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仕面向荀攸,恭敬道:「還請荀大人手書一封勸降文書,我好傳給步度根。」
荀攸亦不推辭,站立桌前,揮筆立就,其字筆走龍蛇,飄逸無比。
國仕接過荀攸手書,讀道:「大漢朝鮮卑族步度根部,見書如面。汝豈不聞天地有道,君臣有別,又不聞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你族地居寒地,生活困苦,以致牧民日少,我大漢念你等皆皇朝臣民,心甚憐焉,不忍你族血脈斷絕,默許你族內遷,乃使你族復又壯矣。如此恩情,汝不思報之,反與外族謀亂,與禽獸何異。汝豈不見陰山匈奴,十萬鐵騎,何等彪悍,然其遇我大漢精兵,旬月之內皆灰飛煙滅,不復存矣。我大漢此時已抹兵勵馬,枕戈待旦,以絕你族,以報叛漢之仇。奈何有臣以為,汝雖作亂,但非首惡,故許留汝一線生機。望汝見書到日,即刻受降,遲之不果,人滅族亡。」
國仕念罷,大喜,諸人也皆歎服。
國仕立即傳令,派一專使攜此書遞交鮮卑步度根部,同時讓遠處塞外的張遼屯兵在鮮卑步度根本營九原城外百里外,紮營不動,但要時刻準備攻擊九原,若是步度根降服,將步度根及其族貴老,解回晉陽,其兵士編軍,若不降,滅其族。
田豐等人亦敬道:「公達降書到時,便是步度根降日。我等深服公達之才。」
荀攸不為所動,歎道:「我大漢朝外憂內患一日甚於一日,奈何朝廷無力平之,只得依仗你等外藩。我獻此計,雖說讓你等得了絕大好處,但於朝廷亦有大好處,於夫羅、步度根這二個部落一滅,便可震攝久存異心之外族,不敢反叛,為我大漢朝贏得數十年邊境安定,所以我才幫了你等,望你等忠君為漢,莫要心存異心,否則天下之能士必滅你等。」
國仕等人臉色微變,旅又笑道:「荀大人多慮了。我等先前起義只為混一溫飽,如今溫飽已得,況又知道我大漢皇帝無辜,只是被群賊環伺,以致貧民呼聲難達上聽,我等心中已有定數,定要清除君側宵小,還我大漢清明,使百姓富庶安居。此等我等之願也。」
荀攸點頭道:「如此甚好,望你等說到做到。方不負我皇澤你之恩。」
國仕向田、徐、趙二人一使眼色,田豐便笑道:「公達由洛陽遠道而來,辛苦之極,我已備好水酒,為公達接風洗塵,望公達赴席,也好隨時討教。」
荀攸亦要為朝廷拉攏國仕等人,當下也不推辭,欣然赴約。
國仕回自宅中拿了一樣東西,便徑直田宅赴席。
酒席片刻之間便已備好,國仕坐了主位,荀攸便坐了客位,其餘各自坐好。
酒酣飯飽之際,國仕歎道:「若是公達兄早一日到得晉陽,那鮮卑便早一日滅之。」
荀攸微笑道:「若非無雙之雄兵滅匈奴在前,我這片言隻語只是夢囈,正因有你六萬鐵騎,漠外誰敢不服,我也只是推波助瀾而已。」
國仕搖頭道:「非也非也。公達兄如此妙計,我等俱未想到。也許是因為手上有兵,便欲一切用武力解決,如此下去,必將窮兵黜武,自行滅亡矣。公達此來,正是時候,亦是靠知我等,天下之事並非只有武力解決一條道路,唯有任用智力,巧用武力,輔以政治,方是上策。仕於此,多謝公達兄提醒!」
田豐、徐庶、趙雲聞聽國仕之言,如雷擊其頂,皆緩緩點頭,齊向國仕道:「主公點撥,我等受之。」
國仕搖手道:「我們都要感激公達才是。」說畢起身,率屬下齊向荀攸恭敬行禮。
荀攸見國仕舉一知三,又如此真誠待己,心下亦是感動,慌忙起身,還禮不迭,方才落座。
國仕笑道:「我一見公達兄,便心愛之,雖知己不能比之。此正值對外族用兵之時,望公達留下助我,不知公達意下如何?」
荀攸微笑,忽又歎息道:「此時朝廷多難,身為朝廷官員,正當為朝廷解難,焉能留之?無雙此言休提,我無意留此。」
國仕聞言不能留住荀攸,心如刀絞,眼睛竟有些濕潤,懇求道:「公達之才勝我十倍,若能助我,便是為百姓謀福,為社稷謀利,我定不負相許公達之言,上扶朝廷,下安百姓,還公達一個朗朗乾坤,可好?」
荀攸見國仕欲哭,知其愛己甚矣,心下大是意動,便欲答應,忽又想起董卓近日入洛陽,何進與張讓之爭等等朝廷之事,心中實是放心不下當今皇帝,牙一咬,拒道:「非我不欲相幫,只是洛陽近日必有大亂,我必須回至洛陽保護今上,剷除奸邪!奈何奈何,你我若真有同屬之份,容待日後再敘。」
國仕知留荀攸無望,心中更痛,不能自已,唯恐自己失態,便將手中之物送與荀攸,低聲道:「我真是失禮了,望公達兄勿怪。此中乃《孫子兵法》原本,及我行軍之經驗筆記,轉贈於公達,望公達勿卻!我先告辭。」說畢,恭敬送上。
荀攸見狀,雙手接過,心中亦是如堵塊物,感動道:「我現下雖不能為你之屬下,但我必在朝中助你。若朝廷之事不諧,我便來投,再扶皇室。」
國仕心下稍安,便行禮離席而去。
國仕落寞步回府衙,國之名仕就在眼前,卻不能攬為己用,心中鬱悶之極,不由長虛短歎,扼腕不已。亦曾想過強留荀攸,想了想,又放棄此想法,若荀攸不願助己,留之反生禍端,罷罷罷,且做一知己亦聊勝於無啊。
國仕在房中來回度步,心中煩悶。門外侍從忽道:「少帥,有一商人求見。」
國仕心中正是不爽,皺眉道:「今天我誰都不見!」
侍從應了一聲,便回復門外之人。片刻之後,那侍從又回來道:「少帥,那人說他可助您成就大業!還讓把這個給您!」說畢,遞上一個紙封。
國仕心中微動,遂接過紙封打開,卻見上面寫道:「黃金千兩,權作軍資!」
國仕冷冷一笑,命傳。
那人進來先是一拜,接著攏起手來,笑瞇瞇地看著國仕,道:「鄙人姓蘇名雙,幽州涿郡人,見過大人。」
國仕抬手命坐,又抖抖手中紙封,笑道:「聞聽蘇先生乃涿郡巨商,果然好大手筆,不知所來何為?」
蘇雙笑道:「區區千兩黃金,我也知難入大人法眼,此乃茶資,望大人笑納。」
國仕聞言笑道:「有道是無功不受祿,況你又非我治下,茶資太豐,不敢收懷!」
蘇雙笑道:「我此來亦有事與大人相商,於你我均有大便利,望大人恩准我之所議。」
國仕略一皺眉,旅又笑道:「蘇先生不妨說來聽聽,待我斟酌一番!」
蘇雙笑道:「大人消滅匈奴之後,重開邊境集市,使我等商人復有利可圖,亦復活了并州商業。然我觀大人只注重鹽鐵二項,其餘買賣只是徵收過境稅及坐地稅,而各商家的營業稅因為多有隱晦,大人所派之人雖勞神費力,但所徵稅銀不多,致使大人財力不振,軍資貧乏。」說到這兒,蘇雙瞇了瞇雙眼,觀察了一下國仕臉色,見他平靜如水,不為所動,便接著說道:「其實,營業稅才是稅銀的重中之重,我見營業稅收流失嚴重,亦替大人可惜,不知大人如何處理這種狀況?」
國仕聞言,不理會蘇雙的問題,反問道:「依你之見,該如何理會?」
蘇雙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知道關鍵時刻來到,他不由舔了舔嘴唇,雖然這個動作很細微。他笑道:「大人可曾想過將所有的大小商人組織起來,成立一個商社,專門為大人管理商人之事。以商監商,以商審商,則商人詭計無所遁形。稅銀由商社代收,每一季一交。」說著一頓,又看了看國仕臉色,還是平靜如水。
蘇雙不由有些口乾,仍笑道:「大人你看如何?」
國仕方才笑道:「你這種辦法很吸引我,我看可行,只是有幾點需要明確:一,商社是官辦,還是民辦?二,稅銀徵收標準?三,稅銀上繳標準?四,商社能得多大利處?五,外來商人如何處理?蘇先生對此可有計較?」
蘇雙眼皮終於跳了起來,他不曾想國仕精明至此,又悄悄吞嚥一下喉頭,笑道:「商社以民辦為好,畢竟商人只願謀利,而非謀政。稅收由商家那兒一百之中抽取五十,其中四十五上繳軍庫,五份則留給商社。外來商人邀請其入商社,若執意不入,則加徵稅銀。大人你看可好?」
國仕聞言,道:「此稅率不妥。商人亦是不易,焉能用其行險冒命得來之財,輕易掠去一半。若行此稅率,不出旬月,集市便會調敝,我等焉能殺雞取卵,反受其害。我意稅率十取其二,其中十九份歸軍庫,一分歸商社,以作維持經營之費。商社民辦可以,但稅銀不能按季繳收,應按月繳納。外來商人不願入社,可以加稅銀一成,以促其入商社。」
蘇雙聽至最後,不由大鬆口氣,由衷謝道:「原本以為大人會強徵稅銀,不曾想大人竟如此為商人著想。我等豈不能感恩戴德,以助大人。」
國仕笑道:「你我乃魚水關係,我需仰仗你的軍資,你亦需要我的保護,缺一不可。但你要記住,鹽鐵不許染指,我另有人員專門打理。」
蘇雙答應。
國仕忽然望著遠方,緩緩道:「你還應該記住,你既然效命於我,便不該只是追逐利益,我還要你的商社在我的軍隊未攻擊敵城之前,便將敵城的大將、軍隊、地圖、民心、銀糧等情報事先送與我軍,做我軍的先鋒商隊。亦要你的商社跟隨我的軍隊,四處征伐亂命之臣。我大軍到得何處,你商社便要跟到何處,以流通貨物,平抑物價,安定民生,將戰爭的損害降至最低。」
蘇雙急忙低頭應是。
國仕又笑道:「不知你這商社可有名號?說來聽聽?」
蘇雙笑道:「因不知此事大人允否,故未曾請人題號,現在請大人命名並書寫出來,我好找人做匾,懸在商社門樓之上,以增威勢。」
國仕一笑,微一沉吟,笑道:「不若起名忠利吧,雖說不是十分雅致,但其義甚明,望你即能忠心,又能逐利。」
蘇雙點頭笑道:「此名甚好,當真貼切。還請大人題字。」
國仕亦不推讓,提起狼毫,寫意而出「忠利商社」,落了款,押了印,整幅字觀之氣勢磅礡,有威吞山河之勢。
蘇雙看了,亦是暗暗驚心,小心收好,正待轉身離去,國仕忽道:「今日你拿黃金意圖賄賂於我,本該治罪,但念你為我分憂,故免此罪。莫怪沒有事先警告你,若是你或者你商社下的商人敢拿黃金等物賄賂我軍大員、將軍,定斬不饒!你可記清了!」
蘇雙急忙跪下,發誓道:「小人再也不敢有此舉,請大人放心,我亦會約束商社成員萬不敢有行賄之舉,若是發現定會嚴懲。」
國仕揮揮手,道:「那一千兩黃金的茶資,轉送田大人處,由他發配。」蘇雙應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