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賦 下篇 第十二章 楊柳岸,曉風殘月 上
    這一天,西城家從嘉賓盈門的喜慶頓時間變成愁雲慘霧籠罩,宴會的裝飾全部撤下換成舉喪。水影到的時候西城家的管事們正指揮下人換白燈籠,掛白麻布,見了她知道是洛西城的未婚妻,忙迎接著往靈堂請。

    此時洛遠已經暈過去兩三次,西城家從照容到幾個孩子,主要管事還有各房的主夫都在靈堂。照容和兩個孩子圍著洛遠勸慰,靜選稍微抽得出身,和管家一起負責迎接來弔唁的賓客。原本洛西城已經接了洛家當家的位置,設靈該設在洛家,可這個家族前些年敗落的連老宅都賣掉了,而照容又向來當洛西城親生兒子來看,便在西城家主宅舉哀。

    水影見到洛遠時他又一次哭暈過去被救醒,整個人都只剩下半條命的樣子,水影也是眼圈微腫雙目通紅,見到洛遠跪倒在地叫了一聲「叔叔」便哽咽難言。洛遠本來在哭,此時卻收聲站了起來扶起水影,強壓著悲痛道:「西城這孩子命薄,不能伺候你,少王傅節哀順變。」

    水影點點頭,說了些慰問洛遠的話,也不知是不是同病相憐反而減輕些傷痛,兩人心情都有幾分穩定。照容命人上茶,水影詳細問了洛西城殉難的經過,聽完後歎一口氣望向照容道:「在凜霜時西城常與我說平生敬慕唯司徒大人,又說自幼蒙大人教誨忠君愛民之道。如今西城為民而死,重如山嶽,終不愧司徒大人一番教誨,也算是死得其所!」

    照容向來視西城如子,聽聞噩耗也是肝腸寸斷,再聽這麼一段話,不知是欣慰還是加倍的傷感,心想這孩子若非受她這些教育的影響或許不會莫名其妙死在郴州,可要是洛西城拋下一城百姓和齊霜一起奔逃,她也受不了,想到他為民而死的一番豪情壯舉,那份心痛也略微好了一些。

    幾人便就後事處理說了幾句,照容說朝廷的援兵早在郴州被圍消息傳來的時候就已經發出,算時間應該已經到了蘇郡,現在就看蘇郡那江荻紅會不會負隅頑抗。洛遠本來已經平靜下來,聽到郴州二字又是一陣激動,喃喃道:「我要去接西城回來。」

    洛遠第二次暈倒後醒過來就不斷地說這句話「我要去接西城回來」,且當場就要走,玉台築怎麼都拉不住,還是照容在門邊抱住他說:「要去也得明天去,這時候還不到出城就天黑了。」他這才稍微安靜些。

    照容看看洛遠歎息道:「你身子不好,舟馬勞頓的怎麼受得了?再說了,蘇郡還有叛軍,繞路過去總要一個多月。」

    洛遠微微抬眼:「那要怎麼辦,總不能讓夫人去。西城他一個人死在外頭已經夠可憐了,回家的路上還沒個親人陪著,我想想就受不了。」

    話音未落,但聽水影道:「我去接西城回來——」略微一頓,補充道:「西城是我未過門的夫婿,不管是生是死,水影的結髮夫婿都是他洛西城。做妻子的接丈夫回家,天經地義,我想,皇上也會恩准的。」

    照容點點頭,隨即道:「卿要走哪條路?」

    「從蘇郡過。」

    洛遠嚇了一跳,以為她傷心糊塗了,正要開口,聽她低聲補充道:「江荻紅若是個聰明人,必會自縛出城請降。這樣她和蘇郡那些叛軍才有一條生路。」

    洛遠一直看著她,忽然站起來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少王傅能去接,西城那孩子一定會高興的。」

    水影微微低著頭柔聲道:「我是西城的妻子,便是您的侄媳婦,水影活著一天都不會改。」言下之意便是雖然洛西城死了,她也願意擔負妻子的職責,支撐洛家,孝順洛遠,甚至等他洛遠百年之後為他戴孝送終。洛遠聽了這些話心中頗為感動,心想這位少王傅對西城倒是真心,也不枉西城對她一往情深,想到這裡傷痛輕了一些。

    水影為成親租用的宅子還沒打理好,又不能在晉王府舉哀,照容和洛遠都勸她這些天住到西城家。她答應了,準備回去向晉王告假的時候迎面遇到來弔唁的昭彤影和玉藻前。昭彤影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目光在她紅腫的雙眼上一轉低聲道:「能得到你這一場哭,西城地下有知,也當含笑九泉。」

    她輕輕欠了下身,沒有回答,便在兩人錯身而過的時候水影忽然停住腳步,並不回頭,就這麼往著前方一字字道:「西城的仇,我報定了,誰也逃不了!」聲音很輕,卻足夠落讓昭彤影聽到。

    自來死人這種事總是親者痛仇者快,西城家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那些與洛西城有些交情的青年貴族子弟們時不時哀歎一聲的時候,也有人對此高興地就差沒有滿地打滾笑。

    第二天早朝,朝房中的氣氛就因為天官、地官官長的面沉似水而格外壓抑。在面君之前照容找了個空對衛暗如道:「你們幾個都反對武力鎮壓蘇郡叛亂,想來會被彈劾。」

    不過這日早朝,彈劾的倒是沒有,官員們的焦點依然在如何對待蘇郡那些人身上。更重要的事,就在前一天,也就是洛西城訃告入京城的同一天,江荻紅也派人投書天官,向朝廷請降。她的請降書上說蘇郡舉旗乃是因為齊霜暴政使蘇郡民不聊生,當地百姓被逼無奈才奮起抗爭,乃是官逼民反並非窺視皇位。她說願為蘇郡叛亂承擔一切罪狀,但請皇帝開恩,不要怪罪蘇郡百姓。

    這日皇帝把請降書往大臣們面前一放「眾卿家看如何處置?」

    這一次第一個跳出來的就是司寇琴林映雪,一口一個「請陛下赦免蘇郡百姓」,好像自始至終她都站在叛軍一面高呼「替天行道」,說完了目光朝衛暗如那邊一甩,唇角微微挑了下彷彿在說「來來,我看你繼續高唱赦免江荻紅的戲碼。」

    衛暗如故意不看她,她的確是贊同赦免江荻紅刀不血刃的平定蘇郡動亂,然而這其中牽涉進了洛西城,她又正想著要和西城家結親,也就不方便在這時候提「赦免」這兩個字。便在這種異樣的靜寂中,一個女子走出行禮,用一如往常的平靜而優美的聲音向皇帝告假,理由是要前往郴州迎洛西城的靈柩。

    皇帝看看這個人,也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忽然道:「今天朝堂上十分有趣,往日裡要斬盡殺絕的忽然起了慈悲心,一口一個赦免;而往日裡菩薩心腸的卻一言不發成了泥塑木雕樣。王傅啊,卿說說看蘇郡這群反賊,還有江荻紅,朕是該殺還是該赦?」

    水影臉色蒼白,可神色穩定,聲音中沒有半點猶豫,她說:「臣的想法一如以往,蘇郡當赦,江荻紅先問罪後赦免。」

    偌娜挑一下眉冷冷道:「好,那麼朕就任命卿為欽差。少王傅替朕收復甦郡的民心去吧!」

    話音未落另一人出班跪倒在地:「臣請同往」卻是昭彤影。

    蘇檯曆兩百二十八年的正月對很多人來說都是悲劇連著悲劇,而這個正月也因為層出不窮的變故而讓人印象深刻,在後代的史書中這短短一個月就佔據了史書的七八頁的篇幅。郴州慘案以及洛西城殉難注定了兩百二十八年將在未來的史書中以動盪不安為註腳。西城家發喪的消息傳出,京城名門貴族公卿重臣登門弔唁的絡繹不絕,當然,弔唁的一大半不是西城,而是做給大司徒以及西城家族這京城望族看的。

    靈堂開設後第三天,朝廷正親王花子夜親自前往,水影一身白衣站在堂中答謝。花子夜出來的時候遇到和親王府的春音,見了他退到道旁彎腰,花子夜掃了她一眼忍不住想「這女人確實是漂亮,也不知怎麼養的,半點看不出年紀」。

    第二天外出在凰歌巷口上與清揚遇上,和親王策馬到他車前敲敲車廂,然後笑吟吟的說:「西城家的面子還真夠大,死了個小妾的侄子還能勞動王弟親往弔唁。或者說……」她眼睛微微瞇起:「王弟還真是會疼人。」

    花子夜臉色一沉,忽然笑了起來緩緩道:「不錯,本王就是多情,比不得王姐乾脆,寵過的那麼個美人丟出去三年都不要回來……這點,小弟是做不到的。」

    清揚愣了一下,心想這臉皮比誰都薄的弟弟居然也能這樣說話,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在清揚雖然莫名其妙被花子夜佔了正親王爵位,對這個王弟倒是沒多大反感,愛紋鏡在世的時候花子夜在她看來便是個漂亮文靜又聰明的弟弟,與她沒有正面衝突,也不夠資格當她的對手。愛紋鏡遺詔花子夜為正親王攝政,她身邊的人說「二皇子平常端莊寧靜的,沒想到背後那麼有手段一個人!」她只是哈哈一笑,根本不認為這二弟有那麼大野心和本事,心想這個遺詔背後定有其他的人動作。原以為是琴林家做的花樣,可細細查了最後聽到的都是「先帝擬遺詔的時候只有端孝親王和女官長在旁」。

    在水影前往蘇郡的時候,彈劾迦嵐的折子已經鋪天蓋地的堆上偌娜的御書案。偌娜將迦嵐叫到御書房,將一份折子放到她面前:「王姐看看。」迦嵐掃了一眼,不出意料是因蘇郡調兵不利彈劾她的,落款還是「漣明蘇」三個字。迦嵐低頭不語,偌娜微笑著拍拍御書案上一尺厚的一疊:「朕這兒還有這麼多,王姐說怎麼辦好呢?」

    迦嵐的目光注視著桌子與自己之間細長的地面,低聲道:「臣請陛下准許,辭去大司馬一職。」

    「朕覺得王姐無須如此自責,蘇郡之事天官、地官均有過失。」

    「臣才疏學淺,自覺難以擔當司馬重任。」

    「王姐既然非要承擔責任,朕便成全了。王姐去蘇郡如何?如果是王姐,必可為朕收回蘇郡的民心。」

    迦嵐的心跳微微加速,暗道這個做皇帝的妹妹還真是狠毒的可以,讓她去蘇郡,若她答應了,大概緊接著就是一句「王姐將蘇郡治理得好,朕便將蘇郡給王姐做封地,至於鶴舞……本朝開國以來沒有將邊關四郡為封地的前例,王姐把它還給朕如何?」

    「先帝將鶴舞與臣,而今鶴舞各族不安,邊關不寧,臣惶恐不安,願返回鶴舞,盡心竭力,不負先帝囑托。」

    偌娜盯著她看了許久,一時間連迦嵐都有一些不安,這才聽皇帝緩緩道:「那麼,王姐就回去休息幾天吧。」

    蘇檯曆兩百二十八年元月二十,正親王蘇台迦嵐辭大司馬職,擬返回封地鶴舞;殿上書記昭彤影同行,任鶴舞司寇;相應的,原鶴舞司寇白皖調任京城為殿上書記。

    元月二十三,朝廷平叛的軍隊前鋒抵達南江州州治,接受江荻紅命令,各郡縣基本沒有抵抗。朝廷任命少王傅水影為欽差,其每入一縣均下令張榜安民,說明聖上寬宏赦免蘇郡百姓,要所有參加暴動的百姓限期放下武器向當地官府登記,聖上便既往不咎;如果有不登記的,或者限期之後仍逃匿在外的,一經發現重責不怠。

    二十三日傍晚,江荻紅自縛出降,水影用無可挑剔的禮儀接受她的請降,並將其押解上京,同時頒布安民告示。蘇郡暫由平叛軍的主將,也就是京城四營中的金水營將軍暫代。各縣官員未參加叛軍者一律官復原職,一切罪責也一併赦免。官員參與叛軍者撤職暫押於州治大牢,聽候朝廷統一發落。

    二十八日,水影抵達郴州,翌日,扶棺回京。

    二月十二日,洛西城於京城下葬。

    洛西城葬於京城郊外的洛家墓地,墓碑是水影立得,以妻子的身份。她又到春官辦了手續,將自己的名字記錄進洛家家譜,註明「蘇檯曆兩百二十八年,洛西城嫁少王傅水影,年二十六。」水影將事做到這個份上,連洛遠也不得不說「西城那孩子算是沒看錯人,只可惜那孩子沒福份」;而洛西城這一死洛家也到此終結,洛這個家名從春官的家系碟譜上勾除,不過不是犯了罪開除家名,但凡現在用著的能把這洛字用到老死,可有家名人家的貴族優待一樣享受不到了,至於還沒出生的從此也就是平民人家的子弟。

    洛遠一直盼望著洛家能重新光大,到了這個地步心喪若死。好在當年他帶西城回來一門心思要光大洛家,一是為了給自己爭口氣,當年受盡了親戚的排擠,終有一日讓那些親戚仰他鼻息;第二是他一點癡心的想法,覺得照容對他沒有眷戀是因為他家世不如衛方,心想著洛家要是光大了不定照容也會對他另眼相看,這種想法到了現在這時候自然是沒了,知道即便衛家今天就敗落掉,敗落得沿街乞討,照容也只會對衛方加倍憐愛,斷不會有什麼改變。洛西城好歹也接過家門,他也揚眉吐氣過一番,現在洛家沒了,也只能說一聲「沒福氣」,反正有照容在一天,西城家沒人敢明裡欺負他家世沒落。雖然這樣勸自己千百回,等到下葬那一天看著一直當兒子一樣疼愛,指望著靠他養老送終的侄兒就這樣長眠地下,又是哭得死去活來,水影一直在他身邊勸慰,最後又說:「叔叔放心,影說過要為洛家支撐門戶,定有做到的那一天。」

    落葬後喪事也就告一段落,不管多麼深的悲傷總會漸漸淡去,洛遠也好,水影也好,都回到自己日常生活中。

    二月末,蘇台迦嵐正式請辭,偌娜一時沒有滿意的人選接替大司馬職位,便讓少司馬黎安城暫代;迦嵐也著手進行工作交接,不過堂堂一個大司馬千頭萬緒的工作一時半會交代不完,所以將正式離京的時間定在三月下旬。此時白皖一路緊趕慢趕已經回到京城,他和玉藻前成親後沒多久就分別,再度相見別時還在襁褓中的女兒已經能咿咿呀呀叫爹娘。白皖在鶴舞朝思暮想都是這個小女兒,一見面緊緊抱在懷裡不肯鬆手,衣羅這孩子明明對這爹爹一點印象都沒有前一天玉藻前教她叫「爹爹」的時候好半天說不清楚,可白皖一到她面前也不知哪裡來的機靈,小手一張:「爹爹,抱——」叫得清脆且清晰,白皖差一點就感動得哭起來。臨出發前,秋林葉聲說:「我說皖啊,到皎原的時候住一晚,讓下人先回去報個信吧。」他一時聽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愣了好半天,還是自己的親信歎了口氣說:「爺,咱家夫人是出了名的浪子,司徒是怕爺看到不該看的生悶氣;不如早點送個信回去,收拾乾淨了您也就眼不見心不煩。」

    從鶴舞到京城間關萬里,到了皎原恨不得長翅膀飛到妻兒身邊,哪還記得秋林葉聲的囑咐;一直到家門口忽然想起,禁不住苦笑起來,對自己說「白皖啊白皖,要真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就忍吧,當年能忍秋之那麼久,還有什麼不能忍得」。可最終的結果連他都有些意外,家裡沒有多不該多的人,京城裡也沒聽到玉藻前的風流韻事,甚至回家好幾天都沒有人湊到他面前神秘兮兮說「白大人,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您……」總而言之,玉藻前端莊忠貞得讓他有點害怕。

    永寧城的日子到了二月末又一次平靜下來,京城就是這個樣子,除了宮廷政變以外,總是天下亂盡京城寧,天子腳下自有天子腳下的好處。蘇郡的動盪還沒閉幕,郴州百廢待興,凜霜已經迎來這一年與北辰的第一次戰鬥,永寧城又開始興高采烈的邁入杏花季。

    西城家到了二月末那些發喪的白燈籠、白麻布都拆了下來,洛遠的臉上偶然會露出一點笑容,靜選又開始被母親逼著挑夫婿,逼得頭痛不堪的時候對來家裡作客的秋水清發牢騷說「羨慕你啊,怎麼就不見大宰逼你成親呢?」

    這一天又有好幾個人登門拜訪,說是拜訪其實是風聞西城家的世子在選丈夫帶著自家兒郎過來碰運氣。正好璇璐過來串門,靜選被那些遠房親戚纏住不得脫身,璇璐便一個人先到花園裡閒逛解悶。走了一會遇到玉台築,西城家的這位二少爺這天不知道哪裡來的閒情在那裡侍弄花草,偏穿了件極淡的淺黃綢衫,袖口衣襟都沾了泥,偏偏玉台築還時不時拿衣袖拭汗,額角已經有了一點泥痕。璇璐不由得笑了起來道:「玉台築,你們家花工都辭工了麼?勞動你這個二少爺在這兒忙?」

    玉台築吃了一驚,跳起來道:「嚇我一跳,怎麼不和我姐姐說話跑到花園來了?」

    璇璐笑了笑,指著他正在打理得花道:「忙什麼哪,什麼花金貴到要你自己打理?」

    說到花玉台築的精神來了:「這是西神,這是翠文——托了人好容易才從鳴鳳帶來的,嬌貴的不成樣子。」

    「是蘭花啊——」璇璐不以為然地笑了下:「你什麼時候好上這個。」

    玉台築丟過去一個驚訝的眼神:「你家殿下前些日子不是一直念叨這兩個品種麼,說鶴舞正親王府的蘭花開得多麼好,又說最喜歡的那株翠文好些年沒見到了。這不,正好七姑姑從鳴鳳帶來兩株送給我娘,我尋思著等養活了便讓表姐你拿到王府去。」

    璇璐愣了一下撲嗤一聲,笑了好半天才道:「真是好下屬,連我這個司殿都記不住的事情難為你倒記得這麼清楚,乾脆你到正親王府來當文書算了。殿下哪裡喜歡什麼蘭花,喜歡蘭花的是永親王,殿下不過是思鄉罷了,才拿什麼綠文、西神的出來說。反正馬上就要回去,也不用看蘭花慰思鄉之情了。」

    「要回去?」玉台築又抬袖子擦了擦額角:「殿下要回鶴舞?」

    璇璐已經和他坐在石凳上,圍著圓桌,一人一邊相對,聽了這句話身子微微前傾聲音都提高了八度:「這麼大的事你還不知道?」

    「你是說殿下請辭?聖上不是沒準麼?」

    「殿下前幾日又請辭,這次准了,大司徒沒對你說?」

    「娘不怎麼在家裡說朝廷上的事。」

    璇璐丟過去一個「虧你還是夏官」的眼神,玉台築忽然著急起來,連聲道:「前些日子家裡亂成那個樣子,接著我又病了場,我是不知道啊,怎麼就沒人和我說呢?」說了兩句忽然想到了什麼,停了下道:「表姐,殿下回鶴舞帶什麼人去?」

    「帶什麼人,我啊——這不是先過來道別一聲,過兩天在正式來辭行。」

    「我說官員裡。」

    「昭彤影跟著去,好像還會帶走一個司戈,其他就沒聽說過了。」

    玉台築抿了下唇忽然道:「表姐,你替我問問殿下,能不能把我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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