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茄聲聲嗚咽,北風絲絲輕嘯,將這聞之淚下的北曲送上雁門高牆,飄入匈奴士兵耳中。
國仕與眾將領在暗處,看著城牆之上的那些匈奴士兵,在火把下,身形輕輕顫抖,一種濃濃的鄉思、鄉愁湧上心頭,雙眼慢慢蘊上思鄉之淚,掣著火把的手慢慢放下,似乎再難掣起這片光明。
國仕眼見雁門城頭慢慢陷入黑暗,低聲的綴泣不時傳來,便知道攻心之計已成,便令諸將靜觀其變,嚴加戒備,休要大意,自己便同典韋回營帳歇息去了。
未睡得片刻,天已微明,只聽得大營之外人聲鼎沸,國仕驚起,急問何事?
一名侍從自外喜道:「稟少帥,匈奴人投降了。」
國仕大喜而起,不及穿甲,衝出營帳外,果然,雁門城樓上豎起一片白幡。
國仕急忙回帳整衣穿甲,騎上快馬,衝出營門,身後典韋急忙跟隨。
帳外各州縣義兵喜氣洋洋,郭淮、溫恢等人亦是深服,張遼、褚燕、高順、徐晃諸武將自不待說。
國仕笑道:「不想僥倖成功。諸將軍莫要大意,速回本陣,小心匈奴詐降。」張、褚二將軍一凜,趕忙回軍。
這時,雁門南城門吊橋「吱嘎嘎」一陣亂響,最後「光當」一聲,掉落在護城河上,城門又一陣難聽的「吱丑」聲,緩緩打開。
眾人眼望城門大開,手中不由緊握兵器,以防萬一。
城門中一名與於夫羅臉相依稀相似的匈奴人倒縛雙手,走了出來。
國仕眼望一下典韋,便騎馬迎上前去。典韋緊緊跟隨。
國仕騎馬靜立,姿容威肅,令人不敢仰視。
那名匈奴人來至國仕面前,見國仕如此雄姿,便知是領袖人物,雙膝脆地,道:「邊外蠻族灰狼部落不知漢家威嚴,唐突冒犯,罪該萬死!今已降服,望將軍饒恕,必永念大漢恩德,永不敢犯!」
國仕威容道:「你是何人?」
那匈奴人叩頭道:「邊外蠻族灰狼部落單于親弟、右賢王呼廚泉,拜見將軍!」
國仕大喝道:「咄!你須知我大漢恐你等種絕族滅,方才令你等飲食河套之中,陰山之下,以續你族血脈,待你等可謂不薄,為何出爾反爾,一再反叛?」
呼廚泉連連叩頭,滿臉是血,泣道:「草民先前亦曾苦苦相勸兄長,不要起兵,奈何兄長不聽,果然有今日之禍!望將軍可憐,續我族脈!」
國仕臉色轉溫,道:「如此說來,要做亂的只是你兄長一人!」
呼廚泉叩頭道:「草民雖然勸阻,但亦參加謀反。願與大哥同罪!」
國仕暗暗點頭,臉上不動聲色,道:「現下此處你可做得了主?」
呼廚泉道:「此地我盡可做主。只是我匈奴尚有左賢王駐守河套,恐不聽我指揮!」
國仕方才點頭,跳下馬來,扶起呼廚泉,解開繩索,又用汗巾包紮了他的頭臉,道:「我已知你心意,定會稟報朝廷,現下你令城中匈奴士兵出城受降,聽侯發落。」
呼廚泉轉身跪下,又叩頭道:「萬望將軍保全他等性命,草民若不能保得他等性命,情願一死!」
國仕撫道:「若是真心降順,安能屠殺!你休要多疑,令你匈奴士兵不得騎馬,不得手持兵器,出南城門空地處,按番號排列,聽侯改編!」
呼廚泉長歎一聲,轉身下令,果然一隊隊的匈奴兵空著雙手,由南城門中走了出來,按照番號席地而坐,臉上甚是惶恐,不知未來的命運如何?
國仕亦暗暗下令將四座井闌佈於受降之地的四角,抽調「連弩營」百人分佈井闌之中,居高監視。同時又令秘密抽調圍城部隊前去受降之地戒備。
又密令褚燕、郭淮、溫恢等人等匈奴人盡出,接收雁門城。令後勤給匈奴人做好早飯,給他們送去。
匈奴人吃了早飯後,神色慢慢平靜。
呼廚泉見狀,神色亦大見放緩。
國仕又令張遼清點俘虜,足有三萬有餘,再加上先前被俘的,足有四萬人。
又有一批匈奴貴族亦在此處,停在了呼廚泉身邊。
如何處置這批俘虜呢,國仕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國仕看著這群俘虜,臉上陰晴不定,想起,先朝對匈奴屢次懷柔,而匈奴屢降屢叛,為鎮平匈奴叛亂,大漢耗財巨以千萬計,猶未降伏。
國仕看著提刀而立的官兵,面色惶恐的匈奴人,暗道:「此次大好機會,若能將這四萬匈奴雄壯士兵盡數屠殺,匈奴百十年內再難翻身。」
殺!不殺?
殺!!不殺??
殺!!!不殺???
國仕心中天人交戰,眼神忽而凌厲,忽而懷憐,一股肅殺之氣透體勃勃而出。
呼廚泉立在國仕不遠處,全然能感受這股殺氣,自然知道國仕忽露殺機是何原因,不由翻身跪下,連連叩頭,哀求道:「將軍可憐!將軍可憐!草民久慕漢家威儀,時存報恩之念,奈何一失足成此大恨!悔之莫及!雖萬死不及恕己罪之萬一!若將軍存我族脈,甘願為將軍驅使,為將軍北討鮮卑,平定北方。以贖我族罪惡!」
國仕聞言意動,殺氣一斂,心中已有計較,笑道:「難道賢王有此心,你我兩族本是同飲一河之水,何能互罪!令兄犯漢,已被我軍中大將俘虜,雖身有殘疾,然性命已然無礙,已在晉陽療傷。賢王盡可放心。你族既願加入漢軍,我焉能拒之,只是需重新編置。你意下如何?」
呼廚泉焉有不允之理,自然答應。
國仕倒背雙手,邊走邊踱邊說:「我軍選一大將統率你部,你可為副,一同領軍,且可監之,若他有甚傷害你族之舉,盡可找我,我與你做主。至於你族士兵,雖然兇猛,奈何見利時群攻,見敗時群逃,如何可以?我意重新訓練,打破原先以部落為伍之陋規,按新法編隊。嗯,這樣吧。我漢軍編制太過繁瑣,恐你族不適應,就十人為一隊,選一十夫長領之;百人為伍,選一百夫長領之,千人為一營,選一千夫長領之,萬人為一師,選一萬夫長。之上選一將軍領之,賢王副之。至於百夫長、千夫長之人選,可從眭固部中選取,畢竟都是同族之人,亦好管理,萬夫長人選,亦選大將任之。你看可好?」
呼廚泉能說什麼,只得應允。
國仕心中大暢,見四萬匈奴士兵踞坐在地,不由豪氣頓生,令張遼整肅己部,列隊在這四萬匈奴人面前而過。
張遼得令,將連弩營列放在前,一架攻城車居中,一萬長槍兵居後,耀武揚威,自匈奴人面前而過。
那些匈奴士兵、貴族及呼廚泉見到這如狼似虎的軍隊,樹林般的長槍,龜甲般的攻城車莫不倒抽冷氣,看到連弩營時,不少匈奴士兵竟渾身顫抖,不能自已。
國仕見效果已經達到,不由微笑,遂令張遼為匈奴鐵騎統帥,呼廚泉為副,顏良為左隊萬夫長,徐晃為中隊萬夫長,高順為右隊萬夫長,即刻挑選戰卒,充實己部。匈奴士兵中未被選中者,在桑乾、馬邑兩處軍馬場養馬。桑乾、馬邑二縣均在南、北長城之中,長城為天然屏障,兼此二處原草豐美,正宜牧馬。
呼廚泉長歎一聲,不再說話。國仕聽到,不由冷笑一聲,沒有說什麼。
徐晃、高順、顏良聽到自己被國仕任命為萬夫長的消息,自是感激,均道不敢想像,自己剛入軍,便能統帥萬人為將,對國仕自是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國仕又對張遼叮囑,待匈奴鐵騎如同自家兵士一般,以威壓之,以恩攏之,將之同化,為我所用。在雁門休整便可,待整軍完畢,便可西渡黃河,佔據河套、陰山,重置朔方郡,更要乘勢擴張匈奴鐵騎,吸收各部落能戰之士入軍,令各部落無戰之力。對不服官軍之部落,須全族滅殺,不留隱患!亦要伺機攻滅叛亂的那一鮮卑部落。
張遼一一領命。
國仕又令呼廚泉接任匈奴大單于稱號,讓其親隨持呼廚泉親筆手令,令河套、陰山中匈奴各部落見令到處,即刻降順,否則,大兵壓境,定殺無赦!
國仕又將那些匈奴貴族全部遷入晉陽城中,只享受俸祿,不再插手部落之事。
國仕定完這些大政方針,自覺有許多細微處不能完善,正在頭痛,忽然一笑,這些就交給田豐、徐庶這兩位大智囊吧,自己何苦再勞神這些具體事務。
此時,郭淮扶著一位中年官員來至國仕面前,泣道:「稟主公,此乃家父,被匈奴人關在牢中,幸主公天威,降服匈奴,否則家父及兩弟危矣。」
郭淮之父亦拜道:「將軍神威,殄滅凶夷,救我大漢百姓,護我大漢之土,此天大這功勞也!蘊深敬服,且受蘊一拜!」
國仕忙攔住,笑道:「此全賴今上神威,眾將士同心,才有此功,仕慚愧。聞公乃前雁門太守,奉公敬業,興修水利,愛護百姓,深有仁名,仕亦敬之。」
郭蘊道:「不敢不敢。唉,先前只修農業,不知戰備,方有此禍。我若知匈奴野心,焉能讓百姓受此戰亂之苦,悔哉!痛哉!」
國仕道:「此事怪不得郭大人!現下匈奴平定,我亦派精兵守護北部的長城,重建烽火台,又派大將征討鮮卑,使其不敢正眼相看大漢。」
郭蘊喜極,道:「將軍年紀雖輕,卻有如此雄才大略,北地安矣!」
國仕笑道:「我一人如何能成此功,尚要仰仗郭大人及令郎之能。我意請郭大人繼任雁門太守,郭淮等人輔之。你意下如何?」
郭蘊辭道:「罪臣安敢望此?我尚要上表請罪,不敢居官!」
國仕道:「現下正值用人之際,況此事非郭大人之過。仕即上表,奏明今上北方戰事緣由。郭大人無須掛念朝廷之事。」
郭蘊見國仕如此相護,不由猶豫。
國仕向郭淮使一眼色,郭淮便道:「父親,您久居北地,且與百姓相諧,主公正須倚仗,您怎能推辭?況且,主公要您續任太守,並非要您做太平官員,亦要您出力呢?」
此言一出,國仕、郭蘊同時一愣,不由興趣大增。
郭淮道:「主公要您在雁門繼續興修水利,募民屯田,建成主公的糧倉。使主公征討蠻夷之時,有雁門這一糧倉,便無缺糧之憂,確保我軍勝利。」
國仕不由另眼相看郭淮,笑道:「正是如此!此事尚要煩勞郭大人!」
郭蘊見有子如此,亦是心暢,一捋鬍須,道:「若是如此,郭某便為將軍後援,必不辱使命!」
國仕大喜,道:「有郭大人相助,事可濟矣!我這便下令,將各地流民集中至雁門,郭大人可自行安排。匈奴人原先掠奪的錢糧、人口,給你留足所用。你看可好?」
郭蘊喜道:「有錢有糧有人,可矣。將軍且拭眼相看數月後之雁門郡!」
國仕甚喜,對郭淮道:「不承想你竟有如此智力,想在我之前!本當大用,只是郭大人此處亦要人才,你且相助,待此地有了眉目,我便將你調至我身邊出謀劃策!」
郭淮大喜,道:「多謝主公栽培之恩!」
國仕點頭,正待回營,近侍忽報:「太行山中悍匪張青牛襲擊上黨郡,被石韜擊敗,退回山中。」
國仕聞報,不由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