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在裡面早已恭候多時,一聽到外面有動靜,馬上出來,同時湧出來幾個提著掛鞭的壯丁,一時間辟辟啪啪的崩了滿地的火紅,唐衍有些錯愕,忙攬著秦禹怕她受了驚嚇,待弄清是家人出來迎接他的時候,便開心的笑了起來。小丸子悄悄的繞到了秦禹和唐衍的身後,拍了兩個人一下,調皮道:
「辟辟啪啪的鞭炮,嚇走少爺身邊的小人,願少爺和小姐從今往後都萬事如意!」
唐衍開心的拉著秦禹的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喜悅,嘴邊直說著好好好。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進了唐府,秦禹便以唐衍要休息的理由,讓唐衍進了清新閣,只留了小丸子一個人侍候,然後自己回了然雅築。小丸子說的沒錯,鳴仁果然是每天都在打掃清新閣和然雅築,非但所有的擺設都纖塵不染,就連位置都沒變。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澡,再一頭躺在那分別了四年的白雲彩上,一覺睡到了傍晚。
睡夢中秦禹夢見自己穿著大紅的嫁衣,喜笑顏開的和唐衍成了親,可到了新房揭開蓋頭的時候卻發現旁邊站著田如煙……她手中提著刀,刀上面有斑斑的血跡,也穿著大紅色的衣服,披散著頭髮,秦禹立刻慌了,心中一痛,驚的睜開了眼睛,冷汗已經浸透了睡衣。慌忙的跑到清新閣,看見小丸子在一邊打盹,唐衍也安安穩穩的正在熟睡,才鬆了一口氣。看樣子,田如煙一天不抓到,秦禹的心便始終都放不下。
叫醒唐衍吃了晚飯,秦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翻過來覆過去的整晚沒睡,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壽王府,要對付田如煙,還得求助於李瑁。
因為沒有休息好,所以秦禹叫櫻桃去備了一定軟轎,進了轎子就開始琢磨著如何跟李瑁開口。如果想要早點找到田如煙,只能讓李瑁去辦了,皇族的人一般都是有自己的勢力的,在明有官府,在暗也有密探,自己拜託他這點小事兒應該不難吧?況且田如煙也是朝廷要找的人,想到這裡,秦禹眼前突然浮現了當年壽王在府衙門前的狡詐決絕樣子,秦禹的心往下一沉,也許他不幫自己也說不定。
突然間發現,自己是越來越不瞭解別人了,總是把一切都想的那麼美好,曾經以為田如煙會是個俠肝義膽的好賊,就算是做了錯事,也會是個可以改過自新的孝女,可到頭來她卻傷害了自己至親至愛的唐衍,並且把自己玩弄於掌中,全然不顧自己幫她的誠意。
想到這兒,秦禹心裡又是一沉,昔日自己拚命避而不想的問題終究還是要面對的,秦禹啊秦禹,你真的是太傻了啊!
那麼李瑁呢?當初自己只看他為楊玉環動情的樣子,便決心要幫助他們,成全他們的珍愛,結果在田振山的事情上居然引來了他的懷疑,被他猜測自己也許和田振山是一夥的,當真是可笑至極,原來自己只是一個爛好人,出力並不討好的爛好人,永遠也看不清立場的爛好人!
好在還有唐衍,他能理解自己、呵護自己、保護自己,突然間發現,原來自己苦苦尋找的真愛,就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嘲的笑著,卻感覺轎子停了下來,原來壽王府已經到了。
得到了壽王爺的傳見,秦禹帶著櫻桃向悅客廳走去,當年她和唐衍曾經作客於壽王府上,所以對這路線也算是熟悉,只是不大明白李瑁為什麼要在悅客廳見自己。王府中的景色佈置沒有太大的變化,但不知道為什麼,秦禹看著卻有一種蕭條沒有生機的感覺,來來往往的丫環太監們也行色匆匆的,再不像先前那樣能在臉上觀察出喜悅或者其他。秦禹心裡納悶兒,可也不好多問,跟著領路的丫環到了悅客廳,看見諾大的一個廳中,只有李瑁一人,正坐在一榻上自斟自飲,秦禹連忙施禮:
「秦禹叩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秦禹……」李瑁抬起眼皮朝秦禹看了看,然後恍然想起似的說:
「哦,我想起來了,救了玉環一命的秦禹是吧?哈哈……」李瑁突然發出大笑,然後又猛地將笑聲嘎然而止:
「怎麼你不是進山了麼?什麼時候回來的?」
秦禹被李瑁的笑聲嚇了一跳,感覺莫名的一陣心慌,有些緊張的回答:
「昨天回來的!心裡掛念王爺和王妃,所以今天晨起便趕了來。」
「好一個掛念王妃啊……」李瑁移動著已經蹣跚的腳步,搖搖晃晃的走到秦禹面前
身子將秦禹的下巴抬起,一字一頓的道:
「不過以後你都不用掛念了,因為本王已經沒有王妃了……」
秦禹眉頭微蹙,秉住呼吸避過了李瑁滿嘴的酒氣,對他輕佻的舉動有些惱怒,眼神凌厲的看著眼前的人,哪還有個王爺的樣子,鬆散的頭髮,青黑的下巴,還有一臉的疲憊,不整的衣衫,最讓秦禹驚訝的卻是他那滿是痛色又有些迷茫的眼神。
「王爺何出此言?」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楊玉環已經給唐玄宗招了去?
李瑁的眼睛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吸引,眼光開始凝聚,最後定在了秦禹的臉上,若有所思的說:
「你倒是越長越標緻了!」說完,將自己的手放開,倒退了兩步,嘴角扯起一抹嘲弄的笑容道:
「她出家了!」然後頹然的向後一坐,呆呆的望著廳中央,喃喃自語:
「從前她就是在這裡跳舞的……」
秦禹又見他站了起來,一會兒抬抬手臂,一會兒拽拽長袍,彷彿是在模仿楊玉環跳舞的樣子。
驚訝了半晌,秦禹才試探著問道:
「可是半月前王妃還捎信兒說讓我回洛陽過中秋呢,怎麼會突然這樣?」
「半月前?過中秋?」李瑁停了動作,笑著反問,那語氣卻充滿了嘲諷:
「三天前她還是壽王府的王妃呢!現在卻去了驪山做了女道士!還半月前……」
是了,以前在現代的時候,有看過電視劇,唐玄宗為了掩人耳目先讓楊玉環去了出家去了驪山,並且賜了道號叫『太真』,說是為自己的母親竇太后薦福,緊接著會讓楊玉環進宮,成為受他萬般寵愛的楊貴妃。
難怪李瑁會傷心成這般模樣,原來是剛剛失去了至愛,秦禹心裡突然有點愧疚,將李瑁剛才的輕佻也給拋之腦後,這是自己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是卻沒能及時的阻止或是告知,當真是不應該的。可轉過頭想想,告知什麼啊?這爛好人當的還不夠麼?都差點丟了唐衍的性命了,再說,李瑁現在如此多疑,冒然告訴他未來將要發生的事也會引來他的懷疑,到時候就算自己滿身是嘴都不能解釋,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從1500年以後穿越過來的吧?如果被定罪gt;)了!另外,也許真的像唐衍說的,就算自己去努力了,也未必能扭轉歷史!罷了罷了,如果關係到自己親人的性命,尤其是唐衍,那她是怎樣都不會去做的!
也沒說田如煙的事情,秦禹便匆匆的離開了壽王府,估計以李瑁現在的心情,是不會去關心這檔子陳年舊事了,如今這唐府的安全,也只能是自己來防護了!好在現在的唐府壯丁也有不少。拿定主意,秦禹馬上就趕回了唐府,她要在清新閣周圍多派些人手保護唐衍,萬不能讓他再有所閃失!
壽王府中的悅客廳內,一道修長的白色身影出現在李瑁身側,紙扇輕搖:
「這小娘子當真是非常惹人喜愛呢!王爺不準備下手留著她暖榻麼?」
李瑁正了正身子,將衣服整理了一下,並不理會他剛才的問題,轉而說道: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白衣男子的嘴角上翹,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緩緩道:
「我們的人已經……」聲音卻已經越來越小,再聽不清楚。
各揣著心事,各懷著心機,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行動,各有各的安排。此時鳴仁也已經回到了清新閣,正跟剛剛起床的唐衍匯報著自己跟蹤的結果,因為這裡面還關係著一個人,那就是李天唯,這是唐衍目前所關心的事情,李天唯那麼重視阿里,他們兩個居然分開了,這太不同尋常了,而且看阿里的狀態唐衍猜測一定是李天唯出了事情,昨天詢問阿里的時候已經得到了證實,但是因為上一次在任城獄中的事情,唐衍並不完全相信阿里,現在鳴仁回來了,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沒錯,李天唯,那麼聰明的一個人,居然也被人算計了!