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賦 上篇 第十章 鳴瑛 三
    蓮舫去世後,蘇台王朝秋官大司寇的職務出現了空缺。蓮舫實在去世的太突然,正當壯年的大司徒,平日連生病都很少,誰又想到會突然辭世。

    偌娜下令朝臣推薦合適的司寇人選,最後被推上前的有兩個人,一名就是少司寇琴林葉芝,另一位卻是大司禮、少宰保舉的和親王蘇台清楊。

    偌娜自己心中的人選當然是母系的琴林葉芝,可另一個候選是清楊就不能等閒處置,尤其大司禮紫名彥是在早朝時當眾提議,更不能裝著什麼都沒看到。朝議了兩三天,連宗室都驚動了,有說和親王已經有封地,再擔任朝官未免不便;也有說既然迦嵐親王能夠當大司馬,和親王為何不可做大司寇。偌娜最怕朝臣爭論不休,於是丟下一句:「暫由少司寇攝。」

    出人意料,一向在朝廷上對自己母系多為照顧的花子夜這一次並沒有偏向琴林葉芝,就連王妃來說情都被他用一貫的冷淡當了回去。自從水影前往丹霞郡後花子夜也不知道是無聊呢,還是突然良心發現對原配有了那麼可憐的幾分愧疚之情,接連半個多月都宿在王妃那裡。正親王妃自嫁入王府起就不曾受過如此憐愛,驚喜交加,每日小心翼翼就怕一個錯失了丈夫歡心,至於葉芝到底能不能當司寇根本不放在心上。更覺得既然總是為了家裡當什麼官而讓花子夜生氣,葉芝不當這個官還更好些。

    清楊沒有急著表態,作為鎮守封地的和親王,她沒有朝官職務牽連,也就用不著天天早朝。更樂得躲在王府睡到飽,朝堂上尉了她大臣們吵到臉紅耳熱,她依舊在家中休閒自在的抱美人。直到這一日鳴瑛梳洗妥當,又吃過她的洗塵宴後,清楊才將此事提起。她捧著白瓷杯輕輕轉動,看碧綠的茶湯輕輕晃動,忽然道:「少宰和大司禮兩位推薦本王為蓮舫繼任。」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何喜之有?」

    「能讓漣明蘇在殿下掌上起舞,可見殿下這些年經營沒有白費,難道不是可喜可賀?」

    「好說好說……不過,鳴瑛覺得這件事辦得如何?」

    「不妥。」

    「哦?」

    「依屬下之見,殿下此時當堅拒司寇之職。」見那人眼中有疑惑之色,微微歎一口氣,再度湊近她身邊,低聲道:「殿下一人,能當幾個官長?」

    「六官官長素來不得兼任……啊,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了。」

    鳴瑛嬌笑道:「多謝王爺接納。」

    蘇台清楊隔著茶几伸手在她肩上輕輕一拍:「你真是本王的至寶。這些日子沒有你在身邊,本王事事不順心。」

    鳴瑛聽到這句話才露出一點笑容突然想到一件事,笑容頓時凝住,望著清楊道:「殿下為何將明霜給衛方使用?」

    清楊笑了笑將對明霜的安排簡單說了一遍,說西城與衛這兩家是朝廷棟樑,世代顯貴,且都不是外戚,朝廷名門世家屬他們最為麻煩。而衛方身繫兩家,控制住了衛方,就算在衛與西城這兩道「銅牆鐵壁」上打出了缺口。

    鳴瑛當即皺眉道:「殿下欠思慮了。在永州時屬下與明霜也有些交談,他平日雖安分內斂,可不經意間論及時事、政務,均有發人深思之語。屬下看,這人有經緯之才,殿下應當留在身邊多加安撫,怎麼反而送到別人手上了呢?」

    「本王要他看著衛方。」

    鳴瑛歎息著搖頭道:「屬下還是以為不妥。此時送走明霜,恐怕是……一去不復返了……」

    清楊素來不把男子看在眼裡,多少覺得鳴瑛有些小題大做,明霜的確有文采,可也就是文采罷了,即便一去不復返,也算不了什麼。再說,她就不相信明霜膽子大到背叛她和親王的地步。當下拉開話題,又問永州郡的情況以及她一路上所見所聞。鳴瑛卻不願這麼將話題扯過,當即喝一口茶,毫不客氣的開口道:「調開衛方是好事,西城照容與他伉儷情深,少衛方在身邊恰如斷一臂。可將明霜送到他身邊實在不必要,要拉攏也操之過急。其實,殿下想要在衛家打開一個缺口何必動衛方,有一個現成的人選殿下怎麼就忘了呢?」

    清楊奇道:「這是怎麼說?」

    「哎哎,王真是……」搖了搖頭用力歎了好幾聲:「王怎麼將昔日鼎力『皇長女』的朝臣都忘了?」

    「啊——卿所說可是衛簡?簡至今仍對本王頗為青睞,本王並沒有忘記他,只是用他來打動衛暗如恐怕……哈哈。卿在京城轉一圈,這滿京城誰不知道大司空在家中早已失寵。」

    「情愛雖馳,然夫妻名分仍在,只要大司空一日冠著『衛』這個家名,我們的大宰乃至整個衛家就必須與他同生死共榮辱。再說,二十多年夫妻之情也不見得就斷了。」

    「哦?」聲音裡帶著笑意,嘲笑大過好奇。

    「若非情意尚有三分,大司空安能至今仍居玉堂春。衛簡身在一位已久,若無半點情意,何不與大宰離緣,雖然麻煩些,也不是沒有先例。至於大宰,身邊美人雖如雲,也有幾個庶出的孩子,可至今連側室都沒立,幾個庶子的生父都是親侍,最長的那個怕是已經跟了二十年了;可見她心中還是很顧念大司空的面子,故而如此,也是讓秋水清在眾子女間立穩這『世子』身份。」

    清楊的臉色沉了一下,半天沒說話,鳴瑛看她神色就知道這段話她算是聽進去了,也就慢慢喝茶。過了一會但看她掩口打了個哈欠說累了,又說鳴瑛你趕了那麼長的路恐怕也累了吧,今天和本王睡在一起,你我聯床夜話。

    鳴瑛噗嗤一笑道:「殿下不累,屬下趕了幾天路可著實支撐不住了。再說……」含笑看著清楊的眼睛,「再說,屬下這樣子可不配伺候殿下……」清楊一愣,隨即用力一拳打了過來,罵道:「滿口胡說八道。」雖這麼說,也不再堅持,笑著要她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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