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阿罕走到鐵穆耳面前,低聲道:「啟稟皇上,據密探來報,御史大夫、吏部尚書等人這段時日經常出入九王府,行蹤極為隱密。」
鐵穆耳揚起薄唇,露出一抹冷笑:「看來他已經等不及了,如今晉王已經聯合察金,準備叛亂,十四王也聯合轄下旗主,在蒙古籌備推舉大汗的忽裡台,這三人暗中都有書信來往,分明是想串通一氣,趁亂起事,奪取大元的江山。」
阿罕面露憂色:「皇上還需早作防備才是,十四王在蒙古經營多年,又得到六旗的,手中還握有五萬蒙古騎兵,一直對中原虎視眈眈,九王也指令手下將領在江北厲兵秣馬,蠢蠢欲動,若是他們真得趁晉王謀反之機,一起舉事,局勢恐怕難以控制。」
鐵穆耳鼻中冷哼一聲,低聲道:「不妨事,如今忽裡台還在籌備之中,宗王和六旗旗主未到齊之前,十四王絕不會提早起兵,至於九王叔,朕也早已作好準備。只要他一離開大都,朕就派人殺了他。」
阿罕猶豫了一陣,道:「皇上,微臣以為,以皇甫少華的五萬騎兵,迎擊晉王的八萬之眾,勝算恐怕不大。皇上為何不調撥阿不的三萬蒙古騎兵,反倒派遣久未經戰事,又全是步兵的劉忠勇部增援呢?等他們趕到,北地恐已落入晉王之手。」
鐵穆耳一笑:「朕相信,朕的三弟一定不會讓朕失望的,那匹汗血寶馬可日行千里,再過幾日,他就要到北地了,有他在,就算劉忠勇部無法及時趕到,晉王之亂,也可平定。」
阿罕聞言默然。這時,衛良從外面躬身走進來。站在鐵穆耳御案前,低聲道:「皇上,奴才有一事稟報。」
鐵穆耳抬頭望著他:「什麼事?」
衛良低聲道:「啟稟皇上,方才奴才得到消息,張御史和王閣到大都城外的密林中狩獵,至今還未回來。」
鐵穆耳臉上頓時變了顏色,驚道:「有這等事,王閣是什麼人?」
衛良躬身道:「是宣慰使都林的長子,今年二十二歲,在宮中擔任大內侍衛之職。」
鐵穆耳疑道:「是嗎,朕怎麼不知道?」
衛良道:「宮中大內侍衛眾多,王閣是一個月前才進宮的,所以皇上並不認識他。」
鐵穆耳站起身在房中飛快地踱了幾圈,抬起頭對身旁阿罕道:「馬上點齊宮中所有侍衛,朕要出宮。」
阿罕急道:「皇上,此時天色已晚,城外極不安全,切不可出城,不如讓屬下去吧。」
鐵穆耳揮手道:「你不必再說了,朕一定要去把張好古找回來。還不快去準備。」
阿罕只得道:「微臣遵旨。」轉身去了。
我在林中走了一陣,聽到前面潺潺的流水聲,忙奔過去,取下臉上的面具,洗掉上面黑色的印跡,擦乾了,戴在臉上。回到空地上。這時王閣已經靠著樹幹睡著了。我看著他一笑,找了些乾草蓋在他身上,又把火堆挑開,加了些柴,讓火燒得更旺了些。自己也找了根樹幹靠上。一陣倦意襲來,漸漸睡著了。
睡夢中,恍恍惚惚覺得有人把我輕輕抱起來。放在馬背上,又取下一件披風裹在我身上,把我緊緊摟在懷裡,向遠方馳去。
一個很長很香甜的夢,夢中有一隻溫柔的手取下我臉上的面具,在我額上印下一個輕輕的吻,有一聲低低的歎息在我耳邊響起,帶著淡淡的憂傷,久久揮之不去。
我從夢中醒來,淡淡的晨光從窗外透進來,照在我臉上。我伸手擋著眼睛。抬起頭,環顧左右,是御史府自己的臥房。我慢慢坐起身,發現自己合衣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床薄毯,面具也不在臉上,忽然憶起昨天的事,我不是睡在密林中的嗎?怎麼回來了,誰把我帶回來的。又想起那個奇怪的夢境。臉上不覺一紅。這時門開了,小蘭站在門口看著我。
我急道:「快把門關上。」
小蘭看了我一眼,輕輕關上門,走到我面前,坐下來,看著我一言不發。我疑道:「你幹什麼,總盯著我看。」
小蘭開口道:「小姐,你昨天晚上到哪去了?」
我笑道:「我和大內侍衛王閣去打獵了,本來早該回來,只是在林子裡迷了路,所以……。」
「所以你就和他在林子裡過夜。」小蘭的眼睛睜得好圓。
我臉上紅了紅,笑道:「是啊,這也是無奈之舉。」
小蘭皺了皺眉,沒言語,我道:「快告訴我,昨天是誰把我送回來的。」
小蘭道:「是一個人送你回來的,而且是一個你認識的人。」
我想了想道:「王閣?阿罕?李正風?」
小蘭搖頭。我急道:「到底是誰?」小蘭輕輕貼到我耳邊低聲道:「皇上。」我驚得一下從床上跳起來道:「皇上?怎麼會是他?」
小蘭皺眉道:「昨晚二更的時候,他從府門外走進來,一路抱著你,抱得緊緊的,把你一直抱到臥房裡,關著門,過了好一會才出來,還送回來一頭黑熊。」
我的臉頓時羞紅了,看著她道:「怎麼會這樣?二更的時候你還沒睡麼?這件事府裡還有誰知道?」
小蘭低聲歎道:「我擔心你,所以一直沒睡,其他人都睡了,開門的是管家李全,我們一見是皇上,就忙跪下了。皇上吩咐了,不許驚動任何人,所以除了管家和我,並沒有別人知道。」
我聞言想到李全此人向來話少,自然不會亂說,小蘭就更不會了,心中頓時鬆了口氣。
小蘭神情古怪地看著我道:「小姐,皇上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啊,要不怎麼對你這麼好?」
我瞪著她道:「不要瞎說,哪有這樣的事?」
小蘭皺著眉看了我好一陣,道:「小姐,你不相信小蘭?」
我遲疑片刻,扭頭避開她的眼光道:「你胡說什麼啊,我這輩子最相信的就是你了,有什麼事自然不會瞞著你。」
小蘭在我臉上仔細看了看,見我不語,低頭想了想,又道:「小姐啊,你也是的,怎麼會跟王閣那個傢伙去打獵呢?而且還一起在林子裡過夜。要是讓皇甫少爺知道了,還不知道多生氣呢!」
我怒道:「你又在胡說,王閣是我的好朋友。我和他去打獵有什麼關係?」
小蘭歎了口氣,低聲道:「小姐,請恕小蘭多嘴,你畢竟是個女兒家,老是和別的男人走得這麼近,……」
我不等她把話說完,迅速伸出手,在她頭上狠狠敲了個爆栗,咬牙道:「你這個傻丫頭,你家小姐現在是男人的身份,若是擺出一付男女授受不親的樣子,非被別人看出破綻不可,廢話少說,還不快去給我打水來,我要洗臉。」
小蘭嘟起小嘴,道:「小姐總是有理,小蘭也是擔心你,下手那麼重。」
我見她一付委屈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在她頭上輕輕摸了摸,輕聲道:「好了,別說了,以後我盡量注意,好不好。」
小蘭喜道:「這還差不多,小姐,你等一會。」轉身出去。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忽然想到那個夢,難道夢竟是真的,二哥取下我臉上的面具,還在我額上親了一下。
想到這裡,我的臉頓時羞紅了,一顆心怦怦地跳個不停,忙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小蘭端了水來道:「小姐,洗臉吧。」我拿起毛巾在臉上輕輕擦了幾把,到枕下尋了面具出來,戴在臉上,又穿好一身官服。方才邁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