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典韋二人晝行夜伏,只是尋著李傕、郭汜等人的蹤跡前行,依著忠利商社及情報營提供的線報,一路卻也順利,並沒有費多少波折,三天後,便尋到李傕等人的大本營處的外圍。
一路之上,西涼軍的散兵已猶如驚弓之鳥,但見有人來,先做好逃跑的姿勢,待見到來人並無惡意,方才小心坐回原地,繼續失神相對。
賈詡原來也是西涼人,眼見同州之人如此失魂落魄,心下亦是淒淒然,對典韋喟然歎道:「不承想,西涼軍自董卓一死,便群狼無王,落到如此田地。當真叫人心憐之。」
典韋不及答話,旁邊倒有人冷哼一聲,喝道:「哪來的賊廝鳥敢在這兒胡沁放屁,居然敢這麼小瞧俺們西涼漢子,是不是活得膩歪了?」
賈詡、典韋二人眉頭一皺,扭頭一看,見是一群酗酒的軍漢正圍在一起進食,約有十多個人,他們吃的一地狼籍,個個滿面悍色,惡狠狠地看著他倆。
那群軍漢見二人看向他們,齊聲罵道:「媽了個巴子的,看什麼看,再看就挖了你們的賊眼。」
典韋心中一怒,面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但身上的衣裝卻忽然無風自動。
賈詡離得陽近,已經感受到典韋身上正欲噴薄而出的殺意,忙輕聲對典韋說道:「正事要緊,莫理他們。」說完,當先離開。
典韋聞言,身上的衣裝慢慢平復,也沒看那群軍漢一眼,便跟在了賈詡身後。
那群軍漢見他二人離開,以為是被他們嚇跑的,不由放聲大笑,渾不知道他們剛才已經在鬼門關上轉了一圈。
「娘的,看那漢子身高馬大的,以為能打兩下子的,沒想到是個軟蛋。」
「真他娘的,還挺有眼色,知道爺們心裡不順,不敢招惹俺們,算他們識相。兄弟們,接著喝。娘的,這日子,吃了這頓,不知道下頓在哪兒。」
那群軍漢有個眼尖的忽然看見典韋背上的包袱,裡面的東西方方正正的,似是金塊銀塊一類的東西,不由向其餘的人作了個禁聲的手勢,接著指了指典韋身上的包袱。
唉,這群可憐的人居然只看到了典韋背上裝著金塊的包袱,卻沒有看到那包袱是繫在一對黑黝黝的鐵戟之上的。
這群軍漢頓時兩眼發亮,他們正在發愁籌不到逃回家鄉的路費,眼見他們二人如此濃包,不敢惹事,互相一使眼色,又齊齊點頭,忽然齊唰唰地站起身來,抽出兵器,忽喇喇地便向賈詡、典韋二人衝去,喊叫著:「你們這兩個官軍奸細,往哪裡逃。」
賈詡、典韋二人並沒有走出多遠,聽得身後不對,忙站住身,向後瞧去,卻見剛才那群軍漢正挺著兵刃向他們包抄過來,嘴裡不乾不淨的叫罵著。
典韋不慌不忙地回轉身來,上前一步,站到了賈詡身前,身上的衣服再次起了波浪。
賈詡皺了皺眉,這次卻沒有制止,也隨著轉過身來,看看這群人到底意欲何為。
那群軍漢將他們二人圍住,罵道:「好啊,俺說你們為啥不敢跟俺們說話,卻原來是官軍派來的奸細。還不快快自縛雙手,還要叫俺們伺候你們麼?」
賈詡斜上一步,與典韋並列,對那群軍漢說道:「我此來是來拜見你們的李將軍,你們快去通稟,就說是故人來訪。」
那群軍漢聞言,不由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罵道:「媽的,什麼狗屁李將軍,現在不知道在哪兒清點搶來的金銀,正準備開溜呢。媽的,想憑一個狗屁李傕,就想嚇退俺們爺們麼?明告訴你兩個吧,爺們是看上你們身上帶的黃貨了,快點交出來吧,俺們還能對你們開開恩,留你們個全屍。」
賈詡聞言,李傕已經在全軍之中威信全失,西涼軍一盤散沙已成定局。
典韋看了看賈詡,見他向自己微點了點頭,心下明白,便向那群軍漢沉聲說道:「俺身上有黃貨不假,但那是我家主人要送給李傕的,與你們不相干。恕不奉陪了。」
那群軍漢聞言大罵道:「媽了個巴子的,給臉不要臉。那個屌雞巴李傕平日已經搶了那麼多錢,你這個熊貨還要上趕著給他送。他是你家祖宗麼?」
典韋大怒,凶眼一瞪,眼神闔然有采,猶如一道無形殺氣直直射向那群軍漢。
那群軍漢竟不堪典韋這一瞪之威,心下發虛,竟齊齊後退了三步。
典韋不屑地冷笑一聲,轉身便與賈詡繼續向前走去。
那群軍漢心下驚恐,眼睛卻看著典韋背上的鼓鼓囊囊的包袱越走越遠,忽然跺腳恨道:「俺們就不信這麼多人打不過他一個,弟兄們,剁了他,大家發財回家去吧。」這群軍漢,忽哨一聲,不顧死活又向賈詡、典韋二人追了過來。
賈詡、典韋雖然在前方行走,十分神智之中倒有九分注意後邊,聽得後邊腳步雜亂急促,偶有兵刃碰撞之聲,便知是那群軍漢又追了上來。
賈詡心下也是惱怒,他已讓典韋手下容情了,想不到他們還這般不知死活。想到此處,賈詡右手不由按上了寶劍悲秋的劍柄之上,便要回身廝殺。
典韋見狀,低聲道:「賈先生只管前行,後面交給俺典韋了。」
賈詡知道典韋本事,心中替那群軍漢歎惜一聲,也不忍回頭,便自顧自走了。
走不幾步,便聽得身後典韋一聲大喝,緊接著又是典韋的雙鐵戟相撞之聲,其聲激昂,聲徹九天,宛似千年仙鶴清聲脆鳴一般。
賈詡聽到這般聲響,便已知典韋武技已達超凡入聖一級,心中方在感歎,忽聽得自己身子左邊一記劈空之聲,賈詡想也不想,便抽出寶劍悲秋向左方撩去,只覺得雙方兵刃甫一接觸,自己寶劍之上剛有壓力,便又突然消失,又聽到一聲慘呼,左邊偷襲之人已然斃命。
賈詡甚是不解,回頭一看,先看到一個無頭屍身倒在地上,脖頸上鮮血汨汨而出,很快便將那塊土地浸濕染透。
賈詡略皺皺眉,又看到那具無頭屍身上的右手中握著一個半截鋼刀,另一半不翼而飛。
賈詡方才知曉,原來是寶劍悲秋太過鋒利,竟將那名西涼士兵的兵器削斷,餘勢不減,又將那名倒霉士兵的腦袋削了下來。
旁邊的士兵眼見賈詡寶劍之鋒利,而且剛才見賈詡方纔那向上一撩的架勢,分明也是會武之人,倒不敢逼得太緊。
賈詡見到此景,心中一陣感動,國仕果然明主也,心憂自己恐遭不測,竟將自己隨身的寶劍贈與自己,此恩此情,叫我賈詡怎生報答。
那邊的典韋已經揮舞開他的雙鐵戟,果然是國仕手下第一猛將,雙鐵戟竟無一個活口。
無論這些西涼散兵是用何兵刃,用何招勢,典韋只是用一招,便如同刀法中的力劈華山一樣的招勢,統統照著這些倒霉士兵的頭部硬砸下來,將他們的腦袋砸得腦漿迸飛,血紅四濺。
無論這些士兵是用刀砍、槍刺、戟掃,還是他們用的招勢多快,典韋總是比他們更快更狠的砸向他們的腦袋,將他們的腦袋砸得奼紫嫣紅,絢麗無比。
一個、二個、三個、四個……,典韋殺得過癮,左右手各持一個鐵戟輪流砸下,雙眼已經有些微微泛紅,他的嘴裡嘟囔著,數著被他的雙鐵戟砸爛腦袋的士兵,看他的表情,看他的神態,他彷彿不是在殺人,而是在做一個好玩的數數遊戲。
賈詡在黃韋的身後看到典韋如此殺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天啊,雖說這些士兵與典韋絕對不在一個級別,但是他殺了這麼多人,竟然沒有絲毫心軟,下手更是沒有絲毫動搖,真是太可怕了。這便是主公的秘密武器麼,肯定是這樣的。在典韋殺人的時候,已經根本就不能稱作是一個人了,只要看他眼中亢奮的神態,看他對生命的漠視,看他沉穩有力地揮下鐵戟,掠奪著這些士兵的生命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主公的殺人利器了。
不僅是賈詡看的呆了,便是連那些殘餘的西涼散兵也都是兩股戰戰,大小便失禁,有的甚至嘔吐起來,更多的扔掉手中的兵器,轉身就跑,恐怕連他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能跑出這樣的速度,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離這個惡魔越遠越好。
戰鬥很快就停止了,西涼散兵亡二十餘人,無一活口。賈詡、典韋身上只是被濺上了一些血跡,便無其他傷殘,那些西涼士兵甚至連他們的一點兒衣角都沒有碰上,便幾乎全部覆滅。
此時,由李傕大營方向跑來一匹快馬,只是眨眼工夫,便已到得眼前,那名士兵使勁一拉轡繩,那馬兒立時停住。
馬上士兵喝道:「便是你們要找李將軍麼?你是何人?」
賈詡將那絲毫不沾血跡的寶劍悲秋入鞘,雙手抱拳,道:「請你告訴李將軍,便說是故人賈詡來訪,專為救他性命而來。」
那名士兵一聽賈詡之名,神色立時恭敬起來,慌忙下馬,抱拳行禮道:「原來是賈先生來了,俺先前就聽過說賈先生神機妙算,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是俺們西涼人的姜太公。你來了,俺們就有救了。」
賈詡微微一笑,一指地上的那二十幾具屍體,說道:「這些人要強搶我們身上欲獻給李將軍的軍資,被我和這位伴當全殺了。」
那名士兵拿眼一掃,發現這些屍首幾乎全都是雙眼暴出,雙耳、鼻孔鮮血流出,唇舌大張,心中納悶,暗道這些敗類怎麼不像是被人刀砍槍刺而亡,反倒是被人當頭一棒砸的一般。待他轉眼瞧向賈先生所說的那名伴當,正好典韋也瞧向了他,面皮冰冷,目露殺氣,一股殺氣已經若有若無的罩向了他,登時將他嚇的後脊背發冷,不敢動彈。
典韋只是看了那個士兵一眼,便知他不會對他們有相害之意,立時對他不感興趣,便自己從鄰近的屍首身上,撕下一塊布來,擦試起他的雙鐵戟來,將之擦得重又泛出光華,又自身上取出一塊細紗,輕輕拂拭起鐵戟來,神態愛憐,呵護備至。
賈詡見那名士兵被典韋看了一眼,便被嚇的呆住了,遂走上前去,輕推了一下那名士兵。
那名士兵方才驚醒,一身冷汗方才滾滾而出,方才被典韋嚇住了,冷汗竟不敢流出,此刻被賈詡一推,方才敢流出來。
那士兵伸出衣袖,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層層汗珠,對賈詡偷偷低聲說道:「賈先生,您這位伴當,好生嚇人啊。瞧俺一眼,俺就被嚇的不敢動彈了。可真厲害啊。」
賈詡見這士兵倒是挺直爽,遂笑道:「你看見地上的這些屍首了麼?」
那士兵聞言,不敢置信,偷偷看了看典韋一眼,見他正將雙鐵戟往後背上縛住,又看了看賈詡,低聲道:「全是他殺的。」
賈詡點頭道:「不錯,全是被他一戟一個砸死的。」
那士兵驚訝地張開了嘴,「一戟一個,果然都是被鐵戟砸死的。」
賈詡微笑點頭。
那士兵長喘了幾口氣,不敢出聲,生怕驚動典韋,惹來殺身之禍。
那士兵悄聲道:「賈先生,您這位伴當果然厲害,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啊。」
賈詡笑道:「他便是同我一起來救你們所有人的,姓典名韋。」
那士兵登時喜動顏色,高興道:「原來是這樣的。俺們有了賈先生您這樣的大軍師,再有典大人這樣的大英雄,一定能打過朝廷的王允和呂布他們的。這麼一來,俺們就有救了,俺們就能回家了。真不知該怎樣感謝你,賈先生。」
賈詡笑道:「都是同鄉,同是袍澤,何來謝字。你速去稟報李將軍,如實講述,我們隨後就到。」
那士兵十分高興,痛快地答應了,便騙身上馬,對賈詡一抱拳,笑道:「賈先生,你稍侯片刻,李將軍一定會親自來迎接你的。」他還是不敢多瞧典韋一眼,只是和賈詡打了一聲招呼,便飛馬奔回本營去了。
典韋走上前來,雙眼中的血紅已經消退,重又恢復了先前沉穩的模樣,賈詡見狀暗暗稱奇,轉念一想,便知是典韋隨主公時久,想來典韋身上的沉穩之氣便是從主公那兒潛移默化而來。
賈詡想通此節,對國仕又多了一分敬重,他對典韋微笑道:「李傕即刻便會前來,我們邊走邊迎吧。」
典韋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二人沒有走上幾步,忽然看到李傕軍營中衝出一隊馬軍,當先是一位將軍,那人哇哇大叫道:「賈詡,你這個叛賊,居然還敢前來,受死吧。」
賈詡定睛一看,卻不是樊稠是誰,他知此人凶狠,急忙喊道:「樊稠將軍稍待,我特為救你等性命而來。」
樊稠卻不肯再答話,只是舞著鐵槍,大聲喝罵,定要將賈詡置於死地。
典韋聽得對方來人名叫樊稠,心中一動,又問了一遍賈詡道:「賈先生,此人果真是樊稠?」
賈詡見典韋問的奇怪,不解其意,便點頭道:「不錯,來人是董卓手下大將。此人心狠手辣,多行不義,正是樊稠。」
典韋見賈詡確定來人正是徐庶的殺母仇人樊稠,嘴角不由殘忍一笑,摘下腰刀,又將鋼刀抽出,將刀柄與刀鞘相扣,登時變成了一把長朴刀,怒吼一聲,便迎上前去。
賈詡大驚,急欲攔阻,卻是阻止不及。典韋只是將身子稍向前傾,未見他怎麼作勢,怎麼發力,賈詡只覺眼睛一花,他驚奇地發現典韋在原地沒動,卻突然又變出一個典韋自他本體上騰空而出,只是剎時工夫,已然閃至十步之外,高舉著朴刀迎向樊稠,片刻之後,留在原地的典韋方才幻化,消失的無影無蹤。
「分身斬!」,賈詡心中驚呼,心中的震駭無以倫比。想不至典韋武藝竟至如此地步,已至化境。
典韋的身形似鬼似魅,便如同一道電芒激射至奔馳而來的樊稠,樊稠他對典韋鬼魅般的身形根本無法作出反應,只是象先前一樣挺直鐵槍,虛指前方的賈詡。
賈詡眼中的典韋根本就沒有打算避過那奔馳的健馬,只是快如閃電般地穿過那匹奔馬及馬上的樊稠。
賈詡只看到一道光芒先是在那匹健馬的馬頭隱入,而後沿著健馬的脖頸,接著便是在樊稠的身上一隱而沒,緊接著消失了的電芒便穿透那匹健馬的軀體而出,那道電芒方才肯止住,現出典韋的身形來,典韋一動不動,依然保持揮刀前向的姿勢。
樊稠騎在奔馳的馬上亦是原來的姿勢,他只是感覺到身上一涼,並無不妥,以為只是掠過了一陣涼風,不過還是不放心,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他身後,便想扭過頭去,看看身後發生了什麼。
賈詡眼看著典韋穿過了樊稠及他的座騎,以為典韋已將樊稠殺死,可誰知樊稠卻絲毫無事,他依然前挺鐵槍,快馬奔馳,他甚至還向後扭頭看看。
就在此時,賈詡看到樊稠向後扭動的脖子上的肌肉突然現出一道肉縫,緊接著便噴出沖天的鮮血,而後全身的中間線全都迸出血光,而那匹奔馳如飛的健馬跑著跑著,身子突然變成了兩半,那馬的兩半身子上,各有半個樊稠的屍身,那馬的鮮血及內臟連同樊稠的內臟及鮮血淋淋灑灑的掉落了一路。
即便是如此,那匹馬兒在高速的奔跑慣性下,一左一右半個屍體上的前後兩條腿依然在按照原來的奔跑步伐向前衝,只是左右兩個屍身越離越遠,越來越傾斜,竟一左一右地跑過賈詡數步後,終於不能再支撐下去,轟然一聲,倒在了路邊上。
那跟隨樊稠而來的親兵眼見典韋武功如此高強,誰還敢妄想前去送死,哎喲數聲,便撥轉馬頭,逃回軍營去了。
典韋遠遠的在前方,此時方才收勢,臉上無憂無喜,身上衣物、刀刃竟連半點血跡也未沾染,將刀柄與刀鞘分開,還刀入鞘,又將這把刀系回腰間。
典韋轉過身去,竟見賈詡臉色煞白,征征地看著自己,典韋並不認為自己的武功有甚高強之處,見賈詡如此模樣,便以為賈詡受到傷害,趕忙回轉至賈詡身旁,問道:「賈先生,莫不是受到甚麼傷害不成?」
賈詡極力掩飾心中的震驚,點頭微笑道:「不承想典將軍武功如此高強,我今日真是領教了。」
典韋正要謙虛,又聽得李傕軍營處奔出一隊騎兵,打著「李」字旗號,片刻便到了賈詡面前。
賈詡眼尖,當先喊道:「李將軍,你終於肯露面了。」
李傕尖聲叫道:「賈先生,為何還未見面,便連斬我手下兄弟,這是何道理?」
賈詡冷笑道:「李將軍,我倒要問你是何意。我不避刀劍,遠道而來,以救我西涼十數萬將士之性命,誰知還未見到你李將軍,反被這許多散兵逃兵欲掠奪送給李將軍的軍資,被我這位伴當打退,剛鬆口氣,又被樊稠不問青紅皂白,便要取了我賈詡的性命,我們為求自保,迫不得已,只好送樊稠先回老家一步。倘若李將軍因此而要怪罪賈詡,我絕無話說,我這便告辭。就當我賈詡是多管閒事了。」賈詡說罷,轉身作勢欲走。
李傕慌忙下馬攔住,笑道:「賈先生現在咋這麼開不起玩笑,這樊稠不肯聽我和郭兄的號令,屢次違我軍令,便是今日,我叫他前來迎接,誰想他卻想要賈先生的性命,此種人留著也是禍害,倒要感謝賈先生為我除掉此人。噢,對了,賈先生,您現在的武藝可是比以前精進了許多了,想這樊稠也有一些功夫在身,卻被賈先生殺掉,當真叫人不敢相信。」
賈詡一笑,止住李傕的拍馬,轉身看了看典韋,見典韋沒有上前的意思,便知他不願與李傕等人為伍,也不以為意,笑道:「殺掉樊稠的乃是這位典將軍,只一個照面,便將樊稠連人帶馬劈作兩半。」
「什麼?這不可能。」李傕不敢相信,憑樊稠的武功豈能連眼前這位大漢的一招都接不住,但他素知賈詡為人,雖足智多謀,卻不會耍弄別人。待李傕瞅向樊稠屍體,雙眼瞬時瞪圓,果如賈詡所言,樊稠連人帶馬已分作兩半,這太讓人恐怖了,這大漢得有多大力氣,竟能將快速奔跑的健馬劈做兩半,這等身手,恐怕只有現在被封做溫侯的呂布才能與之相抗衡。
李傕膽氣為之一挫,不敢再囂張,低聲對賈詡說道:「您的這位手下武功如此高強,世所罕見呢。」
賈詡笑道:「典將軍,非我家臣,乃是我之同僚,一同來協助李將軍,保全這十幾萬西涼男兒性命來的。」
李傕聞言大喜,只要這大漢是友非敵,回家之望又多了數分。
賈詡見李傕喜動顏色,心下一笑,便對李傕說道:「李將軍,此處不是談話之所,不如……。」
李傕明白,便相賈詡、典韋二人回大營相商。
待賈詡二人進了李傕的大帳,卻發現裡面堆放著一堆堆的金銀財寶。
李傕臉色一紅,急忙叫人收了起來。
賈詡二人裝作沒有看見,笑向李傕說道:「李將軍,自董卓死後,便以你部為最大,我看西涼將士均以你為首,當真可喜可賀啊。」
李傕苦笑道:「賈先生,您是明白人,肯定也知道這裡面的事,什麼以我為首,早就***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了。」
賈詡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驚訝道:「這話是怎麼說的?現在董卓已死,雖說朝廷現在不怎麼待見李將軍,至不濟,也是一路諸侯啊。」
李傕訴苦道:「賈先生,可真讓你說著了。現在的朝廷還真是不待見我們西涼軍,更何況我們這些還在董……董……董卓手下幹過多年兵差的人了。」
賈詡心中冷笑,眼睛環視一圈,發現郭汜不在帳中,便笑問道:「李將軍,這郭將軍為何不在營中?今日之事,亦須他在場才是最好。」
李傕臉上又是一紅,嘟囔道:「軍營中的糧草快要吃光了,是我讓阿多出去的,讓他多籌備一些糧草回來,好讓弟兄們有口飯吃。」
賈詡心中罵道:「狗屁,說什麼籌糧,還不是強搶百姓的糧食。」
李傕見賈詡沒有說話,臉上不由有些訕訕,強笑道:「賈先生,您一路遠來必定辛苦的很,不如先去休息片刻,等阿多回來,我們再商議。」話音剛落,便聽到外面親兵高聲傳話:「郭將軍到。」
「哈哈,大哥,你猜俺今天搶了多少糧食,哈哈,姥姥的,足夠俺們吃三天的。他娘的,這些賤民倒真是會藏糧食,若不是兄弟我多長了個心眼,吩咐手下跟著一個賤民到了深山,還真不知那裡竟有一個大村子,姥姥的,你想兄弟俺能放過他們,不光搶光了他們的糧食,還他娘的搶了幾個水靈的小妞,大哥你先挑幾個玩玩。哈哈,今天可真是大獲豐收啊,大哥,咦,賈先生,你怎麼也在這兒?你不是投降國仕那個小賊了麼?噢,俺知道了,是不是那個小賊待你不好,你又跑回來了。哈哈,一定是這樣的。」
賈詡暗中制止住了典韋想要抽刀砍人的衝動,微笑道:「郭將軍這次可真是猜錯了。我在我家主公處幹的好好的,不會再另投別家,現在不想投別家,以後更不會想投別家了。還有以後,你們幾位再稱呼我家主公要用敬語,不得有褻瀆之語。」
郭汜不解道:「那你來找俺幹啥來了?「、」
賈詡笑道:「特為救你命而來。」
郭汜聞言,兩隻小眼盯住了賈詡,問道:「你來救俺的命,你為啥要救俺?」
賈詡笑道:「僅憑我們有幾鄉之誼,更兼共事多年,便不能來此給你們指一條明路麼?」
郭汜撇嘴道:「有那麼簡單麼?賈先生,你別騙俺們了,俺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就明說吧。」
賈詡心中一笑,心想這個郭汜倒還有些心眼,一轉頭,又問李傕道:「我一路聽說,你們想要降順朝廷,不知朝廷准了沒有?」
李傕見賈詡問起這事,賈詡不提還好,一提此事,李傕倒火冒三丈,忿恨道:「他娘的,王允這個老王八,說我們什麼什麼助紂為虐,定要殺光我們,不准我們投降。」
賈詡在李傕口中,知道了王允果然沒有同意李傕等人的降順,反而要命他們問罪,不由對國仕的先見之明讚歎不已。賈詡又想起剛進大帳時,地上那一堆堆的金銀珠寶,想必是他們幾個準備私分軍資,一人一份,便要四散逃命去了。
賈詡暗歎自己來的正是時候。便笑問李傕道:「那既然朝廷不肯赦免你們,你們準備怎麼辦?」
李傕看了一眼郭汜,低下頭道:「我們準備拿點錢財,回家買些田,做一個富家翁,便是知足了。」
賈詡得到了他心中想要的答案,接著問道:「那你們手底下的那些士兵怎麼辦呢?」
李傕皺眉道:「我等自身尚且難保,又怎麼能顧得上他們。我等實在管不了這麼多,便讓他們自行逃命去吧。」
賈詡聞言,不言一聲,心中暗罵。
李傕等人候了片刻,不見賈詡說話,不由有些心虛,李傕問道:「賈先生,你先前說要救我們一命,此事可當真?」
賈詡歎道:「唉,你們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沒有了這些士兵保駕護衛,到了關口,便是一個小小的里正,鄉約,便能將你們抓獲,還談什麼做一個富家翁呢?」
李傕等人聞言,心中默想,果然是如此,不由心中著慌,對賈詡哀求道:「萬望賈先生救我們一命。」
賈詡見時候已到,便對典韋一使眼色。典韋取下背上包袱,解開包袱皮的活扣,而將後包袱的四個角打開,霎時間,金光閃動,將李傕等人的臉龐也都映得如同鍍了一層金一般。
郭汜驚歎道:「娘啊,這些黃金得值多少,要是搶,得搶半年以上才行啊。」
李傕也是雙眼泛光,伸手摸向那些黃金便要往自己腰包裡收。
賈詡輕咳一聲,李傕驚醒,慌忙將手裡的金錠放回原處,羞問道:「不知賈先生此舉何意?」
賈詡拈鬚笑道:「這便是給李將軍的軍資。讓將軍重振雄風的軍資。」
李傕、郭汜不解其意,搖頭道:「我們都快要散伙了,要軍資何用?」
賈詡笑道:「絕對不能散伙,若是散了伙,你們全都必死無疑。你們要將所有的西涼軍散兵集中起來,重新組成一支新的西涼軍,而後憑著這支西涼軍以給董卓報仇的名義,進軍長安。攻下長安,你們便是擁護今上的功臣,便攻不下長安,你們也可成為雄霸一方的諸侯。」
李傕、郭汜聽賈詡說要他們攻打長安堅城,忙推辭道:「萬萬使不得,那長安城堅溝深,更有呂布坐鎮長安,就憑我們,說什麼也打不過他的。」
賈詡一笑:「力鬥有我們的典將軍,論武功決不亞於呂布。再者說了,有我在,還需要與呂布正面對陣,與他捉對廝殺麼?看我不將呂布耍得團團,我便不叫賈詡了。」
「是傕與郭汜對賈詡的智謀絕不會有什麼疑心,而他說的可與呂布相抗衡的典韋來說,李傕也看到了典韋的驚天一斬所帶來的後果,自無疑義。
「既然賈先生事先都算好了,我們自無異議。不過,我們也有條件,那就是國仕得收留我們做他的家臣,否則我們不幹這殺頭的事。」
賈詡見他們提出這個要求,不由一愣,眼睛瞧向典韋,只見典韋眉角不經意地挑動了一下,露出極其輕微的不屑一顧,便知道典韋不願與這些人為伍。
賈詡卻知道,現在拒絕李傕、郭汜的請求,對以後成事會有大阻礙,一咬牙,便對李傕、郭汜說到:「也罷,既然這麼看得起我家主公,我在此先替我家主公答應了便是。」
李傕、郭汜知賈詡一諾千金,再無他意,便請教賈詡道:「賈先生,不是我們不想把兵聚在一起,而是士兵們現在已知朝廷不赦免我們,早就是三三兩兩的逃命去了,根本約束不住。賈先生有什麼妙法?」
賈詡聞言,一撫短鬚,微笑道:「但凡是人,必定惜命。現在這些士兵三三兩兩的逃中飯,自然是為了保命。我們也要從保他們之命上下功夫。」
李、郭二人不解,趕忙請教。
賈詡笑道:「其實只是需要我們四處大肆宣傳。就說,王允把持的朝廷極其痛恨西涼兵,已經下了嚴令,只要見到西涼兵,不管青紅皂白,全都殺無赦、斬立決,關內決不留一個西涼兵存活。如此一來,西涼兵只要聽到消息,便不敢亂跑,而只會自動聚聚到將軍這兒來,以求人多力量大,大家共同闖出一條生路來。」
李、郭二人恍然大悟,兩眼中閃現興奮的光芒。
賈詡繼續笑道:「這董卓留在關內的西涼兵少說也有將近十萬的兵馬,若全將他們集合為一軍,此又何嘗不是一支具有超強戰力的軍隊。到時將軍擁有了如此英雄的軍隊,即便最後攻不下長安,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安身立命,再成一方諸侯。」
郭汜又猶豫問道:「我們開始攻擊長安後,主公的軍隊什麼可以支援我們?」
賈詡笑道:「只要我們一開始攻城,主公便會立即發兵,救援你們。」
李、郭二人聞言,對視片刻,而後齊聲高呼:「干吧!攻擊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