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軍到來,一方震驚惶恐,另一方必然歡呼雀躍。明霜居高臨下,短暫的驚惶後立刻發現,敵軍舉動也不同尋常。那不是援軍到來欣喜若狂的樣子,而是不知事態從何而來的茫然,兵士們東張西望,就連城樓上的進攻也和清平關的防守方一樣,一瞬間停滯下來。
「不是援軍」他喊了出來,「不是從永州來的兵馬!」
如果永州預定有援軍到來,消息早就該到並且通知各營,絕不可能顯示出這種不明所以然的茫然。換句話說,來人是雙方都沒有預算在內的,是第三方。
攻防雙方的愕然並沒有維持太長時間,騷動從永州軍的後方開始出現,浪潮一樣從後往前湧過來。明霜冒著危險憑欄眺望,在晨曦中辨認旗幟,一瞬間發現這個情景和他被驚醒時夢中的情景何等相像。
城上城下,刀劍相交,生死相搏。
檑木尚在一次次攻向城門,守城士兵努力保護城門;城樓上,士兵與入侵敵人浴血奮戰,生死一線之隔,城樓上屍體縱橫。守城方原本處於人數上的劣勢,節節敗退,越來越多的敵人翻上城牆。
遠處,旌旗招展,馬嘶人喊。
明霜舉目觀望,心想「勝敗就在這一瞬間,是敵,是友,到底是什麼人——」
忽然某一個瞬間,一人高呼:「起火了起火了——」
戰鬥都在一瞬間停滯了,但見城外遠處煙火沖天。
明霜心中一振,展顏喝道:「敵兵大營起火,我們的援軍到了!」
一聲呼四下應合,守城方高喊「敵軍起火了,援軍到了!」士氣頓起,氣勢如虹。進攻方驚呼「不好啦,軍營起火了」,氣勢頓消,轉勝為敗。
一個時辰後,明霜站在城樓上看攻城的敵軍緩緩撤退,從高處望下去,永州軍的營地依然大火沖天煙霧瀰漫,但是軍隊的撤退平穩有序。城牆上屍積如山,血流滿地,但是他們是勝利方,現在城頭上還站立著的都是清平關的將士。
「這場戰爭結束了」明霜這樣想著,對於永州軍來說,這是最好的一個機會,一旦失去想要再次天時地利裡應外合難比登天。而且永州軍也已經到了筋疲力盡的地步了。攻城將近一個月不能下,糧草運輸困難,加上剛才的一場打擊,如果沒有真正的援軍到來,他想鳴瑛應該當晚就會撤兵,另圖良策。
但是來的到底是什麼人,他可不會天真的想像是丹霞郡的援軍神奇的繞道永州軍後方出現。
漸漸的可以看清旗幟,彩旗高挑,隨風飛舞,一邊「丹霞」二字,另一邊一個五彩絲線繡成的「少」字——丹霞大營,少朝。
清平關城樓上因為勝利而洋溢的喜悅因為這面旗幟而終止了,士兵們愕然的看著這群丹霞郡乃至全國最為著名的山賊一點點靠近他們的城關。而官員們則在一瞬間發抖起來,想到幾年前這群人如何的在一夜之間讓清平關關破,搶奪走關內大量的輜重並打開糧倉。
那是衛方來到丹霞郡的那一年,也是從那一年起,丹霞百姓開始了平靜歲月,直到如今四鄰動盪,一向山賊肆虐盜匪橫行的丹霞反而波瀾不驚。然而,丹霞大營依然是清平關文武官員心口的一塊巨石,少朝勇敢且大膽,軍令嚴謹,在綠林之中威望卓著,在清平關百姓心目中她是比官府更可靠的英雄。
「那些人是趁火打劫來的麼」,官員們竊竊私語,武將又一次握住寶劍,心想:「看來又是一場惡戰。」
人們把目光投向明霜,後者在箭垛邊久久觀望,目光沉靜,但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顯露他內心中也在經歷複雜的思緒。
「來人,備馬——」他高聲呼喝。
「大人!」
「開城門,本官要出城迎接。」
「大人,那些人——」
「本官知道,那些人是丹霞山上的山賊悍匪。不過不管他們到底如何用意,今日畢竟他們為我們解圍,為清平關建立了功勳。所以,本官要對他們以禮相待。」
一邊一位官員道:「只怕那些人是為了圖謀關城而來,貿然放他們進城實在是太危險了,畢竟那是山賊啊。」
明霜點點頭道:「不錯,所以本官出城後你們立刻關緊城門,待本官去和他們對答,沒有本官的命令,誰也不許開城,既是本官死在城外。」
清平關外和城樓上一樣,屍骨滿地,軍械丟棄。
明霜帶著二十多個士兵,在兩名官員陪同下,策馬出關城一里,駐馬等待。
片刻之間來人已到眼前,騎兵在前步兵在後,雖然服色各異但步伐整齊精神抖擻。
他又想到了早上的那個夢,駐馬觀看旌旗下的人,是敵是友便在這一眼之間。
他記得自己不止一次做過類似的夢,每一次那旌旗下的人都是南鄉子郴,笑吟吟的看著他,和他擁抱,而那樣的夢最後都是以非常可怕的形式結束。
一人忽然揚鞭策馬,越眾而出。
緋色戰袍裹著素白輕甲,眉目如詩如歌,含笑在唇,多情在眼。
昭彤影在他面前三步駐馬,微笑道:「明霜,我來了!」
七月初五,驟雨初晴,清平關在得到丹霞大營忽如其來的救援後擊退敵軍。
當夜,鳴瑛下令撤兵。
初十,捷報入京城。
這一日又是永寧城官員們的旬假,相應的官學,大小私塾也差不多都在這時候讓大夥兒休息一天喘喘氣,該串門的串門,該游夏的游夏。蘇台官員們每年有幾個假期,夏有夏休,春有杏花期,秋有清秋節,冬天當然就是新年大典。六月中旬開始,連續三個旬假都是夏休,又叫荷花期,放假三天,不過不是連著三次放假三天,而是官員們分班休息。
七月的這個旬假太學院東閣夏休,錦繡書院也是夏休,加上日照因為路途遙遠為了一次回來能夠多住兩天,選擇了兩旬一休,便有了五天假。水影打從六月底就為這幾天忙碌起來了,派人買了一大堆東西,從衣服到佩飾,樣樣都要親手選定,還把皇帝某年賜的一匹緞子給日照裁了件秋裝。王府中人看到自己的司殿忙前忙後的樣子一個個莫名其妙,私下裡說我們司殿的夫婿是整生日呢還是有什麼大喜事了,怎麼忽然買那麼多東西。只有典瑞知道原委,笑了笑說:「那是討好人來著。紅杏出牆叫人家正好撞到了,買東西哄美人兒了。」聽得人翻一個大白眼說她隨口亂說,又說:「日照平日裡怎麼看都是淑賢惠德的,哪能一嫁人就不知規矩的妒嫉了。就算是名門的大戶世家公子,不妒都是當人夫婿的第一條規矩。」典瑞也只是笑笑並不多話。
其實要說紅杏出牆被撞到是不至於的,只不過那一日水影留在正親王府,偏巧那天日照為錦繡書院的雜物進京,辦完事時間還早,喜滋滋抱了皎原的新鮮山貨到王府來找自家夫人。他過去是宮侍,上上下下不客氣地日照長日照短的使喚,客氣地叫一聲「日照小哥兒」,如今宮侍搖身一變成了司殿夫婿,王府中人暗地裡怎麼翻白眼,見了面還是得恭恭敬敬行個禮,喊聲「司殿夫」,請到偏殿送上茶點往裡面通報。那日也叫做巧合,這邊下位女官引著日照偏殿走,正好遇到典瑞,笑吟吟過來接著說話。日照對答了幾句,無非是滿足一下對方關於「司殿夫過得怎樣怎樣」的好奇,不經意地說出自己在錦繡書院當教習,再看看對方大吃一驚的表情,然後問「我家夫人在麼?」話一出口,就見典瑞要笑不笑,咳嗽了幾聲說:「司殿出去了,還沒回來。」日照是何等機靈的人,一看就知道這個「出去」是出到什麼地方去了,當下笑著說了句「不巧」,放下東西說帶給我家夫人。典瑞應了一聲,日照告辭,剛站起身忽然轉回來笑道:「這都是山上的一些新鮮山貨,不值錢的,各位大人們拿著嘗嘗鮮,就不用對我家夫人說我來過了的事。」
話是這麼說,可王府人多眼雜,第二天水影就聽到了「司殿您的姑爺昨兒來看您了」的消息。原本呢迎娶的那個三夫四側理所當然,可也不知為什麼水影聽了這件事便有那麼幾分不自在,尤其是典瑞並沒來提,也就知道日照是何等細心,更是憐愛有加。
旬假前一日,水影安排好王府大小事務吃過晚飯就回了自己的宅子,日照已經先一步到了,夫妻小別重逢自然別有一番情致。水影把這些日準備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日照笑吟吟的坐在邊上看,一會兒試穿一件,一會兒戴上新的配飾,兩人說說笑笑的極其愉快。到了最後水影忽然又從身後拿出一樣東西,笑道:「那些都是日常用的東西,沒什麼了不起,便是玉藻前那會兒說的什麼來著——啊,對了,我的夫婿自然不能落下京城的行情叫人笑話。只有這個是我費了不少心思弄得,盼望你喜歡。」說話間展開一樣東西,卻是一件貼身的小衣,素白緞子,上面繡了蘭花蝴蝶。日照一看大吃一驚,捧在手上好半天說不出話,再開口的時候用的是輕快的語氣說「原來夫人還有這種手藝,怎麼都想不到呢」,眼中卻淚光閃動。
文成王朝的時候有這樣的習俗,女子若是中意了一個男子向他家求親被允許了,男方父母把自己兒子穿衣尺寸告訴對方,女子親手做一件內衣在新婚之夜送給對方穿,以示兩人從此貼心知冷暖,也是告訴男子的父母「我會疼你家兒子,就連最細節的都會關心」。後來慢慢的演變成示愛的方法,當然不是送內衣,往往送一張自己繡的手帕等等。清渺時流行女子間相愛的關係,一方若是看中了另一方,要結這種關係,就送給對方一件親手繡的內衣,對方接受了也就是成了,故而叫做繡襦之情。實際上,貴族中七八成的繡襦用的都是自家家奴繡花的內衣或者外頭買來的成品。總而言之,送情人自己繡花的內衣是安靖女子表達愛情的最高形式。
水影笑道:「當初做宮女伺候先皇的時候,先皇一個貼身的宮侍看我年幼且無依無靠,教了我這門手藝,說將來等我長大出宮也能有個養活自己的本事。好些年沒動過針了倒是真的,打從進階考後就再沒自己繡花。」
說到這裡聽到外面傳來二更鼓,水影笑著說:「你騎馬趕回來也該累了,還有好些天能說話,睡了吧。」日照應了句起身吩咐下人端東西進來伺候水影梳洗,一邊笑著說:「我也有東西要給夫人,明兒再拿給您看吧。」伺候的人應了聲剛剛轉身走開就聽到腳步聲響,管家請求進來回話。
這位管家是三十七歲的中年女子,容貌平凡但性情沉穩,過去在不少大戶人家做過事,謹言慎行十分的可靠,更難得對主人不離不棄。她前一個主子也是官員,一度飛黃騰達,後來因為犯了事被罷官,眾人紛紛逃離之時只有她守在身邊。那官員散盡家產保住一條命,返回原籍,臨走的時候要給她一百兩銀子感謝她的不離不棄,她卻說:「主子您身邊也沒多少錢,您此去故鄉還有的是需要花錢的地方,小人的月錢說好是五兩銀子,您給雙份我就非常感謝了,不敢拿那麼多。」最後只拿了主人家欠她的三個月月錢的雙份——三十兩銀子,其餘半點東西不要。蘆桐葉和她前一個主子家有點交情,知道她是個義僕,便將她推薦給了水影,說好月錢十兩,家中大小事物都由她打點。這幾個月用下來雖然不如宮裡的人那麼訓練有素,可也盡心盡力。
管家走進來看著日照道:「姑爺,外頭有個年輕漂亮的小哥兒找您,不肯說名字,您看——」
日照和水影對看一眼,兩人都露出個瞭然的表情,他快步向外走去,片刻之間果然帶來的是織蘿。織蘿是讓他扶進來的,一進屋往水影身前一撲,大口喘氣話都說不出來。水影搶步上前一搭他的脈,片刻之間臉色已變,驚道:「你,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織蘿這個時候才平過氣來,抬起頭慘笑道:「姐姐,姐姐我活不長了——」話音未落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等到將織蘿安頓下,水影診了脈開了藥,下人煎好親自餵那孩子吃下,看他睡著了,已經過了三更天。日照再伺候著她梳洗完畢,等到一切妥當放下床幃已經快要四更,兩人都疲憊不堪,尤其是水影,再怎麼說也是親弟弟,手足關心。日照下午騎馬一路緊趕進城,著實也累了,倒頭就睡,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覺得身邊人不斷翻身,心裡一緊也就醒了過來,問了聲:「睡不著麼?」水影見他醒了,索性翻身坐起,日照也跟著起身點燈,看著她道:「擔心織蘿少爺?」
她瞟了他一眼:「什麼少爺……那是你弟弟。」
他訕訕一笑,多年來見到什麼人都是主子,少爺、姑娘、夫人叫慣了,一時真改不過來。頓了下又道:「到底是什麼病,來勢如此厲害?我前些日子才去看過他,那時候還臉色紅潤,神采奕奕。」
她皺著眉搖搖頭卻沒有開口,日照察言觀色,也就不再繼續往下說了。過了一會兒水影望著他道:「你要給我的東西呢?拿來看看?」
後者一臉愕然,水影笑了起來:「反正也睡不著,拿來我瞧瞧。」
日照打開床頭櫃的抽屜,片刻之間取了一樣東西在手裡,拉過水影的手往上面一放。
白玉無暇,雕刻成水月圖案代表著千月家徽。
水影看了日照一眼,提起這佩飾,後者拿了油燈過來讓她細看。她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還輕輕咬了一下,望定日照道:「這東西你從哪裡來的?」
「白皖大人那裡要來的。」
「白皖……」
日照這才解釋過程,原來洛西城在郴州的時候也和他有過幾封書信。在洛西城自然是正室對未來同侍一妻的側室的友善,一如衛方在外,家書時常有只寫給洛遠的,無非問家中情況,夫人起居,孩子們的學業等等,內容簡單,可洛遠看了便會覺得被人關心著信任著,格外溫暖。日照入宮後六親斷絕,如今有一個人專門的寫信給他,自然是受寵若驚。兩人書信往來並不多,一年裡也就兩三回,可神使鬼差的,洛西城在任地發生那件浮屍案的時候沒有和水影說,卻在某次寫信給日照的時候提了幾句。他是無心所為,日照卻是每封信都讀了幾十遍,每個字都能背。
洛西城去世後,水影親自前往處理後事,扶棺回京,日照也一同前往內外打點。那些天水影痛斷肝腸,又被琴林家、紫家那群擠兌著去處理蘇郡招降,弄得心力憔悴。真正跑進跑出整理洛西城遺物,瞭解他去世前後的詳細情況,遣散僕從,賞賜衙門中人的事都是日照一手操辦。郴州的秋官極其敬慕洛西城,日照與她交談頗多,兩人也頗為默契。其間便談到那沒頭沒腦的浮屍案,秋官說本來已經查的很有眉目,可洛西城忽然命令不用多費力了,其後又出了別的案子,這樁事反正也沒苦主盯著,衙門裡的力量自然就轉移走了。日照和她聊天,詢問細節,便說到其中找到一枚造型奇特的玉珮等等。日照自然問那枚玉珮哪裡去了,回答是不知道哪裡去了,不過就在洛西城去世前兩天,有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官人來見洛知州,兩人在書房裡說了許久話,有下人說看到那人拿了個木匣子走了。
日照自然追問下去,那秋官也正愁沒人能說說這煩擾她許久的事,見這青年人俊秀聰慧,對人又有禮貌,加上他身份低微自然得讓人覺得沒什麼威脅也就打開了話匣子。說了一陣忽然低聲道:「那個官人,我看是鶴舞來的?」說完就露出後悔的神色,日照也就不追問,只當沒注意似的,可從此留了神旁敲側擊的問那些伺候洛西城的下人。等離開郴州的時候,那玉珮樣式,曾經發現的鶴舞秋官衙門腰牌等等的都打聽了出來。
日照原本只是好奇,也是覺得其中有蹊蹺,有備無患的打聽著,那些日子準備京城府考研讀古史,忽然想起那日聽到的關於玉珮的描述不就是千月家徽的模樣,加上水影提到過可能被千漓帶走的千月憑證,從此又把往事拉出來查。倒也有他的本事,上上下下聯繫起來一琢磨,尤其是從郴州聽到的信息來看,洛西城應該是親手將那玉珮給了鶴舞來的官人,而且還可能是秋官屬相關。而說到鶴舞秋官,而且能夠讓洛西城違反規定把命案的重要證據送出的,只有洛西城平日言語間頗為仰慕的白皖。
於是那一次為了錦繡書院的事回京,沒有遇到水影,離開晉王府後他轉了個彎到了秋官司刑玉藻前的府邸。
水影將這段經過聽罷微微一笑:「白皖倒是肯給你。」
「殿上書記留著又沒有用。其實,那次他在天朗山桃花水的季節,經廢道而行,怕不能生歸,他還托玉藻前將此物送到京城給您。那個被殺的差役原就是他差了送此物上京給您的。」
「他給我做什麼?」
「殿上書記說久聞您博聞強記京城第一,想要請您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噗嗤一笑,喃喃道:「一個燙手山芋,他到藏了那麼久。」說完後臉色忽然一沉,冷笑道:「漓真是不爭氣的東西,在家里長到二十來歲,連到底哪一樣是族長憑證都弄不清,偷都能偷錯。」
「夫人——」
「照,你知不知道織蘿得的到底是什麼病?」
他搖了搖頭。
「他這個,也不叫病,他是被寒關玉所毀。」
「寒關玉……那不是救命的東西麼?」
「寒關玉能解毒,確實是救命的東西,可也是天下至陰至寒之物。以寒關玉解毒之時,需以熱性藥物相配,以君臣輔佐之道方可保命。若是單用寒關玉,且中毒又深,那就是飲鴆止渴,縱然能解毒,身子也就敗壞了。我看織蘿現時的情景,只怕曾身中劇毒,又在沒有其他藥物輔佐之下用寒關玉,且一用數月乃至年餘,身子完全被毀了。加上他這些年……唉。」
日照皺眉道:「您的意思……難道說真正的族長憑證在織蘿手上?」
「若非懷璧,何至如此?」
「那麼,此物……」
「既然那時還有人要綁架織蘿,他又不願與千漓同住,東西應該還在他手上。看來我的推測沒錯,千月印信就是第五代家主所制的千月印。至於這個……」她揚起手輕輕晃一下玉珮:「此物也見諸史書,乃是蘇台蘭鎮守凜霜時贈千月素之物。她在凜霜得一塊寒關玉精品,親手雕琢千月家徽紋樣,為蘇台蘭上壽,史書中稱為『水月佩』,家母時常佩帶,應該是族長們代代相傳的佩飾,在族中的價值僅次於印信的千月印。」說到此處,她將玉珮放到床頭櫃的暗格中,淡淡道:「有了此物,便有了半個千月家族,照……你給了我一樣好東西啊。」
「織蘿少爺那裡,要不要去探探?」
「不用,越是探,他越不會拿出來。」略一頓:「即使永遠不拿出來,也不要緊,只要不在蘇台清揚手裡,千月印信永不出來都不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