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在城下亦見到狼煙,甚是不解,難道城內嘩變,可城頭如此安靜,一點也不像內變產生的樣子。馬超心中感覺十分不妥,卻又不知不妥在何處?
龐德亦見到如此異象,心中大感不安,拍馬趕至馬超身邊,見馬超諸弟亦同時趕到,紛紛請示。
馬超見龐德趕來,忙問道:「令明,城中忽燃狼煙,所為何事?」
龐德雙眉緊銷,說:「古人燃起狼煙為報警或是傳遞消息,難道城中燃起狼煙是為報警?」
馬超見龐德也說不出子丑寅卯來,心中不由焦躁,急道:「這次難道要白白丟棄許多將士性命,空手而歸麼?」
龐德小心道:「少主,此狼煙大有蹊蹺,莫若就此退兵,改日再來?」
馬超咬牙道:「不行,我折卻許多人馬,空費許多錢糧,卻只能灰頭土臉而歸,我難嚥這口惡氣。令明,你也下馬,親自攻城,不破此城,我誓不回軍。」
龐德欲待再諫,又深恐馬超懷疑自己貪生怕死,只得應命,招呼了本家部曲,一律下馬成為步軍,排在了馬超諸弟之前。
馬超觀看龐德及諸遞之部曲軍隊,諸弟因攻城連遭三次阻擊,死傷重大,早已不復存在先時的士氣,一臉的惶急之色,反觀龐德軍倒是軍容齊整,不見慌亂,只是肅立待令。
馬超心下暗讚,知道今日攻城成敗,俱在龐德一軍。
馬超又轉眼看向嵋塢城頭上的那股迎風飄搖,卻未曾讓風吹散地狼煙,心中警兆頗生,直想掉馬返回西涼,只是想起嵋塢城內那數以萬萬計的真金白銀,那堆積如山地軍用物資,足夠自己組建十萬大軍,到時便可以西涼為本據地,鐵騎東向,兵指關中,勤王封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也不算辱沒了西涼馬家歷代公卿的名號。至於橫隔在西涼與長安之間的國仕軍,自己有了兵馬,還怕他不成?少不得要與他打上幾仗,雖然知道國仕與自己的武功相差不遠,但馬超還是相信自己必定能戰勝國仕,到時將國仕折服降順,再尋機將他殺了便是。這天下還有誰是自己的敵手。
馬超心中越想越熱,眼神看向嵋塢時分外熱切,便似看到了自己昂立於長安城門之上,俯視天下。現在只需要打下嵋塢即可,想到此處,馬超的眼光由勢轉冷,恨恨地看向堅守嵋塢的官軍,恨不能立時飛上城頭將他們悉數斬落城下。
龐德整軍完畢,見馬超正自看向城頭發呆,不由心中焦急,遂呼親兵請令攻城。
馬超見龐德遣人請令,急忙收回雜念,先令眾軍將剩餘箭支盡皆彙集於己軍中,而後傳令眾軍持兵待命。
馬超深吸長氣,緩緩舉起右手,令道:「馬弓手,瞄準城頭守軍,準備。」他身前身後的五六千部曲齊齊抽箭引弓,斜斜指向城頭,各自找尋目標。馬超猛然揮下右手,大喝:「放箭。」登時,漫天的箭夭射向城頭,就如同一片烏雲迅捷無比的罩向北城門,如此密集的箭雨比之城頭守軍不遑多讓,被箭雨籠罩地城頭守軍無一不被射殺,一時傷亡頗重。
皇甫嵩不曾想攻城的匪軍竟也有如此之多的箭矢,不過如此看來,攻城的匪軍首領全沒警覺之心,對他燃起的招呼朱巕的狼煙竟渾不在意,竟似要非攻下城池不可,這倒合了他的心意,他亦不願自己辛苦設計的圈套竟成無用擺設,當下傳下將令,偃旗息鼓,各自提防天空飛矢,只留下少數兵士監視城下動靜。
果不其然,馬超見城上守軍稍一鬆懈,便即令龐德等人攻城。
龐德果然兇猛,不僅馬上功夫了得,下馬之後其奔跑之勢竟比駿馬不差多少。只見他左手持盾,右手持劍,身先士卒,攻在全軍最前處,最先衝到城下,右手一橫,用嘴將劍咬住,而後單手竟將前翻攻城放倒的簡易雲梯扶在了城牆之上,雖然簡易雲梯尚有丈餘不到城頭,卻不見其猶豫分毫,用盾牌護住身子,即猱身直止,三二下便到了雲梯頂端,也不見其有何作勢,縱身一躍,便如同一隻大鵬鳥一般飛上城頭,伸手一劃,照面地城頭守軍登時身首異處,龐德落下城頭,只三兩個照面便將身體周圍的皇甫嵩兵士刺翻在地,而後立住身形,掩護後續馬超軍繼續登上城頭,只片刻功夫,龐德周圍已有數名馬超軍與他並肩作戰。
皇甫嵩看到龐德如此英雄,不禁倒抽一口冷氣,不曾想世間竟有如此英雄,只是可惜如此英雄竟要斃命於他的手下。
皇甫嵩見馬超箭矢漸弱,即命放箭阻擊城下的馬超軍,城上的龐德數人更是招呼了上百架強弓硬弩直射龐德等數人。此令一下,原先避箭的守軍即刻現身,以一波又一波的箭嵐射向了在城下蠕動的馬超軍,無情的箭嵐一片又一片收割著生命。
龐德及他周圍的幾名馬超軍在牆頭這上早已成為眾矢之的,絲毫躲避的地方也沒有,無一時,密集的箭矢便將龐德身邊的那幾名馬超軍射成了刺猥,而龐德雖說武藝高強卻也只能左支右撐,絲毫沒有還手的餘地。
龐德暗暗叫苦,他剛才跳在城頭上時便已看清守軍腳邊成捆的箭矢,顯見是守軍有備而戰,根本不怕箭矢消耗,哪似馬超軍所帶箭支也是有限,幾波過後,便無餘箭。龐德鋼牙暗咬,莫不成今日要丟命在此?龐德雖心下惴惴,手下卻是不慢,接連挑飛如蝗飛至的飛矢。
龐德正處咒罵,忽聽得馬超軍中金鑼震天價響了起來,城上守軍卻在同時歡聲大振,射向自己的箭支力量也大了不少,手臂漸麻。
龐德不明就裡,趁隙飛快轉頭一望,倒吸一口冷氣,卻原來是另一支官軍約有萬人已經殺了過來,雖然距離尚遠,但其先頭騎兵飛矢已起,射向了馬超留在城下的馬軍,奈何馬超軍箭矢已經射光,無法還手,為躲閃箭矢,縱馬亂動,一時大亂。
龐德當機立斷,利劍劃了數圈,遮住了身體要害,接著飛身躍上城頭箭垛之上,便要湧身跳下,誰知竟有數支箭穿過龐德利劍與盾牌的間隙,盡數射在了龐德腿上,血花立迸。
龐德劇痛之下,立身不住,竟一翻身掉下了城頭。
馬超眼見自己大將龐德中箭跌落城頭,生死不明,而自己的兵馬已損耗大半,除了自己的部曲尚算齊整之外,其餘的兵馬皆七零八落,死傷無數,淒慘之極。諸弟也都眼望自己,雖不敢說逃,但他們的眼睛卻是在摧促自己快逃吧。
馬超眼見包抄過來的官軍已經展開陣勢,射向己軍的箭矢也越來越多,外圍的軍士紛紛中箭落馬,已有軍士開始逃跑。
而嵋塢城中更是號角連鳴,又見城頭守軍紛紛下城,一看便知城內正在調兵遣將,準備與外面的伏兵裡應外合,將馬超軍消滅於此地。
馬超眼見此役萬難取勝,只得嚥了這肚子苦水,咬牙下令:「走!」話畢,當先一馬便沖了回去,也不管龐德是死是活了。
此令一出,馬超軍便如同開了圈的羊群一般亂哄哄地擁著馬超諸人往西北逃了,只是苦了那些下馬充作步軍的馬超軍,此時竟無處尋找自己的坐騎,只得被馬軍挾裹著一同逃跑,不承想,又被自家馬軍踢翻踩死不少。
此時,嵋塢城門大開,當先衝出一支馬軍,約有二三千人,為首之人正是皇甫嵩,而後便是步卒,與城外官軍合在一處,便去追趕馬超去了。
城內留守的官軍不足千人,也是多半出城來打掃戰場,收繳戰利品,尤其是散在各處的馬匪的軍馬,足有數千匹之多,當真是打了一個大大的勝仗啊。
他們正在打掃戰場,又有一隊官軍的馬軍約有百人,正快速向城門趕來,旗幟上大收「朱」字,卻原來是朱巕將軍的部下,又見這隊馬軍人少,渾不在意,便又低頭搜刮死人身上的銀錢去了。
那隊馬軍到了跟前,也不答話,竟如同旋風一般掠過城外的守軍,閃電般來到城門之下,為首之人手起一劍,竟將守門的士兵嬖作兩半,其餘馬軍亦是亮出利刃,紛紛砍殺了城門守兵,而後一湧而入城中,竟將城門牢牢控制起來。
打掃戰場的守軍方才明白有人劫城,大喊一聲,便向城門攻來。
那為首之人冷冷一笑,竟是國仕手下大將張遼親身奪取城門,取出弓箭欲待要射,卻見嵋塢守軍被已攻上城頭的并州軍射殺在地。
而就在此時,其餘的并州軍方才出現,不見有片刻停滯,飛速趕往嵋塢城,順手掃蕩了城外的守軍之後,全數進入嵋塢城中,餘下的皇甫軍更不足為懼,不到盞茶時間,便已全面控制了嵋塢。
張遼放大軍入城之後,方才退入城中,緊閉城門,上了城頭,仍懸掛皇甫軍旗,又叫偃旗息鼓,盡皆在城牆箭垛之後埋伏了起來,不一刻,城頭之上聲息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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