯定會借這個名號,輕易的平定青州。至於兗州刺史或兗州牧這個官職,王奇本來就不放心讓曹操毗鄰自己,何況自己對兗州也有野心,所以他是決不會任命曹操為兗州的主官的。
「這個,青州黃巾諸多,主公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將其平定,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官職,自然無法取得當地官員的配合,這樣肯定會拖延前方的戰事!」滿寵委婉的道。
笑話,只是給一個雜號將軍有什麼用?雖然給了曹操進入青州的名義,但到時只要袁紹和焦和下令青州官員拖拖後腿,那曹操還不是得累死在青州。
「呵呵!伯寧放心好了,我會再以朝廷的名義下一道命令,要求青州官員必須配合孟德剿賊,並且還得負責孟德部隊的糧草,伯寧以為如何?」
王奇生怕曹操臨時改變主意,狠了狠心,決定提供曹操最難解決的糧草。給了這麼一個甜棗,王奇就不相信曹操會不去青州。
「多謝大將軍!」滿寵激動的對王奇拜謝。
沒想到在計謀敗露的情況下,還能取得這麼大的成果。曹操軍的軍力一直不俗,但困與糧草,部隊的軍紀極差,打家劫舍的事情時有發生,同時也是限於糧草,讓曹操無法安心的擴軍。現在王奇要求青州解決曹操的糧草,無疑幫了他一個大忙。雖然青州因為天災人禍,存糧不多,但還是能幫曹操解決很大的問題。
「大將軍,現在形勢危急,滿寵意欲即刻回東郡,就先行告辭了!」滿寵告辭道。
「哎!伯寧別急,我已準備了一壺好茶,等品完我的茶,再走不遲!」王奇勸阻道。
哼,我可得還得利用你演一次戲呢,你走了,我找誰去?
滿寵雖然心急回去,但是作為一個文人雅士,對於茶道鼻祖王奇親手泡製的香茗,滿寵還是非常感興趣的。
反正今天趕路還來得及,就先喝完這壺茶吧。王奇現在官拜大將軍,竟然親手為自己泡茶,這怎麼也得給個面子不是。
王奇的茶道現在是越來越好了,瞞寵在喝了一杯茶後,就馬上讚不絕口。和手中的這杯茶一比,以前喝的那簡直成了餿水。
今天留下來還真是留對了,過了今天,誰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能夠再次拜見王奇,就算能夠拜見,到時候立場不同,應該不大可能再讓王奇親自動手了。
茶還沒喝完,剛才出去的許褚就回來了,對著王奇一陣耳語,王奇頓時點了點頭。
等滿寵將剩下的一杯茶喝完,王奇就不再衝泡了,笑著對意尤未盡的瞞寵道:
「品茶只要喝三分就行,再品就是解渴了!」
瞞寵清楚王奇的意思,理解的起身向王奇告辭。
王奇對瞞寵的印象還是很好的,特地送瞞寵走出大門。到了門房附近,還特地挽著瞞寵的手說道:
「唉!這次多虧了孟德和伯寧,不然王奇定然要遭殃了!」
瞞寵以為王奇在說幫助進攻青州一事,正要謙虛幾句,卻已經被王奇送出門去了。
遠遠的看著瞞寵的離開,王奇馬上轉身進府,在走過門房處的時候,微微側臉冷笑了一下。
等王奇進了府中大廳,趙雲和許褚就帶人進入門房。從裡面將一個雙手縛住的大漢推了出來,將他押到了大廳中的王奇面前。
「下跪者可是河北高覽!」王奇肅容問道。
那高覽根本沒打算跪,但在趙雲和許褚的強勢壓服下,最終還是被踏住雙腳押服在地上。
「哼!明知故問!」
高覽對於輸給趙雲極不甘心,認為如果不是沒有趁手的兵器,趙雲不一定能戰勝自己,現在又被趙雲押伏在地上,自然是更不甘心了。
「嗯!」王奇點了點頭,對高覽的硬脾氣表示佩服,揮手叫趙雲將高覽放開。
自己的武功也不差,身邊還有許褚趙雲在保護,那高覽應該還不大可能有機會偷襲自己。
「高將軍不在河北保護袁車騎,為何來洛陽綁架諸侯使臣?如此狂妄行為,眼裡還有朝廷和天子嗎?」王奇厲聲喝道。
「明公若非得了暗報,哪裡能這麼簡單的找到高某!」高覽冷聲道。
他對王奇大度的放自己起身很感激,但也僅僅是心裡感激而已,言語上可是絲毫不留情面。從剛才的一些蛛絲馬跡中,高覽已經斷定是某個叛徒告密,導致自己等人的所在地洩密。
「什麼?」王奇大驚,隨即笑道:
「哈哈哈!高將軍說笑了,只因你做事不小心,才讓我抓住了把柄,那裡有什麼暗報!」
高覽心中已經有數,頓時不再言語。
「高將軍,某從閻大人那裡得知袁車騎已經兵臨河內,我意拿高將軍來換取車騎退兵,將軍以為可行嗎?」王奇淡淡的道。
雖然這次讓高覽過來,主要是安排一個計策,但是能分化他們主臣的感情,王奇還是很樂意的。
「唉!大將軍恐怕要失望了,我家主公素有大志,豈會因高某一個小卒而動搖大業!」高覽神色從容的道。
面上沒有異常,內心還是覺得有點遺憾的,自己本來還因為能和張頜一起被袁紹拜為將軍而感覺遇到明主了,那裡想到,還沒派自己上陣殺敵,就先讓自己來京中「保護」當今天子。高覽對於這個成功率不足一成的任務感到很沒信心,無奈這是主公親自交與的命令,即使明知道不大可能成功,為了報答那份知遇之恩,自己還是答應了。
「唉!高將軍武藝高強,可惜未逢明主呀!」王奇搖頭歎道。
看高覽稍微變了一下臉色,王奇追問道:
「王奇久聞高將軍之名,如若能得將軍,王奇願拜為上將,不知將軍可願投效王奇!」
「哼!大將軍死期將近,竟然還有心思招攬高某?」高覽不屑的道。
王奇面色不改,內心卻一陣尷尬,早就知道他不會這麼輕易投降,這次勸降也只不過是盡盡人事,讓他不至於對自己將來放他回去產生懷疑,但是聽到他這麼不講情面的話,內心還是有幾分不好受的。
「哈哈哈!袁本初自認出其不意,那裡想到我早有準備!哼,將軍放心,我擊敗袁紹之日,就是放你回去之時!」
王奇並沒有完全說假話,實際上,當時在和周瑜李儒商量之後,王奇為了以防萬一,特地將黃忠和他的兩萬弓騎兵留在了河內。
這兩萬弓騎兵並不足以抗拒袁紹現在已經多達近十萬的大軍,但袁紹也不可能全軍進攻,除去還在界橋的那部分人馬,真正能抽調出來攻擊的,應該不會超過五萬,至於先鋒突襲的部隊,袁紹本部加上韓馥原來的八千騎兵,也不過一萬之數而已,到時黃忠完全可以拖上一些時日。
洛陽離河內不過幾路程,只要稍微拖幾天,王奇洛陽的援軍就能抵達。
有了洛陽增援的兩萬弓騎兵,和河內城中原來收降的一萬多呂布軍,袁紹的人馬根本不足為懼。王奇現在真正擔心的,還是并州的張遼軍。張遼在各個方面都強於公孫瓚,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發覺公孫瓚的偷襲。如果沒有發覺,就算張遼再強,也免不了要吃虧。
「哈哈哈!那看來高覽是永無回營之日了!」高覽狂笑道。
內心不由對是否希望王奇能夠打敗袁紹產生了動搖,畢竟,作俘虜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的,能夠回去,那還是回去的好。
王奇知道高覽是暗諷自己沒有擊敗袁紹的可能,心中也不介意,揮了揮手,叫人將他帶了下去。
「主公!閻柔帶到!」
王奇輕敲手中的折扇,正在考慮怎麼安排退敵,將高覽押走的趙雲又回來了。
「哦!閻大人來了!啊呀!真是失禮了,王奇身為大將軍卻讓諸侯使臣為賊子所擄,還請閻大人恕罪!」王奇歉意的向閻柔作揖道。
閻柔這次可是死裡逃生,對王奇只有感激,那裡還會介意,忙謙虛的向王奇回禮。
「大哥!你勞累了這麼長時間,快去休息吧!我們馬上就要出征河內了!」王奇轉頭對還在一旁侍候的趙雲笑道。
趙雲這樣的人實在是沒話說,做事盡心盡力,而且沒有絲毫怨言。
「諾!」趙雲領命前去。
本來還想客氣幾句,但聽到馬上就要出征,還是趕緊去休息了。畢竟他也是人,一天一夜沒休息了,再出征的話,肯定會受不了。
遣走趙雲,王奇客氣的對閻柔道:
「閻大人,這次可多虧了你的情報,若非你及時相告,恐怕王奇還得乖乖的在洛陽等袁紹打上門來呢!」
「大將軍謙虛了,以大將軍的才能,就算袁紹兵臨城下,大將軍也能隨意應對!」閻柔稱讚道。
雖然被高覽他們打的鼻青臉腫,但是舌頭還在,拍馬的能力自然也還在了。
「哈哈哈!」王奇也是一陣大笑。
這人不愧是經常出使的人物,嘴上功夫可真不弱,王奇暗暗讚歎。隨即正色道:
「閻大人現在是公孫伯圭的臣子,以此相告,是公孫伯圭的意思,還是大人個人的意思!」
「大將軍!請您一定要為劉使君作主呀!」
王奇才一問,閻柔就以袖遮面哭了起來。
王奇一陣惡寒,上次被劉備拉著袖子哭過以後,他看見男人哭就覺得不舒服,頓時皺了皺眉道:
「閻大人有話好說,先莫哭泣!」
閻柔當慣了使臣,自然善於察言觀色,看到王奇的樣子,知道對方不喜歡,馬上就用袖子擦乾眼淚,正色的對王奇說道:
「閻柔本是幽州牧劉使君的臣子,劉使君被無恥的公孫賊子所殺,閻柔為圖再計,只得失身從賊,為的是將來能夠找到機會為劉使君復仇,天可憐見,終於讓那賊子和袁紹鬥上了,可惜那袁本初空為名門子弟,不思為皇親報仇,竟然還與公孫賊子合謀朝廷,如此狼子行徑,閻柔自然不能再坐視不理,將此事稟告於大將軍,還希望大將軍能夠為劉使君報仇,誅殺公孫賊子!」
王奇點了點頭,他可不是會輕易放過機會的人,有了眼前的這個閻柔的幫助,自己打敗公孫瓚後,就能輕易收伏幽州,這樣的好事,當然不能放過。
「閻大人忠心故主,王奇佩服!公孫瓚如此殺戮大臣,王奇身為天子重臣,絕不會坐視不理!等王奇平定袁紹,即會發兵攻打公孫瓚!」王奇義正詞嚴的道。
「大將軍為何不馬上發兵呢?可是擔心兵力不足?」閻柔略顯疑問的問道。
「不錯,王奇手中的兵力分散,根本沒法兼顧兩家!」
「呵呵!其實大將軍不必擔心,閻柔和烏桓、鮮卑的首領相熟,只要書信一封,即能召他們進軍助戰!」閻柔輕笑道。
「你說什麼?」王奇憤怒的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