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了元朝 第一卷 初到元朝 第七章 桃花燈會
    我和呆瓜匆匆趕到城下,城門還沒關,我們隨著入城的人流,湧了進去。第一件事,先找客棧。我走到最近的客棧,腳便抬不起來了,抬眼一看,雲來客棧。就這家吧。李知棟搶先進去叫道:「老闆,兩間上房。」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應聲從櫃檯中走出道。「客官,對不住,只有一間上房。」我在身後道:「不如我們去別家看看。」掌櫃說,「不必看了。全城只我這家還有上房。其他都是客滿。」

    我聽了大奇,「今天是什麼日子,有這許多人。」

    「公子有所不知。今日是一年一度的桃花節。凡年滿十五歲的未婚少女晚間都要出來,到城西的護城河裡放桃花燈。放完桃花燈便到城東的城煌廟去,陽谷縣令朱奇要主持今年的桃花燈會,四里八鄉的少男少女都趕來了。再晚些,連這間上房都沒有了。」

    李知棟還在猶豫。我忙道:「一間就一間。給大哥住。你這有沒有柴棚,我到柴棚去將就一晚。」掌櫃道,「有,有,等會我叫夥計收拾一下。就委屈這位小哥了。」李知棟聞言,激動地拉住我道:「賢弟,這柴棚還是我去,萬萬不能委屈了你。」我心道,就等你這句話。嘴上仍說:「大哥,不要和我爭了。」李知棟不由分說,把包裹遞給小蘭,轉身便和小二往柴棚去了。這個呆頭鵝。我笑著搖搖頭,和掌櫃一起走去樓上上房。吩咐小蘭打了一盆熱水,我關好門,把腳從男靴裡解脫出來,好好地泡了一泡。晚飯都不及吃,便倒到床上沉入夢鄉了。

    「小姐,」小蘭把睡得香噴噴的我從床上拖起。「幹什麼,」我不情願地睜開雙眼。「小姐,出去玩吧,好多人哦。」小蘭的兩眼放光。死丫頭就知道玩。我萬般不願地從溫暖的被窩裡鑽出來,穿上那身月白長衫,束了金冠。便跟著小蘭一步一挪地下了樓。

    「小姐,要不要叫李公子。」

    「不必了,那個呆子跟在身邊,豈不是煞風景得很。」

    我滿面春風地走在街道上,感覺到許多羞澀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有幾個膽大的女子,索性走到我身邊,含情脈脈地看著我。我忙回以一笑。那女子便羞紅了臉。

    「小姐,你這身打扮真是迷倒好多女孩。」小蘭貼著我的耳朵說。我回瞪她一眼,小蘭忙改口道:「公子。」說完掩嘴一笑。我也懶得理她,先跟著人流跑去護城河邊,看小姑娘放花燈。

    河邊早已密密麻麻站滿了人。一群穿著各色羅裙的小姑娘,紛紛把自個手中精心做的桃花燈放入水中,一邊雙手合十,輕聲禱念,

    「她們在做什麼,」小蘭驚奇地說。

    「這都不知道,她們是在放花燈,祈盼遇著個如意郎君呢。」旁邊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言道,

    「你也是來放花燈的麼。」小蘭問,少年臉上一紅。我笑道,「是來找意中人的吧。」少年看我一眼,驚詫之後道:「這位公子難道不是麼。」我道。「在下是來看熱鬧的。」少年道,「要看熱鬧便去城煌廟吧。等會猜了燈謎,運氣好的,能中著三生石呢。」

    「三生石,」我心中疑惑,正要再問,前面來了一位紅色衣裙的少女,少年離了我,飛也似地奔她而去。

    多情最是少年時。我目送他離去。心中感歎。正欲轉身,忽聽到河畔一陣哭聲。循聲望去,卻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子,粉白的衣衫,頭上插著一枝銀步搖,正在那裡掩面哭泣。我不由走過去,只聽旁邊一女子道:「桃花燈翻了,也怪不得她哭呢。」

    我聽了,心生憐憫。抬眼見岸邊石堤上有個四五歲的小女孩也拿著個桃花燈,在那裡欲放。我忙跑過去,對那女孩說:「好妹妹,把你的桃花燈賣給我好嗎?」那女孩嘟著嘴道:「不賣,我還要找如意郎君呢。」我聽了,不由笑道:「你還小呢,明年還可以放嘛。」

    「反正我不賣,」我心中大急,忽然想到懷中那個小人,忙掏出來道,「拿這個與你換可好。」女孩見那穿長衫的小人,眼中一亮,但又猶豫道,「這是一個,我要一對。」我另一個小人那日給了鐵穆耳,這回可到哪去尋覓。正怔忡間,一隻手伸過來,手中擎著一枝精巧的玉簪,一個溫和的男聲響起:「小妹妹,加上這個可夠。」

    「夠了,夠了。」女孩歡喜地接過兩樣物事,隨手把桃花燈塞入我手中,轉身去了。

    我忙到河邊,把桃花燈給了那個哭泣的女子。再回頭,看到那個男子的臉。腦中登時轟的一聲,五內俱焚。「夏揚。」我失聲驚呼道。一時間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天地間只剩下我二人。

    「公子,您認錯了,在下皇甫少華。敢問公子大名。」這個男子微微一笑說道。不是夏揚,可那張臉分明一模一樣。我不由伸手過去,碰到他的面頰。

    「公子。」小蘭在身邊喚道。發現自己失態,我急回頭,深呼吸了幾下,心緒漸漸平復。復抬起頭道:「皇甫公子,在下柳明堂。」

    「柳公子,久仰久仰。」皇甫少華拱手道。「不如我們一起去城隍廟吧。」他又道。我點點頭,默默跟在他的身後,模樣,聲音都像。卻又不是他。莫非是夏揚的前世。

    自從自己借屍還魂後,我對鬼怪之說,已經確信不疑。有鬼怪,就有投胎,有投胎,就有前世。當然,也或許是相貌一樣罷了。我甩甩頭,不再去想這些惱人的事。只管跟在皇甫少華的身後。慢慢行到了城隍廟前。

    遠遠望去,廟前搭了一個高台。上面張燈結綵,高台一側擺了幾張方桌,幾個紳士模樣的人坐在後面。高台前已經站了好多人。我踮著腳,依然看不清楚。皇甫少華見狀,忽然伸手拉住我的手,朝人群中擠去。如游魚一般。一會兒便擠到了台前。我見他身法巧妙,衣袂帶風。顯是懷有武功。他的手依然握著我,手心溫暖。我一忽兒想掙脫出來,一忽兒又想就這樣被他握著。心中七上八下,困擾不已。

    皇甫少華轉頭看看我,忽然笑道:「柳公子的手怎得如女子一般,好生滑膩。」我大驚,急忙甩開他的手。他見狀,也不以為意,眼光復投到台上。我望著他俊秀的面龐。心中又酸又疼,又欲轉身離去。忽聽噹的一聲鑼響。原來桃花燈會開始了。一個滿臉橫肉的傢伙,穿著一身官服,站到台上拱手道:「各位父老鄉親,今日的燈會現在開始,燈謎在台下兩側,這次的最高獎是兩塊采自泰山的天然玉石,又名三生石。由在座的鄉紳出資購得。若得到的是一男一女,便是前世修來的姻緣。」台下一人叫道,「若是兩男或兩女呢。」縣官笑道:「那就結為姐妹或兄弟,」說畢,退到堂後。原來他就是貪官朱奇。看樣子就不是好人。我心中暗道。

    「我們去猜謎如何。」皇甫看著我說:「好啊。」我暗道,去就去,誰怕誰了。走到台邊,只見竹子搭的架子上掛滿了謎語。猜中的有各式各樣的獎品。那懸在桃花燈上的,便是今年最難的兩道謎題。我一心想看看三生石,便踱到那燈下。皇甫見狀,也跟著踱來,燈前已聚了好多人,都在埋頭苦思。皇甫對我笑道。「不如我們一人猜一個如何。」我點頭稱是,走到第一個謎題前。只見上寫:「有眼無珠腹中空,荷花出水喜相逢,梧桐葉落分離別,恩愛夫妻不到冬。」

    這不是紅樓夢中的燈謎嗎,如此容易就猜中,我大喜,急書了謎底,寫上自個的名字,拿給看燈謎的鄉紳。那邊皇甫蹙眉想了想,似乎也得了,低頭寫在紙上。鄉紳接了謎底,便到後台去了。

    半個時辰後,一聲鑼響,一個年老鄉紳上台道:「今年的最高獎已經揭曉,就是柳明堂柳公子與皇甫少華公子。請二位公子上台。」我倆應聲走到台上,那朱奇親手把兩個錦囊交到我二人手上。笑道:「可惜兩位都是男子,只有結拜兄弟了。」我聽了臉上一紅,偷抬眼看皇甫,見他也正斜著眼看我,眼中滿是笑意。我慌忙接過錦囊,謝了禮,便逃也似的下台而去。皇甫少華跟在我身後走來。小蘭見狀攔著皇甫道:「你跟著我家公子做什麼。」

    他聞言笑道:「方纔見你家公子幫助那個女子,實是個心地善良之人,在下便已有結交之意,這次天緣巧合,得了三生石,正是天意。在下一片赤誠,希望公子不要拒絕才好。」

    聽到天意二字,我不由慢下腳步。在現代與夏揚分離,如今到這古代來,又遇到象夏揚一般的人物,莫非真是天意麼。正在猶豫之時,忽聽到一位女子嬌呼連連。我忙近前去看。已有一大群人圍著。皇甫走過來,幫我撥開人群。卻見一個模樣水靈的女子,正對著一個華服男子苦苦哀求,兩個如狼似虎的家丁抓著她的手臂,就欲拖走。我見了,不由氣往上撞。大喝一聲:「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搶民女。」那個富家公子聽了,望了我一眼,眼光忽然呆了呆,隨即道。「她爹欠了我十兩銀子。如今利上滾利,已有兩百兩了,至今不還。拿她去抵債,也是天經地義。」

    說完,看看我,目中露出淫邪之色,「這位小哥長得如此美貌,莫非也想跟大爺到府上去享福麼。」言畢哈哈狂笑,他手下的家丁也一齊哄笑起來,我一時又羞又氣。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這時皇甫閃身擋在我身前,道:「銀子我來還你,這位姑娘請你放了。」

    「放了,到嘴的天鵝肉哪有飛的道理。你要還銀子,拿五百兩來,我便放她。」我大怒:「你分明是不講理,難道沒有王法了嗎。」

    「在這縣城老子就是王法,你去打聽打聽,我朱大昌可不是好惹的。」

    旁邊一位老者好心地勸我說:「他是縣令的獨子,公子還是莫多管閒事。」

    我無奈地回頭,走了幾步,聽到那女子淒厲的叫聲,終是邁不開腳步。皇甫見狀,貼著我耳邊道:「不如大幹一場。」我答道:「也好,」於是一把搶過路旁攤上的一籠包子,望那朱大昌的臉上擲去。一聲慘叫,那些家丁忙朝我們衝來。皇甫一手拉著我,腳下如飛連踢。瞬間掃倒了兩個,但更多的家丁撲來了。

    朱大昌坐在地上,衝著我們連聲嘶叫:「殺了他,殺了他。」皇甫只得放了我的手,與家丁戰成一團。我身體本來就弱,在家丁的拳腳下左閃右躲,已經有些不支。這時一人突入戰團,扯著我的手就跑。我抬頭一看,是李知棟,那雙看著我的眼睛寫滿了焦急,愛慕。我卻甩開他的手道:「我不能丟下朋友。」

    李知棟聞言,無奈地跟著我在人群中閃躲。眼看三個人都要中拳倒地了。一個蒙古服飾的男子忽然跑來,一頓重拳,他身後的下人身手也不弱,一下打倒了幾個。遠處已經有官兵來了。我們互相望一眼,轟地一聲跑了起來。小蘭見我們打起來,又擠不進來,便一直著急地在外圍打轉,這時我急於逃命,卻顧不得叫她,又恐朱大昌知道連累她,也不及說,手又被蒙古公子緊緊抓著,只得邊跑邊向她打眼色。

    蒙古公子腳步疾快,一會兒便拉著我拐進了小巷,皇甫對這地形似乎很熟,帶著我們三轉兩轉,便甩脫了追兵。一直跑到一處酒館前,才停下來歇息。我倚著牆,喘了一陣。方醒覺右手仍在蒙古人的掌握之中。正要掙脫,忽然看到他的臉。「鐵公子,」我驚呼道。鐵穆耳帶笑望著我道:「柳公子,人生何處不相逢。」依然緊緊地握著我。我掙了幾下掙不脫,心下氣惱,望他腳上狠跺了一腳。鐵穆耳啊了一聲,鬆了手。皇甫在前道:「怎麼了。」「沒事,」我說。

    回頭看,李知棟這時方才氣喘吁吁地跑來,頭巾都歪了,這裡就數他狼狽。我看他腰上空了,便問道:「大哥,你的玉笛呢。」李知棟攤手:「剛才挨打的時候丟了。」鐵穆耳一聽,拱手道:「原來這位公子會吹笛。」

    李知棟道:「彫蟲小技,不足掛齒。」

    鐵穆耳道:「公子過謙了。」聽著他們酸來酸去,我在旁邊直皺眉。還好皇甫說道:「這個酒館是蒙古人開的。官兵不敢來搜查,不如我們進去坐坐。」

    於是幾個男人又在一旁拱手作揖,禮讓不止。看不慣他們這樣,我一抬腳先進去了。鐵穆耳忙跟在我身後,走到掌櫃面前,用蒙古話說了幾句,掌櫃趕緊站起身,帶著我們來到樓上一間雅室,便低頭彎腰退了出去。好大的架勢,我心道。一邊先挑了末席坐下,也省得他們讓來讓去。李知棟見狀,忙挑我左邊坐了,鐵穆耳轉過來坐在我對面,這時小二端了酒菜來,皇甫伸手接過,揮手叫他下去了。隨即坐到我右邊,先將壺中酒斟滿三人的酒杯,再給自己滿上。端起酒杯朗聲道,「今日我們四人一見如故,不如滿飲此杯。各位以為如何。」

    鐵穆耳連聲稱是,李知棟見我猶豫,便道:「我這兄弟不善飲酒,他這杯我喝了。」伸手來拿酒杯,我攔住道,「相見便是有緣,何況今日這禍都是由我惹的,全賴幾位出手相救,還未曾謝過。明堂在此先敬大家一杯。」

    說完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一股辛辣入喉,臉上頓時火燒一般。皇甫少華聞言笑道:「柳公子果然是爽快人。這杯我干了,」鐵穆耳也端起一飲而盡。李知棟無奈地看看我,也只得喝了。

    放下酒杯,鐵穆耳道:「在下鐵穆耳,還未請教兩位公子尊姓大名。」兩人道:「在下李知棟,在下皇甫少華。」

    鐵穆耳道:「幸會幸會,何不再飲一杯。」又一杯酒下肚,我望著皇甫少華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心中百感交集。提起酒壺給他們三人斟滿酒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三位今日肯幫我,便是我柳明堂的知己,明堂再敬你們一杯。」

    眾人連連稱是,第三杯酒下肚。一時你來我往,不知喝了多少杯,我雙眼漸漸模糊,心中愁苦萬分,臉上卻只笑著。李知棟伸手按住我的酒杯,我推開他的手笑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一揚脖,辛辣的滋味直入腹中。「柳公子,你醉了。」皇甫少華的聲音,

    「不,我沒有醉,醉的是老天爺。」我笑著,漸漸眼前昏黑,朦朧中只覺有人一左一右扶著我,放在榻上,又為我蓋上薄被,接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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