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賦 下篇 第二十二章 序曲 上
    十月,永寧城開始秋風落葉,而政局則在本應當貯藏修養的冬季開始動盪起來,又展現出即將讓人眼花繚亂的變化。9月裡殿上書記忽然上一道折子彈劾秋官,說潮陽殺縣官的那個逍尹懸賞多年沒有消息也就罷了,近日還得到報告說有人見他進了京城,彈劾秋官們辦事不利。偌娜柳眉倒豎說這種小事也拿到朝堂上來煩朕,既然叛賊進了京城,著五城兵馬司衙門封鎖京城,秋官刑捕嚴加徹查,若是還不行就全城戒嚴,一家家一戶戶查,一個小毛賊難道你們都束手無策,要朕來為你們分憂麼?

    朝臣們被罵得默不作聲,一個個暗罵白皖當了那麼多年官居然做這種傻事,哪有抓一個小小逃犯的——還不是國家要犯——的事拿到早朝上來說的,就算是秋官失職,上一道折子彈劾也就罷了。滿座中只有秋官司寇漣明蘇心中一片雪亮,苦笑著看看白皖,暗道「原來此人也與那幾個串通一氣了。」在此之前他和逍尹商量過幾次,他說既然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不如將話敞開說,求大宰幫忙,或許還有一條生路。逍尹卻不同意,他說你不承認對方也不過是懷疑,拿不住證據,你這裡畢竟是司寇府,沒有真憑實據不可能來搜,或許就因為如此他們才虛張聲勢一番,就等著你自投羅網。他說現今看來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我想辦法逃出京城,從此隱姓埋名,這兩家只管去爭,我們哪家的渾水都不趟。

    可還沒等他們兩人將事情都安排好,白皖便在朝堂上發難,漣明蘇回去一說,逍尹連連跺腳說「看來他們是絕對不肯放過你了」。漣明蘇的妻子嚇得臉色蒼白卻又不知如何是好,越想越傷心忍不住大哭起來。漣明蘇也慘白著一張臉,喃喃道:「前有狼後有虎,刀山火海還非要選一處跳下去。」

    逍尹也沒有主張,只是勸說他不要貿然行事,能拖一日拖一日,看看事態變化再說。最後又道:「你是西城家養大的,對於大宰的為人自比我們清楚的多,你若覺得求救於她是最佳方法,我沒有異議。反正我這條命早就該丟了,只要你們夫妻平安無事即可。」

    漣明蘇苦笑道:「我活不活也不要緊。」逍尹以為他擔心的是妻子,可在漣明蘇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萬萬不能拖累了西城家」。

    到十月,冬的氣息濃烈起來,十月下旬,永寧城落下的第一場雪。一到冬季賞花遊湖打獵之類的戶外活動一概停止,閒下來的富貴人家便開始看戲聽曲賞歌舞,而那些活躍在京城的藝班也就迎了一年最繁忙的時候。

    可以說,全國藝人的追求便是能在永寧城一舉成名,這裡集中了蘇台最傑出的歌舞藝人,有最出色的戲班,上演最新的本子。在這裡登堂入室,登得是宰相府,入的是王侯室,這裡一年能夠賺到的銀子獲得的珍寶比在小城鎮一輩子都要多。這樣的地方自然是群英聚會,多少人不過是一季流星,新人一到便是後浪推前浪,能在永寧城紅一年已經難得,能夠紅上兩三年便是真才實學天資出眾。織蘿已經在永寧城紅到了第二年,這個少年的赫赫名聲反過來成就了長林班,這一年來不少其他班子的名角轉投長林班旗下,眼看著這個從遙遠地方來的歌舞戲班要贏得永寧第一。

    這一年剛剛過十月,長林班的堂會就一路排到翌年正月十五,直將班子裡的伶人忙得連聲叫苦。這個時候伶人便是戲班子的財神命根,長林班班主除了加緊採買聰慧伶俐的少年來當學徒培養,便是挖空了心思伺候這班小祖宗。這個要吃糕點、那個要置暖爐,還有哪個說伺候的人不得力要買小廝,林林總總千奇百怪。還時不時有人撒嬌叫累不肯上場,或者因為接不接某張夾花貼而鬧風流冤孽。

    日上三竿織蘿依然在蒙頭睡覺,他的同門五更末就爬起來在師傅們和前輩們的教導下開始一天的練習。織蘿平常也練得勤快,京城裡很有些文人雅士專門為他填詞譜曲,又有專為他寫戲本子的,織蘿無論吹拉彈唱都學得快,扮相更是一等一的美,每有新作震動京城,五陵少年均以先睹為快。長林班班主常感慨當年一點惻隱之心留下這麻煩孩子,沒料到成了自己一株搖錢樹,這些年為她賺來的金山銀山讓他覺得冒再大的風險也值得。如今織蘿是她的心肝寶貝,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口裡怕化了,他說什麼是什麼,整個長林班這孩子就是小祖宗。

    織蘿睡到自然醒還抱著被子打了幾個滾才爬起來,貼身小廝過來伺候著梳洗用餐。吃完飯照例出去散散步就要練功排戲準備晚上的表演,班主卻進來了說有人來找他,要他去接待。織蘿只當是哪一家又派了心腹給他送夾花貼,也或者送金銀珠寶之類的討好他,織蘿在京城有風流名聲,但凡討好的他順心了,什麼人的床都上。他名聲越響架子自然也越大,可再怎麼擺架子都是拿捏撒嬌的模樣,叫人知道那不過是美人兒自持身架可不是拒人千里之外。他的風流韻事也是京城顯貴們的談資,少年一代的自不用說,就連一些年長的都有對之垂涎欲滴,例如便有傳說紫名彥某一次也和這少年人春風一度。

    長林班租的院子四面圍合有七八間平房,中間院子足夠大,一般的伶人都兩三個住一起,剛進來的學徒則在最大的那間打統鋪,一溜十來個孩子睡一塊。另騰了一間會客,這是一般的戲班子沒有的事,只不過長林班名氣響,時不時有顯貴家人來下帖子送禮物,班主吩咐收拾一處地方招呼這些人,討好的他們滿意了自然會在主子面前美言。

    織蘿進了房幾邊一個年青人已經起身微笑,見過幾次便是那名喚日照的宮侍。織蘿上下打量他一番,自己找了個舒服的椅子坐下,笑吟吟道:「怪了,是晉王府沒錢了呢,還是這位小爺失寵了?堂堂晉王府司殿的貼身居然穿了件青布衣服出來見人,連我看了都替你家主子丟人。」

    日照莫名其妙被他一頓挖苦也不動氣,微微笑道:「過去穿綾羅綢緞那是王府一等貼身宮侍的禮法,也是主子的恩賜。如今我已經不是宮侍了,一介平民自然穿符合身份的衣服,雖然主子恩典賞了不少銀兩,畢竟還沒找到謀生的法子,節省度日為好。」

    織蘿聽了這句話大吃一驚,上上下下又打量一番,見他腰間沒有晉王府腰牌,這才信了七八分,笑吟吟道:「啊呀,原來真是失寵了。日照大哥到我這裡來做什麼?也想做歌舞賣藝的營生麼?」

    日照用一種縱容的神情看著這無理取鬧的少年,柔聲道:「我只想問問小哥,到底千漓做過些什麼,讓你不敢認少王傅大人。」

    織蘿俏臉一沉:「什麼認不認得,怎麼說的話我一點聽不懂。還是說,現在富貴人家興什麼新花樣來下帖子了?認親麼?啊呀,叫著姐姐弟弟的還要巫山雲雨我可受不了。」一邊說一邊瞅著日照,端看這年輕人什麼時候受不了翻臉或者拂袖而去。可日照一等一的好脾氣,他在後宮做了那麼多年伺候人的活,妃賓女官哪個是好侍奉的,性子再寬和的主子都免不了有拿下人出氣的事;至於刻薄話,那麼多年下來什麼刻薄話他沒聽過,織蘿這點小性子在他心裡連個波瀾都不會起。

    等他刻薄完了,這青年笑容依舊,聲音也一貫的平和恭順:「主子……啊,少王傅大人曾對我說——織蘿公子您是她的親弟弟。」

    「啊唷,我織蘿哪裡攀得起這麼富貴的姐姐。」

    日照看他是下定決心亂纏到底,笑著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潤潤嗓子,微笑道:「我幼年入宮,從最下等的宮侍開始伺候過不少主子,當然也遇到過不少人。當初和我一個通鋪一床被的小兄弟已經有人當上了王府的宮侍長,最出息的還有外放地方官從此仕途青雲的。這些年又蒙主子不棄,常帶在身邊,主子出色,作奴婢的也跟著長臉,奇奇怪怪的人脈也捏了不少。

    「織蘿少爺,您和衛家當家的結識可真奇特的能拿來寫戲本了。」

    他先一愣心說我什麼時候結識衛暗如了,旋即就意識到他所說的是新一任當家——秋水清。

    織蘿的臉色又一次陰沉下來,可這一次刻薄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日照卻笑吟吟的繼續道:「絕色美人病臥官道,恰恰遇到年輕貌美又身家顯赫的豪門小姐官場新貴,救命之恩便以身相報。其後貴家小姐皎原藏美,兩情相悅……」

    話還未說完織蘿一下子站起來冷冷道:「你家主子想要做什麼?」

    織蘿最初和秋水清在一起不過是逢場作戲並未放在心上,兩人分開時與秋水清三年之約也是說說的,至少秋水清這一頭比他要認真的多。可一年多下來他是四處逢場作戲,不知有了多少風流韻事,秋水清對他的情意分毫未改。秋水清為了能見他用了多少手段,想了多少方法,他不是沒有感覺,尤其是那次路上偶遇,身中劇毒的秋水清在他面前真情流露,這番感情做不得半點假,他縱然鐵石心腸也會為此感動。更何況他也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人,正是柔情初露,只不過在風塵中打滾看慣了虛情假意不願輕易動情罷了,遇到秋水清這樣貴胄卻如此長情,怎能不對之心生感激進而滋生情愛。

    日照神色從容,還丟過來一個「你冤枉了別人」的責怪眼神,正色道:「我已經不是宮侍,我是自由之身,沒有主子了。」

    織蘿哼了一聲,依然怒視著他。

    「少王傅讓我走的時候我確實受不了,可這兩天一個人過,仔細想了覺得也好,不管在哪裡我都能為王傅做有用的事。我今天既然到這裡找織蘿少爺您,自然有十成的把握。您和王傅還有內神官彼此是姐弟手足,內神官想要認親,王傅沒有答應;王傅要認您,織蘿小少爺您又退避三舍,想來您和內神官也沒有什麼手足之情。這關係我弄不明白,可是想要弄明白。」說到這裡微微一笑,也站起身走近他,壓低聲音道:「織蘿少爺落到暈倒官道,要不是做戲……不是做戲,那就必定遇到過極其不痛快的事。您和秋水清女官說的那些話……」又是一笑:「也就是女官那樣的後宮裡長大的人才信。我聽著就覺得錯誤百出,專門去查過,您說的那地方可沒那麼個惡霸啊——」

    織蘿臉色更陰沉,用一種極端厭惡的表情看著對方,可又無力反擊。

    「您留在京城大概也是想到這裡是天子腳下,各種勢力交錯混雜,反而彼此制衡,給你留一點活路。不過,您在京城也不見得就太平吧?據我所知織蘿少爺多多少少也受過幾次驚嚇,之所以到現在還沒落到實處,沒錯,便是顧忌著秋水清女官。不過呢,女官這個後台還能保您多久,或者會不會反過來……」他在這裡停住,清清嗓子:「織蘿少爺,您有兩個厲害的姐姐,至少選一個罷。」說到這裡深深一禮,微笑著開門離去。

    織蘿聽到他在外頭和班主寒暄告辭的聲音,即便是對低賤的藝人都恭敬謙和一如面對皇室貴胄,他忍不住扯了下嘴角,心說「真是個讓人討厭的傢伙。」不過他真的對千漓和水影的決裂感興趣,當他剛剛到京城的時候,發現這並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尤其是千漓接踵而來。千漓當然來找過他,當然不會是明目張膽的來到長林班,在他去某一家表演的時候截住他,罵他不知羞恥,身為千月家前代當家的兒子卻墮落風塵。他冷冷的看著她,丟下一句「這位大人認錯人了吧?什麼千月家,我不知道。是戲文裡那個千月麼?」

    千漓當時就變了臉色,一把拉住他的手要他跟自己走,他用力掙脫寒者臉道:「你做什麼,搶人麼?我雖是藝人卻在良籍,再拉我叫人了!」當時已經有些人朝他們走過來,千漓看看情形不對才癢癢離開,丟下一句「下賤」。

    織蘿輕輕咬著嘴唇,心想「既然那個人拒絕了千漓,去試試看也好,反正手中還有一些秘密」他笑了起來,為最後那個念頭。

    也就是日照走進長林班住處與織蘿長談的同一天,夜深籠罩著永寧城的時候,一個人身穿罩頭的披風從側門走進了西城侯府。西城家的門人用疑惑的眼神看著這個將自己從頭蓋到腳,深垂著頭看不清容貌的人,照理說這樣的人根本不該被放進門,然而此人遞過一件西城靜選的的信物,不久後西城家的小姐匆忙趕到,領著這個神秘人走向內宅。

    西城照容在書房中看到女兒帶了一個將自己包裹到臉都看不清的人進來時確實有些吃驚,但在那個人拉下帽子抬起頭的時候放鬆地笑了起來:「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然後眼睛瞇了起來,一下子站起身壓低聲音道:「你不是漣明蘇!」

    此人拜倒在地:「草民逍尹叩見大宰大人——」

    那一天西城照容經歷了幾十年來官場生涯中難得的驚嚇,光是逍尹這個名字就讓她差一點當場叫人,一瞬間還懷疑是不是女兒被這人劫持了。不過她畢竟是經歷過風浪的人,很快將震驚收斂的不動聲色,即使接下來知道了漣明蘇的罪民身份以及他這些天一直躲在漣明蘇家中,如此種種都不過輕輕抬一下眉,或者「哦」一聲。她知道不管事情有多糟糕,過去的一概無法挽回,既然這個人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還是自己的女兒帶來的。那就說明不管怎樣,此人應該是懷著善意而來,而她要做的也就是耐心地聽完,然後安排一條對西城家族有利的道路往下走。

    等到逍尹將所有事情說完,西城照容微微點頭,示意他在一邊坐下,又叫女兒為客人沏了杯茶。然後望向自己的女兒緩緩道:「你們這些天作了些什麼,又是怎麼想的?」靜選當然不敢再有半點隱瞞,又將當初玉台築怎樣在外省見到面目酷似漣明蘇之人,回來說起後洛西城大吃一驚;其後他們又怎樣與水影商量,得了她的提示後順籐摸瓜一路查到逍尹當年有一個「暴斃」於發配路上的弟弟逍琪;其後又怎樣懷疑到了漣明蘇便是那半路逃跑的逍琪等等。其中不少事便是逍尹也是第一次聽到,當他聽到玉台築那偶遇,以及水影怎麼因為自己以及日照的籍貫從而自他的口音裡得到「蘇郡北江州」以及「寒關縣」這兩個關鍵地名,也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成敗由天。

    靜選將前因後果說完已經深夜,照容依然很少開口,聽完後許久不發一言。房中一時靜得只聞呼吸之聲,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西城家的當家站起身道:「天色已晚,靜選,你帶客人到西廂房住下,明日再議。」說完自己向外走去,留下兩人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靜選道:「家母請你住下,你看——」逍尹苦笑道:「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反正……」他沒有說下去,苦笑著搖了搖頭,心想「既然進了西城侯府就是把命交給對方了,也沒什麼可害怕的」。

    靜選瞞著母親與玉台築等人做了不少事,如今一股腦透露出來,心中也頗為忐忑。照容雖寬宏,但西城家家規嚴謹,幾個孩子在母親面前素來不敢亂說亂動,這一回算是把二十來年的「壞事」一股腦都幹了一遍。如此忐忑不安,連房都懶得回,安頓下逍尹後回到自己的書房,看書一直看到後半夜便在書房中睡下,一夜噩夢連連。

    翌日早早起來梳洗罷先向照容請安,見到自己的夫婿已經在那裡端茶侍奉,靜選不想他牽扯到這些女人家的國事天下事中,請安後便站到一邊尋思著自己的夫婿退下後再開口。照容喝了口茶表揚了女婿兩句,那青年受到肯定心花怒放眉眼彎彎的,照容旋即望向女兒道:「你那客人起了沒有?」

    靜選愣了下:「起來了,下人說一早就起來了。」

    「你好好的送他出去。」說罷揮揮手,意思就是讓她退下。靜選一肚子疑惑也只能遵命,此時天色大亮不便讓這麼個逃犯大搖大擺從西城家出去,靜選命人套好自己的馬車,親自將他送到漣明蘇家中。等她回來家人說「夫人和小姑爺在花園」,靜選更是嘀咕,暗說母親大人這是什麼興致,聽到這種大事後居然還有心情陪伴夫婿。她猶豫再三還是跑到花園去找照容,事實證明這種選擇完全是錯誤的,照容根本不和她談什麼逍尹,反而是她被抓住了綵衣娛親大半天,還被數落怠慢了新婚夫婿云云。

    照容一直到當天掌燈時分才命人喚來靜選,拿了一封信給她,對她說:「你到司寇府上跑一趟,告訴他,當年的事我不怪他,且我自會處理,讓他無須顧忌。其他的,你們幾個既然已有定論,願做什麼就去做什麼。」靜選低著頭卻不離開,過了一會兒她低聲道:「其實,我們也並非同心一意。」

    照容淡淡道:「你這個傻孩子!你一心要保全西城家,所以你希望漣明蘇與逍尹能夠自盡,是不是?」

    靜選低頭默認。

    「然而白皖、水影兩人卻不要他死,甚至要借用我們西城家的力量保全漣明蘇,可是如此?」

    「母親算無遺漏。」

    「他們兩人各為其主,也是理所當然。」

    「漣明蘇……不,司寇大人……司寇大人對母親您尊敬有加,只要您一句話……」

    照容臉色一沉:「我不會干涉漣明蘇的選擇,同樣的,也不干涉你們幾個各自的目的。」

    靜選明白她沒有說完的話,或許對這個時候的西城照容而言,所關心的只有身為族長的責任,甚至蓋過了身為臣子的義務。過了一會兒靜選終於忍不住問了這樣一個問題:「娘,白皖和水影……那兩個人的做法,豈不是逼和親王造反?」

    照容歎了口氣,看著女兒道:「你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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